死生契阔,与镜成说-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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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次也是，竟然鲁莽下毒？若没有师父帮您压着事态，只怕夫人如今已在已被请去太师府了。”
简西媛听完终于慌了，拖着华贵的长裙急急忙忙向沙薇跑来，“沙薇，刚才是我不好。我也是着急了才会如此，你千万不要见怪呀。”沙薇侧过头去，她倒是不在意，讨好的笑笑又粘上来，“好沙薇，现在我只能指望你了。因为下毒的事，你师父他禁止我出屋，现在我连想见他一面都难了。你说说该怎么办呀？”
“……就请夫人这段时间安心在屋中修养，别再惹事了。”
“可我这里修养着，不就让弥千苑得逞了吗？”
“难道夫人还想做什么吗！”沙薇的神色瞬间变得锐利，“沙薇只能劝告，若再生事端，只怕等来的就是师父的一纸休书了。”不理会愣住的简西媛，她转身朝屋外走去。在踏出屋子的前一步时，留下了一句话，“师父近日为国事烦忧，休要再打扰他。”说完，飘然远走。
回到巷中小屋，琉璃正在抚琴。那曲‘梦琉璃’在他的指下才叫仙游灵动。仿佛能够洗尽尘埃，每个音都如此清澈。沙薇坐到他身边，听着天宫之乐，紧绷的心才稍稍放松一会。琉璃似乎知道她的心思，琴曲奏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她的脸色缓和下来，才停下了跳跃的纤指。他不慌不忙的一笑，“丫头可是为了主战派的事去见了洛景鸢？”
“是。”琉璃的情报能力总是最厉害的。知道此事，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他如何说？”
“要他放下国事谈何容易？原本我就没有抱多大期望。”没有直接回答，琉璃也能想到当时的场面，柔声道，“见丫头这般忧愁，定是那个负心郎责怪你了。”
“我愁的事何止只有这一件。”
“丫头愁的怕是他的两位夫人吧。”琉璃扶着琴弦思量道，“今日是小事，他日可就是棘手的大问题。所以丫头想早些解决，至少不能令其恶化下去。不料此事远比想象中麻烦许多，正烦恼着呢。人家说的可对？”凭简西媛那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弥千苑面表温顺，却也不是省油的灯。琉璃说的每句话都一针见血，沙薇不禁感叹，“你为何总这般明了我的心事？”
“笨丫头，别忘了，你之前所走的路，人家都陪着你呢。那些别人不知道的时候，人家可都为你惦记着。日日夜夜想着，如何能不懂你的心思？”
她的表情一下柔和起来，“谢谢。”
“先别忙着谢。接下来有你操劳的。如今北尧步步紧逼，皇上的决断也该不远了。洛景鸢那里已然行不通，丫头准备如何应对？那些虎视眈眈的野兽可都躲在暗处呢。”听着沙薇又陷入了复杂的沉思。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皇上英明，他知道如何做才是正确的。加上他对师父极度信赖，这战场大概免不了了。……如今先为最坏的状况打算吧。”
事情果然如同沙薇所猜测的那样快而直接，才短短两日就传来了消息。那日她刚进宫，隐约听见了一些风声，忙拜托昭和公主帮忙打听。事实证明，她如此待公主是正确的行径。这才刚下早朝，打听的公公就匆匆回来了，“见过公主，黎小姐。”
“不用行礼来了，快告诉黎姐姐，你打听到了什么？”公主年纪虽小，认真起来还是有模有样。略带稚气的声音刚落下，那位公公不敢卖关子，立刻禀报，“回公主的话。据说今日早朝上是一片混乱，两派的大臣为北尧战事争执不下，这才拖延了下朝时间。”
“结果如何？”
“毕竟是尚书令，他一句话能顶一群大臣呢。虽然反对之声铺天盖地，皇上还是力排众议，直接否决了其他大臣的上奏。发令出兵，决战北尧。”尽管早就猜到结果，沙薇还是免不了一时的郁闷。事情仿佛是安排好似的，正一步步走向她最害怕的深渊。容不得自己多想，迅速镇定心情，道，“皇上的圣旨可下了？”
“下了，北尧战事已经迫在眉睫，皇上也不敢再拖了。现在已经封了元帅，明日就出兵。”
“何人带兵？”
“大将军陆海宁。”
“消息可准确？”
“回黎小姐，朝上伺候的小李子和奴才交情不错，奴才就是向他打听的。他天天伺候着皇上，消息绝对错不了。小姐若是不信，等等便知真假。想必这事一会就会传遍的。”公公说的诚恳，沙薇也清楚这事假不了。这陆海宁虽是新皇登基后才提拔起来的，但在朝中已有一定的威望。三年前与北尧的战乱正是他带的兵，可为战功赫赫。此次皇上令他攻打北尧是在情理之中。可这场战，到底还是麻烦！
找了个托词从大厅出来，沙薇来到雁翎宫外的一处花园。成片的柳枝将她融进了绿意之中，可心绪丝毫放松不得。一阵风来，清气飘然，她停下脚步，“可是琉璃？”
“丫头好厉害。只是这满脸愁容却伤了气氛。”雪白的身影跃然入眼，柳枝相衬更显婀娜。眼波一动，好似春水微漾，笑言，“可是圣旨扰了我家丫头？”她淡笑回应，颇显沉重，只道了‘明日出兵’四字，琉璃已明了在心。
“今次还是陆海宁？”
她点头，“此人定然要防。而且既然要做，就做的周全些。我打算在军队里安插些人，为保万一。你可有人选？”
“想要人还难吗？直接在军队里找几个机灵点的，何必大费周章把外人拉进来，那样岂不多生枝节？”琉璃拂去逗弄脸颊的柳条，“丫头放心，此事交予我就好。人家定帮你办的妥妥帖帖的。”沙薇自然相信，他办的事从未出过差错。然而心始终静不下来，“你说，此次能有把握吗？”
琉璃先是轻愣，然后笑了，笑得风华绝代，“这话可我不像我家丫头说的。”他摇身走近，白皙的指尖一点绛唇，“到今天这地步，丫头还不明白吗？要知道所谓的‘把握’，全凭你的‘执念’。你若动摇了，这局就输了。”半晌之后，她终于点了点头。没错，她还不能放弃。只要没到最后一刻，就有挽回的可能。这一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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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曳的烛光中，御赐金甲粼光生辉，陆海宁手握长剑细细凝看。像是掐准了烛火的律动，闪烁的那一瞬间，长剑霎时被拉出半鞘。利刃的寒光投映在金甲上，他的眼神竟带着战场上的杀意。此时，家仆正好进屋，瞧见主子嘴角那抹似有似无的冷笑，立刻深深埋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将军，您要见的人，带来了。”说着，一个身披黑衫的男子快步走进屋，道了一声‘见过将军’。陆海宁侧头一撇，只听见‘唰’的一声，剑入鞘，一股寒气送算隐了下去。
支开了家仆，陆海宁在桌边坐下。用白瓷玉壶倒了两杯清酒，“如今你已是兵部侍郎，再非我的部下，礼便罢了。坐下喝酒吧。”话音刚落，男子将身上黑衫解下。映着烛光，是个年有四十的男子。名为孟重日。现在虽为兵部侍郎，一年前还只是陆海宁手下的一名小卒。如今风光哪是昔日可比？恩情先不说，这份甜头他可记得。
“将军说的是哪里话。若非将军提拔，下官怎能坐到这个位置。”他奉承的笑笑，“明日就出兵了，下官祝将军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客套话就不比说了。孟侍郎，你说说本将军平日待你如何？”
“自然是好。下官这个头衔还是靠将军才得来的，这份恩情永不敢忘。日后若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自当效犬马之劳。”陆海宁听完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好，本将军现正有个难题。指望着孟侍郎能帮点小忙。……侍郎大人，你可会帮忙啊？”
这个问题倒把孟重日给问住了。刚才那番豪言壮语说白了就是客套话，若真有什么大事，他哪承受的了啊。可眼前的人他实在不能违抗，一时间该如何是好，他也一下没了分寸。犹豫片刻，又不敢直接答应下来，只好小心的问了一句，“不知将军所谓何事？”
陆海宁示意他上前，在他耳边轻说了几句话。声音太小无法辨识，却看见孟重日的脸色越来越差，然后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还是陆海宁从容不迫，坐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如何？这个忙，侍郎大人帮是不帮？”又沉默了好一会，孟重日才渐渐回过神，声音嘶哑，双目惊恐，“将军，你这是在害下官啊。”
“这怎能是害？事成之后，你的好处还会少吗？”
“只怕，只怕事还未成，下官就已经没命了！”
“放心，顶多受点苦。本将军定有法子保你周全。”可这种大事哪里是一两句话就能安下心的？孟重日只觉眼前黑暗，烛火之光也丝毫温暖不了。尽管事成的好处不少，可他并非如此贪欲之人。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他怎么可能拿自己来开玩笑。这忙，是万万忙不得的。可陆海宁似乎技高一筹，他人如何想想根本无关紧要。早在孟重日来之前，他就考虑了万全的对策，不怕他不答应。
他淡定的将手放在孟重日的肩上，掌中使了不少力。在还未得到回答之前，他就先开口。语气好似平日笑谈，可每个字都踩在了点上，“孟侍郎，这个忙到底帮还是不帮，你可想清楚再回答。不然答错了，可就无法挽回了。”话音刚落，孟重日就是一颤。“……将军怎能如此为难下官？”
陆海宁笑声冷冽，“本将军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啊。……你想想，这事可是大逆不道。弄不好，就是本将军都得脑袋落地。现在你知道了这事，又不肯帮，本将军只得自保。让你把这秘密带到地下去了。”
“将军饶命啊！下官，下官受你之恩，这事是绝不会说出去的。”
“侍郎大人啊。你好歹在在官场混了一段时间了，怎还如此天真？这‘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道理，你会不懂？”
见他不说话，只垂着头，陆海宁知道自己已经赢了。起身吩咐家仆准备回房。想了想，又回头对仍跪着的孟重日道，“该怎么做我自会通知你，你最好别耍花招。本将军虽不在皇城中，可有的是人替我盯着。若是想活命，就好好办事。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波澜乍现（1）
时间比沙薇想像中流逝的更快，转眼又是一月。这一月倒是平静，可暴风雨临前的气息她还是能感受到的。至少，枯黄的落叶已经散落了满地。不同于它们的洒脱，沙薇心头百转千回，久久安宁不下。轻举妄动会坏了局势，但一味的等待实在折磨人。正所谓‘心不由人’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黎姐姐，你看青林这样写对吗？……姐姐，你在想什么？”昭和公主刚写完一首诗，却发现身旁的人魂不守舍。唤了两声才有回音，“公主恕罪，不小心想到了一些事。”
“什么事？好玩吗？能不能告诉青林？”
“今后若有闲时，倒是能和公主聊聊解闷。只是……”她迟疑一会，“只是公主，您这个‘姐姐’可不能再叫了。”
“这是为什么？”
“您贵为公主，这样称呼民女不合身份。若是被旁人听了去，不仅是沙薇遭罪，说不定连公主都会被责‘不懂规矩’。明白吗？”沙薇细心解释，昭和公主却不以为然，“青林才不怕。我是公主，连父皇都不会怪青林，所以没有关系的。”
小孩子天真，自然不懂皇宫的险恶，但沙薇不会不懂。这个地方，一句话都能要了人性命。可公主待她犹如亲姐姐，她也不想扫了公主的兴致，只得妥协一步，细语道，“听公主的。但至少答应我，这‘姐姐’只能私下称呼，人前绝不能言。否则，只怕皇上都保不了我。”
“父皇都没办法吗？青林是公主也不行吗？”
“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谁都不能违背。公主能够答应吗？”稚气的小嘴憋着想了一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沙薇会心一笑。不止作为公主，即使与普通人家的孩子比，昭和也是极懂事的。如何不讨人喜欢？
“说起父皇，今日怎么还没来看青林呢？”经这么一提，沙薇也才注意到时辰。皇上平日只要一下朝定然来雁翎宫，如今快近午时了，连通传的太监都没个身影。再算算这一个月的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