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阔,与镜成说-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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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儿，你冷静些。我自然相信师父。所以先将你所知之事告诉我。”
她用力点头，一蹙眉，沉声道，“我听见他们说刺客被抓后立刻就拉去严刑审讯了。从他们的武器、打扮都可以判断出是北尧的人。而且……而且经拷打之后招供，说行刺是大人指使的。可大人怎么可能行刺皇上呢？”沙薇琉璃具是沉默无言，神情严肃，仿佛正在思考。青岚顿了顿，又继续说下去，“今早皇上下了令，将与大人有关之人全部关进大牢审讯。似乎就快派兵来了。我听见以后就琢磨着如何出来，其它便再不知。……小姐，如今要怎么办呀？不止大人，小姐您都会被关起来的，岚儿不要您去牢里受苦。”
“可行刺是诛九族的大罪，如今又有人指证。若他不是尚书令，只怕此刻已经押赴刑场了。丫头与他是师徒，师尊如父的关系只怕免不了受罪。”听着琉璃幽幽的分析，青岚更是急了，“小姐，不然您干脆逃吧！趁现在兵还没来，逃得远远的，出了城他们就难找了。”
“所以人家都说你笨了。你以为出了皇城就不是晋辕了吗？天子一句话，足以掘地三尺的把人找出来。那时只会多个罪名。”
“那该怎么办？总不可能坐以待毙呀。岚儿才不要小姐进那阴森森的地牢，太受罪了。”这么一说，琉璃也没心情闹了。对着一直沉默的沙薇柔声开口，“丫头，你如何打算？如今确实伤到了皇上，想拖时间是根本不可能。刺客的供词，又有御史台弹劾。看那两人的身份，北尧也能确定参与进来了。这牢狱之灾怕是难免了。”
“免不了进去，就想办法救出来。”
“可小姐自身都难保啊。”青岚疑惑。只听见沙薇淡淡回了一句，“这地牢，我不能进。”
琉璃笑问，“如何做？”
“你替我进宫一趟。……我要回洛府！”
终究还是琉璃想的周到，怕这封锁的洛府进不去，特意将沙薇带进以后才离开进宫。她小心的向洛景鸢的寝室走去，一路上感到莫名的烦躁。离府两个月，只在迫不得已时回来过一次。不想再见，竟是这般情形。
好不容易避开所有眼线来到洛景鸢的屋外，从半掩的窗门正好能够望见他练字的身影。乍看之下并无不同，淡定孑然，沉稳如海。可沙薇能够察觉出笔尖的那一缕动摇，笔锋远不如平日那般气韵。她定了定心，推门进去。唤了声‘师父’后，明显看见他眉间的怒意。
“你为何在此！”洛景鸢低声质问，手中的狼毫笔停滞一瞬又挥洒起来。沙薇的目光则十分笃定，“我来见师父。”
“荒唐！如今形势，你怎可这般妄为。若是牵扯进来，如何脱罪？”
“那么放任师父蒙冤却不闻不问，可是为人子弟该为之事？”这句反问让洛景鸢顿时没了道理。一阵沉默后，他颇有些无力的开口，“皇上下令软禁，洛府被封锁。众多士兵把守，你是如何进来的？”
“是一位友人相帮才能够得见师父。”
“友人？……看来短短两月，你已成熟许多。”他沉思了一会，叹了口气，“也罢，让他带你快些离开。是非之地，无需多做停留。”不想沙薇摇了摇头，轻声细语的道了一句，“他送我进来便离开了。”
洛景鸢手一僵，笔法乱了方寸，竟在白纸上划出长长的一道污痕。他失神的凝视了好久，终是无奈的放下笔。在无言中，缓缓走向窗边。望着黄叶落了一地，目光悠长深邃，“今早弥婕妤暗中传来消息，皇上被刺，刺客招供是我指使。估计入狱的圣旨已经快到了。”
“……我知道。晨间青岚冒着危险混出府，把事情都告诉我了。”说完，洛景鸢猛的朝沙薇看去，“既然知道，为何还来此？！谋反罪要诛九族，你岂不是自投罗网。”
“因为我有必须要知道的事，还望师父如实相告。”
“为此就可轻易冒险？”
“沙薇自然有计划。师父，您……”正想着时间拖不得，不料外面忽然吵闹起来。这一阵骚动让她不禁心中一紧。来得这么快，千赶万赶还是来不及吗？还等不了她解释什么，一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整齐规律，想必正是皇上派来的官兵。沙薇知道必须令找机会了，心下决断，沉痛的向洛景鸢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他惊问。沙薇看着他，眼中有万般情韵，“很多事，请相信沙薇是逼不得已，却万万没有害师父之心。若是做错了，盼师父能够原谅。请您千万保重，沙薇定会再去见您。”
正说着，门‘啪’的一声被推开，声音巨响。官兵们训练有素的在门边站定，迈步进来的领兵者正是皇上身旁的云总管。他看着一眼两人，待二洛景鸢也跪下后，伸手拉开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昨日宫中遇刺，尚书令洛景鸢被指认有罪，另有御史台弹劾，嫌疑难免。故朕下旨，将洛景鸢暂押刑部大牢候审，洛府之人亦由刑部关押。待查明事由，朕自会公平决断。钦此——”
“吾皇英明，臣接旨。”并无太多犹豫，他平静的接过圣旨。刚才公务在身的云总管总算松了口气，赶忙去扶，“哎呦，洛大人快些起来，地上凉的很，跪太久不好。”
“无妨，有劳总管。”
“大人这是哪里的话呀，老奴是奉旨办事。”他哀声一叹，神情却是游刃有余的很，“都说世事无常，这话真没错。大人为皇上为朝廷尽心尽力，没想到竟被奸人冤枉。好在皇上他也相信大人，定会将此事查的水落石出。只是这些时日，怕是要委屈大人了。”
“嫌疑在身，自当配合审讯。烦请总管带路。”云总管惋惜的摇摇头，领先出去了。
毕竟是尚书令，皇上下令关押却没有判罪，也并非革职。这到底是何意，有心人也都明白。官兵互相望了望，始终没人敢动洛景鸢。沙薇也跟着前方之人一起来到了府中正院。老夫人和简弥二位夫人已经等候在了那里，四周被官兵团团围住。可在这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没人敢得罪，场面还算平和。只有老夫人在不断叫冤，“云总管，请您向皇上禀明这事有蹊跷，他不能关我们洛家。”
“洛老夫人恕罪，这事老奴说得不算。只能委屈几位了。”
“可鸢儿是尚书令，我们还有太师千金在这，哪能和卑贱之人一起坐牢呢！”
“这……洛老夫人，您可为难老奴了。”
老夫人听不进话，还想在辩，却被洛景鸢给制止了。连自己儿子都开口了，一时间她还真不知说什么。一旁的简夫人满目不甘，弥夫人更是眼中含泪，楚楚可怜的样子好似雨中花枝。洛景鸢看着，果真心有不忍，沉声道，“云总管，家母年过半百，二位夫人又身子柔弱。可否劳烦您帮忙通融，狱中多请关照。”
“这是自然。皇上也已经交代了下来了。一会老奴去帮您打点一下，定不会伤害夫人们。……不过，这一路上还得做做样子。刀剑相对也是不得意的。大人，要委屈您了。”见洛景鸢点头，云总管转身向官兵询问现情。
“回总管的话，名单上的人只差洛太常，已派人前往洛家宗宅。府中下人还需清点。”洛太常就是洛太老爷，行太常之职。至于青岚，沙薇让她躲在家中。除了少数人之外，没人知道她的住处，想必还是安全的。
“留下些人仔细查看，尚书令就先押走吧。”云总管下了令，众人应承。按照惯例，押解之时需带枷锁。就算老夫人她们有多不情愿，圣旨在此也违抗不了。沙薇暗算了一下时辰，应该差不多了。见官兵拿着一副枷锁像她走近，她下定决心，用力一使劲，硬是推了开来。东西霎时落地，砰砰直响。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大胆！”那官兵喝斥，数把长枪一齐而举。弥夫人更是被吓得叫出声来。她没空去看其他人的反应，更不知道洛景鸢是什么表情。只大声的喊了一句，“你们无权拿我。”回话的是云总管，“黎沙薇，你这是什么话。老奴带着圣旨而来，宣读之时你也在场，怎会无权？难道你要抗旨不成！”
“圣旨中所言沙薇听得清楚，被判入狱的是‘洛府之人’，与沙薇何干？又何来抗旨之说？”院中之人皆是茫然惊异，洛景鸢似有话说却欲言又止。想了想，终是沉默下来。
“黎沙薇，众人皆知洛大人与你乃是师徒，这关系自然列在其中。你又久居洛府，不是‘洛府之人’又是什么？”反问之中沙薇神色从容，可心中有多少苦，只有她自己才懂。一勾嘴角，笑言，“云总管有所不知，两个月之前沙薇便离开了洛府。这些时日根本不曾归来。至于师徒之义……”她顿了顿，“我与洛景鸢早就毫无瓜葛。”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包括那被指名之人。
老夫人首先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野丫头，平日在我们府中赖着不走。如今见鸢儿大势已去，就没良心的过河拆桥，要见风使舵了，是不是？！云总管，你把她抓起来，这种心狠手辣见势忘义的女人直接杀了就好。”
“心狠手辣？见势忘义？”沙薇冷笑，“老夫人，这我可不敢和您比。当初你狠心将我赶出去时，可没希望我是‘洛府之人’。您可还记得您说过的话？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野丫头，您可没承认过！”这可是实话，老夫人自然没得反驳。“从那时起我便下决心与洛府恩断义绝，至于洛景鸢……”她神情复杂的凝视他，“我再不承认有这个师父！”
她说得无情，声色决绝，眼中怨愤让人不容忽视。嘴角的冷意仿佛在嘲笑着洛家的没落。这副样子，倒真令人信服。趁着众人茫然之际，她用力挥开指向自己的长枪，“云总管，这话也说明白了。您可还要拿我？”
“这……圣旨是皇上下的，老奴也决定不了啊。”云总管摊手无奈，“不如这样，沙薇小姐先和大人们走一趟，回头老奴回报皇上，由皇上来定夺可好？”不愧是在皇上身边做事的人，把责任推得干净。这样的说辞又让沙薇违抗不得。可这刑部大牢好进不好出，这险她冒不得。好在早有准备！这会，人应该到了。
波澜乍现（3）
“公主有令，留下黎沙薇！”
正想着，人还未至，声先到了。只见府门大开，快步而来的正是昭和公主贴身婢女，珑儿。手中高举着的，是代表昭和公主身份的腰牌。众人哗然，还未来得及跪下，她便直向云总管走去，万福礼至，“见过总管大人。珑儿为传公主意思而来。还望大人莫要为难黎小姐。”
“昭和公主？……可这是皇上的圣旨啊。”
“圣旨所指乃是‘洛府之人’，并非黎小姐呀。”珑儿故作不解，侧头看向沙薇，“小姐，您难道没有和总管大人说明吗？”她轻笑，“自然解释了。可云总管要职在身，沙薇实在不好为难人家。待回头禀明皇上，再由皇上定夺。只是公主那里，还望珑儿姐姐帮忙传个话。”
“这可不行，公主下了命令，奴婢怠慢了就是死罪。总管大人请别为难奴婢呀。”
“但这大事，老奴也做不了主。不能只凭黎沙薇一面之词就将人私放。”云总管也头疼着没有办法。倒是这句话，给了珑儿机会，机灵道，“总管大人原来是担忧这个。”她望了一眼沙薇，“这自然不是‘一面之词’。洛大人与黎沙薇早就无甚关系，这公主是知道。所以特派珑儿来说明。如此有公主作证，便不再是‘一面之词’了吧。”
“这，可皇上那边……”
“无妨。云总管只管将洛大人带走，至于黎小姐的事，昭和公主自会向皇上禀明。”
云总管琢磨着，“不是老奴不信公主，可这确实不好交差。若是皇上怪罪如何是好？”
“皇上疼爱公主，不会追究，也绝不会牵连到总管大人的。可若是惹得公主难过，先不说奴婢受罪，皇上也不会开心。至于总管大人……”珑儿有意拉了长音，然后凑到他耳边低语，“这人不好做，您可想清楚呀。”话说到这个地步，聪明人自然懂得该如何。云总管想了一会，只好大喊，“放人！”又低声对珑儿道，“黎沙薇这就放了，还请珑儿姑娘替老奴给公主传个话，定要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这是自然。……黎小姐，请随奴婢离开吧。”见官兵们让出一条道，所有人都是讶异。更别提老夫人和简西媛，那不可思议的表情好像随时会惊昏过去。在离开前，沙薇最后看了他一眼，他也在看着她。视线交汇，竟是一种说不出的苦涩。那如大海的神情似乎可以看透一切，包括她。可她，终究不理解他所看到的一切。
告别珑儿后，终于回到了那间小屋，沙薇突然感觉有些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