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阔,与镜成说-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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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惊住。低头去看，腰间确实没有！心中暗叫不好，今日出来光顾着想青岚，忘了她一直佩戴在身边的镜子了。忽然想到琉璃刚才说的话，所谓的‘旧东西’是在怪她忘记了吗？难怪今日他会那么执拗。看来真是自己的不好。
“……夫人，您看这……”摊主的声音让沙薇回过神，“这样东西我要了。”她将钱放下，实在没心情进宫了，匆匆直往府里去。得快些去取镜子，不知为什么，心慌极了。
妻妾纷争（3）
半个时辰后，总算到了府上，可刚踏入府门立刻感到了不协调。只听正院中连连传来不明所以的声响。沙薇小心的绕进去，那里已被奴才奴婢们三三两两的围着。见她来了，低头让出一条道，这才渐渐看清了状况。原来是府中请人做法，香案道符摆的煞有其事，五六人带着鬼面群魔乱舞，手中铃铛响得毫无规律。这阵势犹如江湖骗术，沙薇根本不屑一顾。唯一在意的只有案前站的那名道士，一身深色道袍，手持拂尘，颇有仙家风范。他嘴角丝毫不见笑意，眉宇间一点朱砂甚是英气，绯红的长卷发被高高挽着，发色与朱砂相得益彰，俊美以外还有一丝妖异。说实话，这种感觉让沙薇很是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是何由来。
正在她冥想之时，弥千苑迎了过来，“妹妹回来了。”她欠身行礼，望了一眼乱成一团的道士们，“弥夫人也信这个？”弥千苑笑的明显尴尬，“老夫人一直在念叨，我们做儿女的也不好驳了她的心意。所以我便请了这些道长来做个法，不管有用没用，都算安个心。妹妹千万别介意呀。”
“夫人说得是哪里话，您现在有孕在身，的确不该让不干净的东西扰了休养。这些道长们看起来是真有能耐，不知是哪儿请来的？”弥千苑侧头想了想，“这事我是让身边的南儿去办的，好像说是城外青玉山上的青云道观。”
“青玉山？”那块地沙薇真不太熟，一时间倒也没觉不妥。话说到此，法事也做得差不多了。弥千苑忙交付了一定金元宝，可乐坏了那些跳了半天的道士们。这哪像修道之人啊？沙薇暗想。却看见刚才那位道长依然深沉，收拾了东西后规规矩矩的向外走。身姿挺拔，步伐沉稳，不像道士反而与武者颇为相似。见周围人渐渐散去，她不禁追了几步，“道长请留步。”那人回头，目光直扫沙薇，“夫人还有何吩咐？”
她谦恭有礼的欠身，“听我家弥夫人提起，道长们可是青云观的？”
“正是。”
“适才见道长们行法事，很是好奇，这世间果真有道法神鬼一说？”那人微微眯着眼凝视沙薇，眼神锐利似猎鹰，果然不像修道之人。他颔首凝神，沉声道，“自然。”见他似乎不预备再说其它，沙薇点头认同，“看来这玄奥之事并非我等妇道人家能够揣测，若有机会定当请教一番。敢问道长道号？”
“……身外之物何须提及，若是天有定数，自会再见。”她不追问，笑有深意，再行一礼，“今日多谢道长，恕不远送。”只见拂尘一挥，转身远走。直到那抹绯色消失在府门，沙薇还站在原地。青玉山青云观？心中默念。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半晌之后忽然回神，想起镜子还未拿回，不敢再拖延，匆匆忙忙的回房去取。她进了房间直往床头矮柜走去。那里有个夹层，每每解下之时她都会小心的放置。今日出门时光顾着找青岚，就不小心忘了。一会等琉璃回来还是要道歉才行。边想着，一边抽出夹层，可结果远远出乎意料——！
“怎么会不见了？！”沙薇惊得弄掉了夹层。看着空空如也的地面，心顿时提了起来。强忍下不安又找了一遍。不仅是矮柜，连床头、妆台、书桌，哪里都没有！她顿时慌了，手心急出了冷汗，那可不是能够随便弄丢的东西。她明明都放置的小心，怎会出现纰漏？这是正好青岚回来了，见她一脸着急连忙询问何事。
“岚儿，你有没有看见我平常配带的那个镜子？”
“镜子？就是云州那个算命先生送您的那个吧。”她硬想了想，“……好像没有看见。”
“你再想想，会不会是忘记了。”
青岚又考虑了好一会，“真没有。平日都是夫人自己收起的，除了您带着的时候，岚儿还真没有在哪看见过。夫人如此着急，可是丢了？”这话把沙薇问的是心惊肉跳，青岚见了忙说，“夫人不急，我们再找找。若没带出屋子就一定找得到。说不定……说不定又是那笨琉璃恶作剧，知道您喜欢，背着您把它给藏起来了呢？”
“不会的！”她很肯定，昨晚睡下后就放进了夹层。今早并未带出去。记忆若不出差错，就绝不会是琉璃。如果青岚也没有拿，就只可能是其他人拿了。可现在还不能肯定的下结论。她再次仔仔细细的又和青岚找了一遍，依然哪里都没有！更糟糕的事还未就此结束，琉璃竟然也没了消息？！她耐着性子等到了晚上，仍是不见他的身影！这下连不了解情况的青岚也急了起来，“夫人，不会是出事了吧？”
沙薇无言以对，说实话她心里也没个底。琉璃就算再胡闹也不会没分寸，除非真是有原因的。相比之下丢了镜子才更麻烦。若是两件事有关联，究竟会变成怎样的境况？碍着规矩，她硬是理智的忍到了晚饭结束，找了个借口，顾不上一干人的奇怪视线就起身离开，“岚儿，我们走。”两人顺着今日他们逛市集的那条道一直找下去，整整把城里绕了一圈，就是不见人影。直到夜市也渐渐散了，她们才回到府中。
“怎么会这样，笨琉璃到底去哪了？！”青岚着急的直掰手指。沙薇也静不下来，望了一眼房中空荡荡的矮柜，忽然觉得极为不安，从前从未有过。这可就是琉璃曾说过的变数？青岚终于还是耐不住性子，“我再去找找。”
“岚儿，别去了！”
“可是笨琉璃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啊！”沙薇勉强镇定下来，一味的混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你现在再去也是徒劳。大人因为皇上传召刚从宫里回来，待我先去问问情况再说。”青岚仿佛看到了希望，“是呀，说不定琉璃也进宫去了呢。那夫人，快去快回。”沙薇点头应承，出了门就往东院走。洛景鸢今晚应该在弥千苑房里，见灯还亮着，顿时舒了口气，还好还未歇下。
报上名字后，她进了屋，弥千苑正为洛景鸢更衣。他神色依旧淡漠，“这么晚了，有何要事？”沙薇尴尬的一行礼，“大人今晚进宫可有见过琉璃？”
洛景鸢轻皱着眉，沉思片刻，“并未见过，早朝之时也未随我进宫。他怎么了？”
宫里也没有！琉璃，你到底去哪了？！是气恼亦或是担忧，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烦躁无比。弥千苑一旁听着也插话道，“说起来今日用餐都不在呢。我记得早间不是随妹妹去市集了吗？”
“不打扰二位休息，沙薇告退。”没有回答弥千苑的话，她预备退出来，不想洛景鸢叫住了她，“等等，我有话问你。”他冷声道，直径走向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第一次与她贴的这么近，微微低着的头好像近在咫尺，连呼吸都能感觉到。沙薇脸上一阵火辣，忙要抽身，洛景鸢却快一步钳住她的手臂，力道大的有些过头。可在弥千苑的角度看来，两人的距离实在暧昧，又是在她的房中，心中自然不是味道。
“……大人要问什么？”
洛景鸢像是故意避开弥千苑似的，声音压的很低，“早前就想问你，当初你劝我放弃‘主战’，可是料到了会有‘弑君谋反’一说？”沙薇颇有些惊讶，她真没想到洛景鸢居然会在这时提起这个。况且现在讨论这个不是时候，“沙薇是人不是神，未卜先知那是人办不到的。”
“没想到你也学会这般糊弄了。”他闭了一下眼睛，“只需直接回答我，是或不是！”
“……师父曾对我说过，回不回答，沙薇都已经进了洛府。如今同样，是或不是，您都已经洗脱了罪名。那么答案还重要吗？”不知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她竟然第一次违背了他的意愿，还特地用了从前的称呼。看得出洛景鸢有一丝动摇。可目前更令她在意的还是镜子和琉璃的下落。不等回应，她擅自摆脱束缚出了房间。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沙薇不断告诉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整理一下思路。镜子她确实收放的很好，琉璃今早绝无时间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带走，他也没有这样做的用意。如此一来，只能是除他们以外的人拿了，可为何要如此做？至于琉璃，定是出了事，以他的个性，就算是再任性也绝不会开这等玩笑。只是与镜子的失踪又何有联系？边走边思考，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屋外。正失望之时，忽然听见青岚的低吼，“笨蛋，你到底去哪里了！知不知道我和夫人快担心死了。”
是琉璃回来了？！沙薇立即冲进屋子，果然看见那纯白的身影倚着书柜站着。见她一来，由心而笑，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去哪了？”是生气又或是担忧，硬生生的挤出几个字，竟察觉手在颤抖。琉璃依然笑着，没有回答她，只伸手指了指沙薇身后，“丫头，把门关上。”
她回头一望，满心疑惑，但还是伸手关上了门。那一霎那，身后一阵响动，连忙回头。竟看见琉璃霎时脱力的倒下去，几本书被无意撞落下来。紧随着青岚的惊呼，沙薇跑过去扶他。没想到他神情痛苦，忍得满头虚汗。整个人靠在她怀里，使不上一点气力。
“琉璃，你怎么了？！”
他气息不稳，声音虚弱，缓缓呢喃着，“……镜，子。”沙薇惊得瞪大眼睛，青岚则极度不解。早间夫人还在找镜子，怎么他成了这幅模样还在问镜子？见琉璃暗示了一个眼神，沙薇立刻会意，“岚儿，去把被子铺好。”青岚泪眼盈眶的望了好几眼，极为担忧的转身去铺床。趁着这个机会，沙薇低下头，附在琉璃耳边低语，“镜子不见了，八成是外人有心取走。”
“……果然……如此。我，猜的没错。”听这话定是料到了。看看了怀中的人，沙薇转念一想，又道，“你会如此，可是因为有人对镜子不利？”感觉到怀里的人虚弱的点头，刚才的疑问顿时有了答案。一旁传来了青岚的呼声，两人一起把琉璃扶上床。他已经是撑到了极限，刚躺下就昏了过去。沙薇握紧他的手，本没有体温的他竟然在大冬天浑身发烫。这绝不是普通人发热那么简单。命岚儿打了盆凉水，为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这才稍微好上一些。可不一会儿又开始冒汗，好像正受着大火的煎熬。
青岚已经急哭了，“夫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沙薇清楚这等办法是没有用的，不找回镜子就解决不了。只是怎么也想不出究竟是谁动了镜子？！唯一能想到的，是有人要对付琉璃。可她一直以来办事都小心谨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让琉璃去冒险，又怎会让外人看出端倪来？亦或是针对的是她，只是无意牵扯上琉璃？既然如此，从镜子下手的理由是什么？外人应该不可能知道镜子的秘密。
越想越乱，头竟有些隐隐作痛。青岚唤了她几次也没心思去回应。为今之计应该先做好应对才是。琢磨了一番，她动身将房里的烛火一一都吹灭了。青岚慌乱的看着，“夫人，您这时候做什么？！”沙薇一同做到床边，小声道，“尽量别说话，就当作我已休息下了。”
“……这是何意？”
“无论是不是有人要害琉璃，不让他们察觉他的行踪才是基本。为以防万一，此刻开始，你我轮流看着，切不可让人发现琉璃在这。好在大人多半不会过来，这里还算隐秘。若是有人问起他的行踪，你便说琉璃出远门了，下落不知。可明白？”
青岚听了，木讷的一点头，“可不找大夫，这样做有用吗？”
沙薇心里清楚，若真是有心人，她这么做无疑是多此一举，安心倒是真的。青岚跟了她这么久，与琉璃也相处了不少时日。若她慌了，一不小心说出什么来，那会让事态变得更糟。现在这形势，切不可自乱阵脚。所以先要静下来，好好考虑一下可能性，“岚儿，今日我出门后，可有发生异常之事？”
“应该没有。……等你们离开后，我就回房了。不过，期间倒是离开了一段时间，去了别院琴儿那里挑些绣花图样。”难道这段时间有人来过？沙薇暗想。青岚又忽然想起不对劲，惊道，“对了，我回来之后，曾在屋外见过简夫人！”
“屋外？”
“不错。我上前打招呼，简夫人说她是路过，可我明明看着她神情不太对。没等我问问，她就匆匆走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