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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贵女凶猛-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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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念望着阿姊,只觉恨不能搂着她撒个娇。

然而秦皇后转眼便收了笑,道:“你可也要记住,爷娘阿姊都不能护持你同白将军一辈子的,你还是须得同那些个女眷们亲热些,人情好了,究竟不是坏事。”

秦念先前从不曾被阿娘阿姊提点过这些,一时也不禁有些羞赧,正张了口好说一声知晓了,便见得小宫婢捧了一碗浓浓的汤药过来,递给了秦皇后。

秦皇后这一碗药用得慢极了,想来药汤极难以下咽,她吞一口,便要捡了梅子入口压压味道,待她喝完,旁人早便由方才打趣秦念的欢喜之中换了静默。

“何必都看着我呢。”她将药碗放下,用帕子擦了擦额上鼻尖的细汗:“我不要紧的……”

她的言辞这般笃定,若不是接连便面色一变,将方才喝下去的药汤尽数呕了出来之外,秦念几乎都要相信了。

☆、第50章 少年

秦皇后这一呕,堂中的女眷悉皆变色。然而她自己的宫婢却是极熟稔地收拾干净了,复又出去,将药汁浓浓地斟了一碗进来。

殿内一片安静,没有人敢问什么。这一回宫婢端进来的,除了药汤却还有些点心。秦皇后漱罢了口,先取了一块做得极细巧的酥酪蒸饼,慢慢嚼了,才又端起药汤饮尽。用丝帕子擦干净嘴角方道:“不打紧的。不过是药喝得太久,肠胃有些损伤……”

“这如何能不打紧?”说话的便是裴夫人了,她看了长女,眉头紧紧蹙起:“若是吃药伤脾胃,不若便停了。否则便是调养了别处,拆东墙补西缺,又有什么裨益了?若是我看,慢慢用膳食调补,才是正理。”

秦皇后却是苦笑一声,道:“儿也是不得已,总要先复了元气,才好出来见人的。不然叫贵妇们见了儿疲弱之态,如何使得……岂不是丢了皇家的颜面么?”

“如今你也不必再见他们了,何必还……”

“……还有亲蚕……”秦皇后轻声道:“总须得支撑到那时候。阿娘,你知晓的,若是我不好了,不知有多少人会起心思。”

秦念叫她这话绕的头晕,她实在不知那“起心思”是能起怎么样的心思。就算阿姊的身子不好了,只要她还活着,便还是圣朝的皇后,谁又能对她做什么?

何必为了防着别人不怀好意的眼光,便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呢?究竟是药三分毒……

秦念却不好将这话当着阿娘和崔窈的面说出来,她到底是晚辈啊。然而阿娘却益发叹了气:“起心思又如何?你是皇后,终究是做不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圣人身边,已然有了那么多服侍的妃嫔,再多一批,又能如何?”

“阿娘却是想错了……”秦皇后叹了一口气,道:“我倒并不是想要圣人身边没有旁的女子,只是,若是我身子不好了,那般憔悴疲惫的模样叫人看了去,未免有人要惦记这后宫的权柄了。选妃嫔,我倒不觉得有何不妥的,可若是选上来的,是宝林身子贵妃心的人物,便有些难以……”

“谁不想要权柄呢?饶是你看着那些个老实的,也未必便不想再高升一步。”裴夫人道:“你须得叫自己身子好起来才是正理,那些个面子仪态,不必太过在意了。再者……”

秦念心下是同意阿娘的说法的,然而看着阿姊垂眸不言的模样 ,却也觉得阿娘这般讲,怕是并不了解什么事情——说来,她还记得,阿姊分娩前自己入宫的那一回,她曾提点过自己,言谈之间分明已然不以众人看法为意了。如今却宁可苛待自己也要显示出做皇后的气势来,只怕有些事儿,当真不甚好了。

果然,裴夫人旋即也停住了说教,问道:“阿愿,你可有什么事儿是瞒着阿娘的?”

秦皇后仿佛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惊醒,猛然睁大了眼睛,摇了摇头,唇边浮上一丝苦笑。

秦念看在眼中,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人塞了一把黄连。她也不知晓是在心疼阿姊,还是在担心阿姊没有说出口的担心。

她的阿姊同她是不一般的。如她这样娇养的小女儿,有了什么事儿都会同爷娘说,同阿姊和姨母说……那些长辈是她的天,他们还在,她就不会遇到任何的麻烦。然而,阿姊……阿姊已然是旁人的天了,自己便不能不去承受一些不可再与旁人分摊的辛苦。

她觉得已然不必再问了,大抵崔窈与裴夫人也是同样的心情,一时竟无人说话。秦念想了许久,方才道:“阿姊,喝些粥,是养胃的。”

她这一句话出口,却引得旁人俱笑了出来,秦皇后甚至还伸手捏了她的脸蛋儿一把:“我们的小阿念,还是个小女娃儿呢。”

秦念登时闹了个红脸,这方才觉得自己的话太过稚拙。秦皇后要补养脾胃,哪儿轮得着她提什么法子呢,那些个医官,可都不是混饭吃的。

只是她这一回犯傻,却把原本低郁之极的几个人逗乐了。连秦皇后望着她的眼神,都有些玩笑:“阿念这样一个痴女孩儿,如今做了人家的娘子,也这般不开窍。若不是依仗了家中,你这样的夫人,要叫夫君哭了呢。”

“阿姊……”秦念羞恼,道:“没旁的好说,只打趣我做什么!我不过便是贪了几口嘴,没同兵部的几位夫人闲言罢了。下一回,我见到她们便缠上去,嘘寒问暖,可好?”

这一回,还没到得秦皇后言语,秦念头上便又吃了裴夫人不轻不重地一敲:“这孽障!说什么昏话,你若是缠上去,更要叫人笑掉牙了。不卑不亢,这一桩我不曾教过你?”

“阿娘,她说气话呢!”秦皇后忙打了个圆场:“阿念又不是个真傻的,不过是太不经事儿,年轻罢了。你瞧她前些日子将白家的婶娘们挤兑的,如何像是个不懂事的痴娇女娘!您仔细将她敲傻了……”

一时,内殿之中也活络开了。母女姑嫂之间,也颇说了些从前兴头的事儿。待得天色渐晚,秦念与母亲嫂嫂要出宫之时,秦皇后竟很有些说到好处神彩奕奕的模样,看着竟是比宴席散去之时好得多。

这般一看,秦念自然也将心安了回去。待得回了府上,见得白琅,也只是狠狠将小公主那可爱的模样好生夸赞了一番。饶是白琅不爱说话,听她讲得兴头,也不由解颐,道:“你果然是爱极了小殿下。”

秦念一怔,道:“那自然,她雪白粉嫩的,叫谁看了都要爱的。”

白琅不言语,看看她,美丽的眼睛微微眯起,是在笑了。

秦念便觉得脸红,她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明烛高烧,窗子微微支起一点儿,凉凉的风吹进来。几案上的瓷瓶上插着一支梅花,如今含蕊半放,幽香也是淡淡凉凉的。

所谓良夜,自该是如此的。

第二日,白琅倒是一大早就走了。他到底还是鹰扬卫的右郎将,该得他值守之时,是断断不能误了时刻的。这一桩秦念倒也不在意,却不料白琅前脚刚出门,后脚便来了他鹰扬卫的一名校尉,只道请白郎将今日不必去轮值,他的同僚改日要去赴一场宴席,想要私下里商议换一日的值守。

秦念无奈,只得同那校尉道明缘由。这自然也是无妨碍的——那校尉站在堂下,她在堂上,中间垂着冬日厚重的帘幕,谁也看不到谁,并不失仪。然而待那校尉离开,廊下侍立的婢子们却一个个絮絮言语起来,秦念一出堂门,便正看着了这一场。

她不由失笑,向在里头陪着她的殷殷道:“你看看她们,一个个,脸色红成这般,叫人看了要笑呢……”

话音未落,外头便进来一个多嘴鹦鹉一般的脉脉,竟也颇有些神魂不宁,见得秦念,便道:“娘子,方才那位少年校尉是什么人?”

秦念压根儿也不曾见到那少年校尉的面容,更不知晓他姓甚名谁,不由蹙了眉道:“我单知晓他是鹰扬卫李郎将麾下的,怎么?你识得他?”

脉脉摇了摇头,道:“奴婢是个家生子,哪儿认识官身的少年郎君?只是,那一位校尉,生得太也俊俏了些。”

秦念一怔,眉头蹙得更深些,心里头尚且有些不服气,道:“怎么,比郎君还俊俏么?”

脉脉似乎察觉到了失言,咬了嘴唇,想了想,方道:“不一般的,郎君的容貌……是要端然些,自有君子气概。那位少年校尉,却是生得眉目清秀,也是好看。”

秦念听得这一句,便将心思放下了一多半,笑着打了脉脉一下,道:“你们一众全是看得人家少年清俊便失了魂魄!也不想想,人家是个官身,由得你们遐想!”

脉脉道:“奴婢哪儿敢想!只是见得太过俊美,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罢了……”

秦念张口,要说什么,却觉得心里头添上一股莫名的堵——脉脉与殷殷,是她的侍嫁婢。若是不出意外,今后也该去伺候白琅的。

倘若嫁的是旁人,她倒是也不介意给夫婿送两个婢子,然而,那是白琅啊。

她那么喜欢的人。

若是白琅和脉脉殷殷中的一个,又或者两个真成了什么事儿,她该如何是好?她不能妒忌,甚至应该庆幸……

然而她当真是会妒忌的啊。

先前,她坐根儿不曾思虑过这一桩事情,只是如今想起来,便觉得万分烦躁。她舍不得白琅,若是让他和旁人在一起,便是并无恩情单有*,也能叫她想来便肺腑如刀绞肝肠将寸断的。

若是不叫她们两个跟白琅……秦念瞥了瞥身后的婢子,亦觉得心里头塞得很。女婢不随郎君,便多半要同家中的奴子们成夫妇的,而她目下在将军府里还寻不出堪叫她们两个托付终身的人物。

她这一头烦乱,便将那少年校尉的事儿都丢到脑后去了。于她,那不过是个不曾谋面的陌生人,然而过得一个时辰,却有人进了她房中,劈头便道:“阿嫂,方才那位校尉,是……是什么人物?”

秦念正捧了一卷子话本发怔,听闻此语,不由一惊,抬头看着额上沁着细汗,脸蛋儿被冬日寒风吹得格外红的白瑶,道:“是晨间来的那一位吗?我却是不知,怎么,他在咱们府上惹祸了不成?”

☆、第51章 示心

也便是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白琅便回来了,想来是那位李郎将与他亲口言说了。而见得他人,秦念便想起白瑶那一副欲说还休面色绯红的模样。

彼时她已然明白了白瑶的心思,谁不爱俊俏的郎君呢?然而她当真不知晓这位校尉的身份——她甚至并不曾亲见过他呢!于是也只得将白瑶支吾走,之后细细思量,却颇觉得这校尉若是个性情温良的人的话,也颇适合与白瑶做一门亲事。

白瑶那般性子,真若是嫁个什么达官贵人的子孙,怕是要给家中招来祸事的,但若是嫁个白丁,只怕李氏第一个便不能答应。

秦念向婢子询问了那校尉的服色,得知是个穿深青色袍服的,便猜的那该是个宣节校尉或者御侮校尉了,且不管是正八品上还是从八品上,年少的儿郎子能得这一份官身,已然算的很有本事了。

想来也知晓,若是这位校尉的父亲或者叔伯是官员,那李郎将也不会遣他做这些跑腿的事儿——遣个士卒便是了,派一名校尉来,实在是不甚尊重的。如若那少年父祖并不是什么大人物,那么凭他年少便能做得八品官员,想来今后也有些仕途。

揣了这样的心思,她便寻了个机宜,似是无意见向白琅道:“今日李郎将遣来送信的少年校尉,据说生得很是俊朗。”

白琅放了手上的书,道:“他遣了个校尉来带口信?”

秦念点点头,在他身边跪坐下,笑道:“那位校尉一来,可是把檐下婢子们的眼睛都带走了。我在堂里头不曾得见……也不知是怎样一番俊美呢?若是可以,劳烦郎君打听一番他身世吧……”

白琅奇道:“你这是做什么说?送婢子以成全谁的相思不成?”

秦念忙比了一根手指在唇边,悄声道:“并不是婢子……咱们府上的那一位美人儿,不是尚且待字闺中么?”

白琅一怔,蹙眉道:“阿瑶么?她……你怎么忽然想起这个来?”

秦念微微侧了头,道:“自然是有人要和我打听了,我才能想到这一桩的……哪个少年女儿不欢喜俊美的郎君呢?我想,若是那位校尉家世好的话,一定也不会被遣来做这种事情,而若是个寻常门第出身,自己能做上八品武官,大概也有些本事,不致辱没了阿瑶。”

白琅却是摇头,道:“世上多是女高嫁,男低娶。如阿瑶这般骄横性子,若是嫁了比咱们门第低的,怕是要叫人家家宅不宁了。”

秦念张张口,却不知晓该如何再行劝说——她总不能同白琅说,若是不叫你阿妹嫁个身份低的,就该咱们府上鸡犬不宁了吧?再者白琅那句话,也隐隐触了她的心思,她嫁白琅,便是极典范的低嫁了,至于骄横……她嫁他之前做下的那些事情,远远都不是骄横两个字能形容的。

她很想告诉白琅,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什么人的话,所有的性子都能为他收了。便是素日里再强横,也会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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