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明-第3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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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直隶,河南和山东三省距离京师都是最近地地方,因为山东和北直隶都有北方的良港,所以这些年的工商兴盛并不次于江南,京师到江南需要的时间很长。可是在北三省,却没有浪费什么时间。
很快的就是各就各位。忙碌了起来,在北方的这些省份可都是在京师附近,蓟镇,宣化地边镇官兵,保大的大营兵丁,加上京卫和十二团营,这些地方的军队威势,完全震慑住了这几个省份。
就算有人想要反动,京师大兵朝夕可至,地方上的巡抚布政使们都是第一时间跟着朝廷表示了忠心,对于税监督促税赋的政策,也都不敢说些什么。
来收税的太监宦官们,在文官们把持朝政的这段时间里面,活动范围已经是完全的被圈在了紫禁城里面,若是从一开始地时候就这样那倒也罢了,偏偏是几年前黄锦做司礼监秉笔大太监的时候,宦官太监们的风光无限,再往前说,大明百余年的权阉无数,那里受过这样的憋气。
嘉靖皇帝在宫禁之内,借修道作为掩饰,用道人方士传递消息情报,若没
太监们的全力配合,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这些宦是因为知道,如果皇帝不真正的掌握大权,司礼监的地位不恢复到从前那样子,恐怕还要在这个紫禁城里面继续的憋气。
这次皇帝重新占据大位,最欢欣鼓舞地那些人里面就包括这些宦官,这次安排税监出京以后,都是人人大喜,心想这几年的辛苦也没有白费,果然就有了出去发财地机会。
在出京的时候,小三亲自去给他们训话,话语说的颇为实在,说是这几年天下间的人都把咱们内官看作无物,就算是皇帝也是更信任锦衣卫一些,这次的出去一定要做出个样子出来。
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再以后可以赚下更大的富贵,自然也有什么要把这个差事办砸的话,倒了咱们司礼监和东厂的面子,回来以后,咱家定然是要把这个人,抽筋扒皮,让他在天牢里面永世不得翻身。
这番话说的听到的太监人人的热血沸腾,心里面知道不管是发财还是翻身,都是在这一次了,办事都是用心无比,生怕因为办事不力,影响到了将来的前程。
跟在他们身边的锦衣卫出京的时候,虽然陆炳没有跟他们着重的鼓励什么,可也是知道,这次出来,就是上面给的发财机会,那些太监们把从小三那里听来的话语转述给他们,互相勉励,各个的劲头都是很高。
在北三省的各个府县里面,工商虽然是兴起,可大都是民间殷实人家凑钱兴办,大都没有什么官府的背景,此次的税监下来,就连官府都是低头了,他们那里敢说什么话,好在这些实体的买卖利润都是很大,多交纳些税倒也不至于破产,只不过要咬紧牙关罢了。
可是,这些商户们补齐的税赋,还有多交的那一份,也只不过是补上了从前地方官们侵吞的那一部分罢了,实在是没有什么多出来的部分,根本显示不出来税监的功绩,每个人都是在那里绞尽脑汁的琢磨。
这商户的身上也确实不能加税了,再加税,恐怕就要纷纷的关门,这收税可不是一个月两个月的事情,而是要成年累月,杀鸡取卵的事情做了对他们自己也是一点好处也没有,开始的热闹很快就是陷入了沉寂之中。
驻扎在沧州府的税监从前是御膳房陈狗儿的下属,名唤卢力的太监,伺候陈狗儿的时候,也就是二十多岁的年纪,本来伺候这等宫内的大太监,将来都有一个很不错的出身,不过陈狗儿的年纪大了,也没有能支撑太久,伺候了一年就死了,新人换旧人,卢力也就被换了下来。
在宫里面做些寻常的职司,本以为接下来总会爬起来,谁知道马上就是了文官当政,太监们完全被打入冷宫的时候,在宫里面也是憋屈了几年,不过也算是有些头脑,算作给皇帝传递消息的外围,挂上了关系。
这次的税监任务,小三自然是要找自己的亲信人才做,这卢力也是借着这个机会摊上了这个美差。
从前不管是在宫里面伺候还是在值勤的时候,都是被人当作杂役小厮呼喝来去,这次出京才真是知道什么是人上人的感觉,沿路的接待府县自然是毕恭毕敬,倒了沧州府之后,知府都是亲自摆宴相应,各级的官员都是笑脸相待。这种扬眉吐气的感觉真是让人神清气爽,卢力甚至是觉得,当日净身入宫所受到的苦处比起这个来,也算是值得了。
官员们尚且是这般的客气,沧州府的商户们那更是把卢力当成是爷爷来看待,给钱给物那都是再小意思不过的东西了,还有人愿意拜卢力为义父义祖的都是大有人在,也有几个硬气的人,可是锦衣卫那里是吃素的,如狼似虎的上门一威逼,破家灭门都是等闲,要知道,这可是皇帝的旨意。
但是多出来的这点额度,丝毫没有达到派税监的目的,督促之后才有这点钱收上来,扣掉费用还剩下什么!
卢力边是威风凛凛,边是焦头烂额,想尽办法要多收上税来,商税加重既然没有效果,他不由得把目光转向了农税田赋上……
正文 第五百三十章 打草惊的未必是蛇
于田赋农税,这些宦官离开京师之前自然是被人吩咐道其中的轻重,东西党最大的分歧就是田赋和商税的轻重上面,若是在田地粮食上面打主意,京城现在的大臣们肯定不会同意的。
虽然说皇帝现在信任的是太监和内卫武官们,但是文官的架子和系统依旧没有停止,西党的官员里面现在也是高品的多了起来,本来这收税的职司不在他们手上已经是颇为恼火的事情了,要是被他们抓到了税监们的把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同盟那是在双方都被打压的时候,现在则是为了分赃吵架了。
卢力每天呆在府城里面舒舒服服,也不愿意去乡间田庄之类的地方闲逛,开始一个月,每天的府城里面迎来送往,酒宴不断,捞到了不少的油水,可是到一段时间之后,他也不愿意去享受这样的威风。开始发愁如何让自己的功劳彰显,功劳如何让上面看到,其实很是简单,你收的税赋比较多,那肯定是脱颖而出,回到京师里面会有更好的任命和差遣。
每个税监分配的抵挡当然是大不相同,跟小三关系最近的几个人,有的被拍到了济南府,有的被拍到了济宁,这些地方本就是富庶的地方,过去只要是加税一两成,那就是了不得的数目。
看在京师众人的眼里,自然是出类拔萃,多有好评,卢力心里面对这些人一边是很狠的腹诽,一边是绞尽脑汁的想着法子,心想如何才能多收税。
锦衣卫们都是些武人出身,想不出来有关财赋的主意,不过税监到了某地,当地有些破落户总是过来投靠,这税监也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总要找些帮手,就和衙门里面的帮闲差不多。
卢力的下属里面却有一个钱粮师爷出身的人物,当年跟某人县令一起的时候。因为手段太黑,犯了案子,虽然是幸运的没有死在牢里面,可是出来后坏了名声,却没有人敢用他了,师爷的名字叫做丘宝来,山西人,坏了名头不假,不过这个人地确实很是精明。这税监来到沧州府的时候,还没有招募人手的时候,却是他看出来其中好处油水一定是不少。主动的过来投靠。
什么事情第一个做总是有好处的,这丘宝来就很受卢力的器重,一个宫里面的太监,如何知道外面钱粮税赋的事情,还不是这师爷再给他操办。这几个月下来,还真是越来越信任了。
嘉靖二十年的重阳节那天,卢力在酒席上面喝了点酒,就说自己太过疲惫,回到了沧州知府给他安排地大宅院里面发愣,丘宝来看出了些苗头。紧跟着后面过来,一进屋子就拱手恭敬的说道:
“卢大人,看您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知道有没有小地可以分忧的地方?”
太监们虽然是身体有些残缺,可是却很喜欢外人当他们是正常人,这丘师爷的卢大人称呼特别的讨他欢心,听到这个称呼,卢力即便是愁眉不展。还是抬起头,露出了一丝笑意,开口说道:
“本官来到沧州,却迟迟的没有打开局面,时时感到有愧圣上地托付,可是这小小府县,商税依然是快要竭尽了,难道就只能这样不成?”
“卢大人,忠心为国,真是让人敬佩的五体投地。“
那边的丘师爷例行的奉承了一句。接下来开口说道:
“卢大人,这沧州府的赋税不次于通州。保定,大人你可知道为什么吗?”
这种问答可不是京师内书房皇帝和陆炳的问答了,那两个人都是聪明之极地角色,说一句知道十句,这边的丘宝来卖个关子,那边的卢力却是瞠目结舌的模样,压根不知道丘宝来在说些什么,不过听出来,这沧州府的大头肯定不在商税上面,不由得连声的催促丘师爷,叫他快些解释,那丘宝来见自己已经达到了吸引卢力注意力的目的,连忙地笑着说道:
“本府的税赋,尚有一处藏金之地没有挖开,卢大人可知道‘棉田百亩,当铺钱庄’的说法?”
钱庄和当铺历来是商铺里面最赚钱的行当,这棉田百亩都被拿来和这两个店铺行当比较,可见其赚钱的程度,这也是北三省的现状,不管是北面还是江南,各地的棉纺织机,都是产能巨大,对棉花的需求也是巨大。
不过即便是北三省大量的粮田转为棉田,棉花的产量和需求之间总是有巨大
这种供不应求的局面造成了棉花地价格一路的涨高,的棉花还没有种下去,已经有人拿着银子来订货,而且你愿意几年几年的买,棉绅们还不愿意卖,因为价钱是一年涨高一些。
听到丘宝来这么一说,卢力的眼睛迅速的亮了起来,不过随即就是颓然的泄气,卢力坐在椅子上面没好气的骂道:
“净出这等馊主意,这田地里面的出产动不得,出京的时候,不管是公公还是阁老尚书们,都是千叮万嘱的,说是这次的监察,就是盯着商户工场,田赋不用去管他!”
丘师爷嘿嘿一笑,听这个话风,知道卢力的心思已经是动了,下一步也就是该他如何的劝说了,当下又是朝卢力跟前走了几步,卢力虽然是坐在那里,可脑袋朝着前面探过去,显得颇为用心的样子。
“京师的大人们那是要体恤民生,怕伤到了黎民百姓,不过小的说句大不敬的话语,而且这天下变化太快了,情势已经是大不相同,出了这府城,那有什么小民的田地,满沧州的地,也就是四五家的产业。”
棉绅这个概念对于久在京师的太监们来说确实是陌生,对他们来说,即便是入宫的时候种过地,也是那种小门小户的人家,知道几个地主,也不过是几百亩地的产业,哪里想到现如今吞并成什么模样。
“这些棉田不管是出产买卖,都是大宗的银钱往来,偏偏和本地的商铺无关,都是南北的客商拿着银子过去收购采买,大人就可以在这个上面拿个主意。”
卢力颇有些迟疑的说道:
“这等豪强又岂是咱家能碰的吗?况且这等做法,根本也没有收税的根本,商税也管不着这一块啊!”
“大人,这哪里是是什么商税,这分明是积欠的田赋,一亩棉和一亩粮食收入何止十倍,却一直是缴纳粮赋,这缺口若是补上,万亩棉田就是大人的金田,财赋金银都是出于其中啊!”
“可如何去收呢,我这里势单力孤,如何能和那些豪门大户相比?”
“卢大人,和你一起驻在沧州府的那几位缇骑兵爷,正是彰显朝廷威风的凭仗啊!有了他们的威风,咱们还怕些什么。”
话说到这里,卢力的酒意全消,已经是兴奋的站了起来,重重的一拍桌子,笑着说道:
“真是有你的,咱家怕是同僚里面的首功了,等挣下了这份功劳,定然不会亏待了你,好,你我详细合计一下,这沧州府的兵马也是不能让他们闲着,好歹咱家也是领着旨意出来督税,都得给我动起来!”
这丘师爷谄笑着点头,丘师爷心里面早就是眼馋那些棉绅的万贯家财了,而且当日为县令幕僚的时候,就是因为和棉绅们起了龌龊,被人抓住了把柄直接是送入了牢中,这仇恨他可是牢牢的记在心里面,正是一举两得。
一个府里面有多少棉绅,根本不用去府衙里面查文书档案,一个府不会超过二十人,从前所谓的地主乡绅,一个府不下几百上千,可是短短的这一段时间,就剩下了这些人才有资格被称为乡绅。
只是卢力去知府衙门询问的时候,历来是对他们客客气气的衙门里面的人员,开始被问到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原本是言听计从的态度也变的吞吞吐吐,自从税监来到沧州府,还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景,而且明明是询问小吏的事情,过了一会,知府和同知都是过来,虽然是满面的笑容,可言语之间都是询问卢力为什么要去查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