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银枪伴落军祭酒-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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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在城门口的徐路,眨着眼睛,问郭嘉:“先生,刚才赵哥明明想让你也一起进去,你为什么不愿意啊?”
郭嘉打量蓟县,回忆起前一世,自打从袁绍军营出来之后,停停走走了六年,却是记得这蓟县也曾来过,只不过,那时的蓟县公孙瓒已然不在此地了,好像……好像是去了易京了吧。
“先生。”
“嗯?”郭嘉茫然地看着徐路。
徐路幽怨地叹了口气:“先生,自从有了赵哥,你真的是越来越无视我了呢。”
郭嘉被逗乐,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什么呢你。”
“说你为什么不愿和赵哥一起进城啊?非要和我们站在这里吹冷风,你也知道你的身子,不是一般的弱。”
郭嘉佯怒着横了他一眼:“我在这里陪你不好么?”
“哎?!”徐路仗着自己的身高腿长,勉强勾住郭嘉的肩膀,小声道:“先生是不愿见公孙瓒吧。”
郭嘉拍开他的手:“那你知道还问。”
“为什么不愿啊?指不定先生自荐一下,公孙瓒他就会给一官半职也说不准呢。”
郭嘉双手拢在袖中,双眸遥遥地望着长街尽头,喃喃自语:“子龙有,就够了,我不需要。”
天色渐沉,赵云才匆匆而回,见众人依是等在城门,竟连郭嘉也是,与他人一并站在那里。
“怎的不上马车?入夜风凉,你这病还没好利索。”赵云对着某人薄怒。
“是啊是啊,我早劝了先生,他却是执意不肯。”徐路赶紧凑了上来,却被郭嘉一眼瞪了回去。
“子龙回来了?”郭嘉转望向赵云,却又是眉眼一弯。
赵云无奈道:“主公赐了府邸,先行回去吧。”
公孙瓒得了赵云的投诚,面上倒也是欣悦不已,出手便是一座宅子,虽说不大,但赵云眼下也没多少人,除却编入军营的吏兵,也没剩下了几人。
正一座偌大的宅子,反是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好在赵云几人也是自己拾掇惯的了,入了院子没多久,便乒乒乓乓地整出了一桌子的饭菜。
徐路等人赶了几天的路,终于可以安顿下来,这一餐连饭都多扒了两碗。
“先生,你怎么不吃?”徐路扒饭的时候,无意瞥见郭嘉竟然搁下筷子了,碗里还留着大半碗饭。
徐路这一嗓门,吼得一桌子的人,个个都停下筷子,齐刷刷地看向郭嘉,郭嘉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我吃饱了呢,真的。诸位慢用。”
其他人见状,又重新开始扫荡战场了。
“奉孝吃得太少了。”
赵云坐在郭嘉身边,他也已经盛了第三碗饭了,毫不含糊。
郭嘉低低说了句:“太辣。”
赵云一愣,再仔细一瞧桌上,果然每一道菜都是红通通的,这才想起,方才做饭时,那几个莽汉说是要重口味,跟着便放了好些花椒,他们吃习惯得也是没什么,就算是徐路没吃惯这么辣的,反正他是能搁进嘴里嚼的,都能咽下去。
这一串花椒放下去,却忘了郭嘉,只能干瞪眼了。
入夜,郭嘉正要就寝,被一阵拍门声给敲醒。
打开门,见是赵云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饼,面上还飘着几缕蛋花。
郭嘉一时呆住,还是被赵云带进的屋子。
郭嘉一边吃着,一边瞥了眼面前正襟危坐的赵云。
笔挺的腰背,双手放在两膝上,端坐如钟,便如他这个人一般,沉稳大气。
面容俊朗,一双虎目烁烁,目不斜视地……看着郭嘉……吃面。
“咳咳。”这样的目光,郭嘉顿觉两颊上一阵一阵的热。
“子龙,下午见伯圭公如何?”
赵云见他脸颊上竟是晕衍起一片红晕,还以为是叫热气给熏的,那淡淡热气胧在郭嘉的面前,飘飘渺渺,似虚无得不真切。
赵云暗暗叹了声,摇着头,仿佛要甩去脑中那些奇怪的想法。
“主公问我‘冀州那么多人,都是想着依附袁本初,为何云会迷途知返’?”
“那子龙是如何作答的?”郭嘉捧着暖茶,温着手,脸上亦带上了一抹暖融。
赵云有些恍惚,好像自己忽然就陷入了那抹暖意之中。
“子龙?”
赵云这才回神,正色道:“云答:‘如今天下大乱,云亦不知谁才是明主,而今百姓有倒悬之危,鄙州商定,委云以重任,誓要追随仁政所在,是以,并非因我等原因而疏远袁绍,偏向将军了。”
“啪啪啪。”
郭嘉闻之,鼓掌言之:“想必伯圭公定然十分受用吧。”
赵云:“他便与你此时的动作一样。”
郭嘉抿了抿嘴,低下头,浅浅一笑。
☆、第4章 鸳鸯织就红线乱
赵云自投效了公孙瓒之后,便日日赶着点去郡府列席,也不管公孙瓒眼角的余光有没有瞥向他。
此时,正值青州的黄巾军作乱,扛了旗帜,声称举兵三十万,意欲攻打渤海。
公孙瓒来来回回地踱步。
三十万的黄巾军,单是那些辎重财物,便是满满当当了啊。
“主公,可是要阻击青州乱贼吗?”一个文士打扮的人跨前了一步。
公孙瓒一挑眉,顿住脚步:“文远可有何见解?”
范方上前一步:“方以为,管亥此举,该当是虚张声势,我听闻袁绍正驱兵前往镇压青州黄巾军,管亥这时在青州扛旗,无非是妄图祸水东引。”
“哦,此话何解?”
范方笑而不答,只是劝道:“主公,这个机会,实在千载难逢的啊,若是能借此平定青州的黄巾军,定能助主公声势大震。”
“那依文远之言,此战该是让何人领兵为妥呢?”
堂上众人,公孙瓒的目光一一掠过,却是不在任何一人身上停留,最后又落到了范方的身上。
范方这才捻了捻须,缓缓道:“此战,需得主公亲征。”
赵云和往常一样回到府邸,找了一圈,没有找到郭嘉。
“赵哥,找先生哪?”程亦,在真定的时候,就开始跟着赵云,“先生和徐路午后就出去了,想来这会儿也该回来了吧。”
“出去了?”
“嗯,先生说在府里闷了好些天,出去逛逛。”
赵云笑了笑:“他倒是清闲了。”
程亦追上赵云:“赵哥,主公有没有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征啊?”
“什么出征?”
“不是说要打黄巾贼吗?”
赵云定下脚步,厉色喝止道:“这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休得胡说。”
程亦一愣,垂着头,“哦”了声。
赵云刚抬起脚,旋即又放下:“奉孝若是回来了,便来报我。”
“知道了,赵哥。”
蓟县,依山傍水,山明水秀的,景致也是别致。
郭嘉不太记得前一世的城中是什么样子的了,或许,这街巷不曾变过分毫,而唯一改变的,怕就是他的心境了吧。
蛰伏六年,郁不得志。
那时的他,满怀壮志抱负,想必再美的风景,都是入不了他的眼的。
又怎像此际,一花一木,一街一巷,便能交织成了他如今全部的世界。
“先生,你在笑什么啊?”身旁的徐路随了他一路,头一次见到这人,含在嘴角的笑意,竟是许久未褪。
郭嘉回头:“想笑便笑了,哪有为什么。”
由于城中已是经年久安,沿街的买卖铺子也是不少。
郭徐两人经过一家铺子时,里面忽然传出了一声巨响,跟着“叮叮当当”的珠玉翠钿,被抛了满地,差点砸到郭嘉的身上。
徐路顿时恼了:“有钱又怎么样!要是砸到人怎么办?”
“砸到就砸到呗,砸坏了,赔钱不就得了。”说话间,从铺子走出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子,生得清眉秀目的,偏生一张嘴丫子损得紧,“我家小姐说了,这些砸坏的,摔烂的,都算我们家的好了。”女子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徐路身上转了转,“人要是砸坏了,也可以。”
“徐路。”郭嘉将徐路唤回道,“走了。”
徐路冲那刁蛮的女子狠狠地瞪了一眼。
“哎!你们怎么就这么走了啊!我家小姐还没赔你们钱呢!”
郭嘉皱皱眉:“我们并未伤着,不劳公孙小姐挂心。”
女子张大的嘴巴,就这么一直张着,直到瞧不见郭嘉二人的背影,才呢喃道:“他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经过公孙瓒女儿的这么一闹,郭嘉也没了兴致,在街上卖了些零嘴,便赶回府邸了。
郭嘉刚一坐定,连茶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赵云已经匆匆寻了过来。
“子龙来得这么匆忙,可有何要事?”郭嘉推过方才买回来的零嘴,“味道还不错。”
“主公意欲亲征管亥。”
如今,诸雄割据,个个暗地里裂疆自封,而汉末起义的黄巾军,却是不约而同地被其等视为逆贼,都像是师出有名般地争先避后。
“是范文远想出来的主意?”
赵云点点头:“我瞧着主公也有此意。”
青州黄巾军三十万,若能拿下这一战,必定能够声名鹊起,公孙瓒在幽州多年,却是还不及刘虞深入民心,等跨入冀州之后,这里更是还有一个袁绍。
虽然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亦是人人皆知,但他依然缺少一战,一场足够他震动天下的一战。
所以,范方力荐公孙瓒出兵,倒不如说是公孙瓒借了范方的口,把他的想法表达出了而已。
此间曲折,郭嘉便只稍稍一提,赵云亦是恍然。
“奉孝的意思是,主公想要凭此战和袁绍一较高下?”
“嘉想不出第二种可能。青州之富庶,相较幽州的荒凉贫瘠,不可并论,若能固守青州,想必才是伯圭公所愿吧。”
郭嘉怕冷,这蓟县入了秋,夜里便生起了一阵一阵的寒。
赵云来得匆忙,几乎是郭嘉前脚刚踏进房门,他后脚就跟了进来,郭嘉连火盆都没来得及生。
这会儿,边说,边搓着手,修长的手指,白皙的肌肤下,隐约可见青色的血脉。
郭嘉在真定昏昏沉沉的许多日子,那般模样,赵云只是直觉中的不喜,蹙着眉,暗暗怪责了自己一把,亲自点了炭盆:“是云疏忽了。”
屋内点了暖炉,火星“噼啪噼啪”地冒着,一点一点提升着房里的温度。
也似晕开了郭嘉衍在嘴角的弧度:“管亥在这个时候起兵,无非是想袁绍替他背上一锅。这么大块的肥肉,包括……”郭嘉抿了抿唇,却是掠过了,“虎视眈眈看着青州的人,大概都不会想让袁绍独吞的吧。”
赵云恍然大悟:“难怪范方会说,管亥这是要祸水东引了啊。”
“咕噜……”
郭嘉窘迫地看了眼赵云,他一回来,就被赵云拉着一通问,这天可都黑成一团了,他的晚膳还不知在哪里晾着呢。
郭嘉脸上莫名地飞起一抹红霞,很是尴尬地牵了牵唇角。瞧在赵云的眼里,竟是难得的……可爱。
赵云只道自己的心头,突然像被什么挠过了一样,如羽毛般,只一刹那。
郭嘉起身送客,赵云在出神的状态下,被送到门口。
突然,转过身问道:“奉孝,为何不愿入仕,投效主公?”
郭嘉一愣,旋即笑答:“嘉身体孱弱,只适合晒晒太阳呢。”
赵云笑。
“子龙,可是觉得多养了嘉一个闲人?”郭嘉眉心轻蹙,眼神也瞬间暗下几分。
赵云心底猛然一紧,板着脸,却是心疼道:“胡扯!”说着,袍袖一甩,大步离开。
郭嘉站在门前,一双深邃的墨瞳,点点聚起一抹柔软,一弯好看的笑容,爬上他的唇畔。
前世,那一场赤壁之火,燃尽了他的魂魄,终于,一丝一缕地,在今生,补齐于他了么……
公孙瓒此次出征,以田楷任先锋,亲率中军,范方随军,偏偏把赵云给留下了。
赵云坐在院子的石凳上,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那杆银枪,不厌其烦地擦了一遍又一遍。
赵云投了公孙瓒后,虽说公孙瓒每日的议会,他都有参与,但偏生这来的一场仗,没有带上他。
赵云从武,为的就是征战沙场,为的就是想平定乱世。
至于争不争不世功名,他倒也无意太多。
只是,他原本以为此次应能大显身手一番,不料,真是叫那人给料中了。
公孙瓒点将前,赵云曾问他:“此战如何?”
岂料,郭嘉想也不想:“此战与子龙无关呢。”
然后,翌日,赵云就获悉,公孙瓒果然没有点他随军。
赵云无奈地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他有时,也真的是不解。
凭郭嘉的才智,想要在公孙瓒帐下觅得一介谋士之位,估计范方都可以靠边站了吧。
谁想到,这人还提醒他,莫要在任何人面前提及他。
而他,也当真日日在院子里,支了张摇椅,晒太阳。
便如眼下。
“子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