祗凝视着你棋魂-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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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塔’一声，从自动贩卖机里滚出来两罐可乐，光交给亮一罐，然后就自顾自的喝起来，两人向门外走去，很干净的天空，春天的到来让大街一扫不久前的阴霾，让人感觉神清气爽。
“天气不错呢，亮，我们找个地方轻松轻松吧。”光似乎每天都是那么开心。
“阿步说今天她会过来公寓下棋，早点回去吧。”亮向前跨出去，也不管身后是否有光的眼光追随，仿佛本来应该这样，他在前边走，享受光投射过来的目光。
可是光却背对亮的方向：“那么，你先回去吧，我答应了去给明明过生日，会晚点回去，你也像昨天一样，早些睡吧。”
亮停住脚步，但并未回过头，手在不自觉中又捏得紧紧。听着光的脚步声远远离开，亮却无法移动自己的脚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塔矢君，”越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将亮从深思中唤醒：“塔矢君还不走吗？进藤君已经走了哦。”他习惯性的扶扶自己的眼镜，塔矢的眼里还是只有进藤吗？无视自己高达85％的胜率，仍然只视进藤为对手吗？不满的皱皱眉头：“那么，我先走了。”
亮在越智走后几秒后终于挪动了自己的脚步，不清楚的事，永远没必要去弄明白。
有些事情，太清楚反而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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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意外的，当公寓的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亮看到了靠着房门站着的步，步看见亮的到来，站正了身子，然后发现只有亮一个人，有些奇怪的望向亮的后面，确定没有人以后，才望着亮的眼睛问：“进藤……有事吗？”
“啊，恩。”亮轻轻点着头，将门打开，他一点都不奇怪步会那么早的来这里等他们，因为他知道，步和他一样，是寂寞的人，他们，是同类。
“可以参观一下吗。”步走进屋子以后说，这个问题亮倒是没想到她会提出来，慌忙的点点头，去把各间屋子的房门打开，房间中突然凉起来。
厨房，餐厅，浴室卫生间，卧室，两间卧室呢，步大致看了一下房间的布置。
“进藤常常会在晚上跑到你的房间耍赖吧。”步在客厅的沙发坐下来。
亮关门的动作停了一下，露出温和的笑容：“是啊，你怎么知道呢？”
那是因为，以前有个人也是这样啊，想起以前的事，步的心中一阵酸楚，很勉强的露出笑容：“猜猜而已，像进藤那样大大咧咧的男孩子，很难对付吧。”
摇摇头，亮从柜子里拿出杯子给步倒水，“其实光是个很细心的人。”亮绝对没有发现自己在讲这一句话的时候眼中流露出的表情不仅仅是温柔，但是步却察觉了。
将冒着热气的杯子放在步的手边，亮转身拿出棋盘：“来下棋吧。”对于亮来说，下棋也许是与人最好的交流方法。“我看过你与进藤下的那局，你的开局很不错，只是因为对进藤的风格不熟悉才让他后来居上的吧，怎么样，我们猜子吧。”亮从棋盒里拿出棋子。
“那个，你不让子吗？”
“以你的水平，来互先棋也未尝不可啊。”亮微微低着头，那墨绿色的刘海就在眼前这么摇晃。
亮执黑先行，‘啪’一声落在右上角小目。
“这可是进藤的风格啊，”步拈起白棋，下在星位。果然，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习惯也会互相传染的吧。不小心抬起头，看到亮因为认真而变得严肃的目光，下起棋来，就可以什么都忘记了吗？男生同女生果然还是有差别的啊。闭起眼睛，想甩开一切杂念，却发现睁开眼的时候亮的身影与轩重叠起来，有些事情，欲盖弥彰。
“你都不想问我为什么一开始就知道你的名字吗？”步开口说话想缓解自己的心情。
“韩国，也有围棋杂志卖吧。”亮微微笑起来，轻描淡写。
步一怔，为亮的淡漠，“是啊，是这样呢。”步咬咬嘴唇，可是你又知道吗，你与我朝思暮想的人是多么相象吗？甚至连那对外人的淡漠。
“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吗？”察觉到步的沉默，亮抬头问，对上步那双正在神游的眼睛。“不用心下的话，我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哦。”亮笑着说，步回过头盯着亮的眼睛，那一瞬间，步眼中的灼热让亮下了一大跳，手中的棋子从指尖滑落在棋盘上，发出响亮的一声声响。步突然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望着棋盘，默不做声。
“这盘棋，不下了吧。”步低沉着声音，将棋子收起来。“我问你，除了围棋，你还有什么呢？还有没有特别重要的东西？”依旧低着头不看亮。
“爸爸，妈妈……。”亮突然想起步的悲哀来源，没有接下去说，事实上，他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可说。
“你错了，”步突然就笑了：“你最在意的人，”紧紧注视着亮的眼睛，步一字一顿的说出来：
“进藤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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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在意的人，进藤光。”
似乎预料到步会这么说，亮没有特别的吃惊，他嘴边扬起漂亮的弧线：“的确，我对光的在意，大概早已经超出我能想象的部分，但是如果没有遇见光，我也同样会在围棋这条路上走下去……”
“即使会很寂寞。”步在后面补充。
“是啊，有时候会很寂寞呢。”亮端坐在步的对面，侧过脸望向窗外，脸上落寞的表情让步一下子感到心痛万分，轩，现在也会是这样的表情吗？不要啊，我是希望你幸福才离开你的啊，是的，因为我们失去了很多，所以才一定要活得比别人幸福。可是突然间轩被卡车重重推到在地的场景一下浮现在眼前，步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很辛苦吧，一边隐藏着自己的悲哀，一边却不断的回想。”感觉到步突然间的情绪变化，亮缓缓的说，握住装着温热的水的玻璃杯，籍此获得些许的温暖。
“塔矢，你有没有恋爱过？”这句话让亮回过了头。
“没有呢，”有些自我嘲讽的味道，亮不紧不慢的说：“我不太会与女孩子交流，也许我是个很无趣的人吧。”抬头看了步一眼：“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呢？”没有回答亮的疑问，步继续以自己的思维说。
“……”
“相不相信在你第一眼看到他以后就注定了一辈子紧紧追随？”
亮的身子很明显的一颤，久久陷入了沉思。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要是准备开始一件事的时候，要有承担它后果的勇气——哪怕是最坏的后果。”步站起身子，“那么，我走了。”
听着门在自己身后发出的清脆的关门声，门外的步，门内的亮，都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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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回来的时候，醉得不行，浑身的酒气热让下楼去接他的亮吓了一跳。
“塔矢君，麻烦你了，那么晚了，还把你叫出来，可是守门不让我进来~！没办法，只好叫你下来接了，光喝得实在是太多了，一直吵着要回来。”光的学长三谷佑辉将光一把推给亮，光的身体就这么突然倒在亮的怀里。“那么我先告辞了。”也不管亮是否能将光拖上楼，三谷像甩掉一个包袱，急急忙忙的逃走了。
将光沉重的身体拖回房间的时候，亮已经是大汗淋淋，权当是运动嘛，亮好气的想着，将光安置在他自己的床上，然后转身走去浴室。
双手撑在镜子前的洗刷台上，回想着步的话，亮突然很仔细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镜子中的人也同样注视着自己，那一瞬间，那面容如此陌生。
‘你是谁？’伸出手触摸镜面，镜子中的人也以同样的动作在那边贴住亮的手掌，难道说，世界上还有另一个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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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将正在整理床铺的彩英吓了一跳，回过头，原本在轩手中拿着的镜子摔在地上，跌成了碎片。
彩英急忙跑到轩的身边，拉住轩的手检查有没有受伤，发现没有受伤的时候，彩英深深呼了口气。转身准备拿扫帚清扫碎片，最近轩总是很不小心的摔坏东西，彩英担忧的想，那也是因为药的作用吧，可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助她逃出去？完全是不可能的啊，根本无计可施。
“很奇怪，突然感觉镜子中的自己很陌生。”轩的口中幽幽的吐出这样一句，彩英一楞，像想起了什么，很小心的看看门外有没有偷听的人，发现没有，才慢慢走近轩。
“我发现有一个人长得很像你哦！虽然是个男生……叫什么来着……”彩英努力的回想着。
“塔矢亮。”轩替彩英说了出来。
“是哦，就是他，原来你知道啊。”有些挫败的，彩英站起来开始扫地。看着轩越来越因清瘦而感觉苍白的脸，彩英好难过，却不能帮上任何忙，甚至不能为她带来任何的开心。
感觉到彩英为自己担忧，轩轻轻的抿了抿嘴角。“真希望有一天能与他见上一面啊。”故意做出希冀的样子，看到旁边的彩英的眉头舒展开，轩的心里稍稍感到欣慰。就这样就好，缓慢的，平静的走完最后的路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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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跌跌撞撞的走进浴室，正在镜子面前发呆的亮猛的回过头，仿佛受到严重惊吓的看着倚在门榄上的光。
“亮……”光向亮的这边走来，却不小心一个踉跄跌扑在亮的身上。
“光！”亮急忙将光撑起来。
“不要。”感觉到亮将自己推开，光用力的拥住他，却发现亮的身体一阵战栗，“怎么了亮？”光抬起头，迷茫的琥珀色眼睛盯着亮的脸：“很冷吗？为什么发抖？”于是更加用力的抱紧亮，用的力道太大，让亮不禁感到呼吸困难，正当亮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光又在突然间放开了他，蹒跚着往浴缸走去，一个不稳，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还未将自己的气息平稳，就听见了光摔在地上的重响。连忙走过去，将光扶起来，可是光的身体瘫软得像块泥，他就这么爬起来，靠着浴缸坐在地上。亮站在旁边，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
“亮……”光的嘴里呢喃着，开始自说自话：“亮，我是不是很差劲？”声音中带着哭腔，抓抓头发，扬头将脑袋搭在浴缸边上，模糊的双眼望着天花板，继续说话：“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是那么喜欢明明，从小时候开始，就很喜欢她了……”
亮也在地上坐了下来，把头埋在膝上‘嗯’了一声。
“我总觉得，要是以后要找女朋友，第一个想到的，就应该是明明……”光痛苦的捂住脸，又感到双手一阵无力，于是手在下一秒又掉在地上，打痛了，光轻哼了一声。“亮，我今天和明明接吻了，你知道吗，明明的唇，是那么柔软啊……”过了好半天，没有声响，谁也没有说话，亮还以为光睡着了，于是抬起头看他，却在一瞬间呆了，光凝视着自己，那样灼热的目光，让亮想起了步。
“光，以后不要喝那么多了。”亮逃开那目光，站起来，弯下腰把光扶起来。
把光重新放置在床上，亮转身想走，却被光一下子抓住了手腕。
光仰望着天花板，嘴唇张了张，“可是，明明吻我的那一瞬间，我脑海里出现的，竟然是塔矢你的脸……你的脸……”
亮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耳朵边一阵轰鸣，用震惊来形容他，远远不够。将两只拳头捏得紧紧，他突然明白了步走之前说的那些话。
“很奇怪吧，”光突然放开了亮的手，“我竟然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和你下一辈子的围棋，和你过一辈子的人生，我不想任何人插到我们中间，就算是明明，也不可以！”很激动的将这一段说出来，光的心中反而像落下块大石头，“你会不会讨厌我无所谓，你想离开也可以现在走，我只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塔矢亮。”翻过身，将头深深的埋进枕头，也不再管亮会做何反应，“要是给你造成了困绕，对不起，你可以离开这里，离我远远的，再也不用看见我！”亮感觉光哭了，虽然并没有声音。
走到床前，亮的手覆上光的手，将枕头从光脸旁扯开，四目相对。
“你，考虑清楚了吗？已经，有准备接受它的后果了吗。”亮慢慢的说完这一句话，光的眼神一阵波动。突然撑起身子抱住亮的腰，就这么开始哭了出来，哭得很大声很大声，整间屋子，就只听见光的哭声，仿佛积压了很久，在这时完全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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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简直不知道光脑筋里想的是什么，从第二天以后，不管亮是与哪个棋手比赛，他竟然都会在比赛未结束的时候跑到旁边观战，平时像一些对低段棋手的对局，光是从来不看的。可是看他认真的样子，又仿佛果真是来看比赛的……
“我认输了。”被亮逼得走投无路，对方终于认输了。
“多谢指教。”职业的弯腰，将棋子收起来，然后轻声说了一句：“回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