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一剪红林叶九秋-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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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枫岫主人唇角扬起,那动作却是涩然,“寒姑娘,杀戮碎岛才是湘灵的归宿,你……”
“我不会勉强她。”寒烟翠打断他的话,“我尊重湘灵自己的选择,希望先生也同样。”
或许正因为她也是同样坚定执着的女子,所以才明白那样的一片痴心,海枯石烂也不可回转。她不愿将任何强加于她心爱之人,绝对不愿。
“我知晓先生会保护她的,因为你我为着她的心,都是同样。”说这话时,心里隐隐的痛楚与酸涩彼此纠缠。她闭着眼转身离开,心想,自己果然还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方啊。
坐在房内的人不动,女子的身影渐渐走远,花红柳绿间逐次模糊了她一身雪白旗袍,娉婷而高贵,一如初见。
“翠姐姐,翠姐姐——”
窗外有人跑过,带着气喘的呼喊。
远处的人不由停步,听得一柔美女声喘着气,道:“让我……让我送翠姐姐一程……”
房内独坐之人蓦然轻叹口气,随即,漫不经心地扬起唇角,“无衣师尹,你何时也学会做这鬼祟偷听之事了?”
听得廊檐下有人干咳两声,随后一道紫金人影推门而入,“惭愧啊惭愧,原来早已被发觉了——”
枫岫主人自倒一杯茶,眉眼不抬。
无衣师尹密长的眼睫闪了闪,带着一贯温文的笑意,“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所以吾常言道,世上最难消受美人恩呐。”
“是啊。”枫岫主人自顾自地喝茶,“近日来一羽赐命连续暗杀吾七次不成,这样的美人恩,枫岫实难消受。”
“啊?竟有此事?!”无衣师尹一脸错愕。
“律下甚严的师尹,莫要推说不知啊。”那双紫瞳冷冷漠漠地往无衣师尹面上一扫,“到底是谁居心叵测?”
无衣师尹一面笑得无辜,说着“冤枉啊冤枉”,一面缓缓走至枫岫主人身前,“一羽赐命未曾得手,如此看来,好友的伤势该是好得差不多了。”
语未毕,已俯下身,手指触上对方衣带,“让吾看看。”
枫岫主人丝毫未动,眼眸轻合,任由那人轻轻将胸前衣袍解开,“杀戮碎岛的灵疗之术又岂是儿戏?”
宽解衣袍的手微顿住,随即,无衣师尹轻声笑起,“……你还是喜欢她的,不是么?”
不待那人反驳,无衣师尹接着缓缓道:“正因为喜欢,所以才故意疏远。你不愿让她因你而卷入纷争中去,你想要保护她,便如同当初你保护拂樱同样。”
说着,无衣师尹又笑起来,“你总是如此,希望任何事都由你一肩挑起,不愿牵连其他。人予你一分,你报人三分,吾常想聪明如你,怎会生出这样一股傻性来。”
枫岫主人面无表情地听着,此时唇角扬了扬,浮现淡淡一抹笑,“你该庆幸,正因如此,你们才有了可趁之机。”
“不错。”无衣师尹笑得有些讥诮,“是以百年前你败给了吾,而百年后又再败给了他。”
枫岫主人默默看他一眼,唇角抿了抿,冷笑更深。
说着这番话时,枫岫主人胸前衣襟已尽数解开,连同那层层包裹着的白绢细纱也轻轻取了下来,露出了胸前一片光滑肌理。
彼时伤口已愈合,腐肉褪去,生出新的肌骨。新生的血肉在那白玉般的胸膛上留下殷红的癍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无衣师尹却心知已是无碍,不由黯黯叹了口闷气,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地笑起,“这伤——几已痊愈。”
枫岫主人望着他,只是不语。他当然知晓那话中深意,他们都太了解彼此,明白有些事意味着什么。
无衣师尹墨渊的眼瞳无声黯淡,手指轻抚上那人胸膛,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那已收合的伤口——红得较浅的是一道剑痕,而被剑痕掩盖住的地方,呈现暗红色的肌肤,却是隐约可见五道指印。
无衣师尹的手停在那五道指印上,顿了顿,微笑起来,“这个旧伤,还会痛么?”
枫岫主人愣住,却也只是片刻,朦胧的眼愈发朦胧,轻轻合起,“不会。”
不会,怎么不会呢?只是那样的旧伤发作起来,闷闷痛在心口,看得见的伤口可以愈合,而那看不见的伤口,药石罔效。
无衣师尹低低的笑声响在耳边,听不出悲喜,“还是寒烟翠说得好啊,你我将世事看得太清,反而选择冷漠了内心的感情。”
“无衣师尹。”枫岫主人闭着眼,声音轻缓如流水,“放纵手下杀吾数回也好,告知寒烟翠吾之破绽也罢,你应知晓,你阻止不了吾。”
感觉到那停在胸口上的手无声紧了紧,枫岫主人只觉自己的心也被那只手攥紧,然而……
“吾当然阻止不了你。”那一字一句传来的声音似还笑着,但他不愿睁眼去看,“纵使没了兵甲武经与雅迪王遗书,你却还是楔子——吾阻止不了你,你却仍旧要阻止吾!”
吾希望你这伤永不见好,那样你就可以永远安份地停留在这里,依存着吾,陪伴着吾。吾明知那不过是一口瘾,却还是愈吸愈深,找人伤你,不过是想要留下你,多一天也好。
而那人始终沉默着,而后轻叹,“你知晓吾之选择,你当初本不该救吾……你我早已为敌,所以你也不该过度执着于吾,而吾……”
而吾……又终究该对你如何?
枫岫主人肃肃笑起,张开的紫瞳中淡漠依旧,“而吾,那些不应拿起的,已是放下。”
无衣师尹默默抽手,十指在袖袍间攥成一团,面色反倒是出奇的平静温雅了,“哈,吾早就料到会是这番话了。”
然后他就那样笑着笑着,转身走了出去。
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中)
日落月升,眼看一日又要过去了,然那送行的人还未归来。
归来的只有一封信,还有女子发上玉簪,此时正握在枫岫主人的手上。
信上的字迹很是熟悉,话也只有寥寥数语,时间地点代价,一针见血,开门见山。
若是换做师尹,只怕这要挟信上便作诗词歌赋,风月情浓。若是换做自己,或许也只是“青梅煮酒,邀君共饮”这等隐晦。唯有那个人啊,生性的锋利尖锐,怎么藏也藏不住。
他笑了笑,不知自己如何还有心思推敲这个,手掌轻轻一握,那雪白信笺已成纷扬碎片,散入风里。
而远处夕阳里最后一抹余光,也随着他那一扬手,暮霭沉沉地黯淡下去了。
入夜时分,风吹草动。
静谧的流光晚榭里,灯烛全熄,不知人是否也已入梦沉睡。
忽的一道人影闪过,迅疾而无声,悄无声息地飞跃至无衣师尹的窗廊下,留神细听房内动静。
房内黑灯瞎火,寂静一片。潜入者微一犹豫,伸出两根手指轻弹窗沿,发出“咔”地一声轻响——若依照无衣师尹的警觉性,纵使先前未发现,此时再如何迟钝也该知觉了。
然而房间内依旧无声无息,同那黑夜一样的沉寂。
潜入者这才伸手推窗,一晃身,人已如游鱼般滑了进去。
房内黑沉一片,然潜入者目力极好,一眼便知房内果然无人——否则照主人家的性子,只怕如意香炉早已打上面门了罢。
足尖一点,潜入者身子蓦的拔起,攀上床榻横梁,手指娴熟地向内一探,已扣住暗格机关。开启了位于床梁上的暗门,从内中取出两物来——一柄羽扇,一把长剑。
翻身跃下,整个过程未发出任何响动,潜入者甫一回身,猛然惊见一人已立于身后!
纵是沉稳,潜入者此时也不免惊得倒退一步,黑暗中那人轮廓不明,只一双墨眼黑得发亮。
潜入者不禁深吸一口气,随即又缓缓吐出,眼望着那人,道:“师尹……你果然早知吾会来……”
无衣师尹不语,一扬手,手指拈出一物。窗外微薄的月光漏泄进来,模模糊糊映照在他指间,竟是一张雪白信笺。
潜入者愣了愣,不由失笑,“没想到你竟以内力将它重新聚合了。”
无衣师尹淡淡道:“所以你要走?”
“你既然已看过信,又何须再发此问?”潜入者指一弹,置于案上的一柄烛台倏忽燃起,点亮了彼此面目。“白日里的那番话,不是已说得够清楚了么?”
微微烛火映射在他淡漠紫瞳里,深不见底,这潜入者自然是枫岫主人无疑。
而无衣师尹默默打量他半响,见他一身紫袍高冠,羽扇纶巾,知晓他心中计定,已是挽留不住。
“赶着去送死么?”无衣师尹弯了弯唇角,那笑容却无丝毫温度,“吾费尽心思救你,可不是要你再送给他杀一次。”
“吾与他,终该有个了结。”枫岫主人执扇轻摇,“何况这一次,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吾之好友啊——”无衣师尹语气忽的转柔,低醇得如一杯暖酒,熨烫到耳里激起全身颤栗,似哀似叹,“你知晓的,吾或伤你,或藏你兵器,不过皆是想将你阻隔在这江湖之外。你若肯留下,吾定能保你性命——这个道理,你何曾不懂呢?”
那语调实在温温柔柔,舒舒密密不是?宛如午夜里低述的情话,泛滥开一池润泽秋水,映着案上烛火舞动。“数百年了,你一直自以为是的保护着他人,吾却总是自以为是的保护着你。而你给予吾的回报,却是一次又一次的背离吾,忤逆吾,让吾觉得莫名恼火。楔子好友,你仗着吾喜欢你,还真是敢为所欲为啊!”
“只可惜,你永远也学不乖——”
收尾的语句猛然紧缩,好似柳暗花明处忽转悬崖绝壁。无衣师尹袖袍一卷,只闻一声铿然龙吟,伤逝剑自枫岫主人掌间脱出,连剑带鞘飞入无衣师尹手中。
手指轻抚过剑刃,雪白亮眼的剑身犹如师尹泛起冷光的眼睛。腕一挑,剑尖停在枫岫主人咽喉前一寸,“反正都是死,倒不如让吾亲手了结你,好友你说可好?”
伤逝剑的寒芒浸入脖颈,彻骨的凉。而那吻住咽喉的不仅是锋芒的宝剑,更是那人温柔而致命的杀意。枫岫主人默默望着身前人,“你杀不了吾——你即不愿吾死在别人手中,而你自己却又舍不得下手。“寒芒一闪,行动代替话语,剑锋猛然割向咽喉,比那剑气更凛冽的是那人森然的眼,墨渊的瞳中跳动着无名火,却比霜雪还冷。
枫岫主人身形倒退,堪堪避过了那一剑锋芒,薄唇微扬起淡漠弧形,“慢了。”
“哼!”无衣师尹反手运剑,手腕一抖绽开数朵剑花,如惊涛雪浪,霎时湮没了枫岫主人。枫岫主人退势不止,足尖在床榻上一踏,翻跃而起,大袖一挥一扫,剑锋被带得偏离数许。只听“轰隆”声响,床榻顿时垮塌大半。
“太慢了。”塌陷声中,那人冷冷道。
无衣师尹墨渊的瞳蓦然轻眯,盯准枫岫主人腾空身形,手中剑势忽而上挑,寒光一抹,已是刺到枫岫面门。
这一剑无声无息,去势极快,毒辣狠绝。枫岫主人只觉一股寒意罩上面颊,下一瞬全身似都被那剑气包裹住了,生生要将己搅碎。
忽闻一声冷笑,“还是慢了!”
漫天剑气刹时消散无形,招过惊鸿,尚未让人看清,那一袭紫衣已然优雅落地。拂了拂衣袖,淡淡看向眼前人,“所以吾说,你根本杀不了吾。”
慢,的确是太慢,那人说得一字不错,自己出剑何时竟慢至如此?
无衣师尹忽而发觉自己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那素来稳定沉着的手,此时几乎拿不稳那剑柄。
收剑回鞘,剑锋差点割伤了自己。无衣师尹默然看了看对方,那人一半的脸隐于烛火照不到的阴影里,明灭不清,看不出悲喜。
他不知自己当下是何种表情,想必很是难看。
心里好似被掏空了,所有的力气心念希望憧憬,甚至于愤怒挫败悲伤绝望,都随着那诀别般的三剑,付诸流水,东逝而去。
他有些茫然,好似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四周萦绕着梦初醒时,那迷迷糊糊的不真切感。
到底何为真,何为假?
自己这是在哪里,今夕又是何夕?
自己是谁,而面前这个人,又是谁?
该忘记的时候,总是兹兹念念;该想起的时候,偏偏什么也想不起……
他将手中的剑抛还给那人,那人默无声息地接过。还是那样漠然疏离地看着他,遥远,悲悯。
他觉得眼前这个人,自己忽然不认识了。
无声张了张唇,却有什么哽在喉咙里,让他觉得发声也困难。他闭起眼,狠狠倒吸一口气,吐出的却只有一字:“滚!”
他听见那人走过来的脚步,很轻很缓,如踩在云端彼岸。随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