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正传ⅱ:皇家刺客-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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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切德平静地说道,“坐下。喝点水。你别自作自受了,斐兹。那瓶子用旧的软木塞封着,如果有人在酒里下毒的话,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据我所知,很少人会在酒里下毒,然后耐心地摆上几年。我想我们没事儿的。”
我颤抖地吸了一口气。“难道不会有人意图如此?谁帮你把食物送过来的?”
第48节:下毒的对象
切德哼了哼。“我一向都是自己准备食物,但桌上那篮食物是送给百里香夫人的。人们不时会讨好她,因为谣传她是国王的顾问,但我不认为这名假扮的老女人会成为下毒的对象。”
“帝尊,”我又说道,“我告诉过你,他相信她是国王的下毒者,你怎么这么大意?你知道他怪罪百里香夫人毒死他母亲!那么,我们该彬彬有礼地让他杀了我们?他不当上国王是不会罢休的!”
“那我就再告诉你一次,我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叛国的言论!”切德吼了出来。他坐在椅子上把偷溜抱在腿上,只见这小家伙坐直了身子清洗胡须,然后又蜷缩起来准备睡觉|奇^_^书…_…网|。我在切德抚摸那小宠物时看着他苍白双手上突起的肌腱和纸一般的皱褶皮肤,他却只管低头看着那只黄鼠狼。过了一会儿,他稍稍心平气和地说道:“我想国王是对的。我们都应该加倍谨慎,对珂翠肯和我们自己都一样。”他抬头用痛苦的眼神看着我。“照顾好你的女士们,小子。
今晚的事情无法用纯真和无知来防护。耐辛、莫莉,甚至蕾细都得小心。然后也得找个巧妙的方式警告博瑞屈。”他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说道:“难道我们的外敌还不够多吗?”
“多得很。”我向他保证,但不再提到帝尊。
他摇摇头。“如此展开我的旅程可真是糟透了。”
“旅程?你要远行?”我感觉难以置信。切德从未离开公鹿堡,几乎从没离开过。“上哪儿?”
“我该去的地方,虽然我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留下来。”他自顾自地摇摇头。“我不在的时候要好好照顾自己,小子,我离开就无法看顾你了。”他对我言尽于此。
当我离开时,他依旧盯着炉火看,松弛的双手护着偷溜。于是我举起几乎抬不动的双脚走下楼去。试图毒害切德的计谋比任何事情都令我震惊,如果连他这个秘密存在的身份都无法保护他,更别提其他我所关心的那些更容易下手的人了。
我怪罪自己之前的大言不惭,让帝尊看出我变得更强壮了。我真傻,居然引诱他攻击我;我也应该知道他会找个比较不明显的目标下手。我在房里匆忙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离开房间,上楼直接前往莫莉的房间,轻叩她的房门。
没有响应,我也没更用力敲门。再过一两个小时就天亮了,城堡中的人们大多还在熟睡,只因前晚的活动让大家太疲惫了。我不想吵醒不该吵醒的人,让他看到我在莫莉的房门前,不过我还是得弄清楚莫莉是否无恙。
她的房门只用简单的门闩拴上,我不出几秒就松开了,也提醒自己记得她该在明晚之前换个更好的门闩。我像个轻柔的影子般进入她的房间,然后把身后的门关上。
微弱的炉火依旧燃烧,徘徊不散的余烬散发出朦胧的光芒。我站着不动,让自己的眼睛适应光线,然后和炉火保持距离。我听见莫莉熟睡时均匀的呼吸声,这应该就够让我安心了,却不禁多疑她或许发烧了,甚至因中毒而睡死了。我对自己承诺只要轻抚她的枕头就好,看看她的皮肤是发烫了还是正常的,这样就好了。于是我轻轻走向她。
我在床边一动也不动地站着,她在床罩下的身形在阴暗的灯光中若隐若现,而她的气味如同欧石南般温暖香甜。她很健康,完全没有中毒的征兆。我知道自己该走了。“好好睡吧。”
我轻声说出这些。
她悄悄地扑向我,手中的刀刃闪耀着炉火余烬的红光。“莫莉!”我一边喊一边用前臂后端将刀子拨到一旁,只见她整个人僵在那儿,另一只手向后握拳,房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然后,“新来的!”她愤怒地吼着,用左手朝我的胃挥出一拳,在我向后跳开时从床上翻滚下来。“你这白痴!你把我给吓死了!你以为你在做什么?胆敢松开门闩溜进我的房间!我应该叫守卫把你轰出去!”
“不!”我央求她,此刻她正把柴火往壁炉里丢,然后点燃一根蜡烛。“求求你,我这就离开。我无意伤害或侵犯你,只想确定你安然无恙。”
“是吗。但我可不这么想!”她满是怒气地轻声说着。她的头发因就寝而绑成两股粗粗的辫子,让我清晰地回想起好久以前遇到的那个小女孩,但她却已不再是个女孩了。她看到我凝视着她,就把一件更厚的长袍披在肩上,并且在腰上系了条皮带。“我可真是吓坏了!我今晚想好好睡个觉都不行!你是不是又喝酒了?那么,又喝醉了?你到底想干吗?”
她像手持武器般拿着蜡烛走近我。“不。”我向她保证,站直身子并且把衬衫拉平。“我向你保证我没喝醉,我真的没有恶意,但……今晚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不得不担心你会因此而遭殃。所以,我过来看看你是否安然无恙,但我知道耐辛不会同意我这么做,而我也不想吵醒整个城堡里的人,就悄悄溜进来,然后……”
“新来的,你在胡说八道。”她冷冷地说。
说得没错。“真对不起。”我再次道歉,接着在床角坐了下来。
“别坐得这么舒服,”她警告我,“你现在就给我走,单独离开或是和城堡守卫一道,你自己选。”
“我这就走。”我向她保证,然后匆忙起身。“我只想确定你安然无恙。”
“我好得很,”她暴躁地说道,“我怎么会不好?我今晚和昨晚一样好,过去这三十个夜晚我都好得很,你却没想到要来检查我的身体状况。那么,为什么选在今晚来?”
我吸了口气。“因为有些夜晚比其他夜晚还危险。这儿发生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让我不得不担心更糟的事情是否会接踵而来。的确,在某些夜晚,身为小杂种的心上人可不是最有益身心的事。”
她双唇的线条和语气一样平板。“这是什么意思?”
我又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尽可能对她诚实。“我无法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说我相信你可能会身陷险境,而你得信任……”
“这不是我要问的。我是说身为小杂种的心上人是什么意思?你怎么敢这么称呼我?”她愤怒的双眼闪闪发光。
我发誓,当时我的心跳在胸中砰的一声停了下来,一阵冰冷的死寂窜流全身。“没错,我是没这资格,”我踌躇地说道,“但我实在无法停止关心你。无论我是否有资格称呼你是我的心上人,那些居心叵测的人都会利用攻击你来伤害我。我该如何表达我因深爱着你而希望自己不要去爱你,或者至少克制自己不要表现出我爱你,只因我的爱让你身陷险境,只因这些话是句句实言!”我僵硬地转身就走。
第49节:我也爱你
“那我怎么敢说我懂你的最后一句话,然后相信它是真的?”莫莉大声质问。
她的语气中透露的讯息让我转过身来。我们四目相对片刻,然后她忽然笑开来。我稳稳地站在那儿勇敢面对她,只见她走过来继续笑着,然后举起双手抱住我。“新来的。你可真是绕了一大圈,最后才表态说你爱我。先是闯进我的房间,然后站在那儿用打结的舌头努力说出'爱'这个字。你为什么在多年以前不直接说出来?”
我傻傻地站在她的臂弯里俯视着她。对了,我迟钝地感觉出来自己比她长高了许多。
“然后呢?”她迅速发问,我却纳闷了一会儿。
“我爱你。”毕竟这是很容易说出来的,也让我如释重负。接着,我缓慢谨慎地举起手抱住她。
她抬头对我微笑。“我也爱你。”
我终于吻了她。在那同时,公鹿堡附近某处的一匹狼正愉快地高声吠叫,使得每一只猎犬和看门狗也齐声呼喊,和谐的叫声响彻冰冷的夜空。
费德伦所陈述的梦想,我有时很能了解。要是照他的方式来做,纸张将会像面包一样普及,而每个孩子也将在十三岁之前学会写字。但是即便如此,我却不认为这样做会达到他所有的期望。他叹息每当有人逝世,知识就会随之入土为安,即便是最普通的人也难以幸免。他提到将来如果能把铁匠制鞋或造船工人操作刨刀的方式记载下来,识字的人就能够从中学习,但我不相信现在或未来会是这样。有些事情可以从书本的文字中学习,但其他技艺必须先经由双手操作和心领神会,再由头脑记清楚。自从我看到樯鱼把第一片与他同名的鱼形木头,砌上惟真的第一艘船之后就深信不疑,因为他的双眼在鱼形木头成形之前就看到它了,然
后用双手将心中所知的形状付诸成型,这样的技艺是无法从文字记录上学习到的。也或许这些技艺无从学习,而是像精技或原智般传承自祖先的血液。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坐下来看着壁炉中的余烬,等待城堡中其他人醒来。按理说我应该是累坏了,然而我几乎因为窜流全身的精力而颤抖。就算我坐下来一动也不动,还是可以感受到莫莉温暖的双臂环绕着我,而我也清楚记得我们双颊碰触的位置。我的衬衫因彼此短暂的拥抱而缠绕着她的一丝气味,使得我十分苦恼,不知该穿着它让那芳香伴随着我,或是该小心地将它放回衣橱里存放。我不认为如此悉心呵护有什么不对,回想起来,我不觉得自己愚蠢,反而因自己的明智而发出会心一笑。
狂风和飘雪在清晨降临公鹿堡,我却感觉室内更温暖了。或许,这是个让我们从昨日的疲惫中复原的机会。我不去想那一具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和清洗一张张静止不动的冰冷脸庞,更不愿记起烧掉凯瑞身躯的熊熊火焰。我们可以在公鹿堡中充分运用这宁静的一日,而大家或许会在傍晚时聚在壁炉边说故事、听音乐和交谈。我原先以为可以这样。我想下楼去找耐辛和蕾细。
我确知莫莉何时会下楼去拿耐辛的早餐,也知道她何时会上楼送早餐,却为此折磨着自己。我会在楼梯或走廊上等待她经过,虽然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巧合,但如果我太常这么做,那些监视我的人将毫无疑问地注意到这种“巧合”。不。我得留心国王和切德的警告,让莫莉知道我拥有成年人的自制和忍耐。如果在追求她之前,我能做的只有等待,我会等的。
所以,我内心煎熬地坐在房里直到确定她已经离开耐辛的房间,然后下楼敲敲耐辛的房门。当我等待蕾细来开门时,想起了自己必须加倍看顾耐辛和蕾细,虽然说得可比做得容易,但我确实有些想法。我昨晚就让莫莉承诺绝不把不是自己准备的食物送上楼,或者从一般的食物罐中直接取用。她对此嗤之以鼻,因为我在给了她最热情的道别之后才提出这个要求。
“你现在可真像蕾细。”她责备着我,然后轻轻地在我面前将门带上。过了一会儿她开了门,只见我还站在那儿盯着门瞧。“去睡吧!”她责备我,接着红着脸继续说,“别忘了,梦中有我。希望我在你梦中,如你在我梦中般如影随形。”这些话让我飞也似的逃下楼回房去。
之后,每当我想起当晚的情景,就会脸红。
现在,我一边走进耐辛的房间,一边试着将这些思绪从脑海中移除,因为我是来这儿办正事的,耐辛和蕾细也确实相信这是个社交拜访,所以我必须把心思放在我的任务上。我看着紧锁房门的门闩,还真合我意,没有任何人能用腰刀把它撬开溜进房里。至于房里的窗户,就算有人爬上了外墙,也得经过紧闭的木质百叶窗、一幅织锦挂毯,和在窗前如军队般排列成行的盆栽,才能冲破紧闭的窗户,就连技高一筹的好手也不愿轻易尝试。耐辛招呼我的时候,蕾细又静下来做些针线活儿,而耐辛也无所事事地像个女孩般坐在炉火前拨弄着煤炭。“你知道,”她忽然问我,“公鹿堡的历史上多的是个性坚强的王后吗?而且不仅是出自瞻远家族的人,许多瞻远家族的王子都和功绩盖过王子本身的女子结合。”
“您想珂翠肯会成为这样的王后吗?”我礼貌地问着,一点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对话会是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耐辛柔和地说道,又懒洋洋地撩拨炭火。“我只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王后。
“她沉重地叹了口气,抬头以近乎道歉的眼神看着我。”又是个恼人的早晨,斐兹,我的脑中只想着过去可能发生和应该发生的事。我不应该让他逊位,如果他没逊位,我敢打赌他现在一定还健在。“
我几乎无法响应这样的陈述。她又叹了一口气,拿着煤炭搅棒轻敲着壁炉上的石台。”我今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