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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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曦将脸埋在哥哥的肩膀上，“我。。。已经死了吗？那哥哥，谢衣哥哥，华月姐姐，还有瞳哥哥。。。？”她抬起头，一双大眼睛看向谢衣，华月，瞳，表情有些茫然。
　　
　　“是啊，我们都死了。”
　　
　　沈夜侧过脸，声音中带着叹息。他看着满脸稚气的妹妹，轻拍着她的后背。
　　
　　谢衣，华月，瞳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沈曦，眼神温和。
　　
　　“哥哥，你会离开我吗？”
　　
　　小曦忽地攥紧了大祭司的衣袍。
　　
　　“不会。”
　　
　　“只要呆在哥哥身边，小曦不怕！”
　　
　　女孩子笑起来。
　　
　　流月城处在苦寒北荒的上空，城内草木几近绝迹，就连大祭司过去向沧溟城主献的花也来自下界。
　　
　　沈曦头一次近距离看到生长在地面的花，赫然是在黄泉彼岸。

　彼岸花，一丛丛盛开在魂之彼岸，永不凋谢。赤红的丝状花瓣优雅垂落，绚丽，绝望，这种花传说是由死人的怨念而生。
　　
　　“小曦，人界有各种不同的花，还有小鱼小鸟。以后哥哥都带你去看，好不好？”
　　
　　沈夜看着她的眼睛。
　　
　　“哥哥，真的？”
　　
　　“当然是真的。”
　　
　　谢衣站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脸上笑意苦涩。他瞟向岔道的另一条通路，顺手施法术驱逐了越飘越近的女丑。
　　
　　昏暗的天色中泛起淡绿色法阵的光华。
　　
　　女丑抬起手臂，带着血迹的衣袖矜持地遮掩了面部，急速退去，在魂之彼岸弯弯折折的道路上留下了飘忽的背影。
　　
　　一百多年前，破军祭司叛逃下界，逃亡途中踏足大好山川。天赋出众的大偃师本想通过制作能够记录沿路景色的偃甲，让记忆只有三天的小曦看到美丽的人界风光。
　　
　　苍穹之冕，是那件偃甲的名字。
　　
　　长相思，不相见，是谢衣当时在组装这件偃甲时的心绪。

即使夜夜在观星台对月抒情，叛逃的事实也使他注定远离故乡，看不到归途。
　　
　　苍穹之冕被放置在静水湖，一百多年来它的主人再也无法回去将它取出。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他们终于在彼岸重逢，不再分离。

　　瞳观察着魂之彼岸的地形，察觉到守护幽都的结界的存在。
　　
　　“阿夜，不远处就是那些生者的聚居地。”

　　沈夜站起身，打量着魂之彼岸尽头的结界，皱起眉头。
　　
　　“此地瘴气密布，就算是下界的人类也不会适应。怎么会？”

下界的人类是在天柱倾塌之后开始繁衍，能够适应浊气。但是，瘴毒对人类向来有着天然的损伤。居于不见天日的晦暗地界，境况不会比崩坏前流月城好上多少，如果没有仙神之力庇佑的话。
　　
　　“刚才有人从里面出来，我们问问？”

结界在每日特定的时辰开启。几位流月城的亡灵都看得清楚，有活人在不久前步出结界，踏足魂之彼岸。

作者有话要说：
。。。唉






第8章　无力
　　魂之彼岸和忘川蒿里在黄泉的尽头，亡灵徘徊，各种执念不不散。
　　
居住在幽都的人类也偶尔会想要踏足结界外的魂之彼岸和忘川蒿里，同逝去的故人最后说上几句话。
　　
　　幽都特有的浅蓝阴火在风中飘摇。
　　
　　两名青年方才送走了他们的亲人，点点蓝光升向空中。
　　
　　他们行径在返程中，方才发现，有五个半透明的人影伫立在魂之彼岸的道路上。

　　“你们。。。！”

　　大祭司看着面前的，皱眉，顺手架起法术屏障。他在生前已习惯来自他人的发难。
　　
　　两名服饰古朴的青年看着眼前几个活气全无的人影，表情有些谨慎，一团团阴火在他们身前漂浮，也没有攻击。
　　
　　“这里是忘川，鬼魂最好不要流连于此，以免迷失。”
　　
　　信封娲皇的幽都子民对视，善意劝告流月城的亡灵。
　　
　　“既然如此。。。那么，你们又是谁呢？”
　　
　　华月注视着对面的青年，她的眉眼在几位亡灵间最为柔和，语气带着半真半假的疑惑。
　　
　　“我们是。。。娲皇的信民。”
　　
　　身着深蓝色短装的两名青年站直身体，抬起左臂，流畅地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
　　
　　保留有理性和好奇心的鬼魂虽然少，他们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沈夜一只手负在身后，他把对方的行礼看在眼里，脸上不动声色。
　　
　　谢衣看了看对面的青年，又看了看四周飘忽不定的迷障，轻声道，“。。。此地瘴气密布，并不适宜居住。”
　　
　　“这个。。。一切全仰仗娲皇。”
　　
　　青年在提到女娲的尊称时，视线下垂，脸上的表情明显地变得恭敬。
　　
　　女娲在地界布下结界，将亡灵隔绝在了幽都之外，给了他们这些追随者一方栖身之地。在这些娲皇的信民看来，他们理应感激。
　　
　　但是，他们没有注意到，那位站在后方银发戴眼罩的亡灵，看着他们的眼神带着一种让人发毛的审视。
　　
　　瞳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两名青年裸露在外部的双手，挑了挑眉。
　　
　　他开口，语气冷漠。

　　“包括让瘴毒入体？”
　　
　　生前沉湎于蛊术研究的七杀祭司时常进行各种离经叛道的实验，对于毒在人体内的表现有很深的研究。在他看来，此地的人们长期处在有毒的环境中，两名年轻人体内的毒已是与身居来。这样的处境，又如何算得上是娲皇庇佑！？
　　
　　“你们。。。看出来了。”
　　
　　瞳微微点头。
　　
　　“其实，幽都的结界原本不是这么大。”一名青年犹豫再三，像是终于看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忍不住开口，“听老人们说，结界本来还包括魂之彼岸的地区，瘴气也没那么容易渗透。但是，这几百年来，结界在不断缩小。。。”
　　
　　“结界？”
　　
　　“是娲皇亲自布置。”
　　
　　结界的强度由女娲的力量决定。
　　
　　这意味着，时至今日，女娲的力量正在不断衰弱，甚至无法庇佑她的子民！
　　
　　“。。。”
　　
　　沈夜略微低头思索。
　　
　　他生前是神殿的大祭司。
　　
　　无数次的祷祝中，他曾在心里怨愤神农对流月城的遗弃。
　　
　　但是，他唯独没有想到，神明，也有自顾不暇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






第9章　回归
　　“即是娲皇结界，我们就不探究了。请教两位，此处如何能够通往人间？”
　　
　　一袭白袍的谢衣看着面前的两名青年，拱手行礼。
　　
　　“。。。什么？”一名青年下意识看向忘川，又忽的住了嘴。
　　
　　这位白衣公子脸带笑意，看上去温文尔雅，但是说出来的话居然那么大言不惭。
　　
　　另一名青年看着面前几位亡灵，皱起眉头，口头上忍不住劝导，“你们已经死了，还是早些转世为好。”
　　
　　“兄台，忘川是否可以通向地面上的世界？”
　　
　　谢衣像是没听到一样，余光扫过扯着大祭司袖子的沈曦，继续追问。
　　
　　“你。。。！”
　　
　　青年睁大眼睛，像噎住了一样。
　　
　　通过他的表情，亡灵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沈夜看着对面人被问得接不上话，心里颇为愉悦。
　　
　　光点一闪一闪，蓝色的悬空之河缓缓流动。
　　
　　“有生就有死，一切自有定数，你们又是何苦背离正途！？”
　　
　　一切皆有定数。。。？
　　
　　背离。。。正途。。。！？
　　
　　流月城的亡灵们表情一瞬间都有些怪异。
　　
　　大祭司计划让烈山部人侵染魔气，以适应下界生存。
　　
　　瞳制作活傀儡。
　　
　　就连谢衣自己，少时也试图凭借登峰造极的偃术，窥视凡人超脱生死之后的模样。

　　“多谢兄台指点。”
　　
　　谢衣像是没听到一般，抬手作揖，笑得更加好看。
　　
　　一百多年前，身为几位里最年轻的破军祭司，他的法术造诣就已经初窥天道，更不用说一百年后来到魂之彼岸的他们。但是，那又如何？天道恒定，在纷繁世间里，人心依然各有所执着。
　　
　　比起一百年来的这些狂妄之举，几位亡灵试图重回人界已经是对天道最小的不敬。
　　
　　“你们。。。真是。。。！”
　　
　　时辰将过，青年只能走回行将闭合的幽都结界。
　　
　　面目柔美的廉贞祭司在身前凝结出箜篌弦，乐声回荡，顺流的忘川在他们面前分开了一个小口子。
　　
　　“华月，辛苦了。”

　　他们逆行忘川。一路上，箜篌乐音不断。

　　忘川悠悠，其中的绝大多数魂魄都木然地跟随着大流向前移动，同沈夜他们互不妨碍。少量灵魂生前横死，被沈夜一行的举动激发了凶性。他们身形扭曲，想要扑向流月城的几位撕咬吞噬。
　　
　　谢衣手臂微抬，手中的木伞幻化为一柄长刀，惨白的刀刃上锐意凌然。
　　
　　几道金芒极快闪过，凝聚在刀刃上的灵力已将纠缠的恶灵击散。
　　
　　沈夜将小曦抱在怀里，安神的法术不住落下。他的目光扫过，时不时注意着谢衣凝神备战的脸，脸颊上的魔纹在死后依然留存，颜色鲜艳，如同血泪一般。
　　
　　瞳走在最后，顺手驱散跟得太紧的鬼魂。他注意到，还有极少的灵魂执念深重，跟在流月城的几位身后，意图重返人间。
　　
　　不过，就算没有他们，人界的厉鬼也不会少太多。
　　
　　忘川在人间也有支流。

　　白帝城外江水滔滔。
　　
　　流月城的亡灵们不再需要呼吸，黑暗中也可视物。浑浊的江水中，他们缓缓上浮。
　　
　　亏得几位重回人间是在三更半夜，要不然山城中的人们多半要说水鬼索命。
　　
　　广阔的天空中月明星稀。
　　
　　他们在死后踏足了这片布满生机的大地。

作者有话要说：
额。。。他们终于死回来了，偶也~~~五人组开大地图看遍天下风光吧~~~
那个，一入剑三深似海，从此。。。0　0
后半句我错了=　=







第10章　暗夜
　　夜深人静时，偌大的山城家家关门闭户。无论民房还是店家，具是黑漆漆的一片。爬坡上坎的小道上，只有更夫提着暗淡的灯笼，算着时辰，一下一下敲击着报时的铜锣。
　　
　　树荫下，灌木上，有着悉悉索索的虫鸣传来。距离地面不高的夜空中，闪烁着荧光点点。
　　
　　华月牵着小曦，走入沉睡中的白帝城。廉贞祭司抬手施术，清新的木之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成群的萤火虫经过华月法术的引导向沈曦飞来。淡黄色光芒一点一点，温暖了女孩的脸颊和双眼。
　　
　　“华月姐姐，好漂亮。。。”
　　
　　萤火虫飞舞，沈曦张开双手转了个圈，长长的双马尾在身后扬起。
　　
　　瞳在白帝城里转了一圈，就看见了这一幕。
　　
　　他现在不受病痛折磨，走起路来到是悠闲自在。
　　
　　银发的祭祀注意到，华月在他们行来的途中布下迷障，以防白帝城的凡人们听到沈曦的笑声以为在闹鬼。现在，从事特殊工作昼夜颠倒的凡人们到听不到小孩子笑了，但是，他们若急着今晚赶路，多半会撞上鬼打墙。
　　
　　想到此处，瞳把从岔路口捡到的成串纸糊的元宝收起来。他本想借着法术将烧给死人的元宝变成碎银子同商铺买些人间的货物，不过，若是他就敲着门板把店家从睡梦中给轰起来，估计到天亮的时候，有人收了冥币和遇上鬼打墙的遭遇就会传遍整个白帝城。
　　
　　“瞳，你也来了。”
　　
　　荧光点点环绕着沈曦，华月站在一旁，笑意温柔。
　　
　　“恩。”这就是烈山部人不择手段也要到达的下界，瞳倾听着夜色中的虫鸣，表情也没那么僵硬。
　　
　　“阿夜还留在码头。”瞳补充道。
　　
　　华月点头，她在牵着沈曦进白帝城的时候也对江边的码头布下了一道迷障，以防有凡人靠近码头。
　　
　　孤月高悬，江水的波涛上微微泛起银光。
　　
　　谢衣站立在白帝城江边空荡荡的码头上，神色有些茫然。
　　
　　群山巍峨之间，江水流过。
　　
　　巫山。
　　
　　剑心。
　　
　　葬身之处。
　　
　　他的面前是滔滔江水，身后是依山而建的凡人城镇。谢衣向巫山神女墓的方向看去，感觉多少还是有些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