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_烟花刹那(完结)by狐离-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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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时此地能够出现,可见长生的目的已经达到,只是苍不满足,你虽无君主之命,却也掌过赵国大印,亦可为南斗所主。”闷油瓶插了一句,“你当他为何宁愿自己魂飞魄散,也要将你带回?”
这话出口,赵如樾也愣住了,“为什么……”怎么可能真的不知道,当年他踌躇满志誓要称霸,得苍一诺,有生之年,定让他君临天下。
“我说的是,我称帝,你封相,我要以后万世史书,都有你我姓名……”
闷油瓶没有放过他,继续说,“无琊墓中,我有幸听他遗言,他说,‘我历遍苦海,他挣出轮回。为换他双目清明,身无瑕垢。’”
这话听得吴邪都暗暗心惊,赵如樾毫无预兆地呛出一口鲜血,身体像失去了支撑一般瘫跪在地,“苍。”他的手指在扑满尘埃的地上四处抓握,“苍、苍……”
“哎,你……你别哭……”吴邪看得也心酸,想着这好歹也是他上辈子的大哥,虽然人品不怎么好,他也受不了这么个人跪在地上哭。刚想上去扶一把,却看见那白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过去了,半透明的手搁在赵如樾手掌上,轻得像蒙了层雾。
赵如樾慢慢地站起来,好像白团那虚幻透明的手真的有用一样。他把那白团拂开,动作倒也不像往常那么恶狠狠的。
水在不知不觉间,也开始漫上了台阶。
“跟我回去吧,将星。”
“凭什么要他跟你走!”吴邪还没等闷油瓶开口,立刻抱着棺木挡在两人中间。别指望他还和两千年前那个好说话好脾气的公子似的,自己的东西凭什么别人说拿就拿。别以为老子不会反抗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老子照样能拿棺材板儿拍死你……
赵如樾只透过吴邪的肩膀看过去,等闷油瓶开口。
“为什么回去?”闷油瓶似乎对他的要求并不意外,语气里透着‘只要给我一个理由我就答应’的意思。
“小哥……”闷油瓶的手从后面搭在他肩上,他根本不敢回头看,“你……你别去,谁知道这个东西安不安全又没经过质检万一跟黑洞似的一下就给你撕碎了谁知道苍有没有调试好要是出点什么差错说不定把你送到史前去喂恐龙了怎么办,这无牌无证又没个保质期的没准过了几千年早变质了咱千万别去,行不行……”
闷油瓶握在他肩膀上的手紧了紧,又摸摸他的头。
“三十年太长了,将星回归,苍才不用死。”赵如樾看他的表情带了一丝祈求。
吴邪忍不住怒火中烧,“苍死了也是你害的!关他什么事,你把我们都害了一遍又转过头来说自己多后悔,你他妈早干什么去了!你自己造的孽扯什么垫背的!”亏得自己以前还觉得这个赵国大公子很可怜,现在看,这货最后落个众叛亲离一点不过分。
“吴邪。”闷油瓶拉住他。
“你说他凭什么,真的以为全世界都要为了他那点可怜的爱情让路?他让你回去干什么,你回去了苍就不用死你们就圆满了?那我们呢,我们本来可以好好的,现在给他骗来玩什么归赵的游戏,为什么要回去?”他又狠狠瞪了赵如樾一眼,“傻子才回去。”
赵如樾这时才看他,“你们?”他摇头,“小邪,你错了,这不关你什么事。你看,我已经把他的记忆召回来,他是陵,他是属于那个时代的。”也是属于赵无琊的,也许你曾经是,不过很遗憾,现在你不是。“如果非要说我对你有什么亏欠,也只是利用你,找到了陵。”
闷油瓶就任吴邪把赵如樾当成洪水猛兽似的挡在自己前面,“苍机关算尽,这么多年还是没让你放下。”
“若说没有放下,你不也是一样?”赵如樾眼中寒光一闪,“当年你留赵无琊独自死去,你就放下了吗?是谁什么都忘了魂魄还记得飘到邯郸去?”
闷油瓶不再说话,吴邪知道他犹豫了,心里就是一凉。
赵如樾又怎么有看不出来的道理,立马见缝插针,“你已经记起来了,你是陵,可他不是赵无琊。赵无琊在两千年前等着你,你跟我回去,说不定他就不会死——那一段被打乱的历史,也会修正回来。”
吴邪瞪着他,你以为是修正液啊涂一涂就修正回来!
“难道你不想再看看赵无琊?你几乎拼上了一条命去救的人。”
吴邪听这话不由气闷,对,他是没了记忆,也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人,如果可以,他也根本不想再体验那些血淋淋的事情,什么争权夺位兄弟相残断胳膊断腿生离死别,都滚他娘的蛋去,做几个梦都已经够他难受的了。他是吴邪,他有资格每天看看铺子摸摸古董打打瞌睡,好好地活下去。他高兴都来不及,这个不老不死的怪物还敢鄙视他不是原装正版?正版早让你玩儿死了!
第 163 章
闷油瓶闭了闭眼睛,一连串的逼问让他有些恍惚。赵无琊是刻在心底两千多年的名字,伴随着那时的高楼、湖泊、皑皑白雪和蔓园荒草一同铭刻的,现在尘埃拂去,那个名字还是在那里。他确实放不下,也确实后悔了,如果那时陪着他一起死去,也许在这个世界上他们仍会相遇,就像现在的他和吴邪。他有人类的喜怒哀乐,身体也不是冰凉的怎么也捂不热,他们可以一起变老……闷油瓶眼神一晃,可惜这个世界上,后悔永远是最没用的。
“喂,我说……”吴邪夹在中间突然觉得好笑,他才用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接受了这个什么穿越的说法,世界观被改变至此,都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他接受不了的了。但是好歹是新时代教育出来的人类,还念过大学的,科学求实的思想不能忘。“难道苍明确告诉过你,这个归赵会把你带回哪个时间去?要是回到去发现该发生的都发生了,那不是太好笑了吗?”
“我不知道,”赵如樾坦言,“我不知道他还想不想见到我,可我总要试一试的,就算回去,再看一看他待过的地方也好。”
谁说长情是美德?吴邪现在只想拿脚踹醒这个人。
“没有理由几千年都熬下来了,却不敢一试,你说呢?”
“你该回去的,陵。你不知道我找到赵无琊的时候他都成什么样子了,所有医官都束手无策,他还躺在那一口气说什么也不咽。他说他等你,你都不知道他撑了多久才断气,他到死……”
“闭嘴!”闷油瓶捏紧了双拳,手上青筋毕现,慢慢地吐出三个字,“我回去。”
“张起灵,你说什么?”吴邪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或者越来越不安的悲观色彩让他产生了幻听,那一刻,他一点没意识到闷油瓶真的说了那句话。只知道闷油瓶握在他肩上的力道紧了又紧,居然让他平静下来。
原本还准备继续游说的赵如樾也戛然而止,目的达到了,却不见得感觉到多少轻松。
如同从黄泉涌上来的水漫过了最后一级台阶,最后一块落脚的地方也被浅浅淹过。穹顶上的七星勺口微斜,隐隐似有金光涌动。微弱的光线却极有穿透力,一丝一丝地垂下来,像破晓刚开始时从云层里射出的霞光。
闷油瓶把吴邪拉过来,双手始终从后面扶在他肩上,慢慢的,竟是要把他往台阶下带。
吴邪也不反抗,背后的手将他往前推一下,他就往前走一步,也不回头看,就像寻常散步一样,或者说,和他想象过的,两个人一块儿在小公园散步,要去过那条狭窄石桥的场景一模一样。后来他想起这画面,总是忍不住笑,——这分明是鬼子押着宁死不屈的壮士上刑场么。
可那个时候,他只说了三句话,“你们都后悔了,你们都后悔了你们早他娘干嘛去了。”一个想称王想得走火入魔,一再让身边的人失望。一个固执得连爱人同生共死的愿望都不肯满足。
没有人回答。
“我算什么呢。”亏我还觉得自己倒霉透顶完全符合主角定理,原来到最后没我什么事啊。
“我要是死了,就争取赶快去投胎做个闷不拉叽的油瓶子,以后没事打打酱油就好。”再也不跟你们扯这些伤胃伤肝的了。
他搂着棺材板的手有点抖,那闷油瓶怕他松了手,不知道从哪摸出条绳子来,仔仔细细地给他捆了几圈。吴邪感觉到他的手从身后环过来,前胸贴着后背。
“我不能让你死在这里。”我不能再让你因为我的没用而死去。
“什么意思……”
闷油瓶只是将头埋在他颈边,深深吸了口气,没再说话。
吴邪眼睛红红地扭头看赵如樾,“你把张起灵还给我吧……”
赵如樾突然想起,那时,他的五弟气息奄奄躺在地上,也是这么求他的,他说,把陵还给我。那个时候他狂妄霸道,以为一切都在自己手上。他笑他卑微,却不知道失去的痛苦,等他知道了,那句话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对象了。
对不起。“小邪,对不起。”
吴邪对这三个字倒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哪里管那个嚣张的人是不是一辈子只道过这一次歉——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又挣了挣被环得死紧的胳膊,让自己面对身后的人。
“你呢,你把他还给我吗?”
“吴邪,我就是张起灵。”他没有办法多说什么,他要做的这件事是自己也没办法预测的。不过可以笃定的是,眼下,吴邪要安全地出去,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
吴邪还想说什么,却惊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头顶落下来的光线越来越强,密密织织地像在落雨,而身上被光线触及的地方居然划开了一道一道的血口子,不仅刺痛还滚烫滚烫的,让他怀疑天上是不是下刀子了。
赵如樾的情况比他好不了多少,只是淡定得多,抱着手臂感觉不到痛似的站在那。这身体不是他的,却急死了旁边的白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强烈的光线中那抹白色淡得近乎透明,疯了一样一下一下往赵如樾身上撞。
吴邪感觉到闷油瓶搂着自己,挡掉了一部分光刃,他以为闷油瓶必然也受了伤,条件反射地就想挣开,定睛一看却愣住了,因为,闷油瓶的身上一滴血也不见,完好无损。不,不能说是完好无损,他很快发现,闷油瓶变得很白,透着光一样的白,没有半点血色。光线并没有在他的皮肤上造成伤害,反而像被他的身体所吸收了。这让他无法不怀疑,很快,这具身体会被越来越刺眼的光线吞没、同化。“小哥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吴邪吓得六神无主,只听见赵如樾一声厉喝,“还不让他走!要他死吗?!”
他下意识地抓住闷油瓶,“我不走……小哥我不走……你不要走。”反反复复念着这几句,身上皮开肉绽了也不撒手,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他看得清清楚楚,张起灵的眼睛里写着舍不得,为了这个他甚至很不爷们地哽咽了。“你说过我去哪你都跟着的,你还骗我和你拜堂,现在你要我自己走?”
“吴邪,我不是……”
“你这样和两千年前把赵无琊丢下有什么区别?死了的人就是死了,你以为一个剧情重复着演有什么意义?”
下一秒他被推进了水里,“张起灵你他妈混蛋!!!”,声嘶力竭的吼叫像是能把墓墙震裂。离开圆台的范围依然是一片黢黑,光线从高高的穹顶落下,只在圆台附近散开,他被推进水里,光刃自然无法再伤到他,不过那一身的口子泡进去跟再割一次也没什么区别了。
闷油瓶垂着头,嘴唇动了动,不是他动的手,只是,他也没有阻止就是了。他张开手掌,看见光线穿透他的掌心,就好像没有遇到障碍一样。吴邪在水里沉浮了几下,靠着棺材板勉强稳定下来,看到这一幕几乎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只能大口喘着粗气,用一种恶狠狠的眼神盯着闷油瓶的手掌,非要看出什么破绽不可。
“你也别怪他,”赵如樾叹气,“北斗主死,而你已经转世,不是属于那个时代的人,入了阵只会形神俱毁。”
闷油瓶想阻止他说下去,赵如樾偏不,“你总要让他知道不是你想丢下他的,不论上一次还是这一次……你一句话憋到死你冤不冤?”
“小邪,这么说吧,这个阵原本苍是为我布置的,只要我能在北斗和南斗相对的时候回去,时辰过了,就什么都会停止,水也会下去。否则墓室会不堪重负直到崩塌掩埋,在这世上不留半点痕迹。但我尸身已毁,恰巧他也是个不老不死能代替我归赵的人,所以,从他踏上坛顶入阵开始,他想不想,都只能走定了。……我这样说你明白么?”不光为了赵无琊,就算是为了你吴邪能够活下去,他也是要走的。
吴邪沉默了,他曾经想过将军坟会是一个终点,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终点。
他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哪怕他之前还一直想着,不管闷油瓶那家伙要干什么、去哪里,死乞白赖地跟着总行了吧。他没想到他要去的地方是自己没有办法跟上的,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