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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错爱-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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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慧慈说的那样,月华真的要杀永宁!

“永宁!永宁!”曼儿惊慌失措,永宁满脸是血,也不知先前发生了什麽,是月华已经伤了他?这孩子如何不躲?怎麽浑身都是冰凉!

“曼……曼……姐……”永宁勉强发出几个音。

曼儿纤弱,想要带了他逃,哪里搬得动?

月华快步上来,紧接著又是一刀落下──

曼儿拼命抵住了月华的手,刀锋近在眼前,这一刻是要逃、要夺,她哪里顾及得清?只回了头喊道:“永宁,你快走!快走啊!”

永宁勉强睁开眼睛,想要挣扎,想要去救,哪里能够?

月华用力逼近,手腕上更是血流如注,疯狂的眼神宛如一只吃人的凶兽。曼儿一路跑来早已筋疲力尽,惊恐之中力不从心,一刀偏下手臂上刺出条半尺长的裂口。

月华抬手又是一刀,却有个人从後面冲过来牢牢抢住了她握刀的手。

“姐姐!”慧慈紧紧握住了月华的刀锋,核桃念珠在手里,连著滴落的血水散落满地。“姐姐!你清醒点啊!”

“谁让你来多事!”月华用力将刀一抽,慧慈手心被割出了见骨的深痕。此刻她已完全是一个疯子,雪亮的双眼,明晃的狰狞。一刀落下,刀锋没入了慧慈的脖颈,再抽出,血光满天。

永宁睁著眼,眼睛里看见的是极其可怕的场面。母亲杀了姨娘,握著刀,疯狂的,狰狞的,满身是血对著他们又扑过来。曼儿此刻也是惊恐,急中本能,挣起身对著月华用力一撞,使尽全力推翻了她。

月华抓著曼儿退後数步,此时失血过度,又消耗了大量力气,身子一歪撞在木箱上,那盏点燃的油灯左右摇晃,一下子泼倒在木箱上。

油火瞬间蔓延,顺著灯油一路燃进那只开了口的爆竹箱里。只听一声巨响,木箱炸裂开来,火星四溅,顿时窜起满室浓烟。这屋子本来居人,旧有的门帘布绢未顾及撤走,被那阵爆炸震落下来,见火就著。焰火愈盛,数个木箱掩在火中。墙角的纱帘连著上下一起点燃,纸窗烧穿了,浓烟从门内窗内一并冲天。

永宁伏在地上,想叫叫不出声,想动动弹不得,眼前一片黑白,耳中哔啵炸响,哪里是慧慈,哪里是月华,哪里是曼儿,什麽也看不清。

接连数声炸裂,木屑飞溅。热浪卷著火星沾到永宁衣服上,连著皮肉灼疼。

呼吸愈加困难,迷药和焰火如同一双巨手扼住了永宁的咽喉。模糊中看见母亲,歪倒在木箱前面,炸裂的木块刺入了身上,黑黑红红的一片火。

母亲……已经死去了吗?

母亲死了,姨娘也死了,一片火海,一片恐怖的死亡。而曼儿,她又在哪里?

大火漫上,片刻间连思维都被炙热驱逐。

嘈杂中有人用力拉住了他,视线在摇晃,冲出门的时候只听见吼声:“快救人!”

是海山。

下仆们七手八脚泼灭了他身上的火,海山拿了个瓶子凑到他鼻子下面,浓郁的薄荷的味道,呛得一顿猛力的咳嗽,可是气吸进去,药力退了大半。身体能动了,他牢牢抓住海山,说道:“曼儿姐还在里面!”

海山转身又冲了进去,忽然屋内一声巨响,门窗都炸得四分五裂。众人吓得低头猛缩,永宁趴在地上,漫天火海中五色飞窜,魔幻般的一个炼狱。青蓝白紫,嫣红墨绿,火光扑腾,浓烟中倒下梁柱的影子。

他在地上挣扎著,对著那片火海要往里面闯,下人拉住了他,只顾没命的往後拖。

“曼儿姐!”永宁嘶吼著,“曼儿姐──”

窗边一个影子飞快的跳了出来,下人们立刻围上去,几桶水泼下浇灭了海山被烧著的衣发。

“快送夫人回房!”海山也顾不得伤痛,放下身上人一气声命令道:“你们几个快带夫人和穆公子出去!叫门厅的去叫大夫!听差的快去通报元杰,叫他立刻去朝上请大人回来!余下的都给我救火!”

两个下人过来架起永宁就走,另有几个仆妇过来抬了曼儿。永宁几番强挣摔倒在地,仆人扶起他,他只顾扑到曼儿身边,只见曼儿浑身是血,木屑扎在血肉里,身上伤了多处,衣袖衣摆也烧焦了。一见之下忍不住大哭。

“还让他愣著干什麽!”海山吼道,“快带他们去就医!”

仆人七手八脚带了曼儿和永宁回房,院角那边冲天火光。幸而那栋小楼是孤楼,临近没有别的建筑,当初也是这样设想才将烟花屯在那儿。如今虽是火势凶猛,一时间倒也不至於波及其它。

爆裂声响逐渐灭了下去,唯独木材的哔啵声不能停息。门外的守军也被调来灭火,府内一片忙乱,川流不息的人潮,伐木的伐木,搬桶的搬桶,泼水的泼水,足有大半个时辰总算控制住了火势。

曼儿被抬回房内,仆妇们拉下帘子隔了外面,小心换下她损坏的衣服,只是不敢轻举妄动。大夫来了,见了也是大惊失色,先替曼儿拔除了刺在身上的木屑,清洗了伤口。

永宁呆在外面厅里,失魂落魄,满心焦急。一个大夫过来诊治他的伤口,用剪刀剪去他烧焦的衣服,被火药灼焦的布料粘在了肉里,周围都是水泡,用镊子撕下来鲜血直流,永宁竟连痛也感觉不到。他只顾盯著帘子内,看著出出入入的侍女,看著搬进搬出的残木剩血。

里面大夫走了出来,捞起的帘子里瞥见昏睡在床的曼儿,脸色苍白,刺伤处裹了绷带,红红白白满目的疮痍。

永宁的眼泪止都止不住的往下流,也不顾身边大夫正扎著他的伤口,挣起身来几步抢过去,抓住大夫问道:“大夫!我姐姐她怎麽样?”

大夫默著摇摇头,永宁一时间只觉得天昏地转。

海山进来拉住了他,向那大夫问道:“夫人到底怎麽样?你只管实话实说!”

大夫弯腰低声道:“管爷,夫人身上的刺伤我已止血,只是她重伤了头部,淤血积压在颅内,只怕……难。”

永宁听了如同雷轰,身子一软几乎就要倒下地去。

海山沈默片刻,吩咐人道:“快派人去宫里请最好的御医,速去速回!”又对大夫说:“半个时辰内,你无论如何先保住我家夫人的性命!”

大夫答应著转身回了里面。永宁呆呆愣在外厅里,身子仿佛不是自己的,手脚冰凉。

海山回过头对下人吩咐道:“先带穆公子回房去治伤。”

“我不走!”永宁推开人紧紧揪住了桌上的遮布。“是我害了她!都是我害的!是我害她伤成这样,她不好,我怎麽能走!”

海山只是沈默,示意下人退下,陪了永宁在房内静候。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大夫束手无策,房内一片沈寂。如死的沈默,比刚才的混乱还要令人窒息。一个仆从进来,附在海山耳边低声说了些什麽,海山出去了。永宁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凝结。

良久之後海山回来,面色凝重,只是不语。

“管爷,”永宁看著他,“虎爷怎麽不回来?他怎麽还不回来!”

海山说:“元杰刚才派人来回话,说大人被召入内阁议事,旁人不准出入。元杰在那边守著,只等大人出来。”

“曼儿姐姐都……”永宁简直不能说下去。他从来没有那麽恨过当官的,军国大事,轻重他怎会不明白。胡人来侵,灭念要回边塞镇守,军机商议寻常人等怎麽可能打搅?可是现在,他多麽希望灭念不是那个都统,不是什麽朝臣,只是一个应该陪在受伤妻子身边的丈夫。

时间默默流过,曼儿昏迷不醒,气息已是越来越微弱。

门外一阵急切的脚步,回过头,尹之拉著个白衣的男子已经冲进门来。一路嚷道:“大夫来了,快带他去见曼儿姐!”

错爱──46

侍女掀开帘子,尹之也不避嫌,反手拉住永宁跑得比大夫还快,守在曼儿床前只是震惊,回头对著那男子叫道:“你这家夥还闲著做什麽!快救救我姐姐呀!”

那男子放下医箱,手早已搭在曼儿脉上。

海山见了那男子也是一愣,并没有立即招呼。

尹之这边等不及,回过身来看著永宁急问道:“这到底怎麽了?我就听说都统府失火曼儿姐受了伤,你怎麽也伤成这样?这是怎麽回事?”

永宁哪里有脸见他?低了头,咬著牙只说不出一句话。

尹之逼问不得,那边大夫已经把完脉,略略问了先前大夫的诊断,开了医箱取出针带,吩咐侍女将曼儿扶起来。

尹之慌张问道:“律都,我姐姐怎麽样?”

那男子说:“淤血困在颅内,我尽管放手一试,先把淤血放出来再说。”

只见他抽出一根长针刺入曼儿後颈,拈动数下,一针抽出,一股黑血顺著流下,侍女连忙端了水盆来接。待血流恢复了鲜红,律都又是一针封住了流血,另从药瓶里取出颗丹药喂曼儿服下,这才吩咐将曼儿放平躺好。

先前两个大夫见得了救星,又见此人手法如此精妙,深知本事不济,连忙告辞。

永宁跟在尹之身後,看著侍女接走的淤血,声音嘶哑道:“大夫,我姐姐她怎麽样了?”

律都又把住曼儿的腕脉,沈默探切。

尹之在一旁急得跺脚,骂道:“你别装神弄鬼!问你话呐!我姐姐到底治好了没有?”

律都把完脉,又取了银针另扎了几处穴道,曼儿气息平稳了下来,依然昏迷不醒。

律都说:“夫人的脑部受了重击,我把淤血放出暂时保住了她的性命。可是她受创过重,要醒过来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别跟我说这摸不著边的!”尹之怒道:“你这家夥每次都这几句!什麽造化鸟化?这可是我的姐姐啊!”

律都说:“我知道。我是个大夫,救人是我的职责,必然会用尽全力。可是有些东西急不来,我并不是神仙。”

海山走过来对著律都一拜,说道:“律都阁下肯出面救治,小人感激不尽。程夫人是都统府上唯一的夫人,还望您尽力。”律都是来都统府救人,海山却不替灭念道谢,以己身出面,略微显得怪异。

律都却不在意,点头说道:“海山爷您放心,她是我恩人的亲属,不必吩咐。”

律都稳住了曼儿的伤势,又开了药单吩咐侍女去准备,这才看见永宁,见他绷带半散,走过来检查了伤口,又替他把了脉,另上了药膏。

尹之问:“我弟弟怎麽样?”

律都说:“皮外伤,不碍事的。”

永宁听了愈加悔恨。母亲杀了姨娘,重伤了曼儿,片刻之间死的死伤的伤,皆是因他而起,可伤的死的怎麽不是他?自己徒然害得身边人这样,这份罪过是夙孽还是轮回?一时万般伤痛,立在地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别著急。”尹之拍著他安慰道,“律都都来了,曼儿姐吉人自有天相,会平安的。”

永宁哪里听得进去,此刻只巴不得替了曼儿,自己身入炼狱永劫不复换了曼儿安康。

众人正在焦虑,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灭念推门进来,一眼看见永宁伸手就抱住他。又去看曼儿,沈痛难言。永宁满心悔恨,看见灭念是又忧又悲,忍了许久的眼泪终於再也忍耐不住,扑到他怀里失声痛哭。

灭念紧紧将他拥在臂弯里,片刻之後松开来,细细看著他身上手上的绷带,声音低沈道:“你怎麽样?伤得重不重?疼吗?”

永宁只是摇头,泣不成声道:“曼儿……曼儿姐她……你怎麽才回来!”

灭念无言,倒是身後跟著进来的人替他说了话。

“别怪他,他一听说就立马往回赶,尽力了。”

永宁心绪纷乱,之前也没注意到别人,现在才看见灭念身後的真衍。

尹之说:“是我叫柳飞去找的小闲子。真欻跟虎爷都在内阁,他不出面里面的人怎麽能知道。”

律都配了药出来,见了他们只是默默行礼,灭念看见他也显得吃惊,齐王欲言又止,对灭念说:“救人要紧,你这里先忙,我去前厅等著。”说完退了出去。

灭念在房内问了众人伤势,先前元杰只知道是烟花失火,路上也没能说明白缘由,此刻见了永宁和曼儿,绝非单纯失火那麽简单,一时也不能深究。

律都简略说了二人的情况,海山禀报了火势。灭念点点头,留下律都他们照顾曼儿,叫了海山出去。

“是月华?”灭念震惊道。

海山低声答道:“听跟在夫人身边的侍女说了经过,只知道来找夫人的尼姑是天王庙穆家的旧眷。”又转述了慧慈先前所述,沈声道:“火场中清出两具残骸,应该是凌夫人和慧慈师太。属下失职未能照管好府内,伤了曼儿夫人和穆公子,请虎爷降罪。”

灭念无话可说。

月华,他万料不到月华竟会作出这样的事。他责问月华为什麽跟著穆天风,以月华的性格,怎麽会是自愿?遭受了那样不堪的过去,月华又怎麽会愿意被人知道?

烟花,永宁说他最喜欢烟花。他怎麽能料到烟花之下掩埋著一段如此惨痛的过往?他一厢情愿带了月华回来,一厢情愿在这个失了心的女人面前坦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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