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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重生之偏差-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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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爱看中国戏剧,就会发现一个特点,古代才子喊自个儿女朋友不喊亲爱的,人喊姐姐——姐姐这称呼含义丰富,既可以是情人,也可以是母亲。基本上,三十岁以前,男人都比女人晚熟,这时候女人的身份是多重的,既是女孩,满足男人的虚荣,又得像母亲,,体贴,懂得,宽容,担待——心如大海,胸大如海,怀里的男人永远是对的,永远受尽了委屈,永远脆弱而伟大——你要抓住了这一点儿,杨梅这角色算抓住三分,还有三分——”

陆讷从包里掏出一张碟,递给秦薇,“西班牙的弗拉明戈,有空看看,你看人舞者的第一个亮相,就明明确确告诉你,她要做她自己,洒脱,就算痛苦也没想哭给你看的骄傲,没打算和一般见识苦苦纠缠的格局,你要再能抓住这三分神韵,这角色就算活了。”

秦薇拿着碟片若有所思,虞胖探头探脑地过来,秦薇的脸就挂下来了,眉头拧成疙瘩,“不是跟你说回去吗?你老在这儿,我怎么拍戏啊?”

虞胖也有点儿委屈,小声道,“你就拍你的戏啊,我也不来烦你,我就想看看你。”

秦薇抿着唇没再说话,但脸色并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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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讷毕竟第一次拍电影,前期铺子摊得有点儿大,又是演员培训,又是搭台子,他这人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又有点完美主义倾向,结果拍摄时间越拖越长,资金变得捉襟见肘。陆讷急得上火,嘴上一圈燎泡,和张弛商量来商量去,最终把脑筋动到了王胖子身上。

那天和王胖子一块儿在圈内一家挺有名的茶馆喝茶,喝到中途,陆讷和张弛就吵起来了——张弛说:“你自己说说,就你那个拍法,今天搭这个台子明天搭那个台子,不要钱的啊,以后电影拍出来不要宣传的啊?”

陆讷也非常光火,“拍戏当然要搭台子,就是拍个城乡结合部的宣传片,人也得请环卫工人给马路扫扫,给花花草草剪剪。”

张弛气得差点儿把手指戳到陆讷的眼睛里,“那是扫扫剪剪吗?前头我说去云南的那场戏干脆就删了,你不听,非要跑去云南,弄得现在收不了场!”

“云南那场戏是整部电影的转折点,你给弄个布景板糊弄谁呢,观众买账吗?谁他妈是傻瓜花那么多钱买张电影票看塑料花儿——这电影真是没法儿拍了,干脆分行李散伙,我不拍了,拍出来也没人看!”

一直紧张地听着两人吵架满头大汗却插不上嘴的王胖子这会儿终于逮着机会开口了,“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嘛,大家都是想拍好电影,出发点都是好的。这样,我再追加两百万,好吧?”

陆讷依旧沉着脸没说话,王胖子推了推张弛,小声说道,“赶紧劝劝陆导。”

陆讷和张弛这俩狼兄狈弟走出茶馆就相视一笑,解决了后续资金问题,陆讷心情特好,连苏二打来电话也觉得没那么讨厌了。苏二叫他一块儿吃饭,说起吃饭问题,陆讷就想起一件事儿,那还是前不久,陆讷那会儿刚从云南回来,整一灰头土脸,脑袋还特别迟钝,看哪儿都觉得陌生,跟离开了十年八载似的。苏二说吃饭,他也没多想,还以为他们一群衣冠禽兽又聚一块儿腐败呢,结果到那儿才发现就只有苏二一个人。

地点还在上辈子七夕时陈时榆请陆讷吃的那个高档的法国餐厅,还在靠窗的位子,还对着美丽的港湾。

苏二那天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平时他穿衣风格偏向休闲时尚,那天却穿了一件白色衬衫,褐色拼黑色领西装,褐色羊毛西裤,坐那儿腰背挺直,那张脸矜贵桀骜又完美得无可挑剔,跟欧洲古典小说里的贵族似的,陆讷瞧着他那一身骚包的打扮,不由地问出口,“你这是赶着去结婚呢还是去参加丧礼?”

苏二的脸吧嗒一下就挂下来了,瞧着陆讷的眼睛里咻咻咻地飞出锋利的匕首。这个小鸡肚肠的男人一晚上没跟陆讷讲话,把陆讷给郁闷的呀,就在那儿闷头吃饭——

最后得出结论,这餐厅几十年如一日地保持住了水准,不管是现在,还是几年后,景色比菜色好看,菜的外在气质比内在味道好看。

反正陆讷吃得各种不爽,回家就给吞了两颗胃药,现在又听苏二说要吃饭,赶紧先申明,吃饭可以,但地点得他选。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全

18、第十八章

苏二说要过来接他,陆讷同意了。天气越来越冷,陆讷也不大想骑摩托了,盘算着等这部片子拍完,要效果好,就狠狠心,赶辆帕萨特,要不好,那也弄辆二手桑塔纳,耐撞。

苏二没一会儿就到了,依旧是那辆布加迪,油门轰得跟拖拉机似的。

陆讷上车一看,还好,苏二这回没把自己整得跟上春晚似的,穿着白衬衫,黑色的休闲款拉链西装,戴着墨镜,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方向盘,也没看陆讷,就问:“上哪儿啊?”

陆讷指挥着苏二七弯八拐地进了一片儿灰扑扑的老建筑群,基本上每面墙上都有一个博大精深的汉字——拆,出自工头的手笔,平头正脑的,白颜色,外面还画着一个圈儿,再打一个大叉,一路进去,除了两三条土狗,基本没瞧见人,阳光下,墙根的狗尾巴草毛茸茸金灿灿的,随风摇摆。

苏二的表情特别迷茫而朦胧,就跟一千度大近视还死撑着不肯戴眼镜似的,声音飘忽,“这哪儿啊?我们还在地球吗?”

陆讷的目光充满同情,这可怜孩子估计这辈子还没见过如此有中国特色的城乡结合部。

陆讷一直觉得,苏二的生活像被罩在一个精致美丽的玻璃罩子里,流光溢彩,物欲横流,供认瞻仰和传说。换了一般的富二代,陆讷还可能小小地嫉妒一下,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成富二代他爹,但到了苏二这儿,啥心思也没有了,差距太大了,反而不具备真实感。

车子在一幢跟周围建筑没任何分别的土楼前停下,楼前还停着三辆车,一辆路虎,一辆奔驰,一辆丰田SUV。苏二下车,表情焦虑地四望,好像陆讷把他拐到了外星球去了似的。

小楼具备很多现代人所缺失的美德——表里如一——一样的旧,一样的破,基本就是一毛胚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政府或者建筑商的推土机推到,头顶光秃秃的天花板上吊着两盏没有灯罩的白炽灯。

苏二一坐下就问:“这什么地方啊,菜单呢?”

“什么菜单呀,人老板今天烧什么菜,你就吃什么!”

话音刚落,就见门帘子一撩,从里面转出一风韵犹存的妇人,笑道,“听着就像你的声音,小陆你可好久没来了,都忙什么呢?”

“瞎忙呗。”陆讷脸上挂起熟稔而放松的笑,回头跟苏二介绍,“这是老板娘,江湖人称小丽姐,街面上一般人喝酒喝不过小丽姐,干架干不过大力哥,大力哥就这儿老板,小丽姐他男人。”又介绍苏二,“我一朋友。”

小丽姐嘻嘻一笑,浑不在意挨着陆讷的屁股同坐一把椅子,勾着他的脖子点烟,吐出一个烟圈,瞧着苏二说话很随便,态度很亲热,开玩笑说苏二漂亮得像女孩儿,要去亲他。

陆讷赶紧给拦住了,说小丽姐你糟蹋我这种社会青年就算了,现在怎么连良家妇男也不放过。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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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丽姐哈哈大笑,艳光四射。

坐了没一会儿,小丽姐就说要去厨房看看。人一走,陆讷就去瞧苏二的脸色——出乎意料的,苏二居然没把脸挂下来,就是斜眼瞧着陆讷有点儿阴阳怪气,说:“陆讷你怎么什么人都认识啊?”

陆讷估摸着苏二没见过如此具有江湖传奇的豪爽又蔑俗,粗糙又自在的妇女,有点儿被镇住了,就说:“放心吧,人小丽姐糟蹋过的男人比你见过的还多,瞧不上你。”

苏二眼睛都不抬地就在桌子下狠狠地踩了陆讷一脚,陆讷疼得龇牙咧嘴,指着苏二的鼻子说:“告儿你,苏二,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儿,我挥挥手就有一帮兄弟等着灭你。”

苏二斜着眼睛,特别冷艳高贵地说:“哟,涨胆子啦!”

两人吵吵嚷嚷地说着话,菜就上了,剁椒鱼头、回锅牛肚、川椒霸王蟹,装在有脸盆那么大的盘子里,就见整盘整盘红通通的辣椒,还没吃上,苏二背上就开始冒汗了。

老板亲自过来陪着喝了一杯酒,看着他们吃了第一口菜。

陆讷端着个玻璃杯子,杯子里装的是二锅头,咪一口,吃一口菜,体内好像有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抚摸他的心,他的肺,抬头跟对面的苏二说:“怎么样,爽吧?瞧见楼下仨车子了吧,跟你说,都奔着这儿老板的手艺来的,不是熟人,基本吃不着——”

“我谢谢你了!”苏二撩了下眼皮瞅他一眼,一边使劲吸着气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鼻尖细细一层汗珠,一张嘴被辣得鲜红欲滴,那么近的距离,他脸上的细细的绒毛在灯光下泛着柔软的浅金色。陆讷不着边际地想,那些所谓的国际明星平面模特,仔细洗洗脸之后,估计都比不上眼前这位的三分之一。

小丽姐开了一个老式的点唱机,放印度舞曲《莫呼洛迦》,拉着陆讷跳舞,丰腴的身体贴着陆讷煽情地扭动,老板解了围裙,给自己倒了半杯二锅头,坐苏二旁边,跟他一起瞧着跳舞的俩人,一个瞧女人,一个瞧男人。

女人已经迟暮,没有少女的明媚鲜妍,却有少女没有的历经沧桑后的风情。男人还年轻,眉眼英挺,一边嘴角邪邪地牵起,漫不经心又痞痞的坏,毫无顾忌大笑时又像调皮的大男孩儿,黑色眼睛里永远生机勃勃,永远像天空,清澈高远—

老板回头跟苏二碰个杯,说声“喝酒”,自己咪了一口,又回头深情专注地望着跳舞的女人。两人跳累了,回来座位,老板拍了下女人的屁股,女人嘻嘻一笑,坐到男人腿上,就着他的手干了杯里的二锅头。

陆讷跳了一场舞,浑身热腾腾地冒气,两眼像蒙上一层水膜,特别明亮。苏二瞧得心痒痒,本来还想慢慢来的,但激素水平高了,就有点儿想干坏事。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面盘算着怎么拐陆讷去酒店。结果陆讷那边儿电话就响了——

电话那头是陈时榆,陈时榆的声音听起来特别虚弱,说:“陆讷,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陆讷的神情一下严肃起来,不由自主地站起来,问:“怎么了,你现在在哪儿?”

陈时榆在电视台,自拍了陆讷的电影,他在电影公司的处境比从前好了点儿,公司也开始给他安排通告,今天就是去电视台录制一节目。因为没名气,节目编导为提高收视率,反正就是可着劲儿地折腾新人,大冬天的,又是下水就是吊威亚的,完了还要人表演一口气喝掉2。5升矿泉水的绝技。

这些年在外打拼,总是有一餐没一餐的,营养也跟不上,陈时榆的身体底子早坏了,录节目的时候就感觉不大好了,但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个在电视里露脸的机会,硬撑着没吭声,等录完了节目,也没敢表现出一点异样,就怕被人说耍大牌。

陆讷到的时候,陈时榆已经面色如金,唇白如纸,但脊背依旧倔强地挺立着,眼神亮得吓人,像锋利的裁纸刀似的,有种义无反顾的决然。

陆讷大步走过去,叫了他一声,一边飞快地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到他身上。陈时榆有些迟钝地看了他一眼,心里的一口气泄了,整个身子立刻抖得跟风中蜡烛似的,两条腿也顿时软如面条,直往地上溜。陆讷眼疾手快地揽住他,用力撑起他的身体。

陈时榆颤抖着嘴唇虚弱地说:“对不起啊,我本来没想麻烦你的,但我实在不知道可以找谁——”

陆讷听得心里一酸,顿时想起那天他喝高了躺卫生间冰凉的地上,手上握着手机不知道可以打给谁的凄凉,嘴上骂着,“你这人就他妈事儿逼,这时候不打给我打给谁?先上医院!”

陈时榆微微挣扎了一下,“不上医院行吗?万一被狗仔看到,又乱说——”

陆讷有些生气,“你以为你小天王啊,人狗仔就靠着抖落你那些鸡零狗碎狗屁倒灶的事儿吃饭?”

陈时榆被陆讷说得有些难堪,苍白的脸微微涨红了脸,没吱声。

“上医院。”陆讷说一不二,架着陈时榆就往外走,抬头看见苏二才想起来——坏了,把这位大少给忘了,心里有点儿过意不去。

苏二倒是没生气,就那么看着他们,脸上甚至带点儿微笑,精致而淡然,透着股严格家教产生的修养,但笑容并没有到达眼底,只是像面具似的覆在脸上,陈时榆抬起眼,就对上两颗被冰碴子包裹着的眼睛,如同黑钻一般璀璨锋芒。

苏二淡淡地说:“我送你们去吧,这个点儿也不好打车。”

陆讷想了想,没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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