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青霄有路,黄金无数-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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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小子,以后遇到了一定要好好教训一顿!
“你不是一直想见玄霄师兄吗?怎么不过去?”夙莘伸手戳了戳他,不依不饶地,“你别告诉我说,你一见到他,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捏捏扭扭的,真不像你!”
“你懂什么,夙莘老婆婆?”
夙莘却笑了,伸手抿了抿斑白的鬓发:“我和相公逍遥多年,活够本了才寿终正寝,哪是你这种英年早逝的老鬼比得上的?”
“哦?既然如此,你怎么会在人间游荡,不去投胎?我鼻子灵得很,怎么闻到了一股无人祭祀,孤魂野鬼的味道?”云天青低着头看她,故意将话题转到她身上。
夙莘说自己是寿终正寝,云天青对此并不怀疑。
鬼魂通常会维持着死前的模样,夙莘已是老妇人的模样,神态祥和,的确是活到了高寿,无疾而终。
但是,即便她能活到一百多岁,也应该在数甲子之前就步入轮回,前尘往事本该尽数忘却,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记得他们这些故人?
难道这些年她一直在人间徘徊?
如此执着,又是为了什么?
“别打岔!”夙莘抿了抿嘴,似乎不大愿意讲自己的事,于是又把话题重新拉回到云天青身上,“说说你吧!你老实说,其实你根本就没有想过会等那么久,对吧?以为玄霄师兄阳炎附体,必定撑不了几时,没想到一等就是这么多年。云天青,你可曾后悔过?”
云天青笑道:“瞎扯什么?我为何要后悔?”
“既然不后悔,为什么不过去?云天青,玄霄师兄就在那里!”夙莘伸手将他往玄霄的方向推了一把,见他还杵在原地不动,便盯着他看,仔细端详着他的表情,丝毫的变化都不放过,“还是说你犹豫什么?”
云天青摇了摇头:“夙莘,你都这么老了,还是这般鬼话连篇的,真不知道你相公是怎么受得了你的?”
“勿要浪费气力转移话题!”夙莘看着他,忽而笑了,把双手都放在拐杖上撑着身子,一通摇头晃脑,笑得高深莫测:“云天青啊云天青,你可真是贪心!”
“嗯?”云天青听不懂她的话。
“夙莘,既然来了,便安静坐下。”
身后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听着仿佛是年老妇人的语调。
“这声音……”夙莘一怔,似乎有些不大确定,她缓缓回过头去,循着声音的方向,越过无数同门的身影,终于落在一个枯瘦老迈的白发妇人身上。
“你是……”她拄着拐杖往前走了几步,睁大眼睛辨认着对方,声音渐渐颤抖起来:“夙……夙瑶……师姐!”
她推开正要伸手扶她的云天青,朝着那人一步一步慢慢走了过去。
这真的是夙瑶师姐?
她记忆中的夙瑶分明是高髻婆娑,裙裾曳地的冷面美人,如今青丝已变白发,美人也已经成了老妪。
夙莘眼前忽然模糊起来,一别无数年,再相见时却是如此光景。
夙瑶苦笑了一下,叹道:“生老病死,本是寻常,你又何必……”
一句话尚未说完,却见夙莘突然丢开了拐杖踉跄几步,朝她扑了过去,跌倒在夙瑶身上,孩子般哭了起来:“师姐……”
往昔的伶牙俐齿,于此时全部消失掉,夙莘只反反复复叫着她,其它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夙瑶抚摸着她同样斑白的头发,:“夙莘,三百年了,你跑哪里去了?”
原来已经三百年了?
云天青一时恍然大悟,又一时如坠梦中。
鬼界无昼夜轮转,无寒暑交替,他素来又是最懒散不过的,并未留意过自己到底等了多久,只知道一直等下去,等下去。
只要等下去,终有一天玄霄会出现。
想不到已经过去了三百年!
周围的事物顷刻间仿佛全部消失,偌大一个明珠宫,只余那人坐在那里,白衣如雪,乌发铺散一地。
他闭着双眼,遮掩去冰冷的目光,轮廓半藏在散落两鬓的阴影里,意外显得有些柔和。
云天青知道,他虽然没有睁眼,依然知道自己在,也知道自己在看他。
夙莘拭去泪水,远远向他投来一个鼓励的目光。
云天青不觉笑了起来,再看看玄霄,忽然很想逗逗他,就像许多年前一样。也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是发火呢,还是暗自生闷气?
至少不要像现在这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于是云天青换上了一如往昔的调笑模样走了上前,挽起衣袍的下摆,指着自己脚下,笑道:“师兄你看,我是鬼,我没有脚!”
玄霄的眉毛动了动,依然没有睁眼。
……好吧!这笑话很冷!
“师兄……”云天青凑近了些,故意拖长了声调,把这两个字说得一唱三叹,跟唱戏似的。
玄霄一双丹凤眼骤然睁开,如两道冰剑般射在云天青脸上:“闭嘴!坐下!”
他的声音清朗悦耳,此时却混杂着愤怒冷漠鄙视以及无可奈何等等,总之是旁人很难混杂在一起的复杂感情。
神情还有些不耐烦,不耐烦中却又带着一种为人兄长理应忍让所以他不得不辛苦隐忍下来的郁闷。
这般神色搭上这般语调,一如往昔,云天青倍觉熟稔,甚是怀念。
无妨
云天青心中微微喜悦,或许是他所求的过于简单,玄霄一个呵斥,不是无视也不是扬手一剑,已令他感到满足。
他笑着盘膝挨着玄霄坐下,抬头四顾,夙莘还靠在夙瑶怀里,老姐妹二人正低声说着话,慕容紫英和两个小辈坐在一处,甚是敦睦。
分别数百年,生死流转,如今到底是团聚了。
云天青转眼看向殿上,只见青阳重光身边还坐着一个陌生的少年,穿着宽大的水色长袍,手里摆弄着一柄蝙蝠扇,满脸笑嘻嘻的。
他正与两位长老交谈,看起来青阳重光对他颇为恭敬,想必此人就是那位草右仙君了。名字倒是古怪得很,叫什么草右,难不成草左是他哥,草纸是他妹?
那人大约是察觉到云天青在看他,抬头看来,亦是颔首一笑。分明是弱冠少年的模样,却有着温厚长者一般的眼神。
也是。
此人本是得道仙人,不知历过多少沧海桑田,怎能用尘世的眼光去揣度?
云天青坐在殿中,隐隐能听到明珠宫四面传来轻微的水声,和旁人细碎的说话声揉杂在一起,听起来格外遥远。
云天青望着身边这个人,一时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许多年前,他和玄霄初投入琼华时。
那个时候,他们也时常这样并肩坐着,听着师父长老们给他们这些弟子讲课。琼华的功课多枯燥无聊,只有讲到一些玄妙法术时,云天青才觉得有些趣味。
他天生不愿受拘束,不像玄霄那样克制自持,如不是长老严苛,师兄又时时监督着,他早就不知道逃课逃到哪里去了。
即便没有逃课,他依然是心不在焉的,时常听着听着便打起了瞌睡,头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
每当这个时候,玄霄总会把他推醒,日子一长,他连动手推一推都不耐烦了,直接用他擅长的火术在他的手心上烧一下。
云天青每次醒过来的时候,迎上的无一不是玄霄那微微有些恼怒的眼神,凌厉,却又无可奈何。
于是云天青笑了,笑得嬉皮笑脸的:“其实师兄你也在开小差,真是全神贯注的话,怎会注意到我在打瞌睡?”
此话一出,玄霄的脸色无疑又黑了一层,下次拿火烧他的时候,下手又更重了一些,刚好是让他痛醒却又不至于让他烧伤的程度,火候拿捏之准确,着实令人瞠目。
那个时候,云天青总想问他,你的仙术进步如此之快,是不是因为时常在他身上练习的缘故?
照此推算,如果他去练铁砂掌的话,一定也是进步神速,这也是师兄的功劳啊!
云天青忆起往事,不禁有些发笑。转首看着玄霄的侧脸,长眉入鬓,乌发垂肩,如此依然不沾半点女气。
昔日在琼华时,仰慕他的师妹便有无数,可是他这位师兄却是不解半点风情。
学的虽是至阳至刚的仙术,性情却比冰山还要冷,硬邦邦的像是木头,也就是对着比较熟悉的夙玉才有点不同。
大概是常年不见天日的缘故,玄霄的皮肤显得有些苍白,没有什么血色,人也似乎比过去瘦削了些。
云天青的目光渐渐下移,从衣襟与胸膛的缝隙处看进去,隐约能见到锁骨下方有几道尚未愈合的伤口,狰狞如毒蛇在他胸前蜿蜒。
神仙的牢狱想必也跟凡人的一样,里头摆着不少折磨人的玩意,师兄应该吃了不少苦头。
玄霄微微偏过头来,狭长的眼睛朝云天青一睨。
“师兄,”云天青迟疑了一阵,才缓声说道,“我在鬼界中曾见过夙玉,她已轮回多次,不再记得往日的事。她曾说过,她那一世过得太苦,或许忘却前尘,于她亦是一种解脱。”
玄霄冷峻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云天青等了许久,他却依然缄默,脸色瞬间又恢复了平静,仿佛那一点松动只是微风吹过的涟漪,风一止,涟漪便随之消失不见。
“师兄,我知道这些年你过得辛苦。”云天青目光垂落,看着玄霄的双手,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手腕处隐隐有暗金色光芒闪过,应当是神明设下的印咒。
呵!总不会天真愚蠢到以为天神把他关在东海最深漩涡里,单纯只是让他面壁思过吧?
“当日我与夙玉带走望舒离开琼华,是为了梦貘一族,也是为了不让琼华再继续错下去,只是苦了你。你怪我也好,恨我也好,我无话可说。可是师兄,当日之事,我不曾后悔过。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一样是如此选择。只是……你……唉!我只能敲晕你,拿麻袋套了一并带走了。”
只是天下之事,发生了便无法改变,又岂有重来之理?
“师兄,对不起。”
玄霄的神色依然平静。
云天青盯着他看,玄霄越是不说话,他心里越是不安,忍不住试探着问:“师兄,我说了这么多句,你好歹回我一声?”
“无妨。”
“嗯?”云天青一时如坠云里雾中,师兄你这回答的到底是哪一句,无妨又是什么事情无妨?
玄霄放缓了声音,又再重复了一遍:“我说,无妨。”
“……”
这些年来,云天青也曾想过重逢之日该说些什么,他应该怎么道歉才好。
师兄又会有怎样的反应,是否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还是会周身燃起赤红烈火,手中羲和剑朝他劈头斩下?
直至今日,真的坐在玄霄身边时,他一点点说着故人的事,说着他当年的想法与坚持。
因为他和夙玉的坚持,让玄霄冰封十九年,破冰而出之后,他依然不愿放弃,再度网捕幻瞑,企图促使琼华飞升,最终却换来囚禁东海海底数百年的结果。
造成这样的局面,玄霄的一意孤行是原因之一。夙瑶听从协助,弟子们盲目追随,几位长老又一心帮着玄霄等等,又何尝不是推波助澜?
至于他云天青,师兄为何一意孤行,追根溯源,不正是他带走望舒,使得师兄走火入魔的?
云天青定定地看着他,还以为师兄会在意这些,会恨会怨,甚至已经做好了接他一剑的准备。
不想他早已转身,早已放下。
一句“无妨”,简短干脆,就像多年来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一样。
却不再狂妄决裂,而是一片宁静平和。
“师兄,那你为何会来这里?”云天青忽然笑了出来,又是那种嬉皮笑脸的,没心没肺的笑,“不会是因为我吧?哎呀!且让我自作多情一次,不然我实在是想不出别的理由了,以师兄的性情……”
“没错。”又是简单干脆的两个字。
云天青又是一怔,一动不动看着玄霄,心头缓缓地、悄悄地开出了一朵花。
“我说师兄啊,你说话怎么都是两个字两个字的?是不是一个人呆久了,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虽然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你本来就很无趣了,要是连说话都这般无趣,岂不是大煞风景?”
一记眼刀甩了过来,云天青撩起眼皮,毫不意外地又一次迎上了他最为熟悉的神情。
然而这一次玄霄没有发作出来,垂下眼帘,微微摇了摇头,所有的怒火顷刻间熄灭,化作唇边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你啊,云天青。”
云天青不禁跟着一笑,抱起双拳向玄霄拱手:“在,师兄。”
玄霄霍然站起身来,宽大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