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gl)-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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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
三秀说着用筷子夹了一道点心放进嘴里，抬眼见小青依然戴着竹笠，便伸出一只手来，将竹笠取下，放到毡旁的草地上。
“怎麽？”
因小玉的事在直隶耽搁了不少日子，回到登封的时间肯定比预定的时间晚了许多，你不怕藏经阁的老和尚责怪吗？
“不想学武了呗。不想学武，就不怕被少林寺赶出去；不怕被少林寺赶出去，干嘛那麽急着回少林寺啊？”
“怎麽？”
不想学武了？小青被糕点噎住了。不知为什麽，感觉到有些不对。
“你武功那麽好，有你在我身边保护我，我干嘛要学武啊？而且，就算空海方丈把他看家的本事全教给我，我回到家在你面前一练，不过是班门弄斧、小儿家的把戏，让你笑话罢了……小青你……你怎麽了？”
三秀话未说完，见小青脸憋的通红，好像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忙膝行至小青身边，发现她喉咙中卡了块糕点，便在她背上拍打，小青呛的咳起来，好不容易才终於将糕点咽到肚中，便抱着头，整个人趴到毡上，不给三秀脸看。
“你……你都知道了？是姚芷馨告诉你的？”
“是啊，姚芷馨要是不告诉我，你是不是准备瞒我一辈子？”三秀想要将小青搬转来面向自己却是使了吃奶的力气小青的身体依然纹丝不动，知她用了功力，自己再怎样用力也是徒劳，只得又好气又好笑地往小青背上捶了一记粉拳，道，“怎样？你想找姚芷馨算帐麽？”，说完，见小青不吭声，怕她真的去与姚芷馨为难，便嘟着嘴捏了小青一把，佯装生气道，“你要是敢让姚芷馨少半根毫毛，我永远都不理你了！”
“我……我……我不敢……三秀……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怪？你……你还喜欢我麽？”
“嗯，这个嘛，宋徽宗政和元年生的人，到现在，活了也有三百多年了，却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女，而且这第十三岁，还是去年刚长的，老实说，你是有点怪啦。不过，我一样喜欢你啊。莫说你只是个小怪人，你便是披毛带尾的小妖，我也一样喜欢。”
小青听了“披毛带尾的小妖”几个字忍不住笑了，笑完，才结结巴巴地道，“真……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不信我？”
三秀说到这里，倒真的有些生气了。
“我信你。”
小青“腾”地坐起身来，看着三秀的双眸道。唐红蕖和段红棉的结局是不应该发生的悲剧，而她对三秀将至死不疑。
颜如玉（39）
“……”出身书香门第，自幼饱读诗书，三秀的性格里有着儒士通有的含蓄和委婉，方才之所以直述心意说喜欢小青，一是因为姚芷馨那晚向她说起司徒慧和花见慧互相爱慕却至死未曾向对方表达心意的事，她听後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自己的心意原原本本、直截了当地说给小青知道，万一自己发生什麽不测，也不会像两位慧姐姐那样留遗憾；二是因为小青趴在毡上，看不到自己，说出来也不觉得难为情。现下小青突然坐了起来，双目含情脉脉直视她的眸心，令她竟然语塞起来，与小青四目交投，默默看着，半晌才垂下眉去，缓缓道，“信我就好。”
小青见三秀低下头，白皙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云，有如美玉生晕，明艳绝伦，又想起她方才看自己时双眸温柔如水，含着满满的爱意，心中不由生出从未有的缠绵之情来，轻轻握住三秀手道，“三秀，你怎麽不问我为什麽那麽多年没长大一直都是十二岁？”
“因为你十二岁时练成‘峨眉九式’，自那後便不长了。”
三秀见问抬起头，看着小青道。峨眉九式，又叫九碧神功，练成之後，可以长生不老，你十二岁练成，所以自十二岁时便不长了，姚芷馨是这般说的啊，难道不是吗？怎麽突然问起这件事来？
“不对。”小青听了，满脸肃色地摇了摇头。
“不对？那你说是什麽原因？”
三秀闪着水眸，提起了兴致。
“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小青说到这里，清了清嗓门，然後郑重道，“因为我知道我喜欢的人要三百年後才出生，我要等她，和她一起长大，与她厮守一生，再一起慢慢老死。”
三秀见小青郑重其事的样子，以为她会说出什麽秘密来，谁知竟是这样一句，佯怒甩开小青手，嗔怪道，“油嘴滑舌！”，说完忍不住掩嘴而笑。
“人家长大了嘛，人一长大，都会变油嘴滑舌的。呵呵。”
小青见三秀笑了，也摸着头嘿嘿笑起来。心道，我才不是油嘴滑舌呢，我说的可都是心里话。练成峨眉九式只能解释我以前为什麽长不大，却无法解释我现在为什麽会长大，一定是天上那位知道你什麽时候出生，让我等你三百年，和你一起长大。
小青虽然在笑，三秀看在眼里却觉得心疼，脸上的笑竟渐渐淡了下去。心道，只恨我没能早生三百年，让你一个人受了那麽多苦。真不知如此漫长的岁月，你是怎麽挨过来的。以後的日子，我一定好好照顾你。
想起方才小青被糕点噎住，虽说有受惊的原因，但多半也因只吃干食的缘故，三秀便到车厢内抱出小铜炉，拿火折子点着碳火，煮了一壶茶，倒在杯中，吹的差不多凉了，递给小青，自己才倒了一杯，端在手中。
“好喝。”
小青正沈浸在柔情蜜意中，而且也确是渴了，便是喝了白水也觉得甜入心扉、唇齿留香，更不要说是上好的名茶了，将茶杯接到手中，一仰头，喝个罄尽。
“暴殄天物。”三秀拿纤指点了点小青额头，放下自己的茶杯，给小青又斟了一杯茶，方端起自己的杯儿，轻抿了一口，向小青道，“看见没？茶是这样喝的。”
“是这样麽？”
小青见了，立刻来了一个笨笨的东施效颦，忘记自己的茶是刚倒的，结果烫到舌头，疼的直吸凉气，惹的三秀刚喝的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直到第三杯时，小青才学的像了西施的样子，两个人喝着茶，看着远处的一黛青山，说起姚芷馨来，小青便把姚芷馨将接任峨眉掌门的事告诉了三秀，三秀觉的好笑，向小青道“你真是替峨眉派选了位好掌门，以後峨眉山一定让这位掌门搅的花草不宁”，小青则说“恐怕不只峨眉山，说不定她还记着当年在少林寺碑林中被灰衣僧错怪的事，领着峨眉弟子去到少室山上找那和尚报仇，把少室山也弄的山翻树覆。”说完，两人都是忍俊不禁。
两个人说着话，又吃了几碟小肴，看看四匹马儿也吃饱了已经跑回车旁站着，只等她们赶路，三秀便收拾了毛毡、食盒、铜炉等，让小青把马套上，继续赶路。
颜如玉（40）
上路後，三秀见马车行至山脉腹地，往来行人甚少，便不愿在车中软榻上躺着，要和小青一起赶车。小青一笑，点点头，将所戴竹笠脱下，放到车中，待三秀坐到身边，便将缰绳交与她手，教她如何让马加速、减速。
三秀现学现用，一抖缰绳，喊了一声“驾！”，四匹骏马仰天一声长嘶，迈开四蹄，如飞般奔驰起来，小青则配合三秀，扬起手中长鞭往空中“啪”甩了个脆响，马儿听了，更是拼命飞奔，直使的马车电掣雷轰般向前冲去。
三秀不但不觉害怕，反倒觉得甚是快意，喜的连连拍手称好，小青见她现出少见的活泼模样，心中自是喜爱，不觉与三秀一起开心而笑，一时间，两人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大山深处。
不一时，马车行至下坡路段，小青忙将缰绳从三秀手中取回，连连拉紧，让马儿放慢步伐，直到行至平缓路段，欲将缰绳重新交给三秀时，却见她低头默默，似乎正在思考什麽。
“小青，其实，我们是一对小怪人。”
“喔？”哪里得来这麽个结论？我是小怪人，这个是当然的，但是，你哪里怪啦？及至想了片刻，不觉失笑，道，“嗯，你这相府千金，十二岁的年纪，不待在闺阁之中，却偷偷背着小包袱离家出走；而且明明是个女孩子家，又偏偏要去少林寺学武。老实说，你是有点怪啦。”说话的语气和三秀在草地上说她“有点怪”时用的一个语气。
三秀听了，也忍不住笑了，笑毕，神情认真地道，“你未说出我真正怪处。”
“怎麽？！”
难道你有什麽隐蔽的怪癖我未曾察觉？小青唬了一跳，不由拉住缰绳，马车嘎然停住，睁大双眸看着三秀。
三秀见小青吃惊的模样，捂着嘴“格格”笑起来，半天才止住，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的怪处是在我的性格上，我也是刚刚发觉的。”说到这里顿了顿，将视线移向前方的山路道，“我小时候，常和爹爹在家里後花园玩捉迷藏，不论我藏在哪里，爹爹总能找到我，我每次被爹爹捉住都很是不服，就嘟着嘴对爹爹说‘爹爹，你能捉到秀秀，是因为这花园太小啦！以後，秀秀长大了，就躲去一个大花园中，爹爹一定找不到。’爹爹便问‘喔？那是怎样一个大花园？’，我便用双手在面前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圈儿，道‘像天下这麽大。’爹爹听了便‘哈哈’大笑起来，笑毕道‘秀秀，爹爹不会让你走出相府大门的。”，我当时真是好生气，发誓长大後，一定要躲进‘大花园’让爹爹找不到。”
“呵呵。”
这哪里是怪嘛，这是可爱好不好？小青听了，挠头笑了起来。有时她发现三秀真是可爱到一塌糊涂，令她不知怎的好。
“後来，长大了些，便和笑万哥哥、笑事哥哥、笑意弟弟一起读书，那西席先生总夸他们文章做的好，将来一定笑傲科场，却从未说我将来会在科场有所作为，我心里觉的不平，极恼西席，暗下决心，将来要女扮男装，与笑万、笑事、笑意在科场一决高下。”
“呵呵。”
这件事你以前说过。这也不怪嘛。小青不以为然。
“再後来，便是我十二岁那年，因在戏楼看戏点戏时起了纷争，左柱国建威将军的几个孙子理论不过笑万、笑事、笑意，便动手将笑万、笑事打伤，还将笑意踩在脚下，唾了几口唾沫，说‘怎麽？不服麽？不服就去少林寺学了武功来，再决雌雄！’事後，祖父和父亲说要以朝廷大局为重，不要将事情闹大，且哥哥弟弟们也只管忍气吞声，根本无人有去学武的意思，我气不过，觉得他们软弱无能，不像男子汉，便留下‘三小姐才是真公子’的便笺，偷偷打点行礼，离家奔赴少林寺去了。”
“哈哈……”
今天才明白，原来你是因为这事离家出走。小青听到这里，不由笑出声来。好一句“三小姐才是真公子”，难怪你祖父後来在早朝之上持手中象牙笏当着皇帝和众大臣的面去击打那右柱国了，想是他老人家被你这句话激出血性来了。
三秀自己也笑了，道，“就是这些好笑的往事显出我性格中的怪处来。”小青见三秀说的认真，便敛了笑容，倾听她下面的话。
“我自幼时起便有意无意的将身边男子视为对手、敌人，要将他们去打败、征服，就像我刚才说的那些事，我发誓要‘躲进大花园’让爹爹捉不住我；我下决心要在科场上与哥哥弟弟们一决高下；我离家出走去少林寺学武要打败蓝氏兄弟，凡此等等。但我对遇到的女孩子，却不论美丑，一概的心疼爱护，极尽所能去照顾去呵护。你说，我这性格岂是别的女孩子有的呢？不是很怪麽？”
是啊，你初见我时，我容貌因练武而毁，很是丑陋，你一样的百般爱护；初见小玉时，她饿的奄奄一息，瘦的脱了形，不成人样，令人望而生惧，你却将她抱到怀中，将身上所剩干粮全部喂给她吃下，对她呵护备至。小青想到这里，不由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顿了顿，又点了点头道，“我不觉得你这点算得上‘怪’，不过，你和我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我出身女族，而你天生对女孩子有好感，我们的相遇，定是上天的安排。小青说完，不觉深情地看了三秀一眼。
“轰隆！”
小青正深情凝视三秀时，冷不防背後山道上传来一声巨响，忙与三秀回头观望。
但见一辆马车四轮朝天，拉车的两匹马滑下草坡，嘶鸣不已，而赶车的马夫则仰面摔在道旁，疼的直叫唤。
小青与三秀见了，都觉诧异，两人只顾说话，竟不知这马夫何时赶着车从对面走过？再向四周一看，方发觉，马车已行至山口，路上行人将渐渐多起来，小青忙令三秀回到车中，自己也戴上了竹笠。
两人哪里知道，这马夫方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