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不是吃素的-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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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等孩子家里的人找来的时候,他们便有由头,尽可能多地榨取“报答”,之所以按在三房,不是因为人是高以纯捡来的,而是他们都怕担责任,毕竟穆云翼当初来时穿得太好了,不说那衣服料子,单是脖子上一个金项圈,被高学信拿到县城当铺里就当了二百两银子!当时全家人都被震惊了,他们也是做贼心虚,怕这孩子家里人来头太大,他们招惹不起,于是便落在三房,横竖高学行没了,人又是高以纯捡回来,对方难道还能难为一个孩子不成?
对于被捡之前的事情,穆云翼所得到的记忆也很破碎,按照高以纯的话说,他当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有些失魂了,连哭都不怎出声,呆呆傻傻的,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忘记了,高以纯把他放在牛车上带回家,从那以后他就黏上了高以纯,走到哪都跟着。
高家人耐心有限,好吃好喝地养了几天之后,便开始有了怨言,非但他的家里人没有找来“报答”,高家兄弟还四处打听,甚至都到了府城去问,也没有人家丢小孩的,眼看着升官发财的美梦就要落空,一家人如丧考妣,对孩子的态度也是一落千丈,不但每天的细粮饭食都没了,更开始支使他干活,端饭扫地不说,还让他跟着下地掰玉米,干不出来活就不给饭吃。
前天更是过分,高学证的妻子罗氏直接撺掇高以良抢他的窝头,还动手打人,把小孩子从台阶上推下去,后脑勺着地,当场就摔了个魂飞魄散,高老太太又不肯拿钱看病,只高以纯把他背回来,放在炕上,守了两天,再睁开眼睛,芯子就已经换了人了。
听完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把经过讲诉了一边,穆云翼以手扶额:老天爷啊,你既然给我一次重活的机会,干嘛不直接让我投生成为皇宫里的太子,宰相府里的少爷,他宁愿去跟那些小妈庶弟把人脑子斗出狗脑子来,最起码也是吃喝不愁,衣食无忧啊,现在跑到这么一个农家大院里来,又是寄人篱下,吃不上喝不上的,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这纯粹就是上辈子福享够了,现在被扔到这里来受罪。
看见他扶额皱眉,高以纯又紧张起来:“你又头疼了?”
看着他清澈的双眸里充满了关切,身旁的高以清小朋友也是紧张兮兮,穆云翼心里稍感安慰,还好,总算还有两个真正关心自己的,虽然都是没什么能力的小豆丁。
他左手搂住高以纯,右手搂住高以清:“我头不疼,早都好了,以后咱们三个相依为命,哥一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高以纯对于他以哥自称有些奇怪,不过并没有开口争辩,高以清则把小拳头攥得紧紧的,重复穆云翼的话:“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农家院冬天里一般都是两顿饭,天刚擦黑,便是晚饭时间,上房屋里传来老太太的怒吼:“都在哪里挺尸了?到了饭点还不快回来吃饭,还得我这老婆子三请五请的,不吃就都别吃了!”
高以纯兄弟俩对此都习以为常,赶忙从被窝里钻出来,下地穿鞋。
穆云翼也跟着一起,高以纯面露为难之色:“元宝,你在家里等着,我待会回来带给你。”
穆云翼摇头:“不用,我已经都好了,自己去吃就完了。”
高以纯正不知该怎么开口,高以清童言无忌:“元宝哥,奶已经说过不让你去上房屋里吃饭了,待会我和哥带回来给你吃。”
穆云翼满脸惊讶:“为什么?她不让我去是讨厌我?还是……怕费口粮?”看高以纯艰难低头,他又问,“既然怕费口粮,为什么还会允许你们带回来?”忽然一下子醒悟过来,“你们是打算把你们的那份省下来点给我?”
高以纯点头,高以清反问:“这些天,我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穆云翼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顶门,恨不能立刻就去上房屋里好好问问那老太太,拿了自己的项圈,凭什么现在不给自己饭吃!不过他初到“贵地”,人生地不熟的,自己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闹起来也只有自己吃亏的分,便强压怒火:“你们自己吃饱,不用给我带回来!”说完重新躺回炕上,大被蒙头,在那里生闷气。
高以纯兄弟现在也顾不上劝他,毕竟再晚一会,高老太太都把饭分完,他们就只能饿肚子了,因此兄弟俩趿上鞋,跑得飞快。
穆云翼躺在炕上,只觉得前途一片黯淡,这日子根本就没法过啊!想想过去看的小说里,人家穿越不是带着空间法宝,修仙养娃两不误,就是能酿酒晒盐制味精,甚至直接烧玻璃煅水泥大炼钢铁,自己一个文科生,若是生到官宦人家里,还能附庸风雅,剽窃几首诗词充当门面,现如今在这满是刁民悍妇的农家院里,真真是生不如死啊。
或许画画可以卖钱,不过前提也得有笔墨纸砚,现在自己一穷二白,连张草纸都没有,更别说画画用的宣纸了。
第3章 去县城
晚饭回来,高以纯果真给他带回一个窝头,有拳头大小,用磨得很糙的玉米面蒸成,窝头眼里还紧紧地塞着一坨用大酱腌制的咸黄瓜。
穆云翼接过窝头,端详了片刻:“你们在上房屋里吃的也是这个?”
高以纯出去抱柴烧炕,高以清帮忙往锅里舀水,闻声回答:“是啊,奶奶给分的,大人三个,小孩一个,倒是有一盆白菜汤,那个没办法给你拿过来。”
穆云翼又问:“吃这窝头还有限制?你哥也吃一个?”
高以清说:“我哥能下地干活了,可以分到两个窝头,他已经吃了一个,这个说是回房吃,给你带回来了。”他舀完水,盖上锅盖,走进里屋,“元宝哥哥,你快吃啊,不然一会都凉了。”
“这些天,你哥都是每顿生下来一个窝头给我?”看到高以清点头,穆云翼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把窝头放在炕沿上,躺在炕上难过得说不出话。
高以清爬上来,用手擎着窝头:“元宝哥哥,你怎么了?你倒是吃啊。”小孩子最敏感,看穆云翼那个样子,也是眼泪汪汪的。
这时候高以纯抱着柴禾进来,并不是正经的木柴,而是一种一米多高的野蒿子,晒干之后用来烧炕,点火之后,就冒出大股的浓烟,高以纯咳嗽几声,并没有看见屋里的异状,他把里外屋中间的过道门关上,一个人在外屋烧火。
高以清带着哭腔一个劲地让穆云翼吃窝头,穆云翼叹了口气:“这个太干了,等会你哥把水烧开,我就着水再吃,先放在这吧。”
高以清这才破涕为笑:“那你可不许反悔哦,哥哥说,你要是不吃饭的话,就活不长了,得像爷爷那样,躺着躺着就死了。”他得到穆云翼的一再保证,才放心地把窝头重新放在炕沿上,然后一溜烟跑去外屋,帮着高以纯烧火。
炕里的温度逐渐升高,透过席子传上来,让人浑身暖烘烘的,这家里没有褥子,只有一床硬得跟木板似的大被,是用两张棉褥子拼起来的,穆云翼窝在里面琢磨怎么才能改变现状。
高以纯住了火,端着一碗热水进来,穆云翼也是无可奈何,把窝头摆碎了泡在里面,连同那些切碎的咸黄瓜一起搅成粥,小口小口地喝下去。
看他肯吃东西,高以纯满脸担忧的脸上才缓和下来:“只要能吃得下东西,以后总会慢慢地好起来的。”
晚上,三个小孩并排睡在炕上,盖着一张破旧的棉被,本来穆云翼是想把高以清放在中间的,可是这孩子说什么也不让:“你生了病,哥哥说不能受凉,我们俩从两边焐着你,好得快。”
穆云翼抗议了几次,见他死活不肯,也就罢了。
这个时代没有睡衣,穷人家的小孩子也不穿亵裤,都是脱得光溜溜的,兄弟俩一左一右两个热乎乎的身子贴过来,穆云翼第一个感觉就是太瘦了!
高以清相对来说好好一些,胳膊腿上有点嫩肉,高以纯则干脆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了,肩胛都直硌手,肋骨上就蒙了一张皮,穆云翼又摸了摸他的胃,瘪瘪的根本连半饱也没有。
高以纯被他摸得痒痒,笑着抓住他的手腕:“元宝你干嘛。”
穆云翼的身上倒是有一件白色的云锦里衣,是他这个身体原来穿着的,到不至于被迫选择一级睡眠,他再一次叹气,把手抽回来,转为仰面正卧:“你们这有什么热闹的地方?”
高以纯想了想:“镇上。不过距离我们上清河村这里有十多里的路程。你要去吗?”
“嗯,明天我就去镇上。”
“你要做什么?”高以纯敏锐地感觉到,穆云翼不只是闷了想要出去玩那么简单。
穆云翼闷闷地说:“我要去看看,有什么赚钱的法子没有,要不然迟早得饿死在这里。”
高以纯沉默了,高以清转过脑袋问:“元宝哥哥,你今天没吃饱吗?那从明天开始,我也省下一半窝头给你带回来好不好?你不要去镇里了,跟你说,这道上有拍花子,去年小花就被拍花子给拐走了。”
穆云翼在黑暗里拍了拍他的小脸:“钱啊,不是省出来的,怎么省都是那么一点,钱是挣出来的,你们放心吧,我会小心的,而且我也只是去看看,晚上就回来了。”
“要不,你晚几天?我这几天都要给家里捡柴禾,我尽量快点弄,把门口那垛堆起来,然后我带你一起去镇上,要是能挣钱,咱们一起挣。”
高以清也说:“是啊是啊,哥哥要在下第一场雪之前,捡满一垛柴禾呢,要不然奶奶要骂的,元宝哥哥你就再等几天呗,到时候我和我哥一起保护你去。”
兄弟俩连声劝说,只是穆云翼主意已定,现在这种生活,他是一天也过不下去的,日子苦点也就算了,偏偏还要受气,长这么大,他是最受不得委屈的,因此无论如何,明天也得出去转转,豁出这一堆一块,寻个来钱的道道,不然的话,让他天天窝在这里,还不如死了算了!
第二天,穆云翼早早出门,高以纯哥俩都是小孩子,睡觉实,他轻手轻脚地下地,根本没有惊动他们,昨天就已经把衣裳都放在炕头了,并且向高以纯问明了穿法。
他这身衣裳是当初随身穿来的,不是云锦就是苏绣,别说一般的地主大户,便是有财有势的富商也未必见到过。当初高学证两口子还提出来要把这衣服也拿去当了换银子,被做秀才的高学解拦了下来,说人家孩子刚进咱家门就给换了粗布衣裳不好看,况且将来人家大人找来看见,恐怕也会心生不满,后来因为秋收事忙,也就都给搁在脑后了,因此才保留下来。
从锦袍到袜子,都被高以纯洗得干干净净,腰间一条宝蓝色流苏腰带,脚上还有一双鹿皮小快靴,穆云翼麻利地穿戴完毕,头发不好弄,好在小孩子头发本来也不长,他用一根粗布条随意地扎起开,然后便悄悄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已是邻近入冬,早上冬意初现,才刚出门,给冷气迎面一扑,登时打了个寒颤,看外面墙头地面,全都盖了一层白花花的霜晶,穆云翼深吸两口气,过去撤了大门的销子,走了出去。
这是他来到古代的第一个早晨,冷得让人上下牙齿打架,他按照高以纯昨天晚上说的方向,迈开两条小腿,朝着镇上的方向飞奔。
他身体本来就弱,早上又没吃饭,跑一阵走一阵,很快就满头虚汗,眼前全是金星,只好蹲在路边上先休息一会,要不然不等走完这十几里的路程,他就要先晕过去了。
正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古代乡村图”,从村子里面出来一辆牛车,好雄壮的一头老黄牛,后面平板车上码着满满一垛干树枝,车子前箱板上坐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慢悠悠地驶过来。
穆云翼深吸几口,尽量摆出一副最可爱地样子:“老伯,您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老头看见他,把车子停下,笑眯眯地说:“你就是高家捡回来的那个小公子吧?”
穆云翼赶紧摆手:“不是什么公子,我叫穆云翼,小名元宝,老伯,怎么称呼您呢?”
老头说:“我姓牛,你叫我牛大伯吧,以纯那孩子都这么叫我。这大清早的,你不在屋里睡觉,跑出来干啥呀?”
穆云翼给对方鞠了个躬:“牛大伯,我想去镇上,您能不能稍我一段路?”
牛老大听完怔了怔:“你一个人去镇上?高家人知道吗?”
“知道的知道的。”高以纯算不算高家人?穆云翼小小地心虚了一把,“他们也不管我,我爱去哪就去哪。大伯,可不可以嘛,你要是不捎我,我就自己走过去了。”
“捎你一段脚倒不是不行,不过我这是往县城里去的,你要去镇上,只能把你带到前面的路口,剩下的路还得你自己走。”
“去县城?那也行啊。”人越多才越有挣钱的机会,穆云翼对于未来的规划已经多少有点谱了,他欢喜道,“大伯,那我就去县里,你带我去吧。”
爬上牛车,慢悠悠地往县城里走,穆云翼跟牛老大攀谈开了,主要是问明了,现在这个世界虽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