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风沐雨共朝夕-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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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倒不认识，但是如果有必要，我倒是可以问人寻来一些。婉儿，你要做什么？”太平公主迟疑的看着上官婉儿，一双眼睛晶莹闪亮。
“呃……暂时保密。”上官婉儿神秘一笑，抬手拉着太平公主笑道，“不过公主可要尽心，无论如何要请个变戏法的人来才好。”
“恩，好吧。不过婉儿……”太平公主扬眉盈盈浅笑，“功劳可是你我的哦！”
“婉儿哪敢和公主殿下抢功劳啊？”上官婉儿妩媚浅笑，心思斗转，“哦，对了，往日天后寿筵，天皇陛下他们参加吗？”上官婉儿抬眸看向太平公主疑惑的问道。
“往日都是一家人一起过的，原来还有弘哥哥，现在……”言及此，太平公主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失落起来，眉宇间凝上了深深的忧伤。
“既然如此，公主殿下便好好准备一下吧。婉儿一定替公主殿下给天后一个惊喜如何？”想到天后面上会有的灿烂欢欣，婉儿不自主，心里漾起一抹甜蜜。
“恩好哇，那我这就找人找长安城里最好的变戏法的去。”话音未落，人便已翩然离开，只留下上官婉儿一人在凉亭中立着。上官婉儿隐隐皱眉，似有些不详的预感萦绕在心，久久挥之不去。
踏入紫宸殿的书房，远远便看着天后手中捧着一本书，眉宇间满满的恼羞成怒，攥紧的双手在桌案上轻轻颤抖着，殿内云曦等人大气都不敢出，看到上官婉儿进来，一个劲儿给婉儿使眼色。上官婉儿微微颔首，了然了自己在凉亭的一抹担忧，缓缓停下脚步，自是看到了摆放在天后桌案前一卷卷尚未来得及阅读的书本。
“《注后汉书》！”上官婉儿倒吸一口冷气，站立在天后桌案前，心中自然明了了天后生气的源泉所在。
“你去哪儿了？”生冷严峻的声音，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周身萦绕的杀气溢满眼底。上官婉儿娇躯一震，慌忙收回看书卷的眸子迎向天后，跪下身来轻声道，“公主殿下找奴婢有事，奴婢刚刚，和公主殿下在太液池。”
深吸口气平稳下呼吸，甩手重重的将书卷扣在桌案上，即便如此，胸中的恶气依旧难除，“起来罢！”
“谢天后。”上官婉儿欠身而起，不安的看着天后异乎寻常的表情，屏息静气，抬脚退立一旁不敢多言。
天后纤纤玉指抚摸在书卷的封面上，微垂的眼帘下，是一双饱含了无限杀机的眸子，“你们退下吧。”摆摆手，扭向上官婉儿，“婉儿留一下。”
“是，天后。”上官婉儿不明所以，抬眸细细打量天后神色，自是看不出什么。也只得垂手侍立，等待着天后开言。
天后默默凝视着一旁垂首侍立的上官婉儿，倒是一派的清幽雅静，乖巧懂事。天后深吸口气，内心暗暗欣慰之余，多疑的性子却始终无法令自己完全相信眼前的少女。天后恢复了平静，那是在见到上官婉儿之时，便会马上拥有的平静，玉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案，似是在考虑如何开启话题。
上官婉儿偷眼看向天后，似乎感受到天后身上的杀气渐渐消失，这才暗暗收了额上的一抹冷汗，稍稍舒口气等待着天后的吩咐。一声声颇有节奏的声音回响在耳畔，却震荡在心田，令婉儿刚刚松懈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婉儿认为，吕后如何？”停下手中的动作注视着上官婉儿，期待着婉儿给自己的答案。
“吕后？天后又问起此人，怕是太子殿下的《注后汉书》有关吧。”上官婉儿心中暗自沉吟：“《后汉书》尽管是后汉故事，然而后汉也充斥着后宫专权、宦官乱政。与大汉江山吕后专政多有相通之处……”心下细细琢磨，抬眸看向天后神色抿抿唇，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只管说就是了。”
“奴婢以为，吕后大肆提拔吕姓亲族，致使外戚掌权祸乱朝堂，令使汉家江山几至亡国，此过非文词可掩盖；然而吕后曾为刘邦在项羽处当了多年人质，其后又辅佐汉高祖诛除权臣，稳定朝堂，高祖仙逝掌政后，继续推行休养生息的政策，惠及百姓，其功亦不可泯。功过之分，却是仁者见仁。”婉儿稍稍思量，便即轻声言道。
“那么婉儿以为，本宫如何？”天后冷冷一笑，投向上官婉儿的眸子除了期待，更多了一层审视。
上官婉儿惊慌失措，诧异的抬眸看向天后皱紧峨眉，一时间竟无法开口。
天后缓缓起身走到上官婉儿跟前挑起上官婉儿垂下的头，一双锋利睿智的星眸逼视着上官婉儿，一丝一毫都不肯放松，“本宫要听实话。”
上官婉儿皱紧眉头迟疑的回望天后，胸中早已是滔天巨浪难以平息，“天后辅佐天皇铲除权臣长孙无忌、褚遂良，之后又以《外戚戒》贬斥亲族，天皇龙体不适天后独撑朝政，致使大唐国力日益强盛，百姓安居乐业，四邦臣服。天后于国有功而无过。”
上官婉儿冷静下来思绪淡淡回应着，一双灵巧的眸子自是看着天后的眼睛不曾躲闪。事实上，上官婉儿心底还有一层意思没有说，那就是对天后的疼惜。天后所承受的一切非难，根本就不该是天后承受的。回想着天后曾经面临的危机与责难，婉儿的心，不自知的疼痛着。
天后看着上官婉儿一副从容自若的神态，便是再多疑，看着那双清澈如水而又灵巧温柔的眸子，到底也失了怀疑的心思。微微叹息，袍袖轻拂，转过身去看着殿上的《注后汉书》，愣愣的出神。
“天后……”上官婉儿尝试着唤着天后的尊号，眉宇间浅浅的放松了些许。
“婉儿可知，你祖父为何会死，你上官一族，又为何遭诛？”
作者有话要说：
☆、真相大白
听着天后沉稳淡然的话语，上官婉儿默默摇头却是无言以对。对于当年上官仪所谓的谋逆之罪，大家都知道不过是个托词，废后诏书自然是上官仪获罪的根源，然而废后诏书背后的故事，却终究无人能知了。
天后悠然转身重新看向上官婉儿，看着婉儿面色依旧，只是眸中多了探寻，不由浅浅一笑，抬手拂去婉儿胸前一缕碎发别往耳后，“跟本宫来。”一面说着，天后莲步轻移，向外走去。
吩咐了不准人跟随，天后便带着上官婉儿绕过紫宸殿的花园，顺着抄手游廊向紫宸殿最深处的房间走去。上官婉儿迟疑的看着天后，心中却颇是激动。尘封十多年的往事，一朝开启，解答所有的疑惑，这对婉儿，很重要。
来到门前，天后抬手拦住意欲上前开门的上官婉儿，亲自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淡淡的书香在空气中流转，天后却看也不看一眼，径自向隔断后面的空间而去。自袖中掏出钥匙递给婉儿，“那书柜里有一份圣旨，你取出来。”
“是，天后。”上官婉儿迟疑的看着天后，终于还是接过钥匙走至书柜前打开锁扣，里面满满当当摆放着数不尽的奏表，却只有一道圣旨。上官婉儿不假思索的捧出圣旨，抬眸看着落座于凤椅的天后，盈盈举步走了过来，“天后。”
“你打开圣旨，自己看吧。”天后眸光深沉，盯着那一份圣旨有些出神，却又即时掩盖过去。
上官婉儿细细打量着天后神色，颔首将圣旨展了开来。那是一道尚未用印的圣旨，上面力透纸背的蝇头小楷苍劲有力，横平竖直的笔记诉说着主人的刚直。婉儿越过圣旨目光再次落在天后身上，看着天后神色无异，这才逐字看了开去。那一字一句，仿佛敲打着自己的心肺。一阵阵的冷汗袭上，胸口难以掩饰的阵痛着。无力的合上圣旨，缓缓抬眸看向天后，“这是……”
“如此文采斐然，倒也算得天下奇文了。”天后浅笑夸赞着圣旨的用词遣句，云淡风轻却像是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上官婉儿默然垂首，不知该如何应对。
天后瞟眼打量了一番婉儿，眸光略沉了沉叹息道，“婉儿可知，本宫为何给你看这道圣旨？”
“奴婢不知。”摇摇头，自是实情。
“婉儿给本宫的回答，是本宫让你看这份圣旨的缘由。”天后淡淡的应着，盈盈起身凝视了婉儿半晌，终于还是绕过婉儿走向窗扉，伸手推窗，便有丝丝阳光射入，“不管是长孙无忌、褚遂良、韩瑗、来济，还是你的祖父上官仪，他们都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些，本宫从不在乎，因为本宫有更值得本宫在乎的东西。然而这一份圣旨，却将我苦心所作的一切，一朝击碎！”天后言及此，眸中闪过一道凛冽，言辞间有些恶狠狠。
“若是你的祖父有你半分的清醒，本宫想，他或许也不是非死不可。”悠然转身注视着上官婉儿看向自己的眸，一步步踱向婉儿，“本宫很清楚，若没有天皇旨意，上官仪纵有一千个胆子，也绝不敢拟草这废后诏书。原本他若是被逼无奈，本宫尚可饶他一命。只可惜……”天后暗暗叹息，盈盈浅笑取过上官婉儿手中的圣旨，“我从未后悔当年所为，婉儿若是想要为先祖报仇，本宫也可瞧瞧你的本事。”飞扬入鬓，竟是英气毫发，自信满满。
“天后！”上官婉儿惊呼，慌忙跪下身来叩首，“奴婢从不记得祖父父亲是什么样子，更加不了解他们的为人。奴婢只记得是天后将奴婢从掖庭带出，给了奴婢现在的一切。奴婢这些时日跟随天后，是真心敬服天后、崇拜天后，奴婢从未想过要替祖父父亲报仇，若是天后怀疑奴婢，就请天后赐奴婢死罪。”
天后满心欢愉、柔柔浅笑，俯身扶起上官婉儿温声道，“若是本宫不相信婉儿，就不会拿这份圣旨给婉儿看。婉儿或许，是懂得本宫的。”
上官婉儿一脸茫然摇头，表示着心中的疑惑。
天后雅然娇笑，自是风姿卓然，妩媚妖娆，“婉儿可知，太子为何要编撰《注后汉书》？”
“恐怕是为了借古喻今吧。”不假思索的开口应答，星眸看向天后寻求着答案。
“还有呢？”不置可否的笑笑，想要看看上官婉儿资质究竟如何。
“恩……”上官婉儿垂首略略沉吟，抿抿唇疑惑的道，“太子殿下编撰《注后汉书》，除了借古喻今，恐怕是为了拥有自己的智囊团，借以分掉部分朝堂宰相的权利，达到维护自己权利的目的。此举，倒与天后当年组织北门学士编撰书籍进而参政议政、拟草圣旨异曲同工。”
“婉儿聪慧！”天后毫不吝惜的点头赞扬，嘴角扬起明媚笑靥，“后宫中多有传闻，说贤儿非本宫亲生。故而贤儿对本宫也是时有提防，处处谨慎。”
“太子殿下对天后恐怕不仅仅是为此。”
“哦？”天后扬眉看向上官婉儿，微微蹙眉不解的看向上官婉儿，“还能是什么呢？”
“天后熟谙朝政，与太子殿下更是母子连心，天后理应明白太子殿下意欲何为。”上官婉儿轻声叹息，回想着李贤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她坚信李贤对天后，绝不仅仅是不相信自己是天后的儿子那般简单。
“或许，你说的对。”天后默然颔首，心中漾起一阵阵无奈与辛酸。神色中略略暗淡，却很快打起精神，“婉儿聪敏灵秀，文采斐然，从即日起，为本宫拟草圣旨吧。”
上官婉儿惊疑不定，抬眸看向天后却是一脸的不相信，拟草圣旨，便有了参政议政的权利。天后如今便给自己如此荣宠，婉儿实在有些受宠若惊。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天后了然笑笑，抬手指了指这个房间道，“这里摆放的，都是最近一些时日朝廷上传下达的奏表，婉儿可以在这里细细琢磨琢磨这些奏表，顺便这里还有些圣旨，婉儿也可以学习这些拟草圣旨的格式和措辞。五天的时间，虽然很紧，但是本宫相信以婉儿的灵秀，定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天后，这……”
“这五天你便留在这里，不必去本宫那里侍奉了。五天之后，本宫可要看婉儿的成果。”
“可是天后……”
“若是有不懂的地方而又确实无法想透彻，便来问本宫吧。”天后浅浅一笑，将手中的圣旨递还给上官婉儿，“这书柜中的奏表都是朝廷绝密，婉儿看可以，但若有一字泄露出去，婉儿也该知道后果。”言罢，天后抬脚向外走去，“婉儿现在便可以留在这里了。”不理会一旁惊愕不已的上官婉儿，自顾自向外走去，只留下上官婉儿立在当地慢慢缓神。
走出书房，深深呼出口气想要将心中的憋闷全数吐出，抬眼看着湛蓝的天空，嘴角的笑意若有若无，曾经点点滴滴涌上心头，纵是严冬也会很快过去，何况春天已经到来。平复下复杂的心境，深深望了书房内一眼，温柔雅致的笑装点了严肃的容颜，竟是那般美艳万方。
凉风习习，吹走了婉儿的惊愕与诧异，稍稍缓过神来想要捕捉天后的一抹气息，深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