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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仙四)锁尘关-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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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琼华是很闷的地方,各种规章制度繁琐又严格,那个掌门又总是冷冰冰地吊着一张脸,如果违反规矩的话,紫英会罚人去思饭谷,啊不是,是思返谷……简直比爹都要凶。
  修仙有什么好的,如果不是想知道爹和娘的事,早就……
  如果不是因为对天青和夙玉的身份和自己身世的执着,云天河也不会一直留在琼华。然后,望舒受到感应而发光。然后,他们用灵光藻玉打开了禁地大门。然后……
  没有了然后,时空都静止在那一刻。
  冰中的人望着冰外少年的容颜,刹那间他以为原来被时间抛弃的不止他一个。
  他以为自己会愤怒,会怨忿,会想要不顾一切的质问,甚至会不计后果的用羲和将一切摧毁。
  然而他只是静静看着呆呆站在原地的少年,发现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在十九年前挥霍而空。
  “少年人,你,能否靠近一些。”
  丝毫不差的容颜,只是中间已隔了再也迈不过去的深渊,那是时间的裂缝,空间的漏洞,没人能把它填上,除了转身遗忘。
  云天河知道自己有时挺傻,会气得菱纱大力敲他的头,会逗得梦璃用长长的袖子掩住那么好看的笑,会让严谨如慕容紫英也摇头叹息无语以对。
  但他觉得那些事都没这一刻让他如此窘迫,孩子般的少年看着被整个封冻在冰中的人,以为那会死,可那人还活着。
  他对他说话,他说:“吾名玄霄。”
  天有九霄,赤霄、碧霄、青霄、玄霄、绛霄、黅霄、紫霄、练霄、缙霄也。
  云天河当然不知道还有这些琐碎的讲究,只是一个霄字,让他明白那是极高远的天。
  “名字?我叫云天河。”
  他觉得挺高兴,因为自己的名字中也有个天字。虽然他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天河,天悬星河……”
  被同行的少女诧异自己不老的容颜,玄霄忽然就想起了初
  见夙玉时她说的那句话。
  “容貌美丑皆是皮下白骨,表象声色又有什么分别?”
  夙玉,你能看得透,能狠下心,为什么也斩断不了最后的羁绊。
  少年有些颓丧的垂下了头,茫茫然答道。
  “爹早就死了,娘也死了,他们什么也没告诉我。”
  死……了?
  那两个人,那两个十九年来不断出现却从未再看清过的背影,消失了?
  云,天,青。
  你做的很好,你做得很绝。
  那张曾经无比熟悉的脸还在晃动着,用兴奋的语气向他询问着很多事,但玄霄忽然觉得疲倦,那些有过或未有过的,消失或未消失的,清淡浓烈的感情,统统散尽,像是一拳打在了空气中,一剑□了棉絮里,刹那间无所凭寄。
  说他从未有过丝毫的怨念与愤恨,那是说笑,怎么可能。但若是说那份恨意的强烈持续了十九年,又不切实际。他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人。
  玄霄定了定神,他做了十九年的梦就这样突然醒来,恍惚间不能确定死去的人是否真的存在过,而活着的人是否还在真实的活着。
  云天河呆望着巨大玄冰中的人,很想看清楚他的面目。
  他说他是爹和娘的师兄,为什么从来没有……对了,爹连他是剑仙都没有告诉我,怎么还会说这些呢,不过,虽然看不清那个玄霄长什么样子,总觉得他是很好看的人,像神仙一样。
  一声清叱打破了禁地暧昧不明的氛围。
  “云天河!你们简直目无规矩!连禁地都敢闯!”
  上来便是厉声喝斥,眼前的少年有着冷峻稳重的气质,瞧来竟有几分熟悉之感。
  依然是白衣蓝衫,依然是少年清俊英朗,也依然是一心听命于师尊视所谓门派名誉于至高的年纪。
  慕容紫英一腔怒火直冲上头,他简直想直接拿剑劈死这个不停闯祸的云天河,以至于他根本忘了此刻最应该注意到的也是他为什么要生气的事。
  而当玄霄清冷声音响起,他才恍然意识到这里之所以成为禁地的原因。
  “既已来了,又何必大呼小叫?这禁地中并无惊世骇俗之物。”
  他回转了头望去,一眼便愣住。
  高大的玄冰几乎正立在禁地当中,不停地向外散发着沁骨入髓的冰寒之气,而玄冰却有如琥珀一般,当中镶嵌着一个不辨面目身形的人。
  只隐约可以看出,白衣高华,长发散落。
  慕容紫英自幼尊师重道,恪守教规,是以派中不许弟子入内的禁地
  他从来也不曾来过,即便偶尔会想其中应有什么,也只是淡淡便过,不会将疑念长留心中。今日若非云天河他们冒失闯入,他恐是一生都不会知道,在这禁地之中,竟会在禁锢着一个人,一个被封在冰中的人。
  他不自觉地喃喃出声:“你是……?”
  冰中那人并未答话,而是旁边快言快语的少女脆声替他解了疑惑,“我们也吓一跳呢,想不到这里会有人,玄霄他还是天河爹娘的师兄!”
  玄……霄,玄霄?!
  肃谨神色,身背宽大剑匣的少年宛如从梦中惊醒,急忙俯身拜倒,“你!你是玄霄师叔?!……师叔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他低垂的脸上掠过平日里罕见的惊慌、疑惑、不可置信等种种复杂神色,一时之间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耳边听得那人寻问自己师尊为何人,慕容紫英差点脱口而出那名长老至死都不能释怀的交待。他咬了咬牙,几番应答之后,终是忍受不住,将宗炼曾说过的话和盘托出。
  “……师公并未说过……他只交代,若有生之年得见玄霄师叔,必要恭敬相待。师叔有任何差遣,不问原由,弟子纵然粉身碎骨也要达成。”
  听到宗炼如此交待,那人却并未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仿佛是带着不在意的口吻轻轻说出,“我不过是个遭弃之人,宗炼未免小题大做。”
  随意清淡的语气里,慕容紫英却觉得恍惚有不能言诉的悲凉之意缓缓透出,带着久远时空的沉重感,有着他所不能了解的巨大秘密,压得他有些无法呼吸。
  于是无措之中依然以师尊之名应答:“……无论如何,弟子自当谨遵师公之命。 ”然而心里却闪过一个念头:这次禁地见了面之后,倘若当真被他要求做什么事,自己只是遵照师公的命令,还是……其实自己也心甘情愿这样做呢?
  少年多年静修的心如同古井般无波,除了斩妖时的杀伐决断,其他时候其他事,总是冷漠处之,即便内心偶有所动,也会即刻平复。今日却如同着了魔一般,心里不断闪过种种杂念,乱成万端,而自己并没察觉这异样,究竟是为何。
  玄霄觉得自己一梦醒来,便成了旧日熟识之人后人的长辈,这事情实在荒诞,而它却是真实。却又能如何?在看到云天河的一刹那他已明白,那些人那些事,一切都已斩断,一切早就湮灭,一切皆成过往。
  而往事不必再提。
  “……你们闯入禁地已经很久,都回去吧,即便有种种疑问,也无须再提,只当幻梦一场。”
  他听着自己声音
  中传来的淡淡叹息,疲倦之意更浓,仿佛顷刻间便要睡去。
  而那两个少年还在争执,其中一个坚持还要来这禁地之中再看他,执着的像个孩子。
  玄霄用置身事外的感觉想,这纠缠不休的性子像谁呢……不记得了。多年来刻意的忘却,在这一刻终于成真。那模糊的影子,渐渐消散。
  来就来吧,寂寞了这么些年,有人说话总是好的。
  “若想来此,改日再说吧。”
  他不再答话,已然再度沉睡。
  有一点一滴的鲜血,从昏暗而未至的时空坠落,渐渐浸染了少年少女纯白的微笑。
  若有人预料到日后的那场噬心的决裂之痛,会否后悔此刻的相遇。
  这个问题的答案,十九年前,十九年后,都没有人来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纠结出来的这一章,实在憋闷,因为写着不顺手,自己都看着奇怪。。。。。。。。


☆、第 12 章

  云天河躺在琼华硬梆梆的床上,第一次知道辗转反侧是什么滋味。
  虽然用世俗的眼光看来,他已经过去的小半人生并不能称之为幸福,他却也一直过得优哉游哉,快活无比。
  母亲在他尚未懂事便撒手而去,父亲也只是陪着他过了几年平淡日子便随自己妻子而去,只剩下小小的孩子一个人在荒野的山上独自长大,猎兽来当做日常生活所需的一切来源,而对于山外的人事,野小子心中是一片空白。
  常人所无法忍受的寂寞却根本没有对云天河产生什么明显的影响,他一个人活得其乐无穷,尤其有小山猪在精神上与物质上双重的奉献,他的身上,一点都没有已经进了鬼界的那个人的那些痕迹,比如总是用微笑掩盖内心,用自嘲掩盖痛苦。云天河根本连掩盖是什么都不清楚。
  他只知道饿了就吃,渴了就喝,困了就睡,开心就笑,难过就哭,他是那样的简单,好像几笔就能画出一整个世界来。
  不过那都是在遇到一个叫做韩菱纱的狡慧少女之前了。
  出身于盗墓世家的女孩子为了想在这个不怎么美好的世界上多待几年,为了不再看着族亲皆早早离世,便四处寻求修仙之道,企图能打破那无奈的诅咒。
  于是一个人遇到了另一个人,少年少女的旅程在吵吵闹闹中走向莫测的未来。
  想来若是问云天河他是怎么走到了琼华修仙之路上,他也只会摸摸头,仔细想想,然后傻笑两声便罢。
  世情复杂多变,过去未来与现在纠结成绝大的谜团。筮草沙盘,摇钱纳甲,对天占星,最优秀的卜算者也无法准确的预测到那静静在某处等待人们到来的未知之时。
  就如同云天河想要了解父母的过去,韩菱纱想要摆脱注定了的短寿厄运,柳梦璃为了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他们的目的都很简单,但凡人渺小的愿望终究避免不了被卷入命运的洪流中,当慕容紫英在夙瑶的授意下教习三人御剑之术,一切都无法再避免。
  但云天河此刻显然没有这样那样的觉悟,他只是将双手枕在后脑下,翘起了双腿,在空中一荡一荡的看似悠然自得,实则内心翻腾不已。
  那个像爹又不像爹的人,那个被封在冰中的人,那个说是爹娘师兄的人,那个看不清脸的人,那个……让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没觉睡的云天河居然失了眠的人。
  爹说过……你注定要遇见的人,到了那时你便看看自己的心,它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不要犹豫,不要畏惧……
  心么,怎么才能看到心要说什么?
  规律的跳动渗透着强劲的生命力,向四肢百骸输送着年轻的血液,是少年的活力,令人羡慕的青春。
  是啊,没什么好畏惧的,没什么好犹豫的,既然想做,那就去做。
  他一个翻身下了床,少年兴奋又好奇的神情被夜色遮盖,却掩不住剧烈的心跳声。
  那个地方,那个人,像是一个包裹着巨大秘密的糖果,况且那秘密还是有关于自己的,甜蜜又诱惑,少年无法抵挡,于是终于按捺不住,却不知如果最终剖开,会有怎样的结局。
  云天河来到那个半边奇冷半边奇热的诡异之地,不由的对那个人有了些同情和敬佩。这种地方他其实一刻都不想待下去,可是那个人却在这里一动不动的活了十九年……肯定很寂寞吧,那又为什么在那时拒绝他们再来……
  他蹑手蹑脚的进入禁地,以为悄无声息,却在下一刻听到一个淡然无波的声音,“是你?”
  在离开禁地的路上,云天河耳边一直不断地响起那几句话。挥之不去。
  “……这些前尘往事,你知道了又如何?不知又如何?”
  “……又有几人还记得当年旧事?若等他们想起,放我出来,只怕要等到海枯石烂……”
  “我吗? ”
  “我是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么,什么罪,可以把一个人封在冰中十九年?
  “阳炎侵体……”
  “……之所以至今未破冰而出,却是有所顾忌。”
  我帮你!
  少年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他本就是容易头脑发热的人,何况是为了朋友,何况……当他听到那人用冷清却温和的语气轻描淡说道这是罪过,当他想到十九年来那个人一直一直被禁锢在这不变的冰寒里,当他每次离去都能感受到那人心如止水的背后是遥望的目光……
  三寒器,世间难寻,可那有如何,我不管,只有能让你打破那些枷锁,我什么都愿意做。
  去往即墨的路上,云天河和韩菱纱依然是打打闹闹的温馨,秀美典雅的官家大小姐总是掩口轻笑以对,慕容紫英沉默的跟在一旁,宽大的剑匣永不离身。
  沉沉欲坠的感觉一直在心中久久不去,琼华年青一代弟子中天赋最高的慕容紫英,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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