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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唇里的阳光(gl)流沙无声-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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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小跳现在没心情跟陈清耍贫,“那你应该去看医生,好好检查一下。”
“我就是医生。放心,我没大毛病。”陈清安抚地伸手摸摸于小跳的头。于小跳的头发很软很滑,微微有点自然卷曲,手感真好。陈清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触摸过别人,快要忘记这种美好的感觉了。她主动伸出手去触摸于小跳,是因为她和于小跳之间已经有了某种默契和亲近。
于小跳绷着脸,一言不发地瞪着前方,她很着急。
当她们买到药的时候,已经到达威海,其实也基本到了酒店。
进入房间,陈清饥肠辘辘又疲惫不堪,止疼药暂时还没起作用。于小跳订的房间餐也没送到。
陈清坐在沙发里,神情委顿。生活中的陈清有洁癖,不洗澡她决不会上床。
于小跳不能劝动陈清去躺着,只能站到陈清沙发背后,“我给你按摩。”也不容陈清推辞就开始了完全没有章法的按摩活动。
她学着陈清的样子用手指揉压太阳穴,如果说这还能有点效果的话,后来她就变成了用手指在陈清额头上不断地摩擦。
“你是想磨平我的皱纹吗?”陈清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才能阻止于小跳的触摸给她带来的身体反应。随便说点什么,只要可以让自己不那么敏感。
于小跳没接话,而是将手指插进陈清的发间,胡乱地抓揉着。于小跳手势的没有章法完全不表示不舒服。陈清不得不伸手捉住于小跳的手,拉了开去。
“好了,头不疼了。你坐下来等一会儿,我们的面条快送来了吧。”
正说着话,门铃响了。
于小跳去开门接餐。
陈清坐着没动,目光不自觉地盯着于小跳的背影。陈清并不是第一次细细打量于小跳,只是她从来都做得含蓄隐蔽,她不会让于小跳发现她的视线,比如下午在岛上于小跳喂鸟的时候。
下午陈清看于小跳,像是在看一幅风景画,于小跳只是画面的一部分,当然是重点部分。但是现在看的是于小跳这个人,特别是在刚刚有点心猿意马之后,再来看于小跳,感觉更是不一样。
陈清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她对自己的眼神和念头感到失望和羞愧。失望的是,她的自制力太差了;羞愧的是,她居然对一个如此单纯的女孩子产生了那样的念头。
陈清是学医的,她当然不会弄不清自己的感觉,她无法糊弄自己说,那是一种“莫名的悸动”。她明明白白地知道,那就是欲望。
剖析自己是残酷的。人最难面对的就是自己、面对自己最隐秘的心思。
西方发达国家的人喜欢去看心理医生和教堂,以寻求帮助。
而中国人喜欢用忽视和遗忘来对付自己,他们让自己忙碌得永远没空停下来,他们总是呼朋唤友、扎堆热闹,大约为的就是不需要独自面对自己。
陈清有点自虐般地强迫自己习惯孤独,学会面对自己的内心。
这也是陈清特别看不惯唐宇浩的地方,糊弄自己也就算了,还用那些鸡汤去糊弄别人。
如果你周围很多人都显得那么高尚那么豁达,给你的感受其实并不是幸福,也不一定是感动,很有可能是焦虑。因为你会发现自己怎么会如此阴暗,如此自私,而别人都那么好?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善良和自私,坦荡和阴暗,每个人也都会在自己的困境中挣扎迷茫。
陈清现在正陷入某个困境里,她不知所措,又欲罢不能。
陈清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她纠结,她想得太多,止疼药很快就失去了效力。
她“呼”地从被窝里坐起来,去拿床头柜上的药。
“不行,不许再吃药了。我给你揉。”于小跳一把夺过药盒,塞在自己的枕头下。然后跳下床,爬到陈清的床上。
“你回自己床上去,我不吃药,总行了吧?”陈清叹气。于小跳根本不知道自己才是陈清头痛的根源,还要步步紧逼。
“不让你吃药,也不能让你头疼啊。你躺好,我就揉一会。我刚才在网上查了怎么按摩头,现在再试试。”
于小跳硬把陈清按倒,让陈清的头枕着自己的腿,开始新一轮探索,“你闭上眼,别说话,放松身体。”
陈清听话地没有动,任由于小跳的手指在她的头皮上轻轻按摩,舒服的感觉使她松懈,她的困意袭来,长久积压的疲惫感排山倒海地压过来。陈清的意识模糊了。她翻了个身,面朝着于小跳的腹部躺着。她闻到于小跳身上清新的香味。她伸臂环住于小跳的腰。
“小跳,离我远点儿。”这是陈清睡着前轻轻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第16章 第16章

于小跳对于和陈清的交往,深感无力。陈清的忽冷忽热让于小跳茫然而且无措。
这一晚之后,陈清对于小跳的态度急剧降温,基本退回到冷漠的程度。
于小跳发的短信陈清几乎不回,即使回复也是拖很久,而且是惜字如金。于小跳给她电话她常常不接,有时接起来,也总是说在忙,有空再说。而陈清似乎永远都不会有空,她根本不会再打回来。
最后,于小跳终于失去了耐心和兴致,而且愤怒。
于小跳认清了一个事实,不要奢望成为这些成熟又独立的女人的知心朋友,特别像陈清这样的女人,正如她自己所说,“你无法觉得自己属于任何人、任何地方,也可以说,你觉得自己无家可归。”陈清说,这是个心理问题。现在想来,陈清当时说的就是她自己吧。
她们心里藏着无数的秘密,她们永远不会跟你交心。而她们靠着自身的魅力和能力,掌控着与人交往的节奏,她们进退自如,拿捏得当。像于小跳这样涉世不深的孩子如何能够应付得了?
更可恨的是,她们一旦做出决定,可以表现出让人难以忍受的决绝态度。
现在于小跳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关心陈清,不再联系陈清。
“有什么了不起的,世界上又不是只你陈清一个有意思的人。我们一起变成玻璃渣拉倒。”于小跳赌气地想。
但是后来,于小跳还是对自己很丧气,即便想出陈清身上无数的缺点,甚至觉得她喜怒无常有心理问题,但是依然没办法讨厌她。
于小跳经历了一阵低迷的情绪后,还是振作了起来。她谈上恋爱了。
她记得陈清说,有些人的性格就是独立的,永远不会黏住另一个人。于小跳现在不再要求自己进入所谓的“状态”,而是顺其自然地与男友交往。好在上海够大,大家又都很忙,天天见面根本不现实。一般也就是周末才会见面。
于小跳用积极的态度去谈恋爱,有一点跟陈清赌气的意思。其实陈清并不是观众。她根本就不知道于小跳在恋爱。
陈清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她选择逃避是不得已。她不想伤己,也不想伤人。
从她的医学常识来说,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正常。但是这毕竟是边缘爱、少数爱,不是人人可以接受的事情。她也并不能确定于小跳跟她是一样的感受。于小跳对她有好感没错,但是绝对不表示于小跳对她产生的感情叫“爱情”。她不想冒险,不想自取其辱。
更加不能逾越的障碍是,她陈清是个已婚女人。她什么也给不了于小跳。即便可以给,也不是一个完整的自己,对于小跳极不公平。她不想伤害于小跳。
但是,硬生生把于小跳推开,陈清很难过。她看着于小跳对她态度的变化,从起初的热切不懈,宽容大度,慢慢变成犹豫不绝,和含蓄的抱怨,再然后越来越疏远,直到最后没有了音讯,彻底沉默。
陈清躺在床上没动,她刚醒。
唐宇浩坐在梳妆台前正细致地打理自己。
电动剃须刀反反复复地在脸上摩擦,顺着胡须方向,逆着胡须方向,还不断地从镜子里观察着自己的下巴,唯恐刮不干净。
“滋滋”的剃须刀声终于停止,只见唐宇浩又开始在脸上涂抹须后水,还用手轻轻地怕打。最后抹上须后乳,仔细涂抹均匀。
打理好胡须,又开始摆弄头发。
唐宇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皱起了眉。头发让他有点焦虑,虽然并没有他想得那么严重,但是他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在变得没有从前那么浓密。以他对自己仪表的高要求,这头发的稀疏程度已经够让他着急了。这次剪得稍短,他总觉得可以看见自己的头皮从发缝里显出来,很刺眼。
他抹上发胶,摆弄了很久,勉强弄出一个他可以接受的发型。
唐宇浩终于站起身,拿起男士香水看看,犹豫了一阵,放回台面。
转过身来,唐宇浩发现陈清正盯着他看。
“我出去打牌。”唐宇浩说的口气有点不大自然。
陈清“哦”了一声,翻了个身侧躺过去,像是要继续睡觉的样子。
“你困就再睡会儿。”唐宇浩临出门时,补了一句。
陈清没有接话。她没有什么想说的。
陈清什么都不需要猜,她觉得事实就摆在眼前,只是她不想去探究真相。
 
第17章 第17章

唐宇浩溜出家门之后,陈清就起床了。
是的,唐宇浩就是溜出门去的。他关门的声音很轻,那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关门声。平常都是很坦荡的“嘭”一声,而今天变成了鬼祟的“啪嗒”一声。
陈清心中冷笑,脸上却是一点笑容没有。她觉得很没意思。
敏锐有时也是一种悲哀,你实在无法让自己“看不见”。
更加悲哀的是,陈清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地方可以去。
原本她是很喜欢唐宇浩出去玩的,她可以一个人在家里清静一下。但是今天又不一样了。当她意识到唐宇浩溜出家门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也强烈地想逃离这个房子。但是她可以逃得哪里去呢?
陈清逃去了胶澳1901俱乐部,那个藏在青岛邮电博物馆里的咖啡馆。她喜欢这里的宁静。虽说如今这里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安静了,但是仍然比别处更吸引她。
所不同的是,陈清今天在一楼的慢递小站停住脚步,精心挑了两张明信片,一张是素描的这栋邮电博物馆,而另一张是素描的欧人监狱。
陈清非常喜欢素描,她喜欢素描的表现力,不借助色彩,就用一根根线条,把你想要的表现出来,不变形,不夸张,有取舍,有想象。
陈清在桌边坐了下来。她早知道慢递小站,但是从不曾真的想给未来写点什么。今天她有了这个冲动,想给未来的自己写一张明信片,还想给未来的于小跳写点什么。但是写什么呢?你心中想的,真的可以写出来吗?连把此刻的想法写给自己都有心理障碍,不要说是写给于小跳了。
陈清无从下笔,坐在那里发呆,看着周围的人。
一对小情侣在叽叽喳喳地调笑,他们的欢乐盲目而真诚。他们在讨论给多少年后的他们写信。男孩子说5年,女孩子说10年。男孩子嫌10年的邮费太贵,女孩子嘲笑男孩子不浪漫。他们丝毫都没有怀疑过他们能不能在未来一起收到这封信。
一个中年男人好像也在写信,他的表情凝重,而且虔诚。他时而低头写字,时而抬头思考,他写得很慢,似乎很艰难。
陈清收回视线,拿起自己的明信片,翻转过来,看着正面的素描图片。她不自觉地选了欧人监狱。她去参观过这个监狱建筑,远没有这张素描给她的感觉好。她刚刚甚至比照了柜台上的欧人监狱摄影照片,这张素描完全是按照建筑物的真实比例和样式画出来的,感受却截然不同。除了角度选择更加漂亮以外,最妙之处就是用虚实错落的线条进行了有意或无意的取舍。这张素描看不出这是一个监狱,而是一个漂亮的欧式老建筑。
但是无论如何,它曾经就是一座监狱,漂亮或不漂亮,都是一个监狱。
陈清将明信片翻转回来,写下“何时越狱?”四个字。这是写给未来自己的。
然后陈清又一次悲哀地发现,地址栏里她不知道应该填什么。现在的地址吗?如果越狱,这个地址就不再会是她的地址。所以如果未来自己真能收到这个明信片,那不是对现在的讽刺,就是对未来的讽刺。
既然连地址都是问题,那么像小情侣讨论的年份就更加是问题了。陈清不知道想给几年后的自己写这张明信片。
再看看本想写给于小跳的明信片,同样的困扰,年份和地址。她怎么能够知道于小跳5年后会住在哪里?更枉谈10后的于小跳。
陈清忽然觉得很多事情都极为可笑,她很想跟于小跳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她想问问于小跳,是不是现代人刻意营造出来的浪漫是如此不堪一击?或者说貌似强大的现代人其实都生活在一个脆弱不堪的世界里?我们知道我们会改变,却不知道有多快。我们知道我们终将会死,却不知道死亡和明天,哪个会先到来。
她想听听于小跳的想法。
陈清知道她的这封信要么马上寄出,要么就不用寄了。
这算是“活在当下”的一个注解吗?
最后,陈清在给于小跳的明信片上也写下四个字,“你怎么看?”写完将两张明信片分别用信封装好,封口。在于小跳的信封上写了:“亲递+亲启”。在给自己的信封上写下“不语”二字。陈清知道,没做好决定之前,她什么都不会说。
陈清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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