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影谣(gl)-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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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动旌旗,铁骑踏出滚地风雷,戎装扬剑,在萧瑟中狠狠地划出金戈血气。深秋的淡淡日光,也因为军队的铠甲轰鸣而透出了森冷寒意。
送出战书的那一刻起,北陵琇的铁骑军就等于接到了命令。
西博的最后一张王牌,精锐尽出的雄师,将与北珣西塞城铁骑军在雪山脚下的江边决一死战——为了替性命垂危的帝姬殿下一雪耻辱。
雪山上空最接近天顶诸神,传说中就是在雪山上空,神灵降临凡尘,化身为英雄创立了西博,并且最终延续血脉成为王族,而雪山也是西博王族最容易获得先祖神灵庇佑的地方——虽然如今已没有多少人愿意费尽周折到那里去进行祭神大典——当看到温临江写的北珣战书选择的决战之地时,西博王的笑声震动了整座宫殿。
所以他没有如以往那般杀掉使者祭旗,过于喜悦的他甚至赏赐了使者不少黄金。
一直被北珣帝姬欺负得默默无语两眼泪的西博,王族和战士们士气久违地高昂起来,连王宫内苑也满是欢乐的笑声,似乎胜利已然来到。
疏影潜入西博王城时也感受到了这样的气氛。宛如过节一般张灯结彩的街道,寻欢作乐更胜以往的贵族,还有王宫彻夜不息的灯火笙歌,这让她更加确定了北陵琇被下咒蛊的事。
必须抓紧时间。
王宫的警戒很难突破,但暗行潜伏本就是她的行当;巫师的宫殿也不难寻找,抓个宫人问话敲昏了就好。
一路摸到巫师的宫殿屋顶,从窗户倒挂翻身入内,垂挂着层层金银线绣经幡的殿堂香烟缭绕,名贵的熏香和长明灯内的香油交织成一种令人头晕的气味,太过浓腻馥郁。殿堂中央供奉的咒蛊之神被缀饰着珠玉的纱帘遮掩,看不清到底何种样子,神像脚下盘膝而坐的侍童浓妆艳抹,脑袋点点,似醒非醒。
若是神明需要富贵场所才肯庇佑众生,与禄蠹有什么两样?迦梨女神曾一脸不屑地说过这样的话,所以雪山神殿里没有任何称得上宝物的东西。
炼丹的药房离殿堂并不远,浓烈的药味充斥着丹房。咒蛊是最特别的毒物,所以巫师特意用一个格外精致的盒子装着,旁边的盒子里便是一瓶瓶排列整齐的解药……说实话,虽然咒蛊的盒子周围有许多咒符一样的东西护卫着,可是解药的盒子却很是稀松平常,取药比想象中容易许多。
不,是因为没有药引子,解药就无法生效的缘故。疏影收起药瓶,目光中已染杀气,转身向内殿而去。
内室,舞动的人影让她定了脚步。身披华衣头戴宝冠的巫师正在屋中且歌且舞,吟唱着听不懂的咒文,屋子中央横放一榻,榻上垂着五彩斑斓的纱帐,朦胧的光影中,帐子里那窈窕曼妙的女体却格外清晰。
疏影默然片刻,知道了这是什么仪式。
楼主在跑到西博来凑夏日祭典的热闹那段时日,那个勾搭他的郡王就举行过这种仪式。
天魔之舞。巫师与帐中的女子一同起舞,对女子施法,然后将这女子用那五彩帐子裹着献给主人,让主人“采补”,再由巫师杀掉女子,用她的血给主人沐浴,便能使主人获得……呃,(和谐文明,人人有责)。
楼主把这事儿说给美人们听了,然后整个易水楼都知道了。
都这个时候了,西博王族还有心思弄这种仪式……即使是疏影,也明白了某人为什么对西博王族那般鄙视的原因。
就在巫师挥动木杖,铃铛纷纷作响的那一瞬,疏影手中的利刃贯穿了他的心脏,另一手抓起一枚铃铛射向帐中女子的穴道,她连哼也没哼一声便倒了下去。
原本不想动用到这东西……可这女子若是不管,必因巫师之死赔上性命。收好血的疏影思索片刻,拉开窗户,点起了梵铃给她的一支信香插在榻边,再用巫师的血匆匆划下一个“救”字,才从窗户悄然离去。
王宫里的北珣密探出不了西博,但是她相信他们有救这女子的能力,因为他们是北陵琇的部下,便该有这样的能耐。
解药已到手,赶回西塞城为她解毒……时间足够了!
第四十一章
指尖轻轻点着含苞的雪莲,雪山女神双眸半合,无尽温柔:“静,离了这雪莲,吾为汝还魂。”
“此行违背生死大道,你会受天谴的。”雪莲微微颤动着,似是轻轻贴着她的手。
天谴她早已见识过,并不畏惧。雪山女神叹息了:“草木太脆弱,寄身过险。”
“若劫,也是修炼之途。”静的回答依然平静。
“吾早有言,雪山湖底寒玉才该是汝寄身之所,为何一再拒绝吾?”指尖力道陡然重了几分,像是想要一把掐碎它一般。
花中的静似是浑然未觉,“雪莲由我尸骨滋养而生。寒玉虽好,终非我所有。”
“笑话!修炼成体,那就是汝的。”肉身毁坏要找寄体化身修仙的话,寒玉比其他的资质都要好,别人求都求不到的珍宝,她就这么弃如敝履?!
静顿了一顿,雪莲微微摇晃,似是摇着头,“迦蓝,我只是不想离开这里。”
“汝唤谁?!”指尖暴起寒气,雪莲四周碎石崩裂无数。
生气了,静只能心里叹,“……迦梨,你别瞪我嘛。寄身寒玉的话,就要到湖底去,很久很久才能离开一次对不对?那就看不到疏影了。”
“汝已非人,本就不该与她多见。”迦梨冷冷道,终是敛了三分怒色,“汝就是放不下,才会到如今还不能凝体。”
“求别说这事……”不带这么一箭穿心的!静几分哀怨地咕哝着:“从小看到大,哪那么容易放下啊……”那可是在她死了之后,帮阿爹走出阴霾的好孩子呢。
望向迦梨,静摇动着雪莲送出花香,编织着凡人听不见的歌声围绕雪山女神,让她的目光重新变得安宁平和。
迦蓝曾说她资质远超一般人,只要放下了红尘俗世一心潜修,遵从鬼道凝体重生再修仙本该是极容易的,可她没有告诉迦蓝,她离不开的除了疏影之外还有神殿,那是遇到迦蓝的地方,她舍不得。就是这般的放不开,修炼才没有多少进步。
说到底,她毕竟走过了一世红尘,便难以丢下这一世的执迷。
迦蓝轻抚着雪莲,直到飘荡的花香渐渐沉寂,四周流离的微风也安定下来,才慢慢收拢双手,望向神殿的方向。
已不会有下一任祭司了。这片土地上的凡人已忘记了她,卷宗典籍中的只言片语并不足以构成信仰和虔诚,没有“相信”的侍奉,祭司便无从谈起。
放在千年前,她大概还会为此伤心欲绝或是大发雷霆……但如今,就连那时的上天众神也远离了这座凡世,现在的凡人所信仰的“神”已没有多少是真正的神祇,有的甚至只是凡人欲望的一种寄托。相信着伪神的凡人,已不能成为神殿祭司。
神祇与凡人彼此离弃,而被放逐在雪山的自己,如今也只是因一点执念才没有离开;而唯一的一点执念,却要借由凡人的手才能完满。雪山女神轻轻合拢了手指,为何那个时候,她会同意了区区凡人的提议?
半晌,她轻身而起,踏着雪花落向鸦杀与女祭司的坟冢。指尖一拂,雪便下得更大,掩去了坟冢前摆放了多日的雪莲。
她想,大概是因为看到了那个孩子的眼睛,那里面深深地藏着与她同样的东西。雪山女神微笑起来,指尖掠过眼前的雪花,纷飞的细雪立即连成了大片大片的鹅毛,卷着风挟着云落得越发紧。
努力吧,敢于直视吾的,微末血裔的狐族后代。只是不要忘了,汝所面对的人与吾所面对的人,完全不同。
疏影从马背上落地时趔趄了下,扶着马背才站稳。连续几日奔波让她面色更加苍白,衬得一身风尘仆仆的落拓,目光却依然藏着锋锐。
王城发出了永远找不到凶手的通缉令,她没有在任何人手里吃亏。是这几日的风雪和凝冻的土让马匹失了前蹄,才会让她摔在冻得硬邦邦的石头滩上——换成寻常人,这一摔不会只是肋骨裂开两根而已。
客栈换马的速度很快,女掌柜为她紧急处理固定肋骨也很快。匆匆灌下一口还未烧热的水,疏影又翻身上马疾奔而去,追出来的女掌柜瞪着踏碎满地薄雪的背影望尘莫及,几分不满地喃喃:“怎么急得跟夏月雷似的?说了会请大夫来开药,这么一会子都等不得……”
“掌柜的,真不用跟楼里报一声?”跟在旁边的小伙计问。
“堂主吩咐了不报,别自作主张。”一眼瞪过去,小伙计摸摸鼻子不敢开口了,牵上那匹被换下的马儿往马厩走去。掌柜施施然转身,展开让客人一见就欢喜的笑容,开始忘记鸦杀堂主来换马的事情,以及堂主身上有伤的事情。
这几日的雪落得比预料中大。疏影盯着不断落下的雪片,微微喘息着钻进羊群。离开客栈又连着奔了两日,不休息一夜是撑不住了。
她很幸运,这条路上还能碰到赶着羊群避雪的牧民,虽然他们没有多余的帐篷给她用只能躲进羊群之中取暖,气味什么的自然很糟糕,但总比冻死在外头好;更何况这家人还分了她一碗热羊奶,温暖可以缓解身上的疼痛和疲劳。翻开斗篷紧紧裹住脑袋和身子,挨着四周毛团团的羊,疏影满意地闭上眼睛。
大概只过了两个时辰,她醒了过来。
刻意放轻的脚步簌簌而近,一个,两个,三个……十二个。呼吸略略粗重,不是什么高手,但这种脚步声,是经过训练的人……军队?
掀开一点斗篷朝外望去,隐藏在浓黑夜色中的人影正在靠近牧民家的帐子。越近呼吸便越是重,脚步加快,身上的皮甲和刀鞘碰撞着,轻声作响。
就在第一个人试图掀开帐门时,手腕被什么缠住了往后一拖,人便倒退几尺摔倒在地;未及呼痛,手腕再被那诡异的什么一扯一带,手里的刀刃就对准了自己脖子。身后的其他人惊呼一声“什长”朝他跑来,却在看见他狼狈模样时生生钉住脚。
疏影裹在灰暗的斗篷里,指间三分力道压下,被挟制的什长顿觉寒气凛凛的刀锋就要透肉,浑身立刻哆嗦起来,结结巴巴求饶。
流散成寇的逃兵。疏影心下了然,不欲多作纠缠,沉声道:“滚。”
“是是是……”什长连声答应着,感到颈上手腕松开挟制,立刻跳起身带着人匆匆逃离。
疏影握了握指掌,几分疑惑。不是她想的那般追杀而来的西博军队,但他们身上的皮甲样式又分明是西博的……确切地说,是离西博都城不远的那些城镇的——为了使刺客更好地潜入每一个地方,这些“细枝末节”的情报易水楼一直没有遗漏。
近王都的城镇,算是王都的第一道防线,为何会有逃兵?尤其是在这个时期……事情有些不寻常。
“北陵琇拖着咒蛊也要去报复”的念头一闪而过,疏影拔步追上逃兵,一箭将跑得最慢的那个皮甲穿透了钉在地上,吓得他魂不附体时抓起人就发问。虽然逃兵回答得颠三倒四,但好歹在天亮前把她的疑惑解开了;一掌劈昏他,回到帐子前悄然牵了马撒蹄而去,天色正熹微。
西博王都附近的城镇前些日子被北珣军队偷袭,西博军损失惨重,士气低落,很多人临阵倒戈或是逃之夭夭;而逃兵口中的“前些日子”正是北陵琇中咒蛊之后不久。难道是她的军队为了报仇雪恨?不,人还没死……若死了,开战不会只这么点动静。
想不通……唯一确定的,是北陵琇还在等解药。加紧一鞭,忍住奔腾的气血朝西塞城方向而去。
如果没有换最后一次马,事情就会简单得多。
很久以后这个念头在疏影心底匆匆掠过,她的容色只是越发沉寂。已发生事情,不会再有任何如果。
天气越发恶劣,雪似是故意要拦着路一般不见小也不见停。这样的天行路,马跑不快,更容易疲累,勉强支撑得不偿失。
伙计卸下鞍鞯辔头为另一匹马安上,细细加上一条毛毯。疏影沉默地坐在客栈中喝下滚热的羊奶茶,把面饼塞进嘴里一口一口填饱肚子。这里不是易水楼的联络点,但只要掏出银钱,换马和休息不成问题,唯一不如联络点的,便是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太嘈杂。
习惯了泯然众人,也没觉得嘈杂有多么难以忍受,七嘴八舌的喧嚣议论左耳进右耳出就好。疏影嚼碎了最后一块面饼,用茶将满嘴的干涩慢慢咽下,缓缓调整气息时,邻桌的议论就这么撞进了耳朵里。
“真的?这话可不敢胡说啊!”
“用天神的名字起誓!千真万确!那位帝姬殿下……王族这回……”
“嘘!轻声些!天神保佑……”
“就在雪山?怪不得我叔叔的邻居说他们镇子最近来了不少外村人……对对对,就是雪山附近来的!”
“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