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影谣(gl)-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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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中美人不予置评,专心地蹭了几下,寻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熟睡。
腊月风似刀。
北陵琇打马疾奔的时候,几乎要被风割裂了肌肤。
珺王兄的兵马到她手中不过数月,针对她的刺杀却比以往翻了五倍有余。明的暗的样样皆备,她都能编出一本刺杀大全来流传后世了。
这回,多半是珏王姐。当年就不该一时心软帮她做掉了那个软弱平庸的小部族王子,让她嫁到孟槐做了王后……孟槐的兵力可比那个小部族强得多,要伏击她也就容易。
珏王姐大概是被她当年做掉那王子的手段吓着了,知道她能竞逐储君,行动的第一站又是出使孟槐,自然安不下心来——孟槐就在北珣百里之外的要道上。她这次出使若是领了父王命令让北珣“有所作为”,拿下孟槐理所当然,那么王姐作为嫁过去的王后自然也就成了两国交战的牺牲品。
一点也不信任父王呢,珏王姐。一心认定她这妹子出使是假,父王要她自戕是真。北陵琇撇了下唇,若是父王真想借着“女儿无故暴毙”对孟槐兴师,还会让她来宣告?直接找个杀手摸去孟槐王宫不就成了?
或者……珏王姐是打算借着杀了她跟父王正式翻脸,点燃孟槐和北珣的狼烟。
不管哪一条,都是要她死就对了。
头顶乌云密布,眼看着今冬第一场雪就要落下。北陵琇轻轻一夹马腹,被激起野性的骏马骤然又加快了速度,身后的阵阵马蹄却依然如影随形,不时还有箭矢流星般擦过身边。前方再十里便是瑛王兄所辖城镇,撑到那里的话,珏王姐的人便没办法了。
身边只剩三个侍卫紧紧跟随,其他的人跟着温先生分道去寻援兵。从她奔了这么久也无消息看来,援兵已无希望,只能靠自己了。
转过官道,穿过眼前那道七里长的飞鸢谷,便是瑛王兄所辖范围!
飞鸢谷狭道天关,四周深林丛丛,若是她派人追杀目标,定会在此设伏挖陷阱,最好架上火石火兽……心下这么想着,却并未停驻分毫。
温先生既然让她往瑛王兄这儿跑,便是一路已有打点——若是她在此地遭了埋伏殒命,岂不让温先生自打耳光?她既信任他,便无疑虑可言!
奔进谷内的一瞬间便惊起无数林间鸟雀,身后追杀的队伍皆已长刀出鞘箭矢上弦,她没有回头,直直向着谷口冲去!
那支箭对准北陵琇后心而来,她能听到极为熟悉的箭矢撕裂空气的声响。
然后,箭断两截。
腾空的群鸟惊扰未休,飞身而出的一众黑衣人已让第一排追兵血溅三尺!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北陵琇依稀听见那人说了一句什么,眼前晃过一线金属光亮,但不过瞬息就消散在风里。身后是惊慌的马嘶,有什么摔落的声音。
北陵琇终是忍不住回首。
第一片雪花飘然坠地,融化在鲜红血泊之中。
那些黑衣蒙面的人大概有十几人,此时正与剩下的追兵厮杀。
刀起血溅,一击致命,像是穿梭在重重追兵之中的诡异黑影,所过之处不见兵刃亮光,一人却已坠马无生。刺客的手段,而且是相当高端的刺客,即使面对着紧随其后的数十追兵,依然奋力杀出一片修罗场。
“帝姬!”
侍卫的一声呼唤让她立即回神,“走!”扬鞭而起,迅疾奔向谷口,再不回首。
所以她没有看见那个黑衣戴面具的刺客将手中双刀刀柄相对,按动机括,双手只轻轻一转,手里已有了一柄弓。她从身后箭筒中摸出一支箭,张弦扬首,对准下一波追兵的头顶——松弦!
箭若白虹,几欲撕开头顶乌云一般。而它的目标,则是谷侧!
北陵琇奔出谷口那一刻,身后轰然炸响。滚滚热浪几乎将她掀翻在地。飞鸢谷内山摇地动,雷火冲天,将落下的絮雪吞噬殆尽。
自然,再无人从谷中出现。
“……好个易水楼。”喃喃着,北陵琇握紧缰绳,继续向前方城门奔去。
不过半刻,城门大开,瑛王兄那张被盛赞为北珣第一美男子的面容朝她扬起开怀的笑意:“阿琇!”
第六章
北珣国主众多儿女中,北陵瑛是最受姑娘们喜爱的。俊美多情,潇洒风流的容貌,提刀能迎敌,挥弦能奏曲,就算他的战绩功劳在兄弟姊妹中并不突出,也不妨碍他每每走过青楼就满楼红袖招,赢得薄幸名。
北珣国主对他的风流浪荡颇有微词,因此北陵瑛始终未能获封王爵,只被打发到这座北珣西边的城镇里做了个闲散侯爷。北陵瑛倒是乐得清闲,硬是把这座连结西博国边境要道上的城镇挤进了边塞贸易圈子。虽然这些年没能做出让父王刮目相看的成绩,但足够让他占地挥霍逍遥一生。
此番接待北陵琇,多少也有些请她回去后说说好话,让父王对他又纳了新妾的事消消气的意思——毕竟他正妃还没定,后宫就闹起来成为笑柄不是第一次了。
北陵琇倒是认为,能用风流浪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毛病把父王气得屡屡跳脚,某方面来说瑛王兄也是很有才的。
北陵瑛的侯府奢华精致,倒是很符合他喜欢享受的性子。后院挖了座人工湖,不算很大,但也有曲曲折折的廊桥通往湖心,紫纱飘飞的垂帘掩映着湖中亭阁,乍一看不像是北疆地方,倒像是进了朝泉的华府朱门。
“环儿是朝泉人,说是院子里没个池塘不像样子。没法子,照着她说的挖了一座。”北陵瑛斜斜坐在狐裘软靠上,指点着北陵琇观赏亭周景致,口气里满是宠溺无奈,“只可惜咱这儿气候实在养不活她说的莲花。”
“博美人一笑,值得。”北陵琇举杯就口,也随了性子往亭栏软垫上歪靠着,“环儿呢?”
北陵瑛笑笑,指指湖面:“上个月贪玩,落水了。你也知,我这后院里没人会泅水,等捞上来,早不行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北陵琇心下却是了然。举杯起身向四周略略一敬,酒便倾入湖中:“小妹借花献佛,王兄也莫太伤心。”
“环儿得你一杯酒,九泉之下也荣耀了。”北陵瑛笑眯了眼,为重新坐下的北陵琇再斟满一杯,“你还是这样,对姑娘体贴温存得紧。还好你不是男儿,不然我这北珣第一风流客的名头怕是要拱手相让了。”
北陵琇泰然自若,“王兄赞谬了。”晃晃手中酒杯,金黄的酒醇香至极,光是看着便能醉人,“比起女人,府上还是美酒更得我心。”
“啧啧,看来我府上的酒窖今天怕是保不住啦。”
像是寻常的兄妹作客探访,他们说说笑笑,谈着风花雪月,良辰美景。北陵瑛还翻出琴来,奏着春水风流的曲调,北陵琇喝得兴起,却也在他错弦时递目垂顾,笑着指出。
一曲未尽,杂乱的脚步声让北陵瑛皱着眉停了弦。
他的姬妾们冲进湖心亭,一霎时湖心亭的幽静雅趣逃得连影子都看不见。北陵琇好笑地背了脸望着湖水自斟自饮,果然,瑛王兄最懒散的部分不是治理辖地,而是仔细品味女人……这么多女人里,真正有头脑的,怕只有这会子乖乖呆在屋里没出来的那几个。难怪王兄的后宫永远这么热闹。
北陵瑛还没开口,一个侧妃已经一把扯住了北陵琇肩上的衣裳。北陵琇目色一沉,仍端着酒杯,只慢慢回过脸容淡扫一眼,那个侧妃张了张口,另一手高高举起的巴掌立即软了下来,娇媚冶艳的脸孔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扑通一声跪倒伏地:“帝、帝姬殿下……”
她的声音不大,可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于是不到瞬息,呼啦啦跪了满地抖衣而颤。北陵瑛抓了抓垂下的头发,几分尴尬:“阿琇,是我没管好。你莫要动火。”
北陵琇笑嘻嘻地饮了酒,眼睛里那点寒光悄然隐去,一点痕迹没有:“我动什么火?娜丽,何必怕成这样?你看,把你的姐妹都吓得当我妖魔鬼怪呢,起来吧。”
娜丽更是五体投地,连连叩头,北陵琇好笑地起身欲去拉她,才站起,竟是吓得一亭女人浑身发抖,连呼“饶命”,北陵瑛皱着眉唤了人进来,搀着一群涕泪呜咽的佳丽软着脚离了亭。回头看看无奈的北陵琇,他摇头:“你这帝姬的大名传得远了,也不知她们听了什么言语才吓成这样。”
“哈。”北陵琇要了酒壶慢慢走向亭外:“是呢,小时候不懂事,闹得大了些。王兄,给我留些酒吧。”都好几年前的事了……娜丽家那位舅舅买了官又不好好当,闹起了民暴。她不过是把那位不负责任的舅舅拖在马后跑了十来里,几乎脱了他一层皮而已,居然就被视若蛇蝎到现在。
“省着点喝,这酒可是三十年才得几坛的!”北陵瑛肉痛地挥拳,还是唤了仆从丫鬟来领她去西院听风楼休息。
北陵琇遣退了丫鬟侍从,自己拎着酒壶靠到窗边欣赏月色。明天还是去外面转转吧,不知道这条路上的往来商旅,在临近年关时有什么好生意?
为什么会买下她?北陵琇很久以后都在问自己。
因为,她的眼睛看过来的那一瞬间,眼底有盛放的火焰灿烂夺目,宛如能烧尽灵魂一般。
北疆的奴隶市场很赚钱。连年征战的各国各部族之间,俘虏、流民,都可能成为自愿或非自愿的奴隶,甚至有活不下去的穷人家把孩子卖给奴隶贩子换一家人生机的。为了活下去,奴隶买卖在这里是极为正常的贸易。
北陵瑛站在她身边,跟她漫不经心地一起看着整座市场,聊些有的没的。正说着,台上一声锣响,一个披挂着宝石的高壮妇人笑嘻嘻地上台推销起自己的生意来,她带来的奴隶与一般不同,看上去干净顺眼很多。不多久,妇人喊了几句叫卖之词,拍拍手,身后仆人掀开帐篷帘子,带上来的奴隶让台下顿时一阵骚动。
一个个衣着半旧的年轻女子,张皇不安的神情。妇人一个个拉着卖力地介绍她们是多么稀罕难得的“货色”,不多时便有几个女子被人带了走。
北陵琇望向身边的王兄,见他正聚精会神打量台上那些姑娘,不时评头论足一番,心下好笑。却也知这些奴隶不会让他看入眼内,只是风流使然,总要多看些时候。百无聊赖,也只好跟着王兄的眼睛随意扫过去。
就是那一眼吧。
被推到前面来的那个女子,面纱摘下之后让全场惊叹连连的细致美貌,雪白肌肤,纤细玲珑的身段,只一眼便与其他奴隶大为不同。北陵瑛忍不住叫了声好,脚步竟是没法再移动。
妇人压下满场骚动,得意洋洋地说这姑娘是如何如何难得的美人胚子,而且弹琴唱歌跳舞样样精通,买回去是多么划算……那姑娘一语不发,只紧紧绷了面容,努力不让畏惧和颤抖表现在脸上,却偏偏没掩饰住,眼底不多久就盈了泪花。
台下已经有人高喊着不同的价钱,一轮比一轮高,乐得妇人笑没了一双眼。那姑娘的眼睛也不由跟着喊价的人走,却始终愁了眉眼不露悦色。慢慢地,她的目光扫过人群,落在北陵琇这里。
像是东风吹融了霜雪般,那双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让她整张面容都鲜活了。北陵琇心头一动,已经移不开视线。
于是,她生平头一次冲动地做了决定。
两千金币,买下了这个眼底跳动着灼灼烈焰的姑娘。
“你叫什么?”
“我……湘晴。”被北陵琇牵着手带下台,长久的害怕终于爆发,晕倒在她怀里之前,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沐湘晴。”
“流丹,今天的药。”
“给——”不爽地递出药瓶,流丹气鼓了双颊,“有没有搞错啊?炸药那么多,你居然没有断手断脚没有肚破肠流!竟然只受了皮外伤!枉费我准备了全套!影是坏人啦!”
充耳不闻流丹的吼叫,脖子上还包着绷带的疏影默默接过药离开。
如果不是机关堂的弟子事先把飞鸢谷的陷阱破坏掉,然后在山壁上挖出隐藏性极好的洞窟作为防护,她带着那群影堂的杀手就真是去送死的了。楼主虽然每天都在说做杀手的生死天命,其实护短得紧。
带了药回到师父身边时点点头,把马背上系着的包袱和竹筐再仔细扎紧。正巧,放完羊的乌娜经过身边,好奇地望过来点头行礼:“影姑娘,鸦杀大人,要出远门么?”
“嗯。”疏影点头,从腰带里摸出一条狼牙项链,“风肉干的谢礼。”
“不不用……”乌娜刚想推,项链已经套到了她手上,疏影翻身上马,轻喝一声,跟着鸦杀很快消失在小路尽头。
“都说不用了……”乌娜无奈地瞧着那条精致的狼牙链子,几分野性的味道,很是好看。轻叹一声,只得妥妥收了,赶着羊群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腊月里,一年下来收成的羊肉可以做很多花样,面饼、乳酪、酥油茶也正是时候。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