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花)半缘修道半缘君-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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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正靠在树上打盹,若不是他一身男装,他长长的睫毛和红润的嘴唇,差点让花随风以为他是个女孩。莫名其妙的,花随风走近那棵树,近距离的看着那个少年。少年似乎睡得很香甜,一片叶子掉在他脸上也没有觉察,旁观的花随风却替他不舒服起来,忍不住伸手去拿那片叶子。在他的手就要碰到对方的脸时,少年突然睁开了眼睛。
花随风有些尴尬,少年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却充满了得逞的兴奋。他跳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笑道:“你总算来了,我等你好久了。”花随风自然满腹狐疑:“你是谁?”少年转过身子:“你跟我来啊。”花随风没有犹豫,跟了上去。他在江湖之外飘荡了十年,虽然成熟了一些,还是一如十七岁的无拘无束无所畏惧,谅对方年纪不大,也不会带来什么危险。
少年带他到了一片树林中,就有一群人围了上来。花随风皱眉看看这些人:“怎么?你跟我有什么恩怨吗?”少年板着脸,从身后拉出一个直打哆嗦的小姑娘:“她身上的毒,是你解的?”花随风看了看小姑娘,笑了:“我救的人太多了,可能有她。”少年冷冷的说:“可她身上的毒,是我下的。”
花随风还是好脾气的笑着:“那又怎样?你不也试着解毒,只是没能解开吗?”少年一时语塞,接着恼羞成怒的说:“我自己下的毒自己会解,要你来插手?”花随风摇摇头:“技不如人还嘴硬。”他一指小姑娘:“你就真的忍心她被毒死?”少年一愣低下头,眼神四处乱飘。花随风笑笑就要走,反正在场没几个人能拦得住他。
“喂!”少年冲过来扯住了他的衣服:“你留下来教我!”命令的口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这样狂妄自大的态度,本该让人讨厌,可是当花随风转身与少年清澈的眼神对视时,鬼使神差的,他居然点了头。大概从少年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大概阳光下少年的样貌实在精致。
也大概是因为,那个时候,那个少年虽然嚣张跋扈、自大任性,他眼睛里的天真善良依然无处躲藏。
花随风留了下来,开始教少年用毒解毒。直到一个月之后,花随风才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个少年,就是瀚海国国王和王后最小的儿子星河王子。星河王子当然早知道,花随风是江南花家的人。两个人都怕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们的师徒关系就一直没有公开。星河王子替花随风找了个秘密居所,只有他二人知道。星河王子从来不叫花随风“师父”,也不用别的称呼,只是用“喂”来和花随风沟通。花随风并不在意。
星河王子连个称呼都懒得给花随风起,却缠着要花随风叫自己“丹哥”。据他自己解释,这个名字不知道比“星河”好听多少倍,是他小时候给自己起的,但一直找不到人来这么叫他。花随风哭笑不得,只能这么叫他,虽然心里想不通这个王子为什么希望自己是一只鹤。(丹哥是鹤的别称)。
星河王子并没有采用任何手段强迫他留下,但花随风就是没有走。反而和王子的感情一天天深厚起来,他把“丹哥”叫成“丹哥儿”,带一点温柔的后韵,星河王子则笑嘻嘻的答应,像个被父母宠溺的孩子。他还是叫花随风“喂!”,语气里却多了些感□□彩。
午后明媚的阳光下,两人会在草地上聊天,星河的天赋不亚于花随风,因此他们有很多闲散的时光。星河在草地上将自己摆成一个“大”字,一只脚搁在花随风身上,花随风却正襟危坐,安静的看着他。每当看到花随风这样的眼神,星河都哈哈大笑着调侃他:“你是不是被我迷住了?”看花随风不说话,他又说:“你放心,等我当了国王,一定让你当我的男宠。”花随风一般都是听完后拧他的耳朵,咯吱他,直到他笑着讨饶才罢休。
马车上的花随风回过神来,发现天已经大亮。目的地,也在眼前了。层层密林掩盖下,破旧的小屋显得很简陋。花随风凄楚一笑,从马车里将国王抱出来,跨进了门。小屋早被他打扫过,床也铺得整整齐齐,花随风小心翼翼的将国王放在床上,自己在床边坐了下来。他看了看国王苍白的脸,自言自语道:“如果出了差错,我就是真的杀死你了。”眼泪从他的眼里流出来。他喃喃道:“丹哥,这个名字很多年没有说出口,都变得陌生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往事随风(2)
花随风在瀚海国待了五年。五年过去了,星河王子长成了一个俊美的青年,相比花随风早已成熟的面容,两人的年龄差距好像逐渐变小,似乎应该更亲近了。但事实是,花随风觉得和这个“徒弟”越来越陌生了,星河王子开始争夺王位,他将花随风教给自己的东西,拿来对付敌人。星河王子花大量的时间研制各种毒药,用来害死对手和控制手下,他更加疯狂的钻研新的技艺。
星河王子没有寻求花随风的帮助,他了解花随风,知道他不愿意做伤及无辜的事。但他的所作所为瞒不过花随风。花随风很生气,他擅长用毒,却从未想过用毒去控制别人的生命和意志,他无法忍受自己亲近的人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情。他想要阻止星河。
面对兴师问罪的花随风,星河王子很冷静的开口说:“从小到大,我学武功,学用毒,都是为了有更多的手段去争夺王位。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花随风摇头道:“以前的你不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罔顾他人的性命。”星河王子冷笑一声:“那是因为以前的我还没有长大,我生下来就是为了做国王,这是我人生的全部意义,为了这个使命,我必须长大。”“丹哥!”花随风沉痛的叫了一声,星河王子面无表情的转身:“这个名字是以前闹着玩的,以后还是不要叫了吧。”
花随风那个时候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听到这句话后,心里还是不可抑制的钝痛了一下,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年被爱人拒绝一样。他苍凉的看着星河王子:“那我们呢?”星河王子眼睛里闪过一丝伤感,很快转换成决绝:“你,要么帮我,要么离开。”花随风颤抖着嘴唇,问道:“你不能放下这些吗?”星河王子道:“我做不到。”花随风轻叹一声,走了。
你的人生意义里,除了王位,还有我。放下那些所谓的使命,跟我一起离开,可以吗?如果能将这句话完整的说出来,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呢离开瀚海国后,花随风经常这样问自己,可是他无法给出答案。
就这样,在瀚海国悄无声息的待了五年,花随风还是离开了这个地方。离家五年,花家还是没有多大变化,而他,将一部分灵魂丢掉,失魂落魄的回来了。家人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只能尽力开解他,他也努力扮演着以前的自己。花随风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无法忘掉那个记忆中的少年。哪怕星河变成了一个满身血腥的人。即使自作多情也好,花随风总算牵挂着那个人。
再次踏上瀚海国的土地,星河王子已成为了瀚海国的新国王。花随风知道这个消息,还是因为父亲寿宴铁鞋大盗来袭的事。他还是忍不住,想知道星河王子如今的生活。
新国王的口碑并不好,他和他的王后一样阴险毒辣,刚登上王位就明目张胆的铲除异己,弄得人人自卫。王后生活奢靡,身边聚集了一群势利小人,到处搜刮民脂民膏。总之,星河王子拥有一个很典型的昏君形象。
花随风看不下去,径直到王宫门口,要求见国王。凭着他花家五公子的身份,他没有被守卫直接赶走。通报之后,宫门为他敞开。
两年不见,已经当上国王的星河王子倒是一脸和气。花随风也是彬彬有礼。王后的出场着实惊艳,她是个年轻娇媚的女人,国王对她的宠溺是显而易见的。一个下人不小心打翻了酒杯,王后花容失色,向国王使个颜色,国王就下令杀了那个人。下人哭喊着被拖出去时,国王面无表情,王后得意的一笑。
“啊。”一声细微的□□声,将花随风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窗外是繁星满天,一天的光阴已经消逝了。在月色清晰的照耀下,可以看到床上的尸体居然恢复了血色,像是熟睡了一样。而□□声正是这具“尸体”发出来的。花随风俯下身子,温柔的抚摸国王的头发,他睡着的样子也很漂亮。
国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花随风惊喜的说道:“你醒了?”国王没有回答,只是望望四周,发现周围的环境极其陌生,才张口道:“你是谁?”这次却轮到花随风沉默了,他将国王扶起来,轻轻抱住了他:“是啊,我是谁呢?”
“你是我的仇人!”花随风的耳边响起这句话,还记得说这句话时,年轻的国王气势汹汹,他好看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了:“是你杀了我的妻子,杀了王后,对不对?”“是我。”花随风淡淡的说。“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国王十分激动。“我教了你用毒解毒,你还是陷入了别人简单的控制里。”
在王宫见到他们夫妻俩之后,花随风立刻断定,王后蛊惑了国王。经过仔细的观察和多方打探,花随风发现她用的是一种很低端的药物。之所以能将国王完全控制,是因为国王对她的信任和爱。而王后利用国王的感情,向操纵木偶一样操纵着对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包括和情人的欢聚。
花随风很愤怒,有人这样伤害他爱的人。于是他下手了。杀人对他来说并不难,他掌握几百种下毒的方式,何况在那段时间他还是国王的客人。这是花随风第一次用毒杀人,最终他屈服于自己的心,那颗为嫉妒和悲伤迷失了的心。
花随风没想过要掩饰,国王很容易就发现了凶手。他冷笑着对花随风说:“我被人控制关你什么事,两年前你已经做出选择了。”他一字一顿的话像是敲在花随风心上:“我知道她在利用我,但是在这些斗争中,她是我唯一能亲近的人,哪怕她骗我,我也心甘情愿。”“可是她并不爱你!”花随风不能继续冷静了,他走过去搂住了国王:“丹哥。你跟我走。”可是国王冷冷推开他:“我的子民不能没有我,而且”他目光凌厉:“你杀了我爱的第一个女人,我不能原谅你,哪怕你是。”他停下来,转过身去,丢下一句:“你走吧,我不杀你,也不想再见你。”
哪怕你是我曾经爱过的人。
死别是人间惨事,但更痛苦的是,你爱的那个人恨你。花随风曾被这样的痛苦折磨,现在面前这个懵懂的人,正如多年前那个纯澈的少年一样,还不懂得爱恨,未经历过忧愁悲苦。他正等着花随风给他答案,对方却问他:“那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不再是国王的年轻人歪着脑袋想了想:“我在梦里听见有人叫我丹哥。”花随风微笑道:“是,你是丹哥,我是你的爱人。”
丹哥愣了一下:“爱人?”花随风温和的点点头,丹哥疑惑的说:“可是你看着要比我大一些。”他抬手指指花随风的鬓角,花随风摸摸自己鬓角突然长出的白发,苍凉的一笑:“因为我们错过了太多时间。”
他一步一步的完成这件逆天而行的事,苦心钻研出让人忘掉前尘往事的药,将毒针交给花满天,造成国王假死,再偷出尸体。为了重新开始,他几乎是将自己爱的人杀死了一半,只留下可以接受他的部分。大功告成,终于松了口气,他日积月累的憔悴也就显现出来。
丹哥似懂非懂的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花随风,你也可以什么都不叫。”“喂,给我点水喝。”“哈哈哈。”花随风笑着笑着,就掉下了眼泪。他想,如果有一天,丹哥恢复了记忆,就让他杀了自己吧。哪怕明天他就全部记起,也是值得的。
我背弃所有,只为和你厮守,一日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之花满天篇(上)
热闹的集市,大街上的人们来来往往、神色匆匆,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
突然间,一声“哎呀”,吸引了过往行人的注意。发出声音的,是一个年轻得还称不上男人的少年。少年眉清目秀,看上去文质彬彬,一身衣服却是窄袖绑腿,一幅街头小混混的打扮。伴着“哎呀”声,少年狠狠的一拍自己额头并嘟囔着,行人看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就丧失了关注他的兴趣。
少年可没注意到自己曾成为焦点。他自言自语道:“真笨!怎么不拿几幅阿爹的字画出来。”接着又一转念:“字画太占地方了,带着也不方便。”他摇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加快脚步向前走去。他身上只背着一个小包袱,步子轻快懒散,单从背影就能嗅出些许浪子的气息。
又有一个人吸引了行人的注意,这是一个彪形大汉,大概喝醉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