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马玉堂-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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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过。反正皇甫潇是她丈夫,她自然跟着他的步子走。
皇甫潇的行为不过是给昨天宫中所下旨意的反应,要让对手看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逼他们出错。
两人按品大妆,穿上华丽累赘的大礼服。临出门前,皇甫潇让荣妈妈去禀告老王妃,他们先去宫里谢恩,回来再祭祖、敬茶,然后便带着无双乘辇而去。
这是亲王用的辇,里面很宽敞,两人并排坐着,中间还能放个小方几,上面有几样茶果点心。
皇甫潇淡淡地道:“我们一起给皇上磕个头,然后你就去给两宫太后请安。若是有人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你别放在心上。顶多两刻钟,我就去慈宁宫接你回家。”
无双笑着答应,“好。”
她见过两宫皇太后。一个很强势,因为曾是先帝的中宫皇后,地位尊崇。一个很骄傲,因为皇帝是她生的。两人坐在一起总是笑得很慈和,姐姐妹妹的叫得很亲热,可她却能感觉到她们之间强要压住对方的那股暗劲儿。不过,好像两宫太后都对皇甫潇有些不满,或者说是不安,所以大概这回会联合起来,一致对外她吧。她暗自思忖着,心里却并不担忧,反正装傻就是了,做足规矩,说几句场面话,把时间混过去,皇甫潇就过来接人了。
他们没有在宫外等候,直接自东华门进宫,在文华殿候见。
皇帝下了朝,立刻宣他们觐见。
这是无双第一次看到大燕的君王皇甫湛。他很年轻,有着清秀的容颜和皇甫家特有的挺拔身形,龙袍与皇冠装点着他的权威,但在摄政王面前,他依然是那个依赖大堂兄的小堂弟。
皇甫潇与无双进去后,跪下磕头。皇甫潇沉声道:“臣与臣妻叩谢皇上隆恩。”
皇甫湛连忙叫身旁的太监把人扶起来,和蔼可亲地说:“摄政王大喜,朕赏点东西,也是为你锦上添花嘛,不必多礼,赐座。”
皇甫潇与无双谢了恩,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皇甫湛问候了无双几句,把规矩走了一遍,就让太监送她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一走进去,便见里面有不少人,安王妃赫然在内,还有其他几位公侯夫人,笑容满面地奉承着两位太后。
有这么些外命妇看着,两宫太后自然不会给刚成亲的勇毅亲王妃难堪,等她磕过头后连忙笑着赐坐,很慈祥地说了些关心的话。
母后皇太后教导她,“你正是新婚,也不宜太过操劳,先熟悉熟悉,再把王府中馈担起来,让摄政王能安心国事。”
圣母皇太后的声音很是软和,“你年轻,早日生下世子,让摄政王的爵位能传下去,这才是最重要的,切不可因小失大,舍本逐末。”
母后皇太后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没听到她说什么,一双凤眼中掠过一抹凌厉的光,脸上却仍然带着和蔼的笑容,“亲王府一直让侧妃打理着,外人看着也不像,以前府里没有正妃,让侧妃管着,不过是权宜之计。既然你已经嫁过去了,是摄政王的正妃,就要担起王府中馈,好好打理王府内院。”
圣母皇太后也不接她的话,只围着子嗣的话题转,“听说王府的一个孺人有喜了,虽说有些逾矩之嫌,不过你身为王妃,自当心胸开阔,处处为摄政王着想,可得把人照顾好了。摄政王已近而立,至今膝下荒凉,如今好容易有了,切不可有何差池。”
无双笑眯眯,一概以“是”作答。
安王妃在一旁插科打诨,“太后真是偏心,往常臣妾进宫,太后都待臣妾极好,如今看到堂嫂,就让臣妾坐冷板凳了。”
圣母皇太后忍俊不禁,笑着抬手指住她,“都是当娘的人了,还是如此不着调,都是安王纵着你,你婆婆又吃斋念佛,百事不问,就没人治你了。”
母后皇太后温和地对无双说:“安王妃为安王又纳了两个新人,今儿进宫是为她们请封夫人的,若是以后谁先生下儿子,谁便抬为侧妃。你这个弟妹很有气度,一心为安王府开枝散叶,是个称职的王妃,你平日里与她多走动走动。”
无双笑着答应,“是。”
这时,有太监进来禀报,“摄政王殿下来接王妃出宫了。”
安王妃和公侯夫人们就笑道:“果然夫妻恩爱,一刻都离不得。”
圣母皇太后也笑,“既如此,那王妃就先去吧,以后有暇,常进宫来陪哀家说话。”
母后皇太后的目光更加和善,“摄政王能如此,实是难能可贵,王妃不可辜负了如此厚爱。”
无双连声称是,起身向两位太后行礼,款款退出了慈宁宫。
两人乘宫中小轿到了文华殿附近,一起登辇,缓缓驶出宫门。
皇甫潇关切地问:“怎样?在慈宁宫还好吧?”
“嗯,安王妃也在。”无双笑道,“大家热热闹闹的,感觉挺好。”
“那就好。”皇甫潇拿起几上的茶碗喝了一口,平淡地道,“回去后我们先去给父王上香,你也给王氏见个礼。”
王氏是故去的先王妃,死者为大,无双肯定要去她的灵位上炷香。皇甫潇说的是“见礼”而不是“行礼”,让无双听得很舒服,爽快地道:“好。”
第39章 敬茶
皇甫潇是皇族嫡脉,除了父亲外,往上数的历代祖先都是皇帝,灵位自是供奉在皇宫里的奉先殿。勇毅亲王府也没建祠堂,只在园中的一块风水宝地上建了一座思泽堂,里面就在最上头供着先勇毅亲王的灵位,再往下一层的左侧放着已故王妃皇甫王氏的牌位。
皇甫潇带着无双先给父王的灵位上香磕头,然后给王氏上了香。无双对着王氏的牌位福了一福,连声“姐姐”也没叫。无双本不是个计较的性子,但是这上面却把足了分寸。都是元配嫡妃的身份,只是分了个先后,她若叫出一声“姐姐”,只怕就能被人编派出在王氏面前执了妾礼。以她公主之尊,在王氏面前行了平礼,已经足矣。
两人回去换下大礼服,穿上新衣袍,仍是华服盛装,相?来到萱草堂。天色已过午时,老王妃却并没觉得迟,只欢喜地坐着,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皇甫潇和无双跪下,恭恭敬敬地给老王妃磕了头。然后皇甫潇起身,无双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再次跪下,大丫鬟翠珠用托盘端来一杯茶,她端起来,送到老王妃面前,清脆的声音说道:“媳妇给母亲敬茶。”
老王妃开心地说:“好孩子,起来吧。”端起茶来饮了一口。一旁的宋妈妈递给她一个紫檀木雕花首饰匣,她拿过来送给无双,一脸慈爱地说,“这里往后就是你的家。那无双殿是请了燕京城里顶好的匠作班子来侍弄的,便是皇宫里有修缮的营生,也是用的他们。若是觉着哪里不合心意,你只管叫人去说,重新叫了工匠来弄。要是想吃什么喝什么,也不必忍着,只管让他们弄了来。无双殿有小厨房,若是咱们这儿的菜不合你的口味,就让采买去寻你喜欢的东西。总之别亏了自己的身子,好好将养着,早些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才好。”
无双接过首饰匣,红着脸直点头,“母妃说的话,儿媳都记着了。”
“好好。”老王妃欢喜地拉着她的手,转头对儿子说,“你们折腾了一上午,也累了吧,就在这儿陪我用午膳吧。”
皇甫潇笑道:“自当陪着母妃。”
去到花厅,饭已摆好,无双琢磨着是不是要侍候婆婆用膳,便扶着老王妃坐下,自己就在她旁边站着。
老王妃却是拉着她在身边坐下,笑眯眯地说:“咱们家不用媳妇立这些个规矩,一家子好好坐在一块儿用膳才好。我就喜欢人多热闹,光我一人用着也没什么趣味,有儿子儿媳陪着,倒用得香些。”
皇甫潇微笑着坐到母亲的另一边,“母妃一向宽厚慈善,王妃就听母妃的吧,平日里多来陪陪母妃,也不必用那些规矩拘着。”
“是啊。”老王妃看着媳妇,越瞧越觉得她是宜男之相,心里更加甜滋滋的,只等着抱孙子了。
无双自然不会坚持要立规矩,不过还是给婆婆布了两筷子菜,尽尽做媳妇的本分,这才坐下来相陪。
老王妃用的菜都是软和清淡的,适合老人的脾胃,她怕无双用不惯,正在吩咐再做些菜来,却见无双吃得津津有味,便觉得心下欢喜。她已经听人说了几个月了,公主虽然尊贵,却并不娇惯,也不挑剔,最好侍候。这个儿媳妇虽然也不是她挑中的,但是有不少人都说跟她的性子很像,这让她的印象越发的好。今天宋妈妈拿了喜帕回来说,王爷对王妃体贴得很,让她高兴得很。她跟别家做母亲的不同,不会看不得儿子与儿媳和睦恩爱,反会觉得高兴,只要儿子好,她就好。
一家三口快快乐乐地用了饭,老王妃知道儿媳妇还要回去见儿子的那些女人,让她们敬茶,便不再留他们,笑眯眯地说:“行了,你们回去吧,我也要歇着了。”儿子的女人们对她都很恭敬,她自然不会特别不待见谁,至于怎么跟儿子的那些侧妃、夫人、孺人相处,是正妃的事,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皇甫潇和无双给老王妃行了礼,便出了萱草堂。
皇甫潇温和地说:“我要去外书房议事,有事就叫人去找我。晚膳还是我们陪母妃一起用吧。”
“好。”无双笑着点头,目送着他大步离去,这才乘着小轿回无双殿。
赵妈妈迎上来,与乌兰、珠兰侍候着她换了一身正红色的衣裙,再把头发打散,坐着喝了一盏茶,这才重新梳了凌云髻,戴上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带着八个大丫鬟去了正殿。
等在偏殿的侧妃、夫人、孺人这才按着位份高低和进门的先后依次进入正殿,一起跪下磕头,“妾身给王妃请安。”
无双淡淡地道:“都起来吧,赐坐。”
本来在敬茶前是不应赐坐的,不过无双打眼一瞧,底下一共有九个女人跪着,便知连那个身怀有孕的陈氏也来了,论资排辈,她是最后一位敬茶的,久站之下若是闹个什么意外出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于是全部赐坐。
杨氏她们都谢了座,在旁边的椅子上斜签着坐下。
赵妈妈便上前道:“王妃娘娘,是否现在让各位主子给娘娘敬茶?”
“嗯。”无双神色平淡,声调平和,“开始吧。”
身着桃红衣裙的杨氏率先起身上前,茉莉端着茶送上。杨氏跪下,捧着茶盏道:“妾身侧妃杨氏,给王妃娘娘敬茶。”
无双端起来沾了沾唇,然后从赵妈妈手里接过一支镶红宝赤金簪递过去,微笑着说:“这两年辛苦你了。”
一句话就明确了两人的位置,照理说杨氏就该顺势表明心迹,择日交出管家理事的权力,可杨氏却只是一味装懵,双手接过金簪,低垂顺眼地说:“不敢当王妃夸奖,妾身愚顿,都是母妃与王爷在旁提点着,才勉强支撑下来。”
这是想要长久掌着中馈的意思?无双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两眼,没再说话。
杨氏退回去坐下,穿着水红色衣衫的韩氏上前敬茶。
无双赏她的是镶绿宝赤金簪,与给杨氏的那支不相上下。韩氏恭敬地接过,柔声谢赏。无双温和地说:“我与王爷的婚事是你帮着母妃操持的,辛苦了。”
韩氏连忙谦逊,“都是母妃掌总,妾身不过跟着跑个腿,王妃过奖了。”
无双点点头,对她的印象甚佳。以前范文同介绍她时就说她是个老实人,虽是王府侧妃,却很守本份,不争宠,不贪财,也不欺压比她位份低的女人,是个让正室省心的侧室。
接下来,夫人、孺人依次敬茶。无双与她们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是接了茶,赏了见面礼,就让她们退下。三位夫人全是翡翠镯子,孺人们都是白玉手镯,虽非老坑玻璃种和羊脂玉,却也差不了多少,均是极品货色,很是贵重。
最后上前来的陈氏便是据传有孕的那位孺人,无双细细打量了她一下,见她身穿翠绿色高腰襦裙,挽着懒云髻,衣上绣着百花戏蝶,发间戴着点翠镶珠蝴蝶钗,眉黛唇红,眼波盈盈,几步路走得摇曳生姿,真是我见犹怜。
几个夫人、孺人都暗自撇嘴不屑。
赵妈妈盯着她,心里暗骂,这里又没爷们儿,做这姿态给谁看呢?
因她有身孕,王爷拨过去照看的两个妈妈都紧紧跟着,在她跪到蒲团上时还搀了一把。茉莉将端着茶盏的托盘送到她面前,她风姿绰约地抬起双手,正要捧起茶盏,忽然身子一晃,伸手捂着小腹,双眉微蹙,似是强忍疼痛。
茉莉有些不安,抬眼看向王妃。
无双纹丝不动,淡淡地看着陈氏做张做致。
跟在陈氏身旁的两位妈妈也没动,都很规矩地等候王妃吩咐。
陈氏做了一阵姿态,见无人理会,顿时尴尬不已。她想着母凭子贵,腹中的这块肉弥足珍贵,便是王妃也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