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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花景生(正文完结)-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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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从小花儿的手里扯过青色锦袍,迅速地裹在身上,又拽下一根衣带将过腰的长发束好,小花儿和匪少都瞧得呆住,着袍束发后的阿鸾,面容绝丽,气度清华,已一扫潦倒窘迫之态。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小花儿心里暗暗称赞。

    “……你……你……你真的是南楚的青鸾……?”这次轮到匪少语不成调,他看看端肃正坐的阿鸾,再看看姿态洒脱,貌似谪仙的小花儿,还是觉得目眩神迷,不可思议,

    “……你……你若是……青鸾……那……那他……他又是谁?”匪少收起毒舌,指着小花儿磕磕巴巴地问阿鸾。

    阿鸾正色沉声说到:“他是我的太子良娣(侧妃)!”

    “——什么——!”小花儿和匪少同时大叫,——一语激起千层浪,小花儿只觉地下长河的水轰隆隆翻滚着扑面而来,他不敢置信地瞪着阿鸾,——太子良娣?!这是什么混乱不堪的事态?这又是什么糊涂无稽的封号?!他再次怀疑阿鸾是被高烧烧焦了脑袋。

    “——你莫不是疯了?”匪少指着阿鸾,控诉般地惊叫,小花儿赞同地看看他,第一次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阿鸾确实是疯了。

    匪少转脸打量着小花儿,像打量一件国库中尘封的珍宝,“——如此相貌,如此风度,如此品性,如此才华,才只是个侧室,青鸾,你们南楚当真是人才济济吗?还是你当真疯了!”

    ——天呀!小花儿抚额苦笑,前一秒还觉得这孩子有见识,却原来也是个失心疯。

    “……那……那……那你说该如何……?”阿鸾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却纳纳难言,经过了这么多困苦艰难,此时,他也觉得以小花儿的人品,假以时日,定可堪当一国之后。——可是,可是,他的出身如此卑微!

    “如果是我,定将他封……咳咳……娶为正室……”匪少扬言强辩,眼珠一转,最后却说得有点含糊。

    小花儿简直哭笑不得,这两个原本势不两立的少年,都才只有十三四岁,却在大谈特谈他的‘名位’问题,且态度认真,表情严肃,十分的想当然。

    “……可……可是……”阿鸾正皱眉苦想小花儿低微的出身,不经意间听到匪少的回答,立刻急红了眼,他一下子跳起身,几步跨过去,屈膝顶在匪少的胸骨上,咬牙切齿地说:

    “你要是嘴里再对景生不干不净,我就一脚碾碎你的心肺!”

    面对阿鸾眼里爆射出的烁烁利光,匪少也不禁哆嗦了一下,可转瞬,他就满不在乎地牵起嘴角,要笑不笑地扭头斜睨着小花儿,“——听听,你家太子爷为了你要杀人了呢!这么疼你,也不过就给你个侧室的名位。”

    阿鸾恨极了他心狠手辣嘴巴贱,膝盖猛地抬起下击,却终因病后体弱动作迟缓,被小花儿一下子从背后抱住拖开,

    “——阿鸾,不可!”

    阿鸾回头,不置信地瞪着小花儿,眼中倏地蒙上一层泪雾,“你竟敢拦着我!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而且,是你昨天将他带回来疗伤的?”他近乎控诉地大喊。

    小花儿一怔,阿鸾眼里的神情伤痛酸楚,令人不忍猝睹,他只好点点头,又摇摇头,“阿鸾……你……别生气……他和你一样不及弱冠,此时又身受重伤,行动不便,对我们已构不成威胁,何必再伤他性命呢?而且,此地荒蛮,多一个人也许能多一点生存的机会……”

    小花儿勉强解释着,也觉得自己的话没有什么说服力,——人多力量大的道理并不适用于此,因为那个匪少只是个拖累人的重病号,且诡计多端,如果他是一个成人,可能小花儿昨天在河滩上就已经结果了他的性命,但面对一个重伤的少年,小花儿却无论如何下不去手。

    阿鸾待要反驳,细一想,又觉得小花儿说的很有道理,再看那个满脸狂傲的匪少,到底咽不下这口气,一偏身,从小花儿的怀里钻出来,

    “不杀他也行,但也无须带着他,平白拖累咱们!”阿鸾说着还是觉得不解气,想起前晚匪少对他们的万般折辱,不禁恨得太阳穴突突弹跳,走上前狠踢了匪少一脚,

    “——哎哟!”匪少大叫,想侧身躲开,却碰到了断臂,疼得拧眉咧嘴,倒吸冷气,“……你……你整死了我……你和你的小侧妃就要永远陷于此地,走不出去了。”

    “此话怎讲?”小花儿和阿鸾异口同声地怒问?只听手指骨节被捏得噼里啪啦地响,也不知是他们俩谁正愤恨得牙痒痒?

    “我是蜀中唐门七少唐亦袅(niao),这个山里生,这个山里长,实为一只山鬼,你们到底要不要我帮忙?”他的样子就像一条被人踩住尾巴的毒蛇,虽一时被困,却依然摇首吐信,准备反扑。

    小花儿和阿鸾听了都心里一凛,蜀中唐门大名鼎鼎,一向行事诡秘毒辣,天不怕地不怕,一旦招惹上便如附骨之蛆,难解难缠。

    小花儿看看那堆被他扔在一边的奇型暗器,不禁摇头,这个妖娆的家伙看起来还真像个很有前途的毒枭。

    “山鬼会帮助在山里迷路的人吗?真是笑话!”

    阿鸾一语中的,他厌恶地注视着唐亦袅,见他仍龇牙咧嘴地呼痛,不禁皱起了眉头,小花儿听亦袅不像在装样,就走上前查看他的臂伤,帮他把固定断骨的粗树枝绑紧,又给他的脚踝换药。

    阿鸾站在旁边看得气闷无比,但见小花儿神情严肃,忽然不敢再开声阻止,但他又实在不甘心小花儿为这条毒蛇忙前忙后,想赌气站起身走开,却舍不得将小花儿独自留给七少,如此这般思前想后,阿鸾的心里像被滚油反复淋浇,煎熬,疼得他一下子涨红了眼圈。

    小花儿低头忙着换药,没有注意,那精灵的唐七少却将阿鸾的每一个表情都瞧在眼中,自然猜到他心中的百转千回,不禁眼光微闪,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个痛楚已极的表情,

    “——啊呀,好痛!是不是我的脚踝骨也折断了?”他穿着白绫绢裤的腿蹭着小花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模样楚楚可怜,无比凄婉,

    “呃?对不起,弄疼你了吗?”小花儿抬头一看他凄凄切切的模样,突地愣住,再去查看他的脚踝,更觉奇怪,“你脚踝处的挫伤恢复得很好呀,再换几次药,明后天就能走路了。怎么?你觉得很疼吗?”

    阿鸾的眼睛里腾腾冒火,一双杏目烧得晶亮,狠狠地瞪着唐亦袅,知道他是在装模作样,只是小花儿医者仁心,并没觉察。阿鸾忽然抬臂单掌握拳,竖起拇指,翻拳下压,那是南楚贵族们观看人兽竞技时下达杀令的手势。

    唐七的眼角上挑,已经看到,不禁一凛,——倒是别小瞧了这只青鸟,看他此时轩昂决绝的模样确实至高无上。

    “一只山鬼能帮助迷路的行人吗?谁信你的胡话!”阿鸾再次厉声质疑。

    “——咦?你竟不知道山鬼的规矩吗?”唐七少瞄了一眼阿鸾,似乎颇为轻蔑,“山鬼一向最重情义最讲义气,得了别人的好处必要报答,也就是有仇必报,有恩也必报!”七少的话说得轻飘飘,语义却沉甸甸的。说到此,亦袅的眼睛已经瞟向小花儿,他嫣然一笑,眼里的神情迷迷蒙蒙,复杂难测。阿鸾见了更是火冒三丈,——好个邪魍的狐妖艳鬼,他恨不得祭出钦天监的斩妖除魔剑,一剑劈死唐七少!

    “——景生,他前夜还欲杀我们而后快,如今就谈什么报恩,简直荒谬!你难道真信?”

    阿鸾忍无可忍,一把拉住小花儿的胳膊,语调急切地问,此时,清晨明亮的天光已经映亮了溶洞,照得阿鸾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琉璃似的清透明澈,小花儿乍一见,不禁心里微动,——美目盼兮,就是指像阿鸾这般的注视吧。

    “信不信并不重要,他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这个溶洞里,总要找寻出山之路,再说我也是山里人,哪就能轻易被他蒙骗?”小花儿淡淡地说,像是在回答阿鸾也像是在警告七少。

    事已至此:

    ——小花儿想的是见机行事,既要保护阿鸾的安全,也要借势寻找出路。

    ——阿鸾想的是这唐亦袅毒辣奸猾,千万不能让他得逞,骗走了小花儿。

    ——而唐七,一双凤目骨碌乱瞄,总是有意无意地围着小花儿打转,心里想着如何既能抓住青鸾又能扣下小花儿?

    

第一卷: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唱歌我爱笑。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此时,暗河水流滔滔,一路奔涌消失在溶洞外的林莽深处,水声搅动着风声在洞壁间纠缠回荡,三个少年,各怀所想,彼此悄悄地观望着,眼中也染上了碧沉的水色,一时谁也摸不透谁,更觉心情漠漠飘摇,没有个着落。

    小花儿刚才的话说得轻松随意,面容平定淡静,但唐七少只斜睇了一眼,就心下震惊,这个看似比自己还要年幼的少年,双眼中的眸光如此沉郁内敛!再一想这两天他的言行举止,更觉深不可测,关键是他竟然没有被化功逍遥丸毒倒!那可是世上独此一家,百试不爽的一剂歹毒狠药。

    小花儿说完就不再理睬七少,他拉着阿鸾走到河边洗手,摸出玉鹤佩为他系在胸前,

    “景生……这……这玉佩那晚怎会在你身上?”阿鸾才想起这个情节,不禁疑惑地问道。

    “那天晚上,你睡熟后我在干草上发现的,还来不及交给你——”小花儿回头,远远地看了一眼已经靠着石壁半坐起来的七少,“——他们就来了。”

    阿鸾一想起那晚的每分每秒就双眼冒火,又恨不得跳过去干掉七少,小花儿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对了,你们南楚王室和蜀中唐门有过节吗?”他忽然想起那晚的一些对话,不觉微皱长眉,开口问。

    阿鸾一怔,摇摇头,眼中的火焰慢慢收敛,却更显凌厉,“我没听说过,但想起那晚的情形,好像唐门确实与我南楚势不两立,那个——”阿鸾扭头看了一眼亦袅,见他微闭着双眼,似在假寐,“——那个唐七口口声声地辱骂折损南楚,而且,多次提到一个什么人?还说要将我献给此人。”阿鸾的声音越说越小,此时已近耳语,小花儿却听得一清二楚,眸色更加幽深,这两天光顾着求生逃命,治病救人,现在静下心来才觉得那个唐七的言行举止确实可疑,似乎大有文章,

    “他们唐家世居蜀中,与蜀王一定深有瓜葛,当然与我南楚势不两立。”阿鸾垂眸想了想,觉得定是如此。

    小花儿沉吟着点点头,还是觉得哪里说不太通,可也一时想不清楚,“那个他要将你献上的人是——?”一个名字在嘴边隐隐浮现,呼之欲出。

    阿鸾一想起此事就觉得像被暴徒蒙住头脸痛殴了一顿,羞愤痛楚啸叫着涌上心头,他抿紧双唇,脸色再次变得煞白,小花儿见了,不觉叹息,他知道,——阿鸾的面容秀丽明媚,但内心却极为倔强孤傲,他又一向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种折辱,这件事恐怕会令他怀恨终生。

    “他说的那人难道是大蜀世子卫元嘉?”阿鸾咬牙,从齿缝间蹦出这句话。

    小花儿迟疑地点点头,又摇摇头,这就是那个呼之欲出的人吗?

    “可是蜀王世子卫鸾生不是在战乱中失踪了吗?难道竟躲在蜀中唐门?”

    小花儿扶着阿鸾走到另一个避风的角落,远远地坐下,声细如蚊呐,阿鸾身子一震,扭头看着小花儿,“你是说他们打算拥立卫鸾生,另起炉灶?好大的胆子!”

    小花儿头疼地揉着额角,又想起他和花老大,花铃铛儿在红河谷中的逍遥时光,才不过几天,就恍如隔世,别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不想介入这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阴暗内幕,枭雄之争,

    “阿鸾,我们此时还是先想想怎么走出这座山吧。至于这些事等你回到宫中再想不迟。”

    阿鸾还在凝目细想,一侧头却看到小花儿腰间别着的滟痕,不禁轻轻抬手抚摸刀柄,“景生,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会有这把滟痕呢?它可是我们南楚的上古神器,已经丢失了许多年了。”

    小花儿早料到他会问,淡淡回眸看向亦袅,“我小时候在碧潭里潜水时找到的。”一边拿起那件斗篷扬手向七少掷去,斗篷像只玄色大鸟鼓起翅膀平平飞去,堪堪落在亦袅的身上,不偏不倚,那少年看得呆住,心里啧啧称奇。

    阿鸾也被这情景吸引了注意力,心里更猫儿抓似地想一直留住小花儿,到时候就可以向他请教这些功夫了。

    小花儿见他不再追着问滟痕,松了口气,伸手摸向后脑,那墨玉龙环还紧紧地缠系在发里,再松口气,看来身怀宝物真是如履薄冰。他却不知他自己便是最奇特的那件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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