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帅by痴娘-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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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待又是半年多。
时日瑞雪初霁,成羡羽和施宴倾在亭上远眺:古石板的长桥拱面无遮,在阳光下冰雪消融,露出斑驳的桥栏。而涵洞却还依旧白雪皑皑,晶莹朗彻似铺琼砌玉。
整座桥似断非断,配着周遭还未来得及消融的积雪,不觉残山剩水,反倒钱塘万里不着尘。
“这里风冷而你身体虚寒,终不应久留。”施宴倾侧身对她说,自己也紧一紧身上的狐裘。冬天刚下起雪的时候,施宴倾就开了箱子,拿出自己带来的防寒衣物分别给成羡羽和姚美儿一件。他本来给成羡羽的是件红狐毛面的狐裘,谁料她竟不要,非捡了另一件白羽鹤氅,施宴倾就只好把红狐裘拿来自己穿了。
此刻,成羡羽听了他的话,点点头说:“那我们回去吧。”
“化冰路滑,要当心。”施宴倾不忘嘱咐。
“嗯,施公子你也一样。”她说着就出亭拾级而下,鹿皮小靴采着雪地里自己来时的脚印上。
施宴倾亦踏雪随后。
行到二人拴马的地方,见候着几个乾军信差打扮的人。
成羡羽便不急着上马,而是走到他们旁边。
刚一走进,那几人就齐齐单膝跪下:“参见成将军。”为首那人又恭敬递上一个檀木镶嵌宝石的盒子:“元帅命属下们将此送予将军。”
他们口中的元帅自然是张若昀了。
成羡羽接过盒子,口中却问:“元帅还有没有其它的话?”
那几位信差想了想,中有一人便大声道:“元帅命令我们,这个盒子务必要送到将军手上!”
成羡羽左边嘴角勾起一丝涩笑,柔声道:“大雪天的千里迢迢,真是多谢诸位了。”言毕便欲弯身致谢,几位信差自然不敢接,不免又要客套一翻,直到将信差们请到驿站安歇,又吩咐了再三要好酒好肉款待。
一切都安排妥当,施宴倾站在她身旁就问了:“你不打开看看?”
她抬头对上他一眼,含笑道:“正要打开。”
说着就开盒。
这盒子是梭盖的,成羡羽将最上头那块板子从下至上推开,盒子里的东西就展露在她眼前。
最上头是张裁成长方的素笺,笺上张若昀漆墨手书的一行字,铁画银钩,极为悦目。她自上读下,乃是:贺三妹碧玉年,岁岁常笑。
“今日是你十六岁生日?”施宴倾在一旁看着,脱口而出。碧玉年不正是十六岁么?
成羡羽点点头算是默认,她掀开那张素笺,瞧见里面是一柄簪子,一对耳环。簪子和耳环的款式各不相同:簪子是嵌了红色珠子的蝴蝶簪,耳环乃鎏金吊式,花托点翠,花叶翡翠,花瓣碧玺、花蕊珍珠。远远看去,一左一右就犹如两朵盛开的牡丹花。
相比之下,那对耳环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更为讲究和出彩。
成羡羽把玩了耳环半天,忽发觉压在这两件首饰下的红色纸张好像不仅仅是底衬。
“这是什么?”她说着将这张红纸从盒底抽了出来,一抽之下才发现原来还有两张,均是对折的红笺。成羡羽将其中一笺展开,便有里头书的几行字映入眼帘。
30春到江南(下)
红笺内写的是工工整整的金字:
送呈三妹台启
天地氤氲三星在户
张若昀轩辕氏
谨择永寿六年正月廿三六合利日赤绳同结共偕琴瑟
燕而之敬
顿首
成羡羽不禁脱口:“原来这是一张喜帖啊!”
说着她又将帖上的几句话逐字重读了一遍:和方才那张素笺相同的字迹,亦是张若昀亲笔手书,沾了调和的泊金粉来写的。
一看之下甚觉锥心。
再看另一张红笺也是一样内容,只不过被邀请人换了施宴倾的名字:送呈师兄台启。
“施公子这张是给你的。”成羡羽抬手将红笺往肩后送给施宴倾,她昂直了脖子,也不敢回头。
施宴倾接过自己那张去瞧,不由感慨了一句:“子曜这喜帖制得甚是合规。”
甚合规矩,却太过普通,普通到不看笔迹,完全看不出这是张若昀的婚书。施宴倾记得少时,师傅的砚台底下压着张旧喜帖,他同张若昀一起悄悄抽出来看过。当时张若昀看了一眼,便弃不再瞧,口中还念念有词:“倘若他日我娶妻燕好,才不会用‘赤绳同结共偕琴瑟’这种刻板烂俗的话!夫妻之间,至少得来点‘之子于归,与子偕老’之类,才能体现我对她的情意。”
想到这,施宴倾情不自禁又重复了一遍:“子曜这喜帖制得甚是合规啊……”
成羡羽不明就里,只道他是由衷赞美,便附和道:“自然是甚合规矩,毕竟大哥和……轩辕姑娘是父母之命,天作的姻缘。”
施宴倾听了微微颔首:“嗯,子曜跟韵韵两个人遵从父母之命结为眷属,倒也是美事。何况当年师傅授业,传给师妹的本就是母仪之术,若子曜真能一统江山,真极是合适。”
原来如此啊,张若昀以前还说轩辕学的是没用的技能……成羡羽在心里暗叹了一句,继而吸口气笑笑:“施公子收拾包袱,我们要上路!”
“你要去参加婚礼?”施宴倾问。
“去啊。”成羡羽眉开眼笑:“收了喜帖,自然要去了。轩辕姑娘才德俱佳,更具天资绝色,还有三兄万兵作嫁——对了!还有母仪之术,大哥一心想当皇帝,轩辕姑娘和他真的是再合适不过!”她说着收笺收盒,动身疾走:“我要去恭喜大哥。”
施宴倾将她一拉:“子曜和韵韵下个月二十三才结婚,明日准备了再启程也不迟啊!”
成羡羽滞住脚步,背对着施宴倾,眉毛一挑一挑。
“既然今天是你生日,我又没有准备什么礼物。”施宴倾在她身后说:“不如陪你好好逛逛内城,作迟来的庆生,也算作赔罪?”
江南四百八十寺,他陪她去求了一支签。
是施宴倾建议她去求的,他说:过生日的时候,去寺庙里许一个灵愿,再求一支上签,将来一年里佛祖都会保佑顺顺利利,心想事成。
佛?兵佛,呵——
成羡羽以前也是很信佛的,现在……“那我就求一个吧!”她大声说,言罢掀氅跪下,手执着签筒一顿猛摇,心道:问问我成家大仇明年能不能得报?问问我能不能手刃段然?!
少顷签筒里掉出一支签。
施宴倾捋袖将签拾起来,嘴角漾笑:“第十八签,十八很好,绝对是支利签。”他说着就冉冉步至解签处,帮成羡羽兑换签文。
兑来签文,施宴倾拿在手中翻过来看,本是温和喜悦的面庞突然僵住,就好像刹那吹来一阵带霜雪的风,逐渐冰封住他的眉毛、双目、鼻梁、嘴唇……
“签文上写的什么?”成羡羽走过去问,观察他的表情,她心中已猜准八}九。
施宴倾面色尴尬,但还是将签递给她,口中道:“你也不要太迷信这些,佛神之事都是虚妄……”
她笑笑,接过签。见上面写着:
第十八签下下签
杜鹃啼血泪悲声声怨寒霜梦乍惊
惊动异乡为异客客心更触故人情
成羡羽面色不改,施宴倾心里却十分担心,又安慰她道:“这庙里今日估计只剩下签,人人摇出来都是。”怕她不信,他还特意上前自己摇出来一支,递给解签的换来一看:
第四十签下下签
人世知音能有几碎琴都为子期亡
坟前洒尽千行泪隔别阴阳各一方
施宴倾便更言之凿凿:“成姑娘,你看连我也一样,,人人摇得皆是下下签,这里的签肯定不准……”
“知啦,知啦。”成羡羽拍拍他的肩膀,自己到没如何在意,反倒是施宴倾耿耿于怀,好像……得她反过来劝慰他。
想到这成羡羽在他肩上又拍了几下。
施宴倾瞬间如木头一样僵在那里。
“走,喝点酒去!”成羡羽居然在大殿里当众伸了一个懒腰,大大咧咧跨出去:“过生日就应该喝点酒!”
西湖旁的酒肆,可以远眺湖景,浓香陈酿再配上板栗烧鸡,好不快哉!
“来,再来一碗。”成羡羽抱着酒坛往施宴倾碗里倒酒:“大冬天暖身子,什么都比不上喝酒有效!”
施宴倾从来都只把盏喝酒,何时像这样拿碗喝过,几碗下来已是不甚酒力,双颊薄醉微红。但又怕自己言醉,扫了成羡羽的酒兴,强撑着接过来:“原来成姑娘你喜欢喝酒,咳——咳——”他本打算一饮而尽,谁知第一口就呛了:“我给你做些药丸,以后你每次喝酒,就配上吃几粒,能起到强身健体的功效。”
“那多谢了!”成羡羽见施宴倾碗近见底,就又给他满上,自己也又倒了一碗:“来,施公子,再喝一碗。”
“好,好。”施宴倾这几个“好”字真是说得苦不堪言,这一碗下肚彻底支撑不住,一头就栽倒在桌上。
“怎么醉了?”成羡羽扒扒他,真的是酒酣了。她只能自灌一碗,喃喃自语:“怎么醉呢?”
成羡羽天生喝酒手心出汗,怎么喝都喝不醉。可是,她今天迫切想喝醉啊!一醉方休……
时已傍晚,远处一湖晴浸断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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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六年,正月二十三。
今年暖冬,是日无风无雪,晴空万里。
当成羡羽和施宴倾,姚美儿赶至张若昀婚礼现场的时候,已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
三人路上出了点状况,到的时候身上都沾了很多沙土,成羡羽更是灰头土脸。
“二小姐。”姚拂剑已在门口恭候多时了,连他也放了平时不离手的重剑,一身褐色新衣迎合今夜的喜气洋洋。
“姚大哥。”成羡羽点点头让人将马牵走,自己则越过热闹的舞狮群,避开噼里啪啦放个不停的喜鞭,踏进门去。见红绸扎满整座庭院,囍字贴在每一扇窗户上,红烛点亮了每一盏灯笼,天虽已暮,却被照得通明如昼。她奔过庭院踏进正堂,堂内已经坐满了人,从左右两侧往远处推,景家姐弟,姚铁衣,王小风,乔南,轩辕三公子……个个衣着光鲜,喜气洋洋。
成羡羽朝众人依次点头笑笑,正准备在留给她靠右上的座位坐下,就听得做司仪的乔南朗声开心的喊道:“新郎官新娘子到——”
伴随端庄而不失飘逸的礼乐,成羡羽四肢一僵,来不及避闪就径直看见了张若昀。
她和他几乎是完全面对面,因此将眼中的一切看得十分清晰。成羡羽将近一年未见张若昀了,再重逢的第一眼,也许是正逢人生乐事洞房花烛,张若昀比以前她见他的所有时刻都好看:剑眉入鬓,星眸扬彩,鼻梁高挺,轮廓犹如刀裁。他穿着大红的喜袍,连束发的系带也是大红的,鲜艳刺目。手上还执着一缕红绸,成羡羽的目光随着这缕红绸右延,看见了另一端被张若昀牢牢牵住的那个女人,霞披大衫,摇晃的串珠下隐约轩辕韵嘉的粉脸,和那满面难掩的喜悦娇俏。
红裳凤冠,带结同心。
成羡羽急忙瞥过头去,却看见右边墙上挂的应景织画:一副鸳鸯戏水,一副凤凰于飞,双双对对,恩恩爱爱。她只好收回目光低头,正瞧见新娘子裙角的并蒂莲开,往左望,又见连理交枝。只好抬头将视线投放到远处,却见正位壁悬一副对联,金龙彩凤配佳偶,明珠碧玉结良缘,横批花好月圆。
真是无处可逃。
于是成羡羽只能站在大厅中央,满面风尘,睁眼直面张若昀迎娶别人。
张若昀亦是怔然,一言不发,目光对着她,似语非语,欲言未言。
到是成羡羽呼一口气,再往前走一步,抱拳道:“大哥!”她又微微侧身面向轩辕韵嘉,终是艰难喊了下去:“大嫂!”继而朗声高贺,整个厅堂内都听得道:“二位佳偶天成,情深似海,三妹祝你们白头偕老,恩——恩爱爱!”
张若昀双唇嚅动,他想说点什么,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堵住了喉头,依旧语塞。
31洞房花烛
这时候是施宴倾解了围,他上前走到成羡羽身边,亦向张若昀和轩辕韵嘉贺道:“子曜,韵韵,恭喜你们了。”
“多谢成姑娘和大师兄。”轩辕韵嘉盈盈而拜,虽然隔着凤冠,依然可窥看到她今夜的新娘妆美艳不可方物,珠帘摇曳的声音好似配乐,衬得她的声音更加动听。她和施宴倾这么一说,张若昀也缓过神来,手握连理红绸犹如握扇,亦笑道:“多谢大师兄,三妹。”
“你们都先坐,先坐。”乔南极会看事,也乐呵呵过来劝坐,施宴倾便要跟成羡羽一起坐在右上,谁料张若昀一抬手:“师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