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映芳华-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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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里面,是风情万种,也是百转柔肠。
宫,商,角,徽,羽,明明只有五个音阶,可拆分组合,衔承变化,又生出千千万万的音调,时紧时缓,时急时徐,忽而山穷水尽,忽而又柳暗花明,忽而气滞揪心,忽而又欢畅淋漓。
在天韵妙隽的琴曲里,听的人只觉经历了一场百转千回的爱恋,三生阴晴圆缺,一朝悲欢离合,终至今生今世,永不相负,万水千山,生死相依。
琴音乍然止,余音却袅袅,心就如浮云,身还似飞絮。
……
片刻之后,人们才恍然若悟,从幻梦中醒来。
一时之间,掌声雷动。
竹帘内的老者们不住地点头。
就连茗烟,也忍不住拍起手来。没想到,尹辞心的琴技是如此超绝。
有些不安地扭头看向子卿,神色里有失落也有期待。
子卿却淡然一笑,低声对茗烟道:“尹姑娘的琴技绝对不输于我。”
大厅之中,所有人都被尹辞心的琴曲打动了。
不对,准确地说,
除了一人。
柳乔阳自始至终出离于琴曲之外,他的世界里只有舞台边上坐着的子卿。看着子卿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每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能牵动他心里的弦。
至于琴曲里的悲欢离合,与他何干?
可惜的是,从开始到现在,子卿竟然没有看过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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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卿的琴曲明儿写~
☆、第六十五章 半曲情殇 (1619字)
“子卿,我为你摆琴。”尹辞心向众人低身施礼后,坐到舞台的一边,茗烟拿过子卿的琴,上台为他摆好。
这是子卿回来之后第一次登台,之前既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纷扰着他,亦是因为倾城阁几多新人换旧人,这个舞台并不缺他。蝴蝶恋曲虽是让他名动一时,然而虚幻的名声终究抵不过蹁跹流逝的时光,两年,足已,让众人遗忘了他。
如今能再次上台弹琴,无论是为了什么,子卿都倍感亲切。更何况,如今的他,需要以弹琴来寄托一切,不然……不然,还能怎样呢?
子卿依依向竹帘后的老者拱手施礼后,端正地坐于弦琴前,伸手试音。
低眉颔首,眉目依旧清逸如画,神色凝定,而那双灵动的眸却似沾染了沉重的叹息,不再流转,而成幽深。
明明只有几米的距离,柳乔阳却觉得子卿离他从来都没有像如今这么远过,即使是他离开的那两年。
世界是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你已无情离开,我却还在原地等你。
“叮叮咚咚”
似是轻叹一声,子卿伸手抚琴,宁定地弹了起来。
琴音平平淡淡,毫不出奇。
相比于尹辞心奇险峻峭,百转千回的曲音,众人只觉稀松平常,便不甚用心。
然而,奇怪的是,你不去在意它,它却轻轻悄悄地潜入耳朵,映入脑海,深入骨髓。琴音婉转,似拥有某种魔力一样,牵动着听者的记忆之弦,将烟尘往事一丝一缕牵引而出。
记忆里,
是谁纤影如梦?是谁素手轻舞?又是谁对谁莞尔一笑?
是谁的眸灿烂若星辰?是谁的发丝留着残香?又是谁对谁的思念宛若明月光?
曾记否?
小桥流水,伊人对水照影回眸一笑。
似忆起,
月下花前,情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亦或是,
一个人满腹心事,幽幽暗念。
再或是,
两个人天涯海角,触不可及。
……
琴音一种,听者情绪却千千。谁没有动心过?谁没有动情过?谁的心中没有藏着一个伊?
娓娓而弹的琴音,仿佛勾勒出一个个梦境,让人沉浸。或甜蜜,或企盼,或感伤,或唏嘘,亦或是不诉离殇。无一例外的是,那一个个梦境和臆想里都有听者心头最温柔处住的人。
柳乔阳也被这琴音入了心,绕了骨。不知不觉,许久不曾记起的往事历历在目,清晰如昨。
那一年,是谁红梅枝下展颜轻笑?
那一年,又是谁为这笑痴了心?
那一年,是谁多情却做无情忧?
那一年,又是谁痴情偏做薄情游?
谁与谁在雪里梅前许下了前世今生?
又是谁与谁拥吻于缤纷樱花雨?
往事如烟花烂漫,记忆里月色一直未央。蓝月流光,映亮他眸中春水,晚风轻送,流散他一头青丝,一夜缱绻情似水,红梅花开不许谢……(这段对应魅生妖颜那章,会不会太隐晦鸟?飘走~)
……
众人都沉浸在自己的爱恋之中,谁也没有发现端坐抚琴的子卿额间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手随心,心随情,演绎的只能是自己的感情,可子卿的感情里偏偏全是他不想触碰,想要断绝的人。
一开始,子卿只想借用一些浅浅的感情和回忆凝成琴曲。可他低估了琴曲的魔力,一经弹出,琴音好似有了自己的意志力,想要召唤出子卿心中那些好不容易被封锁起来的感情。
裂缝不断地扩张,心墙一点点地在瓦解崩溃。琴音也一轮一轮地往高处攀岩,众人的情绪也随着这不断上扬的曲音攀向高处,只等待着攀到最高处后痛快淋漓地泻下。
不行!不能放任自己的情绪!
就在心墙快要崩裂的一刹那,子卿的理智猛地抗拒起来。激烈而矛盾的情绪让他心脏骤然一缩,痛得难以自已。
“嘭”的一声。
弦断,琴止。
琴才弹到一半,已无法继续了。众人没有等到如期的欢快淋漓,反而是情绪郁积于心,不得而出,不由皱起了眉头。
☆、第六十六章 罪孽昭彰 (2837字)
自己一不留神,竟然将琴弦扯断,让一首琴曲半途而废。子卿低头坐于琴前,不知当如何是好。
台下众人更是面面相觑,这未完成的曲子如何比较?
“啪,啪,啪”正在这时,左边竹帘后一位老者轻轻拍了几掌,继而慈声说道:“柳公子虽只弹了半曲,然而这曲中意境已然与尹姑娘分出了高下。”
一旁侍者缓缓卷起竹帘,众人才看清这位老者鹤发童颜,端身坐着,气度非凡。
“非也。”右边竹帘也应声而开,朗目须眉,精神矍铄的老者朗声说道:“柳公子琴艺虽精,然而刚才老夫观公子弹琴,觉公子之心甚杂,思左右而想其它,终至扯断琴弦。作为一个琴师,无法专心于自己的琴,就算意境再好,对琴也是一种侮辱。反观尹姑娘,心意专注,琴技超绝,琴曲百转千回,婉转流畅。老夫觉得,尹姑娘更胜一筹。”
子卿低头听着,眉头轻凝,暗自咬着牙和自己较劲,他刚才突然发作的心悸之痛还不肯休止。谁胜谁负已不重要,只盼着能赶紧下台回屋。
而尹辞心此刻饶有兴趣地看着子卿,仿佛对胜负也不甚上心。
“然也。”左边老者轻捻其发,点头道:“同修所言极是。然而老夫却仍然觉得柳公子更胜一筹。琴曲之音不在于专,也不在于一。人的情感本来就是千差万别,细致微妙,要专注于一不仅不必要,甚至有损于情。尹姑娘琴曲繁复,琴技实属一流,然而一首曲子却只弹出了情感的一种可能性。而柳公子虽然只有半曲,却已经引得在座众人各自怀念,各自感伤,生出了千千万万情感的可能性。实属妙哉。”
两边老者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底下的人窃窃私语,也各有各的看法。
此时,帘后最后一位还未置一词的评判的意见就显得尤为重要了。众人纷纷将目光集中在那一帘竹影。
“音成千调,只诉一字。”那人突然开口吟道,声音轻柔宁定,如夏日里的一弯清鸿。
呼延恪罗闻言一愣,这是谁?竟然也知道赵陌荻的诗?
子卿听着那人熟悉的声音,心中已然知道帘后之人是谁了。只是他为何也知道陌荻公主的诗呢?
只听帘后那人继续说道:“子卿,两年不见,你的琴技已经精湛如斯了,真是可喜可贺。”帘后之人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评判身份,似和多年好友话家常一般对子卿言道。
子卿微微颔首,回应帘后之人。
“不知我是否有福,能等到子卿你的琴艺精进到弹出如刚才那一联诗中的意境。然,还请保重身体,心悸之苦不好尝,我可比你更有体会哦。”
说完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帘后人站了起来,由侍者扶着离席而去,留下众人不明所以。
评判竟然这么不负责任!!!那这谁胜谁负要如何决定呢?众人不由得议论纷纷。
这时,人情练达的崔管事走了出来,对众人道:“比试为次,赏曲为要。既然如此难分胜负,今天的比试不妨就到此为止,到底谁赢谁输,大家自己心中自有自己的裁定。今后,喜欢尹姑娘琴曲的,欢迎来阁中赏曲,喜欢柳公子琴曲的,也欢迎来阁中赏曲。”
一场纷争就被崔管事三言两语平息了。尹姑娘向茗烟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而茗烟也满意子卿在阁中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真是皆大欢喜的结果,然而……
“请等一等。”
众人正要离席,尹辞心突然站了起来,缓步走上台来,对着崔管事道:“倾城阁一向是风流高雅之地,怎么能沾染了无耻下作的污秽?”
众人听了心头都讶异之极,这是怎么回事?不由坐回席位,想要听个仔细。
崔管事也是不明所以,拱手向尹辞心请教。
尹辞心讥诮地撇了一眼刚刚站起来,还没有下台的子卿,那妩媚的眼睛里充满了恶毒的嘲笑和报复的快感。
继而转头对崔管事朗声道:“可惜了柳公子一副俊俏的面容,却喜欢屈身在男人身下,荒淫无耻!”
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台上几人,气氛压抑而诡谲。
柳乔阳心头一怒,捏紧拳头就想冲过去带子卿离开,却被一旁的慕成佑偷偷按下了,并低声道:“你冷静一点。只要子卿不承认,不会有事的,崔管事会处理好的。你去反而会让子卿百口莫辩。”
当着众人的面,毫无准备地被添油加醋地揭穿,子卿脸色瞬间惨白,不知所措地看向尹辞心。
尹辞心对上子卿无助的眼,视线里充满了偏激的疯狂。
崔管事咳了咳,沉着地说道:“尹姑娘,事关柳公子清誉,可不能随便乱开玩笑的。老朽可以作证,柳公子为人向来清清正正,绝不会有伤风败俗之举。”
堂下一些记起子卿就是曾经轰动一时的那个白衣公子的人也释然了,的确是无稽之谈嘛,这些年来,从没听说过任何关于子卿不好的传闻。何况,听说,子卿还是皇上钦点的琴师呢。
而有一些今天听了子卿的琴而对他好感倍增的人也觉得此事无凭无据,实属荒唐。
尹辞心用手掩了掩嘴,嗔笑着不疾不徐地说道:“有些荒淫的事可不好当面说出来。不过啊……辞心有一回在八音亭里却是亲眼看见了柳公子在阳春楼里给另一个公子喂饭喂菜,那亲昵的样子,让人不产生遐想也难。看见的人还不少,崔管事只管找人来问。”
嗯?柳乔阳闻言眉头紧皱。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我不会用筷子你看不出来吗?”呼延恪罗一跃跳上了台子,威武傲气地与尹辞心对质:“子卿帮我夹菜也惹到你了?真是奇了!”
“哦?”尹辞心笑道:“我听闻罗恪公子是海外扶桑人,扶桑人可都是会用筷子的呢。”说着似笑非笑地对上呼延恪罗:“这世上,可能只有北棘的蛮子是不会用筷子的呢。”
“你!”呼延恪罗狠狠地盯住尹辞心。沈洛殊救出自己后,为了让自己能在平阳城自由活动,才为自己编造出海外扶桑罗恪的身份来,否则,依大庆人对北棘的恨意,自己在平阳就成过街耗子了。可没想到这个尹辞心竟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还将自己一军。
承认是北棘人,将使自己陷入麻烦,不承认,又给子卿带来非议。这个尹辞心,当真可恨!呼延恪罗怒气冲冲地盯着尹辞心,恨声道:“老子在扶桑也从来不用筷子!”
“呵呵!”尹辞心轻声笑了笑:“这不重要。”说着,转向子卿,妩媚地笑着对子卿说道:“我只问柳公子一个问题,你向大家如实回答便好。柳公子,你是不是喜欢男人啊?”
“我……我……”
子卿脸色苍白如薄冰,心脏痉挛疼痛,因为克制,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崔总管在一旁用眼神示意,不管如何,先否认。
“是不是呀?”尹辞心不依不饶地问着,在子卿听来,那声音犹如引人掉入万劫不复深渊的鬼魅。
台下众人眼神幽幽地看着子卿,也在等待着一个答案。子卿觉得自己像被扒光了似的站在灯光之下,身体的罪孽无所遁形。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