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华梦-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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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后园弯弯曲曲地小道,谢羽飞隐约觉得面前的景象很熟,又想不起来是什么地方,迷迷糊糊地被推进一间房里。
☆、义子
程欢离见他进来的刹那手一抖,茶盏摔到地上,脸色瞬间苍白:“你是谁?!”
谢羽飞的肩膀被他的双手捏得发疼,想到要服侍这样的男人直觉得恶心,冷冷地说:“程太师何必明知故问?你不是观察我好几天了吗?”
程欢离嘴唇都在发抖,眼神复杂,“你竟然是谢羽飞……不对,你是小意!她的儿子!唐烟儿已经死了,不然没有人会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谢羽飞听着他自顾自地说,虽然不懂他和母亲有什么关系,但说的也八九不离十了。
只是他已没有兴趣过问他们上一辈的关系,冷冷地说:“程太师,我是来给您侍寝的,就不要提个死人来大煞风情了好吗?”
程欢离触电般地缩手,随即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吼道:“她是你娘!你怎么这么作贱自己?!”
“你以为我想啊?是你叫我来侍寝的,现在来惺惺作态什么?!”谢羽飞苍白的脸肿起了五个指印,他也火了,这辈子除了展烨轩,然后就是被这个人莫名奇妙地打了一巴掌,“而且不管她是不是我娘,也跟你没有关系!”
程欢离呆住了,愣愣地看了他半晌,终是颓然地无力地坐回原位,喃喃自语:“我忘了……我忘了你还有个身份是谢羽飞,是罗弑教出来的孩子……你果然和她不一样,她那么善良,那么温柔……你和她不一样……小意,你可不可原谅我?我不知道你这些年竟然在罗弑那里,是我没照顾好你……”
谢羽飞漠然地回首:“我用不着你们照顾,我爹都不觉得他欠我,你又算什么?就算你和他们有什么交情,觉得亏欠我,也是你上一辈人的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程欢离默然地垂下头,试图给自己倒杯茶,可是谢羽飞看见他的手一直在抖,连茶杯都握不住。
他不会怜悯他,即便这个人此时看起来那么可怜,但是他知道,这个人内心里有着蓬勃的野心,有着豺狼一般的残忍,他再也不会相信这些表面的东西。
过了好久,有人领着他出去,他听见程欢离在身后说,“好好照顾谢公子。”
他被请进了一间干净的客房,桌上摆着热腾腾地饭菜,他试着出门走了几步,也不见有人拦住他,虽然突然之间转变得很奇怪,但他也懒得想太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吧。
第二天一早有人过来请他去花园,说是程欢离请他一同用早膳,穿过一排排房间,谢羽飞越看越是心惊,隐约地想起这是什么地方了。
果然,在花园凉亭看见程沐,他大概就明白了。
程沐在看见他时脸色也很古怪,又听程欢离说:“小意,这是犬子沐儿,也是你的义兄,沐儿,这是我跟你说的昨天刚认的义子小意。”
不只程沐呆了,谢羽飞也呆了,短短一月,他从蛊惑罗弑地妖人成了展烨轩的阶下囚,禁脔,乞丐,此时他摇身一变成了程欢离的义子,果真是造化弄人。
但是他不喜欢这个身份,也不打算接受,凉凉地说:“谢太师抬爱,我承受不起,也不想要。”
程欢离说:“你不想要没关系,我只想所有人知道。”
谢羽飞狠狠地瞪着他,无话可说。
程欢离接着说:“你也不是以前的谢羽飞,如今的你没了武功,没有无欢城为后盾,出了这个门,还有无数的人来抓你,不论你身上是否还有那些宝贝,至少定远侯府的五万两还是很吸引人的。”
一语说到谢羽飞的痛处,他脸色几度变幻,程沐看情况不妙,连忙说:“爹,你这个消息太突然了,小意一时还无法接受也是情理之中,还有小意啊,我爹说的也没错,外面的人知道你还没死,肯定会来抓你的,你在这里,有个身份总归是安全的。”
谢羽飞冷笑:“就算如此,我也不愿认贼做父!”
程沐的脸色顿时很难看,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父亲的野心的为人,却也无奈,所以只有早早的离开他身边自行经商,不过到底是自己亲生父亲,且也未曾亏待他,而今被谢羽飞如此直白的说是贼,心里自然也不会舒坦。
程欢离不快地丢下筷子,语气坚决:“不管怎么样,明天你跟我一起回京都。”说完就自行走开了。
谢羽飞也觉得无趣,食之无味,又听对面的程沐说:“你何必要跟我爹对着来呢?”
谢羽飞心里烦躁,也懒得和他多扯,“你又知道什么?别以为他说要收我做义子你就真以为是我哥,还有,我是谢羽飞,不准叫我小意。”
程沐接二连三地碰软钉子,只觉这人真是不可理喻,想起从前温和有礼的谢羽飞,眼前的这个仿佛浑身都是刺,一不小心就会被伤到。
程沐说:“轩找你很久了。”
谢羽飞面无表情:“展烨轩应该不知道你是太师的公子吧?”
程沐扫了他一眼,“我只是想告诉你,他一直在找你。”
谢羽飞一笑:“我知道区区五万两还入不了程公子的眼。”
各怀心事,话不投机半句多,闲扯了几句谢羽飞就起身回房了。
程欢离果然是说到做到的人,一大早谢羽飞刚洗漱完,就有人过来请他上马车。
反正他本来就一无所有了,也知道他无法拒绝,顺从地上了马车,就看见程欢离在里面正襟危坐。
程欢离问:“昨夜睡得可好?”
谢羽飞回答:“还好,多谢太师关心。”
程欢离又指了指面前的棋盘:“会下围棋吧,罗弑的棋艺可不错,陪我下一局。”
“还好。”谢羽飞拈起一枚白棋,漫不经心地问:“听你说话,你和罗弑的关系不错?”
“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我出银子,他给我办事。”程欢离澄清,末了又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他比你聪明多了。”
谢羽飞冷冷地笑,眉目间绽现着奇异地艳丽风情:“可是他还是死了。”
程欢离又看了他一眼,微微皱起眉头。
“我知道你很讨厌我,至少很不喜欢我是吧?”谢羽飞一语戳穿他的心思,“可是没办法,谁要我长得这张脸像她呢?”
很是无奈的语气,不知道说的是他还是自己,被他这样一搅和,程欢离觉得自己想下棋的雅兴也没了,一把丢下手中棋子:“你说话非要这样吗?就不能让自己让别人舒坦点?”
谢羽飞微微挑眉,神色不以为然:“我会变成这样,一部分也是拜你所赐。”
程欢离呼吸一窒。
谢羽飞继续说:“天罗地网的用处还是有的,你和罗弑当年做了什么,不是时间可以埋掉的。”
程欢离呆住了,半晌才发出声音:“你恨罗弑是吧?所以你杀了他……你也恨我,那你是不是也要杀我……”
谢羽飞笑而不答,挑起车窗看见外面搬东西的下人,突然说:“太师你不是觉得欠我的吗?那你可不可以帮我做一件事?”
程欢离没有丝毫犹豫:“请说。”
谢羽飞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手指上在乞讨中练出来的薄茧,“前天那几个下人对我失敬,太师可否帮我惩治?”
程欢离看着他精致地眉眼,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阴沉无比,推开马车门下去。
谢羽飞好整以暇地坐在马车里玩着茶盏,不知过了多久,他隐隐约约地听见凄厉地惨叫声传过来,很快就被外面闹轰轰的声音盖住了。
不过直到起程,程欢离也没上马车来,反倒上来了一个衣着朴素眉清目秀的少年。
谢羽飞看了他一会儿,认出他是小春,“你怎么来了?”
反倒是小春,头一回上了这样华贵的马车,又看见相处几天的同伴突然变得这样高贵,倒有了几分怯意:“那天你不见了,我和爷爷到处找你,最后听人说你被弄来这里来……我们想尽办法混进来,可都不行,直到昨天晚上在门口看见那位大人……”
谢羽飞不知程欢离心里盘算着什么,就问:“那你爷爷呢?”
“爷爷身体不好,那位大人叫他留着这里休养。”小春满脸的感激之色,过了一会又怯怯地望了他一眼红着脸说:“大人说,叫我以后跟着你,服侍你……”
谢羽飞靠着软榻小憩,示意他自行活动,就睡去了。
又是十几天的颠跛,途中除了很少和他说话之外,程欢离还算善待他的,至少对他都是有求必应。
偶尔他会看见程欢离在收到信件冲着身边的人发火,回想一路听到的消息,似乎明白了,眼前这位曾经一手遮天的太师的势力是大不如从前了。
无欢城的倾覆,确实造就了不小的动荡,而亏损最大的就是无欢城以前的合作者了。
☆、大雪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回京都,也从没想过有天会住进太师府。没有被禁足,只有下车时程欢离告诉他,出门的时候记得带面纱,可是如今的他已经不想再出门了。
小春被他安排到京都里学堂里念书了,在得知自己还可以念书的时候那个穷苦惯了的孩子兴奋极了,立即就乖乖地搬着东西去学堂里住了。
当然对于这样的安排程欢离是不高兴的,谢羽飞微笑地看着他说:“难道太师现在穷得连支助个孩子念书的钱都没有了?”
程欢离冷着脸,倒不是因为莫名其妙的支助了个乞丐念书没钱,而是不喜欢这样的谢羽飞。
日子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着,披着温暖华贵的狐裘,看着光秃秃地树枝,听着府中乐妓唱曲,这日子过得倒也潇洒。
到了寒冬,谢羽飞受凉发了高烧,虽然最后烧是退了,他也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不好,整日窝在厚厚的被子里都觉得冷。
腊月底下了第一场雪,谢羽飞裹着厚厚的狐裘坐在火炉边看着外面白茫茫地天地,很多年都没见过雪,此刻突然发觉其实雪也很漂亮。
“我很想去堆个雪人。”
程欢离坐在他对面,听见他这话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不能去。”
就回来的这么些天,因为一场高烧让他整个人瘦了一圈不说,整天和肺痨似的都在咳嗽,请的大夫多得数不清,上好的药材给他当饭在吃,却也不见丝毫好转,这样的身子,又怎能放心他去大雪天堆雪人?
谢羽飞望过来,清亮的眼里染上氤氲水汽,委屈得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我还没有堆过雪人呢。”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让程欢离一下子想起来,其实这个孩子也才十九岁,像他们这样的贵族子弟这个年纪不都爱玩么?
于是语气也有了柔意:“等你身体好些了再去。”
谢羽飞轻轻柔柔地笑了,“我只怕时间来不及,希望哪一天我死的时候,还能看见雪。”
程欢离不高兴地板起脸:“什么死不死的?我都没死呢!”
谢羽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笑容丝毫未减:“我造的孽未必比你少,应该会先死吧。”
程欢离怒道:“胡说八道!”
谢羽飞又接着说:“不过太师似乎也作孽不少,比我也好不到哪去,太师既然不信,不如我们比比看,我们谁会先死?!”
程欢离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谢羽飞的笑容渐渐隐去,一阵凉风从窗口吹进来,忍不住一阵咳嗽。
摊开手帕,又是一滩殷红的血。
又过了几日,程沐悄悄回来了,府中下人开始打扫卫生,长廊上换上了漂亮的大红灯笼。
谢羽飞走在长廊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拉住一个:“今天是什么日子?”
那下人恭恭敬敬地说:“回小公子,今天腊月二十二。”
谢羽飞奇怪:“你们那么忙做什么?”
那下人又说:“回小公子,明天是小年,管家说快过年了,自然要打扫得干净一点,喜庆一点。”
谢羽飞愣了愣,半天才感慨一句:“原来快新年了。”一边咳嗽一边往回走,回到花园凉亭里,才看见程沐不知何时坐在了那里。
程沐在温酒,滚烫的水一遍遍浇在酒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