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窥-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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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正感慨,忽见两人,端着汤药推门进来,走在前面的正是骊瑶,走在后面的,则是刘邦。
原来刘邦刚入得城内,便传书怀王。骊瑶听闻扶苏重伤,急忙带着军中最好的医师,从怀王处赶到了咸阳。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二人对扶苏悉心照料,终于将他的伤势养好了大半。他低头看了看腰腹上刚换的绷带,雪白的绷带上已经看不见多少血迹,轻轻触碰,也不觉疼痛难耐。
正当此时,扶苏忽听门外有传令兵士一路狂奔过去,口中还高叫着:“项羽……闻咸阳告破……连夜于新安城南坑杀二十万秦卒……已率部向咸阳大举攻来攻……”
门外一阵骚动,传令兵声音虽不甚响亮,却似刻在扶苏心中,字字见血。听到项羽坑杀二十万降卒,扶苏心中一口恶气涌上来,从榻上一跃而起。这一下,让他的伤口又崩裂开来,疼得扶苏两眼发黑。
刘邦急忙过来扶住他。扶苏问道:“怀王如今怎样?”
刘邦摇了摇头,道:“怀王恐怕已经被项羽擒住,成了人质。”
对话戛然而止,所有人均沉默了,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怎么办。过了许久,刘邦忽然道:“弟弟赶紧离开咸阳,去寻将那廻魂罍毁掉的方法,咸阳便交给哥哥了。项羽来时汹汹,怕是哥哥也无法固守太久,但我会尽可能多地拖延时日,让附近百姓有时间逃离这是非之地,不至惨遭屠戮。”
扶苏点头称是,将廻魂罍放入了怀中,让骊瑶帮自己更衣,这便准备启程。道是时间紧迫,自己尽快上路,既省得在咸阳扼腕叹息,又可以让刘邦安心准备疏散。
一个时辰后,临行送别,刘邦牵着马匹,送扶苏骊瑶出了咸阳城门。就在大家拱手告别之时,扶苏却忽然扑通一声,在刘邦面前跪了下来。
刘邦不知扶苏意欲何为,有些手足无措,想要去拉,扶苏却不肯起来,道:“刘兄同在下,萍水相逢,却情如兄弟,入咸阳后,与关中父老约法三章,秋毫无犯。扶苏有一事相求,还望刘兄能够答应。”
刘邦拍着胸脯道:“有何要求,尽管说来便是。无论何事,哥哥定会替弟弟办到!”
扶苏却摇了摇头道:“扶苏知道,如今的大秦便如一叶洪水之中的小舟,早已在滔天巨浪中遍体鳞伤,回天乏术。扶苏只希望,哥哥能肩负起终结这一乱世的责任,最终重新将天下一统,让黎民百姓安居乐业,让我大秦赢氏不要断了血脉!”
刘邦一听,也忙跪到扶苏面前,想要拉他起来道:“哥哥定竭尽全力,弟弟放心便是!”
“还有一事,哥哥得了天下之后,切勿将这些事记入史册。”扶苏却仍不起。
“为何?”
“此行途中凶险未知,尚不知能否顺利抵达。万一我寻扶桑木而不得,或找到了扶桑木,但却未尝领悟毁去廻魂罍的方法……扶苏不想让任何其他人知晓,还有如此一邪物,存在于世。”扶苏将心中担心说了出来。
见刘邦点头答应,扶苏同骊瑶带上兵器,跨上骏马,便也不再耽搁,打马出城,踏上了寻找扶桑木的茫茫征途。
第一百八十四章 探寻神木
【骊瑶昆仑山麓?戈壁】汉王元年十月廿二隅中
刚出咸阳,静下心来细想此事,二人便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天地何其宽广,仅凭氐人国王的一句“神木之巅”,实在让二人无法决定,究竟该向何处寻找。
由于始皇帝焚书坑儒,咸阳城内大量的商周时期及大秦的珍贵文献,均被付之一炬。即便扶苏幼时在父王的书房中,博览群书,如今能记得的也已经不甚了了。不过,大秦帝国的轰然坍塌,却让扶苏在此时忽然想起,在他读过的大秦国史中,曾记有一段描写惠文王九年,命名将司马错入川灭蜀的记载。
这段文字之所以让扶苏记忆深刻,并不是因为它是国史,而恰恰因为其中曾提到四种十分独特的树,分别名曰寻木、建木、若木及扶桑。而扶桑同扶苏音节相仿,扶苏这才对其记忆尤为牢固。
记载中称,这几种树分别位于世界的四方:其中寻木生于极北的古国拘缨;建木生于天地中心,青叶紫茎,百仞无枝;若木生于昆仑以西,大地西极,青叶赤华,是太阳下落的地方;而扶桑树,则生于旸谷,大地东极,乃是太阳升起之地。
氐人国王让他们将廻魂罍带至神木之巅,才能毁去。可按照记载,极北苦寒之地寻找寻木必不可取;扶桑木生于汪洋大海之中,即便是秦国最大的战船,也无法到达如此之远的地方;而在昆仑以西的若木,虽然从陆路便能到达,但要翻越高耸入云的昆仑山,简直便如痴人说梦。
如此看来,只有蜀人崇拜供奉的神树建木,才是最后也是唯一的选择。既然同为神树,或许若木之巅,也能找到毁掉廻魂罍的方法?
扶苏将想法说与了骊瑶,骊瑶道:“楚地与蜀国相距不远,也曾听闻过一些蜀地的传说。相传蜀人先祖,乃是西羌人。他们从昆仑山下,沿河水经狄道一带山谷至岷江,随后又沿岷江一路向西向南,才得至蜀地。”
扶苏听闻此言,忽然觉得终于寻对了方向,道:“若建木是蜀人供奉的神树,那么或许我们沿岷江向西北,河水上游荒芜之地寻寻,或许会有些收获。”于是二人当即决定,立刻出发,穿过南山,逆流而上,深入西羌腹地,寻找建木的蛛丝马迹。
骊瑶与扶苏一路西行,可由于战火绵延,西进的道路早由于少了维护,早已被流民兵匪毁得面目全非。待走到距山口不远的地方,已经无路可走,在陡峭的山石上,骑马变得困难无比,二人只得改为步行。
半个月后,骊瑶跟着扶苏由狄道艰难地穿过了昆仑山,进入了山脉北方的一大片盆地。刚过昆仑山,她便觉得气候陡变——山南的冬季虽潮湿,却有种温润之感,但这种感觉很快便被凛冽的寒风刮得一干二净。很快,干冷的风便让骊瑶脸上的皮肤出现了道道细小的裂口。
盆地中极度缺水,南部是一片广袤的戈壁。时已入冬,盆地中偶有降雪,白茫茫的积雪中,却仍有一些黄褐色的戈壁碎石摊裸露在外,还有一片一片枯黄的低矮灌木。继续向西北前进,二人只觉得空气愈来愈稀薄,风愈刮愈冷,愈来愈干燥。
很快,干燥的地面上逐渐连积雪也看不见了,只有被冻得硬邦邦的戈壁滩,一眼望不到边。走了几天,路上虽能见到一些西羌人留下的零星痕迹,却没有见到过一个活人。骊瑶难以想象,在这样荒凉的地方,真不知道西羌人究竟是如何生存的。
盆地南部有一些零星的细小溪流,从盆地附近的雪山上流下,向盆地中心汇聚。这些已经几乎快要干涸的溪流旁,偶尔有各种动物出没。二人身上的干粮有限,于是便决定沿着溪流走,见到动物便打来充饥。这样既能随时补充淡水,寻得人迹的可能性更大,干粮也可以保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随着进入盆地中心,骊瑶却惊讶地发现,各条小溪逐渐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条水量颇为充沛的河流。河流两旁的地面,也逐渐出现了苔藓、甚至有颜色尚青的草皮。地表也由荒凉的戈壁,变成了松软的草原冻土。
数日来,二人不断削减仅剩不多的干粮。自从前几日抓住了一只沙狐后,再也没有见过一个活物。沙狐肉早在几天前便已经吃光了,二人就着清冷的溪水,啃了几口早已冻得硬邦邦的油饼,却感觉从头到脚更加冰冷了。
骊瑶打了个冷颤,直起身来跳动着双脚取暖,猛然间看到,十余个黄褐色的东西,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飞奔着,在远处的一片不太显眼的绿色上停了下来,啃食地面上的草叶和苔藓。
是几头黄色皮毛的,似鹿又似羊的动物!骊瑶急忙拉住扶苏蹲下身,并伸出手指给他看。扶苏从背上取下弩机,搭箭上弦,悄悄向那群羊靠近。
戈壁上缺少高大的植物,可供藏身的地方不多,扶苏只能趴在地面上慢慢前进。可那些羊甚为警觉,扶苏靠近到他们附近几十步的地方,便被发现了。
领头的羊立刻吠叫起来,发出警告。紧接着,羊群弹起四条腿,飞也似的向扶苏相反的方向逃去。扶苏见状也不再躲藏,从地上蹭地窜起身来,未经瞄准,单手举起弩机,便对着羊群中射出一箭。
羊群逃得太过匆忙,全都挤成了一堆,扶苏轻易便射中了一头羊的前胸。可那羊扔挣扎不止,蹬着蹄子一瘸一瘸地想要跟上羊群的步伐,可惜却越跑越慢。扶苏赶上前去,抽出剑对准羊的锁骨便刺了下去。
剑穿透锁骨,直接割断了颈部的血脉,只听那羊哼了几声便已被放干了血。几日没见荤腥的扶苏,也不管浑身血迹,回过头便要喊骊瑶到跟前帮自己将羊剥皮去筋。可谁料他一回头,方才自己过来的方向,除了一望无际的戈壁,哪里还有骊瑶的影子?
扶苏心中咯噔一声,立刻大声呼喊起来。可戈壁滩上风声呼啸,即使是自己喊出的话,也快要被风声淹没,哪里还能传得出去?
扶苏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侧耳听着风声。果然,在毫无方向乱闯乱撞的风中,他听到了一丝丝微弱的呼救声!
循着声音,扶苏终于看到了骊瑶。她整个人都几乎平贴在地面上,腰部以下整个陷进了地下。凑近一看,原来骊瑶掉入了戈壁滩上的一大片沼泽般的区域,仍然在慢慢下沉!
骊瑶见扶苏着急向自己身边奔来,扯着嗓子大喊道:“别过来!这边不知是什么古怪,但绝对不是沼泽!”
原来,先前扶苏匍匐着去猎羊,骊瑶也跟在他后面。谁料走着走着,一阵风沙,趴在地面上的扶苏忽然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骊瑶无法,只得自己呆在原地等待。忽然她看见羊群出现了骚动,便赶紧向羊群追去。谁料刚迈出几步,她脚下忽然一软,随即踏空。
这片沼泽般的戈壁,上面铺洒着砂砾石块,同其余地面毫无二至,可下面却只有薄薄的一层土层。骊瑶一踏上去,土层立刻崩碎,骊瑶便落入了土层下的坑洞中。
这坑洞中不是一般的流沙,也不是沼泽的烂泥,而是冒着大大小小的气泡,且弥漫着浓重呛人气味的,油污般棕黑色粘稠物。骊瑶一掉下去,便感觉鞋袜裙裾,均被那油牢牢粘住,拔都拔不出来。她想伸手去扯,谁料双手上也沾上了那黑色油污,甩也甩不掉,越抹越黏…
骊瑶心中焦急,便伸手去扒身边尚未坍塌的土地,谁料这一扒,周围的土层也被她压得坍塌殆尽,她只得在一片足有数丈见方的棕黑色之中,无助地呼叫起来。幸好扶苏及时发现了她,若是再晚一些,恐怕骊瑶就要陷得连喊都无法喊出声来了。
骊瑶一提醒,扶苏便更加小心。眼见骊瑶已经快要被那粘稠之物没至胸口,他灵机一动立刻解下腰际系着的腰带,又从箭壶中抽出一支弩箭,口手并用地将腰带的一头,栓到了箭杆中央。随后,扶苏用手捏住腰带的另一头,将弩箭抛过了骊瑶头顶。
在箭矢的引导下,原本轻飘飘的腰带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骊瑶触手可及的地方。
骊瑶惊恐万分,见扶苏投来救命之物,也顾不上腰带那头是否已经绑紧系牢,一把抓过便开始使劲拽开。腰带那头的扶苏冷不丁被骊瑶一扯,向前踉跄几步,险些也一头栽进那棕黑色的油坑中。
第一百八十五章 奔牛
【扶苏昆仑山麓?戈壁】汉王元年十月廿三平旦
已失去平衡的扶苏,眼见手中的腰带被拽得只剩拇指长短的一段,只得顺势向地上一躺,紧接着将腰带塞进口中,再横向一滚。这下腰带绕着扶苏身体缠了一圈,又被紧紧咬住,这才没有再被骊瑶扯去。
二人合力,终于从油坑中爬了出来。骊瑶刚将膝盖以上艰难地腾挪上岸,却忽然觉得自己的脚上,被油坑中的什么东西挂住了。惊魂未定的她,再次紧张地大叫起来,死命挣扎着拽住裙角猛地一扯,终于将双脚也抽离了油坑。
骊瑶脚上挂着的东西,也被她这一扯带上了岸。虽不是活物,却也着实将二人吓了一跳——那物沾满了黑油,但轮廓分明,竟是一枚不知何种动物巨大脚爪上的一段白骨!
那白骨足有人的半截小臂长短,骨节分明,一端是一枚弯钩状的指甲。方才就是这枚指甲挂住了骊瑶的脚。所幸的是,这枚白骨早已不知在坑中泡了多少时日,锋利全无,骊瑶这才没有被它割伤。
扶苏捡起白骨,仔细端详了一番,也没能想出来,在这连草都没多少的莽莽戈壁上,也究竟是何种动物竟能长得如此巨大。但是,他可以断定,这种动物一定是吃人的猛兽,此地出现了骸骨,难保不会有其他仍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