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窥-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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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廻魂罍’纳入之物，乃是吾生前注入之记忆。然当年吾未曾料到，水中不同于陆上，以致‘廻魂罍’中仅纳入了吾之部分精魂。然谓之精魂，似亦不甚妥当。‘廻魂罍’先前乃是助族人更换肉体，以迅速适应灾变之用。
当年，族中共精心制了共计三枚‘廻魂罍’。随后三族分化，‘廻魂罍’也分别由三大部族带离，分散于各处。三枚‘廻魂罍’中，此一枚‘廻魂罍’乃是吾妹同夫君所持。吾受你夫妻二人所托，将带来了这氐人国中，并改造成如今此番样貌，留存了自己精魂，等候吾妹前来；还有一枚，则早已在上古战乱中被毁；如今陆地之上，仅有一枚‘廻魂罍’仍下落不明。吾妹此次前来，该是已寻到了此枚‘廻魂罍’，欲寻将其彻底毁去的方法罢。”
骊瑶点了点头，眼前的氐人国王，早已将自己内心的疑惑预料得清清楚楚，她渐渐感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正随着氐人国王的话语，慢慢在心中蕴化开来。
“吾妹自会知晓吾所言非虚。吾从氐人国建立之初，便一直在此等候吾妹前来。费如此口舌，只为助吾妹成功。此事关乎整个世界之命运，只许成功，不容失败。
然‘廻魂罍’内之物一旦释出，仅毁掉一枚空壳，已然于事无补。况且‘廻魂罍’乃当年吾妹夫君以特殊之法炼铸而成，寻常之力均不可伤其分毫。唯有一法，可助吾妹达成夙愿——吾妹须得先寻到那被‘廻魂罍’所据之人，并将其杀死。若此时‘廻魂罍’仍在身旁，则可将死者献血涂抹其上，如此便可将其精魂再次封存……”
谁料他话尚未说完，身体影像突然发生了强烈的抖动，连声音都发不出了。正当骊瑶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先王又突然开口，与其焦急道：“如此……看来十分……不妙……神坛内所储力量，已不足以让吾详细讲述……吾妹将……重新收回陆上那枚‘廻魂罍’中之后，须得将其带至……神木……需依照……记号……寻找……吾妹此行，务必克服任何人的阻挠……并配以……一璧……一珠……将……其……彻底……摧……毁……”话毕，氐人国王周身的光线逐渐趋暗，缓缓消失在神坛上。
正当骊瑶以为一切已经结束之时，已几近透明的氐人先王突然又闪了几下，似乎在对别人说话一般：“请转告你的夫君……刘国权……仅为表象……坚信……事在人为……”
【骊瑶南海】秦王政卅五年五月初五平旦
氐人先王完全消失后，整个氐人王宫，从神坛开始由内而外地逐日崩塌。王宫的缓慢坍塌持续了近半个月，海床上的污泥，海尘被翻搅到水中，将整个氐人国都遮蔽了起来。老国王遇害，鲛昇被坍塌的王宫永远埋在了海底，望着破败不堪的王城，群龙无首的氐人国臣民，已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如今由于身份特殊，以及在鲛昇婚礼上引发先王神迹，骊瑶已经俨然成为了整个氐人国的精神领袖。她在这一个月中，一面着手组织无辜的氐人国民转移出城，一面在心中做着上岸后的打算。可一大群在这里繁衍生息了无数代的氐人国民，总不能不管他们。该如何将这里善后，让骊瑶很是头疼。
待水下终于平静下来，寻找鲛昇尸首的矮子才在废墟中寻到了一枚卷轴。卷轴上描述了一处位于大洋深处的地点，这个地方鱼群丰盛，水草肥美，常年都有温暖的海流经过。这一发现，终于让骊瑶看到了希望。她努力说服了近九成的氐人，离开这片家园，前往那卷轴中记载的世外桃源，重新开始生活。
于是，氐人国全体国民，开始了浩浩汤汤的迁徙之旅。可骊瑶并没有加入他们，而是将整个国家交给了矮子同枯手。而她自己，则向矮子要来了王宫坍塌后，仅存的一颗可以生出双腿的丹药，准备返回陆上。已经耽误了一个月的时间，当务之急便是赶回咸阳——无论从“廻魂罍”里放出的是谁的精魂，也无论秦王到底是否已经被那疯狂的灵魂控制，她都要回去尽快调查清楚，并且一定要将这个灵魂同“廻魂罍”一起，完全摧毁。
同氐人国民告别后，骊瑶独自一人来到了靠近海岸的浅海，见头顶上有船的影子，便开始向水面浮去。海面上的白色光斑越来越亮，不久之后，她已经可以透过海水，看到头顶上飞翔的海鸥和空中漂浮的白云！
骊瑶吞下丹药，随着一股暖流从腹中蔓延向四肢百骸，骊瑶突然感到尾鳍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随着疼痛蔓延到整条鱼尾，骊瑶已经疼得快要昏死过去。她咬牙浮出海面，终于捱到了变化完成，身体突然一沉，便要向水下沉去。
她赶忙交替滑动着双腿，努力让自己不沉下水去。此时她的身后，又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船影——那是一艘从海平面下方快速驶来的纵帆楼船。船上黑色的大旗上，写着一个白得耀眼的“秦”字！
船上的人也很快便发现了骊瑶，他们忙抛下绳索，将骊瑶拉上了船。骊瑶这才知道，这艘船的主人，乃是南海郡龙川县令赵佗。赵佗的船队，浩浩汤汤有数十艘之多，船上满载各种中原地区的五谷种子，更有各种能工巧匠及中原移民数万。此时，他们正要向南海郡进发，这正是赵佗施行“和辑百越”的第三年。
赵佗惊讶于骊瑶竟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茫茫大海之上。骊瑶不愿再节外生枝，只得假装失忆，请求赵佗将自己送到岸上。
赵佗只道是海边渔家女不幸遇到了风暴，便好心将骊瑶带上了岸。一路上，赵佗时不时地便找骊瑶交谈，骊瑶虽有意回避，但却无法做到一言不发。细心的赵佗从骊瑶的只言片语中，注意到她的口音不似南越地区的移民，却有些类似荆楚方言。时值百越平定后不久，如此一个不明来路，又不愿意说话的楚地女人，让赵佗留了个心眼。
待骊瑶上岸后，赵佗便又不依不饶地询问了几次。骊瑶无法，只得道自己已经恢复了些许记忆，谎称自己随父母出游至此，遭遇风暴。此时父母早已遇难，自己想要去北方，寻找亲戚。常年押船出海的赵佗一听，便已知晓骊瑶并非失忆。而此时这个女子会突然出现在船队的前方，也绝对不是意外。故虽然他表面上并未点破，却借机安排了一名手下亲信，跟随着骊瑶。
赵佗表面上称骊瑶一个女孩子家，又患了失忆之症，独自一人未免有些不安全；实际上则是派人盯住骊瑶，看她究竟想要做甚么。骊瑶推辞了数次均不得，只得无奈地接受了赵佗的安排，心中却盘算着该如何甩掉这条跟在自己身后的尾巴。
第一百二十一章 惊变
“如果灾难没有出现，那我们的恐惧是徒劳的；如果灾难已经发生，那恐惧只会增加我们的痛苦。”
——富兰克林
【众人承德？避难所】2018年04月17日11：01
穆煜曦将在“窥”中的见闻约略讲述了一遍，直听得众人张大嘴巴，目瞪口呆。为何氐人国王能够知道刘国权的名字，更是给整件事情笼罩上了一团浓重的疑云。从沉睡中醒过来的离沉岳，听到穆煜曦说起“骊瑶”二字，突然像触电了一样蹦了起来：“你就是秦朝那个骊瑶？！”
穆煜曦有些意外地点了点头：“难道你也知道她？”离沉岳立刻反应过来，嚷道：“没有想到，我同你在‘窥’中，仍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难怪扶苏刚同你见面，我便有这种熟悉的感觉！这样一来，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就能通过你在‘窥’中的经历联系起来了！”
“我看，我在湖底密室中所见所闻也有必要拿来一说。”离衍也点点头道：“所有这一切，似乎相互之间都有关联。”
离沉岚催促道：“那父亲、小岳、小曦你们都快讲讲，到底在‘窥’中看到了什么，然后我们一起进行判断”。于是，大家在三人的叙述下，开始一点一点地整理起自己能够从骊瑶的线索里汇集出来的线索。
离沉岳讲起了在‘窥’中，扶苏在九原见到的，董邈豢养的狕兽与肥遗，随后说到了犬戎族的那枚被称为“廻魂罍”的圣物。接着便说起了，自从九原回到咸阳后，秦王性格的诡异的变化。
说到此，穆煜曦在一旁插嘴道：“这件事情，骊瑶在会仙阁中寻找长生之法时，已打听得十分清楚——赵高本不想将‘廻魂罍’交予始皇帝的。据我猜测，赵高早已开始谋划，扶持公子胡亥上位。他可能也同鲛昇一样，误认为‘廻魂罍’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本是打算自己独霸这力量，再利用董邈豢养的猛兽排挤扶苏。谁料扶苏在他的计划尚未成熟时，便已在九原出现。被打乱了计划的赵高，只得将计就计，将‘廻魂罍’献给了始皇帝。”
“这么说来，始皇帝之所以会变得满身戾气，暴虐无常，全是因为这‘廻魂罍’？”离沉岚在一旁道：“按照小曦之前所说，氐人国先王告诉骊瑶，留存于世的‘廻魂罍’应该只有两枚。一枚存的是他自己的部分灵魂，随着氐人王宫的倒塌，应已葬身海底。还有一枚在陆上，肯定就是赵高献给始皇帝的这一枚。这枚‘廻魂罍’中，必定是一个大恶之人的意识。否则，氐人国先王就不会费劲心力，让骊瑶去毁掉这枚‘廻魂罍’。”
“沉岚说的不错，仅凭这一点，我终于可以断定，我们的时间是线性的，而不是平行时间。你二人进入的是同一段历史，说的也是同样的故事。而在这个故事中，‘廻魂罍’这件东西，无可否认是非常关键的。”离衍点头称是。
穆煜曦继续道：“可不是，秦始皇海外寻仙，焚书坑儒等事，都是由这‘廻魂罍’而起。因始皇帝常称呼自己在梦中见到的仙人为‘颅生’，于是骊瑶才会以‘卢生’的名义，在咸阳城中散步各种谣言，才会被下入大狱。随后才会有在氐人国的一系列奇遇。”
“原来，历史上的卢生其人，完全是误传哪！”离沉岚叹道：“不知道你们这样折腾一番，会对历史造成多大的影响。”
众人均表示世事无常，有些事情不可不信，却也不可全信。骊瑶继续道：“其实，骊瑶在秦王的会仙阁中，并不是在寻长生之法，而是在赵高的逼迫下，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宫内小太监做实验，想要寻找到如何用和氏璧与隋侯珠，将‘廻魂罍’中的能量完全释放出来。这一璧一珠，的确好似一把特殊的钥匙，对‘灵芯’与秦王那枚‘廻魂罍’，都能起作用。”
坐在床上沉思的离沉岳接着问道：“老哥，现在的历史中，关于公子扶苏的记载是怎样的？”
离沉岚道：“公子扶苏被赐死后，虽拼命抵抗，成功逃离后便消失在茫茫历史之中，再无音信。”
离沉岳攒着眉头道：“看来我应该已经成功地阻止了公子扶苏自杀。只是为什么这么大的一次历史的改变，竟然没有对当前的事态产生任何影响？”
离衍解释道：“这个问题，自从蟠螭摧毁‘极昼盘’的计划失败后，我便一直在反思。我猜想，‘窥’用来回溯并影响历史的作用，会随着时间的跨度呈级数递减。简而言之，就是历史会纠正它自己的轨道，想要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是非常难的。同样改变的历史，距离我们当前的时间越近，它的影响力就越大；距离我们越远的历史，即便被改变了，这些变化在时间长河中，即便能留存到现在，也已经被冲刷得微乎其微。这可能就是为何你虽然让公子扶苏活了下来，但对今天却没有任何影响。”
“那老爹你之前还通过步话机，断断续续地提到‘窥’，提到公元前207年，又提到公子扶苏，还说他是解开一切的关键。我听了你的话，才这么费劲回去改变扶苏的命运，难道我是误解了你的话？这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吗？”
离衍摇了摇头：“我也很纳闷，但是小曦的哥哥的确告诉过我，那个‘枭影’在让他寻找和氏璧与隋侯珠的时候，我就隐约觉得，枭影同这整件事情，一定有联系！
虽然那时我不知道你在‘窥’中连通的人就是公子扶苏，但既然枭影在公元前207年寻找这两样东西，那么无论他用的什么方法，他肯定知道公子扶苏并没有死。我便猜测，公子扶苏若是没死，那么这两样东西便肯定在他身上，所以便让你去寻他，一来可以了解清楚公子扶苏同‘窥’的关系；二来可以知道我们家族的这一璧一珠，究竟是怎么来的。”
孙南洋头一次接触如此神秘的“窥”，又听了这么多有如神话般的故事，沉默了许久后，却还是说服了自己，认为这些事情是符合科学的逻辑，的确存在的。
可就在众人分析得有些眉目时，房内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孙南洋接通电话，听见话筒那头，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