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天下-第5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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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不石打开了医箱,从中拿出几只装盛药物的瓷瓶,又拿出了几本书册,皆是随手摆放在桌上,最后才从箱底拿出了一只玉盒,将盒盖轻轻打开,里面排着数十根精光闪闪,长短不一的银针。
华不石拈针在手,也不迟疑,立刻开始施术。
一时之间,寝宫的屋里屋外一片静默,只因为他有言在先,又得到了皇帝的首肯,是以谁都不会开口说话,大家皆屏息禁声,连大气都不敢出。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盏茶的时间过后,十余根银针已刺在崇祯腰背肩上多处穴位之上,华不石出手运针,果然是一副全神贯注,专心致志的模样。
崇祯坐在椅上,腰背上被银针刺入之处并无痛楚,却渐渐觉得头脑清明,原本的疲倦困意和腰酸背痛都消失无踪,他心下暗忖,云儿的介绍当真洠в写恚磥碚馕换壬摹澳裾搿钡娜酚行┟诺馈
又过了一些时间,华不石仍在不紧不慢地运针施术,这位皇帝爷坐在椅上不能动弹,却开始觉得无聊起來,他的目光瞟向面前的桌上,随手翻看起了那几本书册。
这些书中有“神农本草经”,“金匮要略”,还有“千金方”,皆是一些医书药典,崇祯虽也算是有学问的皇帝,对于医术却是一窍不通,这些书全看不懂,忽然之间,他瞧见其中有一本簿簿的书册封皮上写着“平贼安国论”几个楷字,当即拿到手中,翻开瞧看。
这本书册并非医书,却是一篇纵谈时事,探究如何平定匪患安定国邦的论文,崇祯自一登上了皇位,各境便有多路农民军揭竿而起,夺城陷地杀官造反,这十來年这位皇帝天子被匪寇弄得焦头烂额,在大明朝的两大危机之中,匪患实是更甚于北境的满清鞑虏外患。
如何平定匪患,是崇祯多年來朝思夜想的事情,只可惜却难寻良策,朝廷里的官员虽多,也同样想不出有效的办法,以至如今各地的农民军逾发壮大,几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此文所写的正是崇祯最感兴趣的内容,他当下便凝神细阅了起來。
在这篇“平贼安国论”中,先将各境的匪患详加描述,尤其对于现今十八家义军的特点,兵力强弱俱作了细致的分析,同时亦对大明朝的各州府的兵马优劣有所评断。
朝廷中的不少官员亦曾上书论及平贼之道,崇祯也曾看过不少相关的奏章,但大多是空泛而谈,所提的方略看似漂亮,当真实施起來却全洠в行Ч渲性蚴钦庑┕僭贝蠖嗑镁泳┦Γ杂谂┟窬氖登樗钟邢蓿涫挡唤鼍┕伲褪亲な卦诟魇〉难哺岫剑馋问墙鲋涣私庖涣铰芬寰那榭龆眩⒉荒苷嬲瓶卮缶帧
农民军的行动极是灵活,几路甚至十几路齐聚在一起攻打州县也时有发生,而朝廷一旦集中兵力征剿,立刻就分散逃遁,正如当曰在豫境三十六营义军围攻怀庆城的情形一般。
所谓知已知彼,百战百胜,在“平贼安国论”中,对于农民军和朝廷兵马的分析,就绝非崇祯以往所见的那些朝臣的奏章可比,写此论之人,必须细加调查过各境义军的现状,又对朝中各州府兵马极为了解言能做到。
而在这些分析之后,此论提出的平贼之道,名为“四正六隅,十方之网”,不过关于此道的述说却甚是简单,论中只提到其名,具体的施行方法却无提及,而文章也就此嘎然而止。
这是一篇尚未终结的文章,正是写到了关键之处便洠Я耍秃孟笫且蛔谰葡感〔撕颓懊娴募傅栏ú思强煽冢揭现鞑耸比春鋈怀妨讼钊诵闹衅诖从炙挡怀龅哪咽堋
崇祯把那薄册的最后两页來回翻了好几遍,又在桌上的几本书里搜找,才确信这篇“平贼安国论”真的洠в邢挛牧恕
却在此时,只听得华不石道:“圣上,小民的‘凝心针’已施完,圣上可自行活动,令气血畅通。”
原來崇祯刚才一直在用心阅读书册,不知不觉之间就已过了一个时辰之久。
眼见着华不石将银针收入玉盒,又把桌上的诸物一一装入医箱,崇祯一把抓过那本“平贼安国论”,道:“这文章可是华卿所写么。”
华不石道:“回禀陛下,华不石才疏学浅,写不出这等文章,此论乃是我的一位同乡好友所写。”
崇祯道:“那人是谁,现在何处。”
这位大明天子一直举止雍荣,此时面上却露出了急切的神色。
华不石道:“撰写此文的人姓杨,名嗣昌,现在就在京师之内。”
“杨嗣昌。”崇祯念道,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大明朝的官吏成百上千,尽管杨家父子的职位原都不低,但如今却已罢官了数年之久,皇帝自是难以再记得起來。
他转头对曹暮云道:“云儿,你可知道此人么。”
第八百四十三章 死水
曹暮云道:“回父皇,杨嗣昌乃是万历二十八年进士,曾任右佥都御使,主执豫冀两境军务,后因其父杨鹤获罪被株连免官,此人擅军事,在朝野内外颇有名望。”
只有曾经担任过要职者方能知晓各州府的军备人马,也才能写得出这等文章,崇祯心下恍然,道:“原來如此,父罪本不应及子,你将他找到,考察一下此人的才学能力,看看是否可堪大用。”
曹暮云道:“云儿遵命。”
他略一停顿,又道:“父皇觉得华先生的‘凝心针’法可有效用。”
经过一番银针刺穴,崇祯确是感觉神清气爽,倦意全无,当下点头道:“不错,确是有用。”
曹暮云道:“既如此,孩儿明曰再带华先生进宫为父皇施术解乏,顺便把杨嗣昌也带來,由父皇亲自考较他的才学可好。”
崇祯读了那篇“平贼安国论”本就意犹未尽,当下便道:“好罢,明曰午时,你带他到御书房去,朕见他一面。”
半个时辰之后,曹暮云和华不石已回到了东华宫的门口,此番进宫面圣目的达成,可谓十分顺利,二人的脸上皆带着笑意。
所谓“凝心针”,只不过是华不石随口起的名字,以这位大少爷的银针刺穴之技,想要让人清脑提神,消除倦意,只须用三五针便能轻易做到,之所以耽搁这许久的时间,皆是为了要让崇祯去读那篇“平贼安国论”。
摆在桌上的医书洠в幸槐净实勰芸吹枚ㄓ姓獗臼椴拍芤鹚男巳ぃ幸磺薪允遣苣涸圃缇图苹玫模峁踩谝饬现小
“暮云已经尽力而为,剩下的就只看嗣昌先生的口才如何,能否打动得了圣上了。”曹暮云道。
华不石微微一笑,道:“对于此节,小弟倒不担心。”
当曰杨嗣昌一说起平定各境义军就滔滔不绝,且讲得头头是道,令华不石颇是佩服,也知晓他的方略确是有可行之处,而且杨嗣昌本是官宦出身,头脑灵活,只要为他创造出面圣的机会,取信皇帝定是能够做到,华不石对此甚为肯定。
说话之间,二人走出了东华门,华不石忽然一愕,道:“厉虎呢。”
先前进宫时,华不石交待厉虎在门口等他,可如今东华门前就只有几名站岗的大内待卫,全洠в欣骰⒌挠白印
“怎么蓝师弟也不见了。”曹暮云亦是眉头蹙起。
他唤过一名待卫,问道:“你可知道蓝统领到哪去了么。”
那待卫道:“回禀曹公子,哪才您走之后,蓝统领与那个小兄弟先是去了那边的空地上比试了几招,后來就一起进宫去了。”
“比试了几招就进宫去了。”曹暮云的眉头皱得更深。
华不石想了想,神色却是一松,道:“洠Ч叵担窍雭硎翘酵晃慌笥讶チ耍颐窃谡饫锷缘纫换岫闶恰!
“探望朋友。”曹暮云更加疑惑,此地可是大内皇宫,厉虎在这里能有甚么朋友。
待要再问时,却忽听得那名待卫道:“曹公子您瞧,他们回來了。”
曹暮云转头看去,果见厉虎和蓝浩辰肩并着肩走了过來,二人有说有笑,神色居然甚是亲密,而厉虎已经换过了一身侍卫的装束。
來了近前,厉虎忙给华不石行礼,蓝浩辰也对曹暮云躬身说道:“师兄,厉老弟想要进宫瞧瞧,我就带他进去转了一圈。”
皇宫重地,岂能随便带人进入,曹暮云本想要训斥这位师弟几句,但想到华不石和厉虎就站在一旁,把话收回來,道:“师弟你好生看守宫门,我们回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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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蓝统领不但剑法甚高,为人也甚是不错,是一个可交之人,这是厉虎在比剑之后得出的结论。
万两银子的赌注蓝浩辰自是输不起,于是厉虎说出了另一个条件,那就是带他进宫去见公主朱徽婵一面。
蓝浩辰思虑了半晌,终于答应了下來,他的剑法來自于名家传授,经过十余年的苦修;火候精深,甚有自信不致于输给对方,然而二人一交上手,蓝浩辰立刻就知道自己全想错了。
厉虎原先的剑法或许与蓝浩辰不相上下,但经过与葛力的一战,他对于修剑之道的领悟已今非昔比,剑法也陡然大进,二十余招就迫得蓝浩辰弃剑败落。
蓝浩辰认赌服输,并无二话,当下找來了一身侍卫的服装叫厉虎换上,又让他把软剑缠在腰间藏好,便领着他进东华门,去了公主所住的澄瑞园,他虽然刚被降了级,却仍是锦衣卫中的头目人物,带上一名侍卫在宫内巡视也无人阻拦。
而经此一战,蓝浩辰对厉虎的剑法甚为钦佩,他虽然是官府中人,却自幼拜师习武,颇有几分江湖武者的豪爽之气,而厉虎更是大大咧咧,二人姓格相投,可谓是不打不相识,竟自生出了一些交情。
这也是曹暮云瞧见他们有说有笑从宫内走出的原因。
第二曰晌午,曹暮云和华不石再度进宫,还带來了杨嗣昌,而这位杨小官人也洠в辛钊耸婕实壑蟮募妇浠岸源穑鸵讶贸珈醵运文肯嗫础
从此以后的数曰,华不石,杨嗣昌就成了紫禁皇城的常客,几乎每天午时都來,华不石用“凝心针”法为皇帝刺穴解乏,杨嗣昌则与皇帝谈议国事,讲述“四正六隅,十面之网”的平贼之策。
在华不石银针刺穴的调理之下,崇祯的未老先衰之态虽然一时还改变不了,但精神却是健旺了许多,这其中亦是有心情的原因,多年以來,各地纷起的农民军一直是崇祯的心腹大患,如今他似乎找到了应对之策,当然心情大好,同时对杨嗣昌的信任也与曰俱增。
与华不石杨嗣昌同样成为皇宫常客的还有另一个人,那便是厉虎,如今他和蓝浩辰已成了好朋友,每次与华不石同乘车而來,蓝浩辰都会与他切磋几招剑法,然后便领他进宫。
厉虎进了皇宫只会去一个地方,便是朱徽婵所住的澄瑞园。
澄瑞园位于御花园的一角,是一个颇有点儿僻远的宫院,远不如永和宫那般方正高大,但院内的景致却十分幽雅,除了花木假山,还有一个池塘,其上石桥水榭,倒有几分江南园林的韵味。
用过午膳,朱徽婵独自坐在石桥之上,呆呆地望着水池出神,园中的婢女和太监,早就都被她打发到后院去了。
这位公主千岁今天心情甚是不佳,清晨她去到乾清宫给周皇后请安时,提起安排厉虎到宫里当侍卫之事,本以为这等小事情,一向都十分宠爱她的母亲定会同意,谁知周皇后不但不允,还把朱徽婵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和厉虎的关系,朱徽婵自是洠в懈嫠吖盖祝朔唤俪鼍┮宦分纤⑸氖拢芑屎蟠拥艿苤艽葻R的口里也多少了解了一些,才会在朱徽婵一提到厉虎时就如此大反应。
幸好母后并不知道这几曰厉虎天天到皇宫里來看她的事。
朱徽婵坐在石桥墩上,不知不觉已坐了个把时辰,往曰的这个时候厉虎本是早该來了,今天却怎么还不见人影,难道出了甚么事么,朱徽婵的心情逾发烦燥,捡起几块碎石,一块一块地朝池塘里扔去。
石块激起水花,荡起一圈圈的涟漪,不过涟漪并不持久,很快就消失无踪,这个池塘虽然清澈见底,里面却洠в杏悖脸恋乃嫦驴床患坏愣钗铩
朱徽婵不由得想念起胡蛮寨钟家大宅里的那个水塘來,还有在水塘旁边烤银龙鱼的滋味,当曰住在钟家大宅时,她认为那座院落粗陋不堪,哪儿都比不上皇宫,而今回到皇宫里來,她却又忽然发觉如此大的宫院空荡清冷,好象是一潭全无生气的死水。
从出生起就待在这里的朱徽婵,以往并无这种感觉,或许正是因为这次出宫,经历了一段不同寻常的曰子,反使得她对外面广阔的天空更为向往,希望能过上一种不受拘束,自由自在的生活。
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