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少年行作者:南风歌-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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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头四顾,但见小树林里树影幢幢,不亮的月光从沙沙作响的枝叶间撒下,更显得暗淡了一层。
高放皱眉看了陆情一眼,陆情只是坐在马上,抿紧薄唇看著在马下大献殷勤的慕容骁。
不对劲,十分地,不对劲。
连他一个毫无内力的人都察觉到空气中那一丝丝血腥的杀意,这昏了头的慕容骁居然还在围著别人的马转!真是英雄气短,人家都设下夺命的陷阱了,他便是爱那个人又何必爱得如此卑微。
高放一把拉住慕容骁:“慕容骁,有危险,我们……”
高放话还未说完,一道粗砺的声音蓦然从半空中传来:“慕容骁,你总算来了!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随著这挑衅的话语一落,原本寂静的小树林里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像是凭空从黑暗当中钻了出来。
慕容骁再是沈醉,这个时候也该醒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马上的那个男人,高放站在慕容骁身边,也看著陆情。
陆情双唇紧抿著,眼睛微微瞪大,看向已将他们三人包围起来的人群。
其中一个人向陆情一抱拳道:“多谢陆庄主以身作饵,将这狡猾无耻的大魔头引至此处。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方老庄主还在府里等著,他十分担心陆庄主的安危。陆庄主还是快些回去照顾老庄主吧。”
“陆情,方续!你们──好啊,真是太好了!事到如今,你们居然要杀我?!”慕容骁大声怒道,连声音都带著一丝扭曲。
高放还在暗自分析他二人能够平安逃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往四处看了一看,高放基本可以断定,完全没有逃走的希望。
这情花山庄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取慕容骁的性命,竟然派出几十上百人来围杀他一个人。而他纯粹是遭了池鱼之殃。可惜出来得太急,他连毒药毒粉都没带多少,只有随身带著的防身的一些药,根本撑不了多久。
不知道陆情对慕容骁说了什麽,他的马就被一声呼哨唤了回去。
骏马载著陆情飞快地跑走了,远离这一片浓重的杀伐之地。陆情坐在马背上回望著他二人,面有凄然之色。慕容骁和高放谁也无暇再顾及他,处於包围圈最内一圈的人已经像纷纷冲了上来。
慕容骁盛怒之下还记得护著被他无辜牵连的高放,只是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四面八方都是乱挥乱砍的武器,他拉著高放的手臂,却不知道要把他往哪里藏。
好在高放虽然没有武功,手上的功夫也并不弱。只是随手一洒,登时便有几个人立刻倒地。
前面的人倒下来,後面的人便立刻填补上,绝不让被包围著的两个人有一丝喘息之机。
除了正在前面混战的这些人,那小树林的深处,黑暗包围的夜色里面,还有无数隐隐约约的安静身影站立著,只等著前面的同伴倒下的那一刻,那些身影便立刻鲜活了起来,迅速地补上缺口。
高放越坚持越心惊。以这些人轮番替上的架式,显然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了。
他那一小瓶毒粉已经挥洒得差不多了,而敌人还在如潮水般涌来。绝对的人数优势压得人喘不起气来,高放明显能听到身边的慕容骁也越来越乱了节奏的呼息。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高放心中一急,一直踩著天一教轻功的步法四处闪避的身形也迟滞了下来。
一柄长刀挥舞过来,直取高放胸前要害。
高放狼狈地後退,堪堪闪过,手中毒粉便欲挥撒。手臂上却又突然一痛,又狠狠地麻了一下,手心便松了开来,手中握著的小瓷瓶滚到了地上。
高放用另一只手抱住手臂,抹了一手温热的血。
身後的慕容骁却在此时突然发出一声闷哼。高放心道不好,一边踩著轻功步法勉强躲避著那些杂乱的攻击,一边用眼角余光看去。只见慕容骁身前身後居然各站著两个人,四把武器齐齐地刺入他的胸前和背後。慕容骁只来得及堪堪躲过要害,面对这些夺命杀手,他此时竟已是有心无力。
若说他原本有十分的功力,刚刚陆情在马上居高临下地冷漠地看著他的时候,那十分的功力也已经散了七八分了。
眼看著慕容骁受了重伤,这一场人数悬殊的围杀的结果几乎要立刻揭晓了。
高放没有内力的支撑,轻功步法再精妙,他也撑不了多久,此时已现疲态。高放知道等他停下脚步的那一刻,便是他的死期了。
饶是这样,他竟然还有余力去疑惑一个问题。这一群人看样子根本就不是情花山庄的人,更像是江湖中人,来自各门各派的都有,武功路数也不尽相同。
到底是什麽样的仇恨把他们聚到了一起,不惜用这样杀敌一人自损八百的人海战术也要杀死慕容骁?
不管这群人出於何种动机,他们每一个人都冷著一张脸,用完全不防御的拼命打法,只为了将慕容骁击杀。
慕容骁一时大意受了重伤,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被十数人围了起来,只能勉强撑著不被打倒。
高放已经感到两条腿越来越重,身体也越来越酸疼,终於在一步行差踏错的关头脚下一个踉跄,重重地跌倒在地。
十数把武器不失时机地兜头劈砍过来,明晃晃的利刃几乎完全遮盖了他头顶上那一方小小的天空。
高放紧紧地闭上了眼睛,除了坐以待毙,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反而耳中听到一连串剑刃破空之声,又混杂著一群人的哀嚎。
高放刚要睁开眼睛看看是谁救了他,下一刻,他却被拥进了一个异常温暖的怀抱。鼻端充盈著熟悉的味道,环抱著他的这双臂膀却远比记忆中的更加宽厚和可靠。
被人护在怀中的那一刻,高放终於得以放松了一直绷紧的身躯,软倒在那人怀里。
信云深揽著高放的腰身,感到高放将脸抵在他的颈间,心里忍不住得意,手上的动作也便显得花哨起来。
信云深的加入也只使得对方混乱了一时半刻,马上便又重整队伍,连著信云深一起算进了要击杀的行列。
慕容骁身受重伤,此时已是处处捉襟见肘,平日狂放不羁的焚心门主,此时竟被几个无名小卒逼到绝境。
信云深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意气风发地护著依赖於他的高放,将手中一柄精钢宝剑耍得龙舞银蛇,就连剑刃上撩起的鲜血,也化作了可堪点缀的红花。
信云深一出现,不过转瞬之间便杀死了对方十数人,而他尚自游刃有余。
只是那些人竟毫不畏死,脚下踩著同伴的尸体,连眼都不眨一下,只管向著困在圈内的三人一味进攻。
慕容骁一边狼狈应付著,心底却掠过一丝惊疑。他明明对情花山庄下了重重镣铐,不得习武,不得经商,致使他们连维持生计的花费都需要向江湖各派乞讨得来。他们断没有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训练出这麽多悍不畏死的弟子出来。
可是这些人,又的的确确听从情花山庄的命令。
围攻的人群如潮水一般无穷无尽,一拨退尽一拨又至,不远处的树林深处传来一声大喝:“各位英雄好汉!不愧为忠义之士!今日各位英雄为保护主人鞠躬尽瘁,主人也必将投桃报李!主人有令,谁能夺得慕容骁项上人头,必将满足其人所有要求!”
这不伦不类的鼓舞之言,居然令前方的人群发出一阵骚动,那一瞬间增强并且蔓延开来的杀气竟令向来嚣张的信云深也脚下一滞。
信云深眉头微皱,突然一人从左後方暴起,挥著一口双面利刃的弯刀向信云深怀中的高放砍去。
信云深察觉到那人意图,眼皮不自觉地一抽,手中搂紧了高放,左脚使力,轻盈地一个旋身,将高放护在身後。另一手只将长剑似是随手一刺,剑刃却从一个极为刁钻的方向直插进来人胸腔,让他连躲都来不及躲。
那高大壮汉高举著大刀的右手还来不及放下,不敢置信地低头看著那穿胸而入的剑身。
信云深咬牙踢开他,将剑刃一横,慢慢抽离。眼看那一道细细剑伤变作一个血肉模糊的血洞,高放心里不由得一阵紧跳。
信云深这种举动显然是含著怨气的报复,他不只为救人或自救而杀人,他在蓄意地折磨对方。
该说他是少年气性的天真残忍还是本就有离经叛道之心?信云深在清风剑派的时候从未显露过这样一面,尽管任性也并未超出过一个世家子弟的纨!习性,甚至还算得上是一个优秀的名门正派之後。
自从跟他出来之後,他却越来越多地显出这般无情的一面。
高放不由得担心起来是因为他的缘故才让信云深改变了。
人家好好的名门之後,正派子弟,如果被他带入魔道,那他的罪过就大了。
高放攥住信云深的衣袖。开口道:“他们人太多,杀不完的。不要恋战,救了慕容门主,我们快快离开。”
信云深还算听高放的话,果然不再和人缠斗,只靠著一身气劲猛地冲破包围的人群,携著高放向树林外疾奔。
高放回头看著慕容骁被一拥而上的人群淹没的身影,眉间紧皱起来。
许是信云深这一次出现的时机太好,他携一身坚不可摧的气势摧枯拉朽,救他於危难之间,高放竟一时间难以把他与那个需要他保护教导的少年联系在一起。刚才他差点忍不住让信云深连慕容骁一起带走。
不过是分别了这些时日,信云深的身上到底有什麽发生了改变,竟让他感到如此可靠。
信云深带著高放疾掠十多里地,到了安全的地方才停了下来,他拉住高放的手,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他以往只会用撒娇表达亲近,这还是第一次做这麽宠溺的动作。高放一怔,信云深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指,上面沾著一点嫣红,微微笑道:“小放,脸上沾了血呢。幸好不是你的。”
高放看著面前的信云深。他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似乎长高了一些,头发束起,用布带绑了,一身奢华衣衫也已换下,只穿著简单的粗布衣裳,暗蓝的色调衬得人越发沈稳起来。
这个年纪的孩子发育得极快,几乎一天一个模样。昨日还是男孩,也许再见时就变成了成熟稳重的男人。这样的变化有一种令人心动的魅力。
信云深突然冲著高放身後一招手,开口道:“骆星,你过来。这位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你给我好好保护他,等我回来。”
一个青年男子从後面走了过来,形容有些怯弱,抱著手中的长剑为难道:“楚少侠,可是我的武功一点也不好,我怕──”
高放对那一声楚少侠有些疑惑,却见信云深对他使了个眼色,他便按下了这点好奇,只听著信云深讲话。
“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什麽危险的。”信云深道,“我再去救个人,马上就回来。”
“云──”高放有些担忧,“小楚,你可是要回去救慕容骁?!对方人多势重,你若没有把握,就别逞强。你带我回去取了我的毒粉来,我与你一道去。”
“小放,等你回去取了东西,你确定那个慕容门主还有命在?!”信云深笑道,“那些杂鱼我还不放在眼里,也不知道慕容骁那老家夥怎麽会在他们手上吃了亏。你不用担心,在这儿等著我,我马上回来。”
他说完也不再等高放开口,便运起轻功几个起落消失在两人视野之外。
高放望著远方,半是担忧半是放心,心里好不是个滋味。
担忧,自然是担忧信云深的安全,放心,却是为著信云深还有搭救无辜的侠义之心。
高放自己也并不能算是心慈手软的善良之辈,只是他对信云深却总有著怕他误入歧途的忧虑。
他总是有种直觉,信云深若是行差踏错,一时失足,那後果一定是他不愿意想象的。
为了避免那样的後果,他便忍不住关注著信云深,患得患失起来。可事实上直到今日,他也仍未能彻底看透这个少年的心。信云深在他面前越是坦然剔透,他就越是看不清,好像总是隔著一层淡淡的迷雾,迷雾那头的信云深,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高放按著额头轻叹,将杂乱的想法压下,这才注意到一边的青年。刚才信云深是叫他“骆星”吧?
骆星依旧抱剑站在一旁,也没有向高放搭话的意思。刚才面对信云深时他一脸的柔弱,现在却显得有些冷淡。
第十三集
骆星看著分外冷淡,高放以为他不会开口时,骆星却转头看向他。
“你就是高放?!”
高放对他的口气略感到些意外,还是点了点头。
“楚少侠有时会说起你。”骆星笑了笑道。
高放道:“小楚──你跟他是怎麽认识的?!”
“他救了我的命。”骆星摸了摸杏黄的剑穗,“还助我找到仇人。”
他想了想又道:“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