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列传之红叶公子by狂想之途-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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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官之道，自古至今都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很多才高八斗，高中状元的才子，因朝中无人提携，只能流落偏远县市，一辈子做个芝麻县令，郁郁不得志。
谭瑞文采出众，雄才大略，是个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只是这普通的出身一直是他的心病。直到西嘉四杰渐渐名声在外，他因是四杰之首，饱受世人赞誉，连皇帝也对他文章不吝称赞，这心病似乎才渐渐痊愈。只是对于仕途的执着只增不减，比其他三个人强烈不知多少。这次大考他势在必得，突然杀出的顾染却让他与平时有些不同。
方落了然地拍拍木雪宁的肩膀道：“你不必太过忧心，子玉虽然执着了些，但他冷静自持，胸有城府，是你我都不能比的。相信他吧。”
木雪宁点点头，眼睛望着谭瑞离去的方向。子玉……
湖边停靠着一艘雕梁画栋的大船，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冠在船上洒下光影婆娑。披着锦毯的顾晚枫眯着眼睛靠在躺椅上，舒服的样子像只吃饱喝足的小猫。
“现在暖和了，我让人把船开到湖心去。”秦鸿溯一边说一边往顾晚枫嘴里塞了颗剥好的葡萄。
顾晚枫哼了声，继续心安理得当他的大爷，让皇帝在一边伺候。秦鸿溯倒也甘之如饴。
靠着船舷喝茶唠嗑的围观二人组——红绡和岳凡，被秦鸿溯宠溺的笑容弄得一阵阵打寒战。
“我说，你们皇帝都这么宠妃子的？”红绡偷偷问。
“那些妃子要有机会伺候主子，主子给个笑脸，嘴都能乐歪了。”岳凡撇撇嘴。
“天下的皇帝都一个样。”红绡不满道，“我们公子想要的东西谁也别想分一杯羹。除非皇帝把那些妃子都休了，否则别想公子跟着他。”
话音刚落，秦鸿溯抬头，好像往这边看了一眼。二人组急忙低头猛吃，装作没看见。
突然，湖心传来一阵悦耳丝竹之声，动人的歌声随风飘渺。
云鬓飞钗，胭脂绛朱唇。
长歌曼舞，绫绡玉珠沉。
美人袖，英雄酬，残阳尽处月如钩……
顾晚枫眼睛亮了亮：“谁在唱歌？”
岳凡起身向湖心眺望了一下，有条画舫在湖心停驻。
“看样子，像是莲心姑娘的画舫。”岳凡对秦鸿溯道。
“莲心姑娘？”顾晚枫坐起身。
“这个莲心姑娘是西都有名的歌姬。歌舞俱佳，颇具才情，西都乃至全国的才子贵人都争相而至，想要一睹佳人风采。”岳凡接着道。
“莲心姑娘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而且众多京中贵人相捧，也没人敢造次。只为一睹芳容，倾听天籁，即使散尽千金仍有人趋之若鹜。”红绡接着道。
“你怎么知道？”岳凡惊奇。
“嗨，戏文故事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哪朝哪代都有个‘莲心姑娘’。”红绡一副了然。
“这个莲心姑娘还是有些不同的。”秦鸿溯笑道。
“怎么个不同？”顾晚枫好奇劲又上来了。
“你想看吗？我们靠过去。”秦鸿溯对岳凡示意。
大船慢慢靠近湖心画舫，歌声已停，只有琴声还在。
越靠越近才看到，画舫珠帘帐幔已开，船内有几个人在喝酒谈笑。
顾晚枫眼力极好，一下就看出那是西嘉四杰，旁边还有个执壶斟酒的女子，应该就是莲心。
“看来陛下的这几位未来臂助，对不日的大考颇有信心。”顾晚枫笑着看秦鸿溯。
“如果是你，会埋头苦读吗？”秦鸿溯反问道。
“我根本不会参加什么大考，我的文章见解何须别人来评断，那些阅卷考官又有什么资格来评断？”
“这话也只有天下第一才子才敢说出口。”
“这跟第几没关系，跟意愿有关系。身怀才学之人可以怡情山水，自得其乐；也可以出将入相，报效国家。渴求功名，必然失去自由被别人左右前途，无所谓对错，只是得失。”
皇帝的心尖儿被难得认真的人挑动了一下，情不自禁拉着他，柔声道：“晚枫，来做朕的皇后。你陪朕一起来左右天下。”
顾晚枫瞪大眼睛，后退一步：“我觉得你倒是应该让太医给你评断一下，是不是脑子坏了。”
世上敢说他脑子坏了的也只有这个不知畏惧的顾大胆了。秦鸿溯却觉得心情极好，放声大笑起来。
两船已经靠近，笑声惊动了画舫上的人。
其他人都看着船上锦衣玉带，气度不凡的秦鸿溯。关遥却第一眼就瞧见了那个让他一败涂地的顾染。
“原来是关公子，幸会。”顾晚枫先开口打招呼。
关遥脸上不是很自在，回礼道：“顾公子。”
“顾公子也来游湖？”方落插进来道。
“忽闻湖上歌声，听说是莲心姑娘在此，不知是否有缘得见？”顾晚枫笑吟吟看着后面的紫衣女子。
女子倒是落落大方，走过来道个万福：“小女子就是莲心。蒙公子这般人物看重，莲心谢过。”
不卑不亢，不娇不弱，确实与一般女子不同。
“听闻莲心姑娘貌若天仙，能歌善舞，果然名不虚传。”顾晚枫摇着扇子略一打量道。
“公子过奖。莲心不过学过几支歌，习得几支舞而已。若论容貌，远不及公子身边的这位姑娘。”莲心朝红绡微微一笑。
红绡穿着一身鹅黄的纱裙，娉娉袅袅，深宫中带来的气质自然不俗，确实不比莲心逊色。她刚刚一直眼神不善地盯着莲心，没曾想被莲心看在眼里。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
若是平时，依红绡的脾气绝不会善罢甘休。但是今天都是些什么人在场，该做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也只是微微笑笑，不答腔。
莲心何等聪明，知道点到为止，忙问：“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她看着秦鸿溯。
顾晚枫不等秦鸿溯开口就到：“这位是秦二爷。”
“看起来，西嘉四杰与姑娘相熟，我与四位公子也是相识。不知姑娘是否介意我们打扰？”顾晚枫继续道。
莲心看看四杰，几个人的表情不像是欢迎，正待委婉拒绝，却听谭瑞道：“也好。”
顾晚枫也不客气，第一个从大船上了画舫。秦鸿溯跟在他身后，并不说话。他很甘愿低调看顾大胆出风头。
莲心连忙吩咐人斟酒上菜，自己热络地寒暄几句后便坐在一边静静抚琴。接下来的话题中心不会是她，她识趣地把空间留给男人们。
木雪宁生怕气氛变僵，胡乱找了个话题跟顾晚枫闲聊。
顾晚枫倒是挺喜欢单纯的木雪宁，很想戳戳他的圆圆脸。说着说着，两个人竟聊到一处去了。
“雪宁和顾公子很投缘啊。”方落笑道。
木雪宁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顾公子人很有趣，而且，而且……”
方落调侃道：“而且雪宁向来对美好的人和物没有抵抗力。”
“方落，你莫要胡说。”木雪宁圆脸皱了皱。
顾晚枫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我可见过比我好看不止一点点的人啊。”
“顾兄天人之姿，还有人比得过你？”方落有些好奇。
“人外有人啊。几位可知道花山神剑？”
“花思颜？”几个人显然知道。
“没错。那才叫天人之姿，谪仙入凡。”
“真的吗？”木雪宁拼命想象。
顾晚枫眼光一动，看到谭瑞盯着木雪宁，脸色有些难看。他继续道：“不过，雪宁也很可爱啊。”
“啊？”木雪宁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长得像个瓷娃娃，一点男子气概没有。
说完，顾晚枫伸手戳了戳他的包子脸，随后在众人口瞪目呆中哈哈大笑。
一边的秦鸿溯和谭瑞彻底黑了脸。秦鸿溯觉得顾晚枫这种“不检点”行为必须坚决制止，以振夫纲。
谭瑞在他之前忽的站了起来，走到顾晚枫面前。
“听闻顾公子文采出众，不如今日在此让我们一睹风采如何？”
顾晚枫一挑眉：“我这人一向没有什么斗志，要是有人愿意抛砖引玉那最好不过了。”
抛砖引玉这种话都是用来自谦的，顾晚枫竟然让别人抛砖引玉，目中无人的口气让关遥和方落都有些不悦。
谭瑞倒是不在意：“我奉陪。”
“以何为题？”
谭瑞想了想道：“就以‘大’为题如何，但不可出现大字，亦不可跳出现实。”
“请。”
谭瑞想了想，拿过一旁纸笔，逼走龙蛇，写下两句话。
侍女上前展开在众人面前，似是一副对联：
水拥落花入苍海
风卷残云覆群峰
横批：天下
天下！确实够大！
“好字，好气魄。”顾晚枫点点头，也拿过一支笔，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字。
侍女展开，众人伸头一看，四个大大的草书字体：
吾皇万岁！
“这个够大吧。”顾晚枫满意端详着。
谁敢说不大，天大地大，皇帝老子最大啊。
红绡跟岳凡使劲憋着笑，秦鸿溯眯着眼，受用得很。
关遥觉得气都要上不来了，这个顾染是老天派来克他们的吗？！
谭瑞只是愣了一下，便恢复镇定自若，执笔又写了什么。
这次纸上只有两个字：黎民。
好！木雪宁差点要叫出来。
“民为贵，君为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自古民生乃是最大的事。有道明君皆以此为鉴。”
顾晚枫看着谭瑞，眼里带点赞许。他仔细端详了一下，摸摸下巴，提笔写了一个字：
食。
众人一愣。
“民以食为天嘛。”顾晚枫笑笑。
不愧是吃货==
谭瑞继续写：天道。
“天道无常，粮食丰欠皆谙天道。天灾面前百姓也无能为力。”
顾晚枫佩服地看看他，转身从那叠写过的纸里扒拉出一张，举在身前，还是那张：吾皇万岁。
谭瑞不解地看他。
顾晚枫道：“黎民百姓求的无非是食可果腹，衣能暖身，天下太平，这些只有明君可以给他们。即使天道无常，天灾无情，只要君臣一心，灾前修堤防害，未雨绸缪；灾后开仓赈粮，赠医施药。即便是天灾，也能让百姓安心。”
“明君能救百姓，昏君却能伤百姓。自古昏君无道，百姓揭竿而起，覆灭王朝的例子比比皆是。”谭瑞不甘示弱。
“百姓愤起，实属无奈，战火纷飞，生灵涂炭绝对不是他们想要的。他们最终求的不过是改朝换代，拥戴有道之人重登大宝，给予他们新的安定生活。自古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分合合皆在君王是否贤明。天道无人能改，对凡人来讲它只是虚无。天下却会因为易主而重生，君王有道，才是真的道。”顾晚枫声声掷地。
（吾皇完胜 （^o^）/~）
半晌，都无人出声。谭瑞站在原地，盯着顾晚枫，没什么表情。
“顾公子学比山成，辩同河泄，真知灼见。谭子玉甘拜下风。”谭瑞释然一笑，深深施礼道。
“谭兄过谦了，诡辩之术之术不过口舌之争。谭兄心怀天下苍生，才是真的大才。”顾晚枫也还礼。
一直默默看戏的秦鸿溯此时眼中只剩下的顾晚枫的身影。顽皮的，刻薄的，贪吃的，狡黠的，认真的，咄咄逼人的，恭谦有礼的……这个人是顾晚枫，才华横溢，高傲自恋，却从不真的恃才傲物；喜欢惹事生非，却将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喜欢自由自在，吃吃喝喝，实则经纶满腹，天下大势尽在心中。这样的顾晚枫，他怎么能不喜欢……
不知不觉间，日已西斜。顾晚枫突然觉得有点累，当即跟众人道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