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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强臣环伺作者:御景天-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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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王没吱声,仍然慢条斯理擦着他那一身精悍的肌肉,片刻,终于把自己擦干了,扔了布巾,抓了件黑袍子往肩上披,“难得皇上也还记得臣病着,臣这几日发了几身汗,”顿了片刻,淡淡道,“皇上不是总嫌臣身上味不好么。”一边绑腰带一边朝萧纵走来。
    萧纵坐在椅里想,他刚刚是不是听差了什么。
    从上一回御花园中不欢而散之后,他紧接着便听侍卫报秦王在行馆里折腾亲卫,然后折腾了半月把自己折腾病倒。他是想象不出如秦王这般冷峻冷静之人折腾自己是哪种样子,可能是很暴戾。不过,今日从他踏进这房,见到的秦王与此前并无不同,冷峻依旧,深刻的五官精湛若刀刻斧凿,线条硬朗,狭长的眼眸光冷厉,一如当日大明殿上觐见的那刻,慑人心魂。实在要说有哪里不一样的话,似乎气势上沉敛了些。
    一脸沉敛的秦王不咸不淡吐了这么一句。
    萧纵想秦王是在挖苦他吧。
    心下不觉有些犯堵,他今日来得不是时候,或者如韩溯所言,他本就无需走这一趟。
    正当暗自烦闷,秦王已走近他面前,眉眼微挑,玄黑的缎面锦袍半包半敞裹住结实精悍的身躯,顺手拉了张靠椅,秦王在萧纵对面坐了下来,绣着金边万福纹的衣襟半拉,露出一片铜色胸膛,饱满的肌肉微鼓,蓄着经年征战沙场搏杀融入肌骨的力量。
    萧纵刚想开口,瞅见那片胸,微微闪了闪神。
    那胸口遍布伤疤。
    厮杀战场的人,任你武艺冠绝天下,都不能在千军万马森森刀戟中游刃有余。
    当初留这个男人在信阳宫解封魂之毒的时候,他已经留意到那副魁伟健硕身躯上刀剑留下的几道狰狞伤痕,只是,适才无意间见着了裸身,又着实被那一身大小交错的新旧痕迹震了震。
    且不论这个男人最终安得是什么心,到底这些年戍守西北疆域,战外邦驱鞑虏的,是他拓跋锋。
    “那道伤怎么来的?”萧纵看着那半开的衣襟,一句话下意识就问出了口,随即又有些后悔,眼下,他又问这个做什么。
    秦王自在萧纵对面坐下,并未发一言,只身子轻斜,靠着椅背微微眯着眼,看着萧纵却不知在想什么,冷峻的面孔不似平日锐意逼人,听到萧纵发问,一瞬间似乎怔了怔,扫了自己胸前一眼,淡淡道:“皇上说的是哪条疤?”
    萧纵默了片刻,抬手略是比划了一下,“脖颈处划下来的那道。”那疤痕已经泛白,贴在秦王铜色的肌肤上,几乎是靠着颈脉往下一直拉到了左胸,格外扎眼些,“看起来是个旧伤,似乎不少年了。”也应该,不是轻伤吧。
    秦王只微微掀了掀眼皮,看着萧纵,对那当初几乎是要了自己命的一刀一句话带过,“第一年上阵,被人砍的。”薄唇扬了扬,“皇上在意?”
    萧纵转过头,避开对面乍然之间锋芒逼人的琥珀色眼眸,没说话,半晌,却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
    “秦王何时开始上沙场的?”
    他今日分明不是来说这些的,可一些事情却似乎一旦起了头就不能停止。
    “十三岁。”秦王挑眉,却不知为何唇边竟然有一抹笑意。
    萧纵记得他的二哥睿王是一众兄弟中最早挂军职的,那也是满十五岁之后。十三岁,不过还是个青涩半大少年,夹在千军万马之中十之八九会被踏得尸骨无存。
    毕竟刀剑不长眼。
    萧纵下意识地又朝秦王脖子上那道疤痕看了一眼,也许,顶着个王子身份刀剑还真长着眼,“朕听说先秦王其他几位公子都是年满十七岁才披甲上阵,秦王还真是不惧生死啊。”
    秦王微微挑了挑狭长的眼:“臣要怕死,今日顶着王爵的只怕就是其他人了。”
    萧纵看着他脸上那抹冷峭,没有说话。
    “怎么不问了?皇上要是还想知道臣的什么事,只管开口,臣定然不会有所隐瞒。”秦王道。
    萧纵淡淡转过眼,“秦王之事,倘若日后你还想对朕说,朕洗耳恭听。不过,今日我们还是谈谈你的那份表书吧。”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稀饭搞暧昧,河蟹大风一刮,我就更加稀饭搞暧昧。
    鉴于大家催得急,我先更一点,另外一点暧昧看今晚能不能更。今晚不更就只能等明天了。
    另外,其实这是正剧,只是我把它写得欢乐了些,正剧味道没那么浓了,到底它还是个正剧,H神马的没你们想得那样快。

    第三十章

    “臣的表折有哪里不妥么?需得劳皇上亲自驾临。”秦王轻靠着椅,淡淡道。
    萧纵没有说话,只看着那一张深沉又自若的面孔,微微皱了皱眉。
    “臣上京已有三个月,西北十六州军务政务早该积压如山。此前皇上登基臣因正当巡边未能朝拜,如今,臣对皇上忠心已表,想必皇上也该满意了。外臣常驻皇城难免惹人非议,臣自当请辞,皇上何须为此事特意跑一趟。”顿了顿,挑眉,“皇上跑这一趟,又想与臣谈些什么?”
    今日秦王差人递进宫的,正是他的请辞表。表上说,后天一早,秦王将在大明殿上与萧纵拜辞,回西北。
    萧纵沉默了片刻,道:“朕想与秦王谈什么,秦王当真一点猜不到么?”
    秦王并没有立刻说什么,待了片刻,才不无讥诮道:“皇上乃天子,天子之意,为人臣子的怎好妄自揣测。”
    “秦王何必在这个时候倒抱起君臣纲常来了。”萧纵自座上起,悠悠踱了几步,他在这行馆里,先是因着秦王的全身仪容修整,后来又由此挑起诸多话茬,已经耽搁了不少时辰,废话再不能多说,便开门见山道:“朕到此,是想请秦王不要这么急着离开,能在京师多留几日。”
    秦王闻言,微微眯了眯眼:“皇上是在说真的么?”顿了片刻,淡淡道,“臣一直以为臣与司马贤同处京师,会让皇上觉得寝食不安提心吊胆。毕竟,皇上上次可正是因为这等不安,还到这寝房之中,委屈了自己一回。现在您跑来挽留臣,难道真的已经全然不再担心臣与司马贤共处会否闹出点什么不愉快,让局面不好收拾?”
    萧纵默了默,背过身,道:“那日之事,朕早先已经说过,不过一场交易,秦王何必还三番四次翻出来说。”口气微有些冷。他背对着秦王,并未察觉身后一双飞挑入鬓的眼,因他这句话乍然之间升腾起一股冷色。
    顿了片刻后,萧纵接着道:“秦王与司马贤能不能两相无事安然处之,朕确实没少为此操心。朕闻秦王甚少与人承诺,但承诺了必会守诺,所以,朕望秦王不要失信于朕。”
    “皇上既然怕臣失信,又何还必留臣,臣走了,您不正好省心么。”低醇的声音掺着淡淡的冷意。
    萧纵缓缓转过身,看着秦王暗沉的面色,好半晌,才终于道,“秦王说这话分明是让朕为难,虽说朕不乐意见秦楚之间生事,能不让你与司马贤在一处,自然好,不过如今的局势,秦王该知道只有你在皇城里镇着,大周才比较太平,朕才能稍适安心。”
    秦王看着萧纵,一言不发。
    萧纵也看着秦王,但却不能一言不发。微微叹了口气,萧纵淡淡道:“朕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秦王可是明白了朕的意思,愿意应了朕多留几日?秦王在京一日,朕一日以藩王之礼相待,你看如何?”
    秦王仍旧许久不发一言,过了多时,才冷冷道:“如果臣不答应呢?皇上待如何?”
    萧纵看着那双狭长的眼中掀起的一道薄光,默然半晌,不由苦笑。
    果然。
    果然是不答应。
    他待如何?他能如何?
    暗自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萧纵刚想再开口,这时,紧闭的门外忽然隐隐有嘈杂声传来,似乎是沿着长廊顺过来,由远及近,嘈杂声渐渐清晰,却是一群凌乱的脚步声,掺杂着兵刃碰撞尖利刺耳的声音。
    萧纵不由皱了皱眉,侧头朝紧闭的房门看去。
    脚步声到了近处,嘈杂消顿了片刻,随即一阵刺啦刺啦刀剑出鞘的尖利声响,门外便有人大喊:“保护皇上!”紧接着各种混乱的声音蓦地炸了开来。
    萧纵眼角微微朝身后秦王瞥了瞥,最终还是转过眼看向门那处,一门之隔,兵刃铿锵,外面似乎正激斗得酣。
    秦王此时已从座上起,整了整半敞的金边万福纹前襟,慢慢踱到了萧纵身侧,刀刻似的脸冷峻凝然,看着萧纵的眼薄光厉厉,锋芒如刺。
    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撞开,进来一人在门槛处单膝下跪,却是秦王的近臣孟和。
    “王!”孟和半跪于地,抬起头,神色有些狼狈,阴郁的眼神朝萧纵凌厉一瞥,“王,禁军包围了行馆!张弓持剑,属下估摸不下三千人。”
    “三千人?”秦王的眼由始至终没有从萧纵面上移开,“这行馆臣只有亲卫三百,皇上带了三千人前来?皇上好大的手笔。”
    萧纵漠着脸,并不看秦王。当日秦王进京,随同前来的狻腾营一千亲卫,三百人在行馆里随侍,七百人在皇城外扎营驻地。现下,那七百人也该差不多被困,而此处,他特意调了十倍于行馆守备的人马,为得便是十拿九稳教人放弃抵抗,他又不是来开杀戒的,把人震慑住就行。
    “这就是皇上给臣的回答。”秦王冷笑道。
    萧纵淡淡地看着别处,他也不想这样的。
    今日他只为留他而来,非留住不可。接了那样一折表书,他匆忙做了安排,赶到这个男人面前希望能点到为止,两相欢喜。
    但是温言好语说不通,这个男人执意要走,他如何能让他离京,放他回去西北继续拥着他的二十万铁骑对他虎视眈眈?
    他也不想如此,但是软的行不通,他能如何?
    那就当然只有用强的。
    “秦王,若非朕无计可施,朕也不想如此对你。”萧纵转过视线,迎上那冷厉的,复杂难测,刀一样锋利的眼神。
    “王!不如属下等……”
    “出去。”不等孟和说完,秦王冷冷道,抬手轻轻挥了挥,眼却看着萧纵始终没有移开,冷峻的面孔如岩石冷硬。
    孟和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退了出去。外面打斗也渐渐收了势。

    第三十一章

    萧纵重兵把秦王囚禁在了行馆,又下令馆外四周戒严,任何人不请旨不得靠近。
    皇城里的一众百姓,因为见到禁军突然气势汹汹发难,寒甲铁衣,仗剑持枪,全副武装,几步一哨把偌大的前睿王府围得严严实实,都心生不妙,谁都知道这座王府改建的行馆里眼下住着谁。
    堂堂戍边王,拥兵二十万,封地十六州,权势那是实打实的,跟两三个月前被灭族的前宰相温庭毕竟有所不同,天子一声不响突然把人拿了,那,迟早是要出大事的。
    京师的百姓在天子脚下住的久了,成日看天子一家与臣子折腾,一家人之间又不断相互折腾,这种折腾看多了,总难免心境上比较沧桑苦难,遇上事情一时之间会产生各种悲观设想。这一回眼见禁军向据说浑身上下没一处好惹的秦王下手,苦难受多了的京城百姓十有八九不自觉地连想到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天家八个皇子正抢一把椅子抢得火热,抢得皇城更是一团混乱,抢得人人没好日子过。想到此处,顿时悲苦自危,只觉得这回事情迟早闹出那般大,不久的将来皇城又得大晃一晃。悲苦地关起门窗躲在家里提心吊胆发了一晚愁。
    等到了第二天,各家男丁早起开门探头往自家外墙上看,墙上京兆尹除了只贴出一张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前睿王府的榜文,再没有任何其他皇榜官文或者告示,天子脚下尚且安静平缓,便又各自打开大门买菜做饭,安安稳稳过自家小日子。
    京城百姓苦难受得多,大风大浪经历得多,用一个晚上把将来可能发生的各种苦难后果设想完后,也就不紧张了,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日子,踏踏实实做良民。要乱,等以后乱了再说。
    京师民生依旧。
    当然,并不是人人都这般安稳做良民。总有那么些人,比较好事,比较胆大,比较喜爱就朝廷大事天下时局发表些个人看法,这些比较与众不同的老少爷们,在秦王被困的第二天一早,便三三两两扒在禁令范围之外又能瞅得到前睿王府几片墙瓦的犄角旮旯里偷偷摸摸窥探。
    他们远远窥探到恢宏的前睿王府邸高墙实壁,铜门紧闭,把守的禁军小伙子个个身子挺地像擀面杖,不时还有同样擀面杖似的大小伙排着整齐队列来回巡逻。这一干好事的老少爷们看着无比感慨地摇头,前睿王府已经是座铁笼子,戍边王再是武艺高强勇猛善战,插十对翅膀也飞不出来,一边摇头一边往隐蔽巷子里的茶馆酒肆里扎堆。
    坐到隐蔽茶肆中隐蔽的角落,早有一些人翘首以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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