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龙阙 by同醉-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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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都是人中龙虎,年纪最轻的分堂主也年过三十,而老一辈更是白髯初生,但他们对于上座那未及弱冠的门主各个面带谦恭赞赏,臣服的神情一览无余。
门中几乎无人见过这代门主动手,但是数年前护使选拔之时,门中上下便被左右两护使高超卓绝的武功所折服,江湖上,赤鹰、苍狼如同代表了赫赫雷霆门响亮的声望,近年间两人更是罕见敌手,名震武林,令雷霆门坐稳北地。见过门主动手的恐怕也只有这两人,因为雷霆门主之位更替之际,两人共跪幼主,责无旁贷的推举了老门主的嫡孙,北堂一脉,传承北帝之名。
那一夜,主堂中只有他们三人。
日初之时,两人拜跪了主子。
没人知道那一夜发生了什么,更没有人敢妄加揣测,因为北堂漠羽治理雷霆门用的不止是令人信服的武功,更是手腕、聪慧、明理和果决。
他平了北地原先窜升想要见机夺位的数个小门派,兵不血刃,还草原太平;他治理千里,信奉仁君,兴旺牧民,疏通商路,连接大城小镇,令草原人民在天灾中自给自足再次富饶;目光之长远、慧眼之独具、处事之周详,都令人忘记了他的小小年纪。
没有道理雷霆门不服从这样的主子,没有道理他们不侍奉这样的门主!只是没人知道,善武的北堂一族为何只有北堂漠羽善医从药,然而没人敢试探这看似柔弱人儿的武功,单单是他后面那两尊门神便足以把人吓得如鸟兽散。
偌大的寂静主堂里,漠羽终于打破了沉默。
「辛苦各位远道归门,明年的大致规划由各堂主自行书写呈报,用度与左护使商讨,只有一样,请各堂主明晓。」他端茶就口,淡淡的笑靥如梦似幻,「烽火冲天,雷霆门急,当羌齐攻天朝之时,雷霆门上下必要一心成军抵御外敌。」
「是!谨遵门主令!」堂下人黑压压的跪了一地,山呼震耳。
「都请下去歇息,明早各自归堂。」
「是!谢门主!」
一道豪迈的笑声传来,把森严郑重的气氛打得七零八落,主堂外两边尽显雷霆之势的镶金大旗被波动的内力剧烈撕扯翻涌,一阵劲风从外袭来,自参天古柏上跃起跳入堂中的龙寒柏已然稳稳落在漠羽身边,抖着一身落叶灿烂的笑着,顺手抄起玉鼻紫砂壶给漠羽手上的杯中添了热水。
「大胆!」赤鹰毫不犹豫的突袭而去,手掌翻飞中,狠厉的掌风却被龙寒柏巧妙闪过。
「一、二、三、四、五……」五根指头立起在赤鹰鼻尖前,「你欺负只恢复了五成内力的人,你不是好东西。」
「……」赤鹰险些踩空。
「羽。」龙寒柏跪在漠羽脚边,仰头看他,「我不想离开你可不可以?你让我离开雷霆门,你很亏耶,救了我,你真不让我报恩吗?我龙寒柏做不到。」嘿嘿,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成,他再来下三烂的,反正他不走。
「如何报恩呢?以身相许吗?」漠羽淡淡的回话一针见血,让龙寒柏尴尬的笑笑。
「干啥都行,大不了我帮你沏茶倒水暖床就是,什么我都能干!况且我伤势好了不少,这回你想赶我我都不走。」
「赶你一月,你是没走。」漠羽头都不抬的淡笑。
「嘿嘿,我还要天天赖在你身边,你到哪里我到哪里,总有一天,你会答应嫁我的……羽!」
太过猖獗。一边的赤鹰黑了脸,二话不说的再次攻去。
龙寒柏轻松的抵住赤鹰的拳头,一个鲤鱼翻身闪到他身后,他的笑,依旧只对漠羽,「嫁给我好处多死了,你要跌了我扶你,你要困了我抱你……」又一个扫堂腿,他接下赤鹰暴怒的霹雳手,绕到右边勾了把椅子挡住他,顺手撑在一张石桌边,继续对漠羽笑道:「你要出门我背你,你要饿了我喂你!我还会疼你一辈子,你说往东我不往西,你说打狗我不斗鸡!全听你的……可不可以?」
龙寒柏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蓦的折腰后撤,施展开白鹤亮翅,突然把气急的赤鹰的怒拳抓住顺势带出,苍狼鬼魅般的黑影向后一撤,被摔出去本来应该撞到他的赤鹰笔直撞在廊柱上。
赤鹰猛地绕柱回旋,红了眼般展开了一截长及五尺的锁链,玄铁出手震出刺耳声响,把龙寒柏手中的椅子打得木屑飞溅,令人无法直视的混雾散去,当人们看清之时,那慵懒的人竟轻易的单手抓住玄铁锁,歪着头正挑衅的对着赤鹰笑得可恶。
「当年你就是凭着这破链子打入武林榜前十的,对吧?」
本来蓄势待发想要动手教训他的分堂主们,顿时全部僵立原地。
眼前这人……只恢复了五成功力?已经如此深不可测!谁能相信这笑得无害的俊逸青年居然怀揣如此绝世武功,根本看不出师承何处!而且……他居然在向他们门主大肆求亲!?他们活了这把年纪也没看过这么胆大没脸皮的。
「药都按时吃了?」清淡的声音不起波澜的传出,漠羽头都不回的伸出了不端瓷杯的手……
龙寒柏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手腕递给他,「今天的药都下肚,一点不剩,就差等你检查。」
「五成……」漠羽的水眸微微玻稹
他的介入让赤鹰生硬的收回玄铁锁,隐忍暴怒不再出手,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锁链转瞬便哗啦啦的收回了他的书生袖里。
堂上众多在江湖中威名赫赫的豪杰们全部鸦雀无声。
「有力气动弹了啊!」清澈的眸子望着那深深含笑的眼,漠羽收回了诊脉的手,「既然想报恩,留你就是,落日之前做顿晚餐送到后花园凉亭中,如何?」他望着龙寒柏满手的厚茧思量着,小小的刁难眼前嘻哈的人。
一道亮光掠过龙寒柏的眼,他哈哈大笑,大剌剌的拍上桌子,借力从主堂中飞身跃出,如来时一样瞬时无影无踪,只有震得人血脉倒涌带着深厚内力的笑声传来。
「羽要的,我都给!命都给你,菜有何难——」
满堂的人或怒或惊或不动声色,但都一致的看向上座中依旧淡然喝茶的人儿,用目光在问方才那神出鬼没、武功深得可怕的家伙是何方神圣。
「门主!你护他!?」赤鹰不敢置信的从柱上飞下,怒气冲冲的一掌击在方才龙寒柏拍过的桌上,却在手掌还未碰到桌面的刹那,整个韧木雕成的桌子四分五裂,连上面镶嵌的花纹大理石都碎成藕粉。
赤鹰愣愣的盯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再看看满地木屑石灰的残骸,如大堂上的每一个人一样目瞪口呆。
江湖之大,如此掌力简直世间罕见!倘若不是门主及时支走龙寒柏,斗气切磋时,那一掌说不定就打在他们右护使身上。
漠羽戏谑的轻笑传来,「明白我在护谁了吧!」
月白水衫轻飘,他携着一丝药香走向门口,惊骇的众人无一看到他勾起那丝难得由衷的笑,缥缈如月之流华,融在烫热的夏风中,凭空带来一丝清凉。
他淡望自己方才诊脉的手,悠然盈步走向书房,准备小憩一下。
没有想到的事情越来越多……
羌齐突来的拜帖、天朝皇室内乱的恶化、太子被调虎离山,而在他这一方土地里竟出了这样一个男人,他的年纪与内力毫不匹配,方才那一下他若没有断错的话,这五成内力足足有近五十年的功底,那么十成……就是近百年,龙寒柏究竟来自何方?天下之大,他从未见过如此绝世功力,是谁甘愿自己成为废人自损命脉传力给他?太多的谜团,多得让他也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未曾有过的兴趣。
这男人若是想要武林至尊的地位,怕是易如反掌,而他却又执着的像个傻子不肯离去。
漠羽走入书房,叹息着打开镂花窗放入阳光与暖风,为窗前药罐中的奇巧子换水栽种,再十年,他才能重新育出一株救人的奇药,而他栽种而成的第一株奇巧子已然用来救了那人,那奇人、呆人。
龙寒柏。
武林中从未听过的名字,不来自任何一个门派,他究竟是谁?是谁?
双手握着滚热的药罐,漠羽深深的闭上了眼。
窗外日高通亮。
碧空。
如曜。
一如那蓦然间映入他眼帘火热如炽阳的笑。
映入明镜清凉的心湖。
两个时辰后。
赤鹰气哼哼的来报,说是某人把大厨房弄得鸡飞狗跳,居然把几十个厨子全部笼络成自家兄弟,勾肩搭背的,让人心服口服的让了灶台还教他做菜,最可怕的是,亲手教徒弟的是雷霆门有名的黑杠头林大主厨,那可是北地曾经叱咤风云很长时间的太行派掌门,因为与各大名门正派围剿魔教时被魔教教主断了一腿,从此斤斗腿法后继无人,承蒙北堂漠羽恩赐义肢,为了感恩才把太行派归入雷霆门,心甘情愿的把以前为媳妇练出的一手好菜用来报答门主,成了雷霆门厨房的总厨头。
可惜龙寒柏天生就有一副讨喜的性子,有一种结交朋友的本能,赤鹰赶到厨房的时候,目瞪口呆的看到他和兄弟们打得火热,居然还与那凶神恶煞、吼声如雷的林簋称兄道弟,哄得那铁面黑脸的林总厨笑得震天价响,还被他认做了老哥哥,天知道他用了什么手腕!
漠羽莞尔一笑,他看得出来,那人是闲不住的,招猫逗狗本身就是他的本能。
打发走赤鹰,他看看天色才放下手中竹简,向后院走去,还未过拱月门,迎面便有一阵浓郁的涎香伴着花甜扑来。
盛夏的花儿围着玉湖开了一院,漠羽九曲七折的顺着青石路走上云桥,月白的影子映入湖水中,在夕阳下勾勒出飘然绝世的韵味。
云桥通向湖心的凉亭,凉亭被一袭薄如蝉翼的轻纱笼着,轻纱垂结在廊柱间,风儿吹拂,一副剔透缥缈的朦胧,亭内石桌前,正立着一个俊逸的身影,漠羽还未入亭,便听闻他爽朗的大笑。
「羽,来得好迟,你每天都这么不按时吃饭吗?饿到你我可是会心疼的。」
漠羽走近桌边,桌上原本放置的白玉筝被移到一旁几上,十五六道菜摆得满满当当,他扫视一周,坐下。
龙寒柏毫不犹豫的跪在他身边,双手递给他一双象牙镶金筷,像狗狗等待主人夸奖一样,亮晶晶的眼直瞧着他。
「尝尝看,老哥哥说你喜欢这些菜色,我依样做了些,要是喜欢,以后你干脆把老哥哥调到哪个分堂去当堂主,你的膳食我全负责了。」
漠羽斜睨他,淡道:「起来。」
赖皮的人摇摇头,「你先说喜欢我做的菜我才起来。」
「哦?」
「吃吃看嘛,我做得很辛苦的,你看你看,这蜜汁山药水花羹不是你最喜欢的吗?快吃,吃胖点,瘦巴巴的风一吹就飘走了,这哪里行!」龙寒柏动手动脚,嘻嘻笑着摸了摸那微冷的柔荑。
「……男儿膝下有黄金,懂不懂?」凉丝丝的冷意透出,漠羽直视着他,「起来。」
龙寒柏的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只要你说喜欢,我才起来。」
「那就跪着吧!」
「啊!?」嘴巴大张,没台阶下的人顿时悬在半空,尴尬的挠挠脑袋,「有什么啊,我也不觉得丢人,膝下有金子、银子那是给别人看的,我又不跪敌跪奸,跪我媳妇也是应该的……」
「谁是你媳妇?」漠羽轻叱:「不许乱说!」
龙寒柏抬高一双灿亮的眼,笑得霸道,「我喜欢你,我也能发誓喜欢你一辈子,疼爱你到死,为什么你不能做我媳妇?」
「我是男子。」
「啊?那怎么样?」
漠羽轻轻拨开他的毛手,凝视他干净的眼,「男人与男人,旧朝未闻,今朝未有,三纲五常、世间伦理你放在何处?」
他的回答引来龙寒柏突然的仰天大笑,豪放不羁,浑厚不见底的内力震得花瓣抖落入一池静谧的碧湖中,凉亭四周的纱缦震颤不止,「我的羽,我不问天也不问地,我问的只有你一人,只要你愿意!伦理?纲常?那是什么东西?我龙寒柏打从出生就未曾听说。」他起身贪恋的拨弄漠羽的一头青丝,缓缓走到他身后,强健的铁臂支撑在桌沿,把漠羽笼在他的影子中。
轻轻的低喃带着温热的气息回荡在漠羽耳边,引起湖心千层浪。
「我爱你,羽,打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爱上了你,普天之下我只要你一个,就算你娶妻、就算你嫁给他人做娈君,我也要定了你,你逃不掉了。」他吻着他的发顶,深情的誓言让人无所逃遁,「我等你长大,等你束发,等你喜欢上我的那一天……」
呃?龙寒柏歪歪脑袋看向漠羽,竟发现他哑然失笑的样子,不解的摸摸鼻子。他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
「我看起来很小吗?」漠羽回首问他,清香的发丝擦过龙寒柏的唇,引得他脸红心荡。
「……你有十六?」他看起来就很小嘛,「放心,我会等到你十六岁束发以后,才会娶你回雪山,至少要你成人……怎么?什么事那么好笑?」
虽然羽笑起来好看得很,但是被嘲笑的对象是他就不好玩了!
龙寒柏轻轻摇晃漠羽的双肩,「别笑,媳妇儿……」被冷光横了一眼,他吞了口唾沫不敢再乱叫。
「我马上十九了。」难得的笑靥里带着十足无奈的戏谑。
「骗人。」龙寒柏登时傻愣原地,左看、右看、左右看,「你只比我小一岁多?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