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龙阙 by同醉-第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桨俗帧
漠羽沉默着,许久才伸手向龙寒柏手中的白玉酒杯,极缓的、极慢的,仿佛在解自己的心结……
「傻子。」他轻喃,窝心的闭上了水眸。
龙寒柏兀自用自己的酒杯撞了他的,「希望明年的今日,能让门里兄弟们见证我们的同日生,来日让我们的后代见证我们同日死、同穴埋……呃!那个,呸呸呸,太不吉利了,今儿个羽是寿星,我任杀任剐。」
「当真?任杀任剐?」
声音拉长,让龙寒柏一个激灵,赶紧赔笑。
「任打任罚吧……成不?」
他扭成一团的表情把漠羽逗得忍俊不禁,饮下了那杯酒,沁香的甜味在味蕾散开,他不觉多看了酒水一眼。
「是果子酿的,加了桂花蜜,那天你醉后吐过一次,我哪里舍得再让你宿醉。」托腮的人大口饮着陈年女儿红大笑。
那一夜,他难受的时候,他居然在门外看了个正着?漠羽微窘,瞪他。
「还看到了些什么?」
「哈哈,羽衣衫凌乱、肤色燥红,那诱人的表情绝对称得上秀色可餐,我担心你安全嘛,才三番五次跑过来瞧你。」
「不错,今日认字有进步,连秀色可餐都会用了。」眉宇一挑,漠羽送了鲜嫩笋尖入口。
龙寒柏大大的打了个寒颤,「没,羽的功劳……每天抄写一百个……」
「从今天起,三百个。」
「啊!」
「五百。」
「……还是三百吧,我抄,绝对抄,按时抄,不偷懒。」龙寒柏汗颜的信誓旦旦,记得前段日子他偷工减科少写了几篇鬼画符,结果被羽罚扫山路,足足扫了一整天;还有一次,是被罚洗山门,他第一次恨那看着壮观的破门如此巨大,不过……「今天的份我抄完了,你也该履行你的诺言,羽。」
耍赖的蹭过去,他眨巴眨巴眼睛,单手拢住漠羽带入怀中,低沉的述说他的相思和迷恋,声音磁性动人,「我爱你,漠羽,我爱你~~」咒语一般,他一遍遍念着,最后轻吻在他洁白的额头,「媳妇儿……」
「……」每天都这样,他居然没有厌腻。
似乎看透漠羽的迷茫,龙寒柏粲笑着搂得更紧,「芦苇苍苍,白露霜霜,伊人伊人,在水一方,念对了的话让我亲一下……」二话不说他俯首下去,印在漠羽微怔的唇上。
无赖。
漠羽哑然。他想自己不必费心思让他读书了,这人压根就不是读书的科,每天抱着纸愁眉苦脸的求爷爷告奶奶,让人帮忙胡写一气,他以为他不知道?一个月了,还是只会背这半首诗,还有三句是错的。
喜孜孜的亲了一口后才抬起头,得逞的人摩拳擦掌,「既然羽不抵触,那我们再来干点别的……嘿嘿!」
淫魔的表情也不过如此。漠羽叹了口气,推开他,「吃饭。」
「吃饱就可以干别的?」
冷光一横,让龙寒柏不敢再提的赶紧往嘴里扒饭。
一道淡蓝身影疾疾的冲入后院水榭,抱拳报上,「禀门主,远客来了,山门前求见。」
漠羽盈盈站起身就要离去,却被扯住后袖,高他半头多的大男人像被丢弃的狗狗般,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满眼失落和颓丧。
「放手,胡闹的话,别怪我……」漠羽淡淡的轻声道,抓他的毛手果然在话未说完前就战战兢兢的收回。
走了两步,漠羽那月白身影款款停住,头也不回的说了句话便再也不停留的离去。
「饭菜搁着,我回来用。」
赤鹰伸着脖子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大跳,极低的喝道:「你做全席啊,这么多,喂猪啊!」
「嘿嘿,喂羽的……」可恶的龙寒柏托腮得意的冲赤鹰笑,似乎在嘲笑他说漏了嘴。
赤鹰赶忙双手捂嘴,「我没说门主是猪!」
越描越黑……
他汗颜,飞毛腿一样跟着漠羽奔开,却因为龙寒柏后面懒懒散散的话,在花园门口摔了个狗吃屎。
「昨儿个的字是小虎子帮忙抄的,前儿个是阿沟画的,你命不好,今儿个羽罚我写三百个字,红秃鹫你别跑,晚上记得给我,清早看不到,我就到你房间拐你儿子,顺便揍你一顿让你丢脸到家,你看着办……唉,这武功不如人啊……真是~~」
天底下最混蛋的就是他!赤鹰恶狠狠的剜他,气哼哼的踉跄,干脆轻功一跃飞身去追。
从小到大,他除了输给门主一次、输给苍狼数次,就鲜少吃败仗,什么面如冠玉、风流倜傥全是形容他的,怎么那么倒霉就踢到这块铁板!他真怀疑自己是带着扫把出生的,居然遇到姓龙的小子,呜呜,恨呐!他居然还小他快一轮,这恶棍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尊老爱幼!
压根跟老字搭不上边、风华正茂的右护使无比绝望的追他主子去也,内心哀悼今晚还要做苦工,天知道那鬼画符比他好好写字难得不是一星半点,可是他这秀才遇到兵……不干不成啊!
夕阳如血。
山门外,三百肃杀的高大蛮兵簇拥着一位高壮剽悍的羌齐皇子,威风凛凛的站在巨大的山门前,直到山上一声传令到达,两排黑压压的山门护卫才郑重的打开缺口,齐刷刷的矛尖向天如列方阵,恭迎这批「特殊」的客人入门。
悠扬雄浑的号声随之扬起,响彻草原边境。
本来准备通宵达旦的热闹顿时收敛得烟消云敌,枕戈待旦的窒闷伴着盛夏的夜滚滚轧来,山上守卫尽出,壮观如雕塑般立在大路两旁持枪目送着,如同两军交兵前最隆重的仪式。
庄严。
震撼。
「听闻大皇子殿下至雷霆门结好,门主特令属下不可怠慢,今日天色已晚,请大皇子殿下随我等到客房休息,明日一早,门主必会亲自布宴接见。」一排手持火把的侍卫把主堂前照得亮如白昼,赤鹰站在最前方,拱手行礼。
赤鹰面前的男子黝黑纠结的肌肉即使在兽皮衣中依旧凸显,不同于天朝男子的身形,他比北地高壮的汉子还要凶猛三分,一身华贵的装饰,一脸的尊贵霸傲,有型的下巴突出,如鹰犀利的眼,狂莽的笑似有似无,仿佛极其不满自己远道而来却没有被连夜设宴款待。
「好大的架子,居然敢对大皇子无礼!」他身后的侍卫长凶煞异常,刚要发飙却看到主子抬手一挥。
「带路。」带着蛮国口音的话语有些生硬,羌齐皇子斜睨着赤鹰挑了挑浓眉,「天朝男子都长得很俊俏,似女子一般瘦弱吗?倒是合适侍奉我族男人。」
要不是门主交代他是客人,赤鹰恐怕早用玄铁锁打烂他那张蛮人脸了。
眉宇弹跳,他攥紧青筋直迸的拳头,咬了咬牙才松开,劈手一立,「请随我来!」等着瞧,只要门主下令「招待」,他肯定好好「伺候伺候」这王八蛋!
火把把通往客房的路燃得通亮,一行人在赤鹰引领下浩浩荡荡的离去。
主堂最高的房檐上,漠羽正斜坐着轻轻摸着檐尖的鸱吻,黑暗中,他的笑很淡很浅,缥缈恍若仙人,随时会化作星光飘散开去,他身后,苍狠的黑影如刀笔立。
「蛮人里有男人侍奉男人一说?」敏锐的耳把方才的对话如数收入,漠羽微顿问道。
「娈君。」苍狼回道:「在西域蛮国,男子结亲称作娶娈君,自古就有。」
「天朝却一例都不曾听说……」
「门主决定的事情,就是规矩。」苍狼冷道,一语双关,「您决定的事情,就是雷霆门的先例。」
漠羽回首望他,月下的嫣然一笑令人神魂颠倒。
「左护使说话越来越中听了。」
苍狼合眸,淡淡说了两字,「打否?」
漠羽知道他指的是羌齐一事,他们需要做的,是为天朝皇室的混乱更替拖延外敌时间,他轻吐一字回道:「拖。」
他来,只是为了一睹这蛮国王子长的何种模样,看来,这男人不是省油的灯。
他能拖多久呢?无论如何,他不希望看到苍生陷入水深火热的战乱中,所以,能平息则平息,但是羌齐越来越强大,吞并了西域数国,俨然称王,野心……他从那剽悍狂莽的皇子眼中就可以看出。
漠羽轻轻扯开束发的丝带,让一头青丝飞扬在闷热的夜风中,他怅然的思考着,不同举措可能带来不同的未来。
专注的望月,他想起的却是一张永远轻松的笑脸,喜怒哀乐都率直表达的俊逸容颜。
真不想把他也卷进来。
那个邋遢的无赖只适合好吃好喝四处游荡,要死也是被鱼骨头卡死或者打滚笑死,绝不适合官场和沙场,想到血腥和狼烟,漠羽不自觉的想起龙寒柏浑身是血倒地的样子,他环住自己,细瘦单薄的身子被月色衬得沉重孤独。
他一丝一毫不经意的变化被苍狼收入眼底,笑意渐浓,散在冷眸中。
当漠羽依约回到后花园的时候,已经午夜过后。
龙寒柏趴在桌上睡得像个孩子,口水挂在唇边。
他的手边是一桌子的好菜,可惜酒冷羹凉,但是漠羽仍然拿起象牙箸,不动声色的品尝起来,每样都不错过。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龙寒柏的手,那双手掌边缘老茧横生,但油溅火烫的伤疤却是近些日子才有的,他为他,洗手做羹汤,顿顿都不落,菜色越来越复杂,味道却越来越可口。
「羽,你回来了啊!」听到动静揉着眼睛爬起来,龙寒柏大剌剌的笑着,伸手去抚摸漠羽总是微凉的脸颊,「回来就好。」
他怕被抛弃的表情映入漠羽心底。
漠羽沉下水眸轻道:「倘若我离开,你依旧照吃照喝没有差别,不是吗?」
「有!」他若不在,那他吃什么还有滋味呢?「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你,你离开,我也走,你到哪里,我哪里安家。」
「为我?和你称兄道弟的人很多,跟他们在一起,你更快乐。」
「那不一样。」龙寒柏抓住他的手拉到唇边,轻吻在他的手背上,深深注视他的眼,「我可以为真正的兄弟两肋插刀,但是能让我付出生命的,只有你,羽,我发誓不会有第二个人,因为……我只有一条命不是?」
他傻呵呵的笑,把漠羽扯入自己的怀里,下巴抵在漠羽的头顶,却引来落寞的低笑。
「为了死人的愿望,你也出生入死了,对吧!」
「嘿,那是因为那个时候我没有你,原本以为死了的话,还能顺道去见我那死鬼师父,我怕他在阴间没得玩……毕竟,他给我这小崽子擦过屎、把过尿。」垂头的笑有些失神,他抱得漠羽更紧,似乎怕他消失一般,「那老鬼给了我百年功力,就是让我愧疚的,唉!」
「所以害你现在练功都偷工减料。」漠羽轻轻推着他,却被铁臂钳得更紧。
「不,我有要守护的人了,最近我练功都没有偷懒。」龙寒柏立起手掌发毒誓,笑得很通透,「雷霆门是你的责任,天朝是你效忠的朝廷,那么倘若他日真的需要用命去捍卫,我代你去。」
决绝的口气让漠羽蓦的一震。
「你……」
「我看不懂那些鸽子传来传去的文书,但是我打劫过几只,骗人帮我念过那些文书。」他无辜的承认错误,「后来我原样放回去了,还顺便把它们喂得白白胖眫。」
「……」
「羽,你生气啦?」龙寒柏怯怯懦儒的说着,就差自己拿洗衣板跪下,他小心的呵哄怀中的人儿。
「你还干了什么?」
「还有就是偷听了好几次……不!没别的了!」娘呀,羽这口气,他还敢干什么啊,就算干了什么死也不能承认啊!龙寒柏头皮发麻的僵笑着。
不过,他笃定漠羽不会生气,漠羽不容易生气的,上次他和赤鹰打架打塌了库房,他也只是命他俩参与重盖,上上次他一不留神烧了兵器库,他也只是被罚跟着老铜头他们捞出残铁重铸,上上上次……呃,他又没把信鸽炖了吃掉,羽怎么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他?
漠羽再次拨开他的手,这次龙寒柏没敢乱动,任由漠羽整整衣衫盈盈起身。
噩运,接踵而来……
漠羽清冷的声音恬淡的响起,不紧不慢,如丝竹般动听,「截取情报,罚抄字一千,偷听恶习,罚抄字一千五,自己不小心说漏嘴,说明你还有其他心虚的事情没有说出,这些就加起来一并罚了,找本佛经自己抄上五遍,明儿个日落前给我查看。」
望着漠羽飘然离去的身影,龙寒柏滑下了椅子,绝望的摔在地上。
凄惨的哀号果然换来回眸的浅笑一记。
「我忘记了,你说每天只抱一次,今儿个抱了两次,罚抄雷霆门门规三遍。」
说罢,他便绝尘离去,消失在花枝后。
龙寒柏彻底的摔入无底深渊,呆傻了足足一炷香后,才面如土色的抓着头发乱蹦乱跳,惨叫不止,如同即将迎接天塌地陷一般。
准备连夜赶工受罚的他直冲出去,心想,他必须找些帮工的,今天他们一个都别想睡了!先把红秃鹫揪起来再说……小路、阿彦、秋大叔,一个都跑不了!对了,还有黑面林大哥,就数他墨水与他差不多,抓来作弊包准看不出来。娘啊!完蛋了完蛋了,好多字啊,他死定了啦!!
晴朗的夜空下,好梦正酣的人们被惊醒。
一片小范围的鸡飞狗跳再次上演,怒骂、猛吼、求饶、讨好的拜托声不绝于耳,一夜不宁。
只有一人,莞尔入睡,似乎预计到一幕幕的混乱,笑容第一次由衷的浓郁,仿佛梦里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