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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花前月下巧折香-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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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怎么样了?”
  上官瑾看着他就那样坐在那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儒雅有余,一如既往的似笑非笑。
  “我睡了多久?”少年的声音显得很无力,甚至苍白。
  柳相离看了看他的气色,轻声道:“等我一会儿。”说完起身出了房间,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又回来了。还是坐在了床沿上。
  上官瑾对这些看起来兴致缺缺,很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他,不说话。
  “睡了一天一夜,感觉怎么样了?”
  “嗯。”
  “饿吗?”
  “不。”
  “要再睡会儿吗?”
  “不睡了。”
  门外有小厮敲了几下门,端着一碗热粥进来了。柳相离接过粥,小厮领命离开了。
  上官瑾就着那人递过来的勺子,一口一口的吃着香香的热粥。吃得极慢。
  “不想吃?”
  “不是。”
  柳相离又递了一勺过去,“再好好休息几日,身子就会彻底好起来了。”
  上官瑾低着头含下那一勺,不吐勺子,柳相离也不急,就那样抬着胳膊握着那把勺子。
  须臾,少年吐出了勺子,默默地拉过被子躺下了。背对着那人。
  柳相离将剩下的粥放在了一边的凳子上,替少年将被子捂得严实了些,站起身面朝着门口,“一会儿我会命下人再给你送点热饭过来,再好好休息一会儿。”说完正要走,右手却被拉住了。
  柳相离看了看拉着自己手的那只手,又看了躺在那里的人,正欲抽手,手上被握着的力道更大了点。
  屋子里静默了一刻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某人依旧站在那里,少年依然抓着他的手不放。柳相离的表情自始至终是那样淡漠,任由少年拉着,亦不问缘由。直到少年转过身来,直视着他。
  “是你一直在这里照顾我吗?”
  少年拽了拽他的手,手掌很温暖,一只比他的更大,更修长,更温暖的手。
  “你怎么想呢?”柳相离又坐了过去,低着头看着他,眼神很柔和。
  少年不想说 ,他睡着时,鼻尖总会萦绕一股淡淡的香味,那是那人身上独有的薄荷香。那一晚,他将他抱在怀里时,他有闻到过。而后才发现,那种清香味,只在那人的周身弥漫,很淡很淡,却终是存在着的。一如那人脸上的笑容,很淡很淡,却是存在的。
  少年不作声,就那样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渐渐地,他觉得漏在被子外的那只手有点凉了。
  柳相离显然发觉这一点,强行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将少年的手放进了被子里,“我不走。等你睡了我再走。”
  少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在被子里。柳相离走到窗前将窗户关上了。
  “爹平日里很忙。”
  那人靠在了床帏上,少年的头离他的腰间很近。
  “就因为他总是忙着朝廷的事,小的时候的我总是一个人在桌上吃饭。娘生我的时候就去了,爹老调侃说我命大,娘命薄。想想看,哪有丈夫这样调侃自己的儿子和妻子的?因为习惯了有爹,只有爹,我并不渴望娘什么的。总以为有爹,跟有娘没什么区别。”
  柳相离阖起了双眼。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长大了,老喜欢做一些让他生气的事,让他骂骂我。让他从那些朝务中,抽出空来,看我几眼。明明知道的,这种做法老套而幼稚。”
  少年也闭起了眼睛,一个人自言自语着。“我经常做些顽劣不堪的事,什么刮夫子的眉,偷换别人的大蝈蝈等等,老惹他生气,慢慢的,爹变得越发冷漠了,开始骂我,打我。小时候他还会带我去各种热闹的地方去玩,可如今,即使他闲下来,也不会再陪我做点什么事了。永远都是,远远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在离我越来越远的地方,忙碌着,休息着。在听吗?”
  “嗯。”
  少年睁开眼,“败寇。”
  “是成王。”
  “你不生我气吗?对于这次的事。”
  柳相离嘴角抿了一下,“你的身体,好坏都是你的。我有什么气可生。”
  切!
  “总之,谢了。”少年转过身,将头窝在了被子里。
  柳相离睁开眼看他,“谢我照顾你吗?”
  少年没理他,某人起身,离开了床边。
  “粥很好吃。”
  某人走的慢了点。
  少年的头伸在被子外,看着床顶,“长这么大,除了奶娘,再没有人喂我吃过热粥。暖暖的,热热的。”说完又缩进了被子里。
  柳相离目光向后瞥了瞥,转而又朝门外的影子看了下,无声的笑了笑。
  上官云站在门外,最终还是决定,不进去了。
  “云泽。”
  “在。”
  “这,这,段,段时间,帮,——”
  “侯爷放心,成王一定会照顾好小侯爷,让他尽快好起来的。待小侯爷病愈,属下立即带他回府。”
  上官云满意的点了点头。
  两日后。
  “皇上给你和韩玉儿赐婚了?!”上官瑾睁大眼睛看着坐在床沿耷拉着个脑袋的少年。
  叶轩文无力的点了点头。他前日听他爹那样子说起这件事,很受打击。后来又听他表哥说上官瑾生病了,急忙赶了过来。心里一时没忍住,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上官瑾身体依然微恙,撑着身子问道:“阿文,你是不是不愿意啊?”
  叶轩文点头。
  “为什么不愿意啊?韩玉儿同你,素日里不是关系挺好的吗?你不是也常夸她,长得漂亮,人品又好吗?”
  叶轩文抬起头看着他,“这有什么关系吗?那要是皇上给你和她赐婚的话,你答应吗?”
  “当然不答应!我对她又没感觉。”
  “我不也——感觉……总之,是你的话你也不会答应,不是吗?”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这……那,那你打算怎么办?”
  叶轩文头垂得更低了,有气无力,“我也不知道。我还和爹吵架了。爹很生气。”
  爹……
  上官瑾看着他那个样子,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安慰,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阿瑾。”
  “嗯。”
  “前几日,渊城下雨了。”
  “这不是废话吗?渊城跟潇城挨得这么近,这里下雨了,那里能不下吗?呆子。”
  “……我,去了江边。”
  “然后呢。”
  “见,见到了…见到了……”
  上官瑾盯着他,很想知道那犹犹豫豫的口吻下,到底是谁。叶轩文抬起头,见他这样盯着他,愈发踌躇了,要不要说呢。
  “阿瑾。”
  “嗯。”
  “我……”
  要不是我病还没好利索,真想敲你个呆子!说话比我爹还慢。
  “阿文,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
  “啊。”
  “我希望你的病快点好起来。”
  “……”



  ☆、莫名错乱(五)

  绍央一百七十八年,本朝最大的番邦友国,同时也是藩国中最鼎盛的王国——暹国国主浑南王陪王妃回朝省亲。百官出朝迎接,队列执仗盛大磅礴。潇城城门口整齐划一的站着长长的四列御林军,一直延伸至皇宫。威武抖擞,昂首气纠。仿佛在昭示着世人,今日的绍央,除却外表的秀柔,剩下的就只有——锐不可当!不苟言笑的庄严,吞吐着一种摧古拉朽般的强韧力量,没有疆场上的千军万马,却难以消散那份力量背后的气贯长虹,阵马风樯。十余里的长街,人山人海。
  “皇兄,今日的执仗,会不会太过于浩大了点。”
  柳铭宇站在高台之上,临风独立,整座皇宫的森严之气尽收眼底,匍匐在那身龙袍脚下,仿似正在等待出征宣言的将军。属于王者的凛然与轻蔑,完美的契合了他那双丹凤长眼里充斥着的一切。
  柳相离站在离他三步之外之处,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只那三步,便足以是他们这一刻作为君臣最近的距离。
  “这是朕送给长今的见面礼,自她出嫁南番,还是第一次回来。”柳铭宇转过身来,“古奇作为一国之主,这样的阵仗来迎接他,也算是朕对他的一番敬意。当然,朕不否认,朕确实是故意展现给他们看的。”
  晴空浩瀚,万里白云相畏,广阔的如画江山,层层的吸纳着明媚的艳阳。
  “朕的绍央,绝不是像过去那样,任人随意的觊觎着!世人素来敬仰风华绝代,素不知敬仰本身就是在对自己的能力做出一种让步。借口什么的,朕不屑。对于那些自不量力却又贪婪饥渴的弱者,注定是没有资格分享属于强者的胜利的。朕要的,是要让那些藩国连觊觎的勇气都不敢妄生的恐惧!在朕的天下里,来犯者,必须死!入我囊中,即为我物。对于那些跃跃欲试的,朕日后有的是时间奉陪。”
  绍央一百五十一年,即绍平帝十三年,结束了本朝史上第六十三次番邦挑衅之战,西番一役!
  《绍央本史》载曰:本朝建国,乃拔地于荒野瘠村之地,地利憾缺。绍元帝励精图治,扩建疆土,囊括廖广的山川地面,占据地利之势。自此,国号立为绍央。时过境迁,苍狗可为桑田。绍央江山,拔萃更迭。美誉名城,富甲天下。
  也正是因为日渐毕露的锋芒,藩国邻邦的进犯,屡见不止。只因昔日的绍央在他国眼中,依然只是个秀色可餐的小国罢了。历经历代皇主的接替,绍央的体魄,或强或弱,却总归是日趋成熟,最终成型。日益稠广的国土,繁荣昌盛的子民文化,铸就了如今的泱泱大国。铁马金戈的血战,在西番一役的胜利之后,划上了那时的烽火句点。四方藩国,俯首称臣。
  绍央一百六十八年,绍康帝(柳铭宇)即位,仁德并济,兴百家学道,文武共修,大有政声,开创了绍央两千多年史上最为人称道的“宇化乾年”,此是后话,暂不多表。
  柳铭宇望着交接着皇宫高墙的天边,漫不经心道:“成王,百官准备的如何?”
  柳相离稽首,“回皇上,百官早已聚集,只待浑南王同王妃驾临。”
  “去吧。”
  “遵旨。”
  ——
  “呵,爱妃,你二弟把国家治理的越发的好了啊。哈哈哈……”
  古奇骑在马上,一身南番地域独有的装扮。一边对着热情的百姓们挥了挥手,一边回头对身后那辆马车里的女子笑着说着话。
  马车里的人并未应答,只是淡漠的勾起车帘,瞧了瞧街上的士兵和人群,眼神中是说不出的情绪。
  浑南王这次只是陪王妃回朝探亲,车仗不甚气派,却也足够分量。前前后后几百步兵,数十匹马,六七辆装载贡礼的马车,全由黄金打造的车身。用王妃的话说就是,回来见见十年未见的亲人们,总得让他们知道自己过得很好。
  比及车仗行至宫门前,百官相迎进宫。成王等人率先上前见礼,浑南王很豪迈的同他们几人寒暄了一番。不为别的,只为昔日在做两国文化交流时结下的友情。
  所有的喧哗只在马车上走下来一位姿色绝艳的女子时,静了下来。百官之中,有识得她的,也有不识的。毕竟当初她离开时,只有十四岁。
  柳相离走上前去,“王妃有礼。”
  其他人都跟着行礼道:“浑南王妃有礼。”
  柳长今扶住他,笑的温婉,“四弟,辛苦了。”柳相离闻言抬起头来,回之一笑。
  浑南王笑着走过来,对女子笑道:“走吧,去见见当朝的圣上,他可是一位很出色的帝王。哈哈哈哈……”
  十年未见,早已物是人非。
  长今,是她的名,也是她的号。父皇赐她的名,母后赐她的号。走在人群之中,望着阔别十年的地方,这个曾经带给她所有幸福的地方,预想之中的冷漠仍是背叛了她,曾被刻意遗忘的一些东西瞬间袭来,占据了她整个脑海……
  …长今,到父皇这儿来,呵呵……
  …母后,夫子今日夸我了…
  ……母后,铭宇又惹我生气了……
  太多太多的画面在继续,太多太多的回忆,但这一切,始终无法擦去那记忆终结之时,留给她的伤痕,也许,早已溃烂的伤痕。
  柳铭宇站在百层高的台阶之上,看着下面那些人终于来到这里。
  最先抬头望过去的是长今。远远地,便能看到上面那人,皇冠玉带,仪仗簇拥。俊秀的面容上,是她所未知的东西。
  柳铭宇看着那万绿丛中的一抹艳红,嘴角似有似无的扬了扬。
  十年了,再次相逢,没有了当初的稚颜,能认出彼此的,大概,就只有记忆中眼神了。
  ——
  “成王还没回来吗?”上官瑾叫苦连天的将刚喝完药的药碗递给了一边的小厮。
  “回小侯爷,还没。红日衢山,估计宫里这会儿刚忙完。王爷今晚要去侯府赴宴,恐怕不回来了。”
  少年失望的哦了一声。
  小厮将药碗收拾了下端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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