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引(五部)行到水穷处-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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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泽五殿主还是气哼哼的,尤其是柳涔,连看他都不高兴。金辰鹰过来装小丑道:“四弟,不知道原来风攸已经是四弟的床头跪了,多有得罪,看在愚兄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份上,饶了愚兄吧?”
柳涔把脸撇过去道:“攸如此待你,用心刻毒,你要处罚他,我不怪你。我还很承你的情,只是伤了他的皮肉。我却怪你,为什么违背当初的誓言,说好了大家都要爱护小弟弟,你欺负却如此欺负他。差点儿把他给……”说完柳涔眼睛一红,想起了风凝差些便没有了命 的样子,就恨不得拿水光寒在金辰鹰身上戳两个洞。
这件事是金辰鹰最心痛的,最可恨的就是风涵了,他只好红着脸舌头打结道:“都是涵弟,他没有…把话…说清楚,我只是…做了一个…正常…男人做的事,还是很…温存的,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始料…未及。”
柳涔指着他的鼻子道:“噢,如果凝弟一切正常,你就可以这样胡来了是吧,你就可以不经他同意就欺负他了是吧,这是你有心要欺负他,与涵弟何干了?难道涵弟叫你欺负他么?就算涵弟叫你欺负他,你也要把涵弟骂回去才是,你能这样做么?”
金辰鹰看到这个四弟一样没法度,脸红脖子粗,一个劲儿的给柳涔作揖。柳涔还是不理,金辰鹰嘻皮笑脸地抓起他的手,指着自己左边的脸道:“你打这儿,右边大哥已经打过了,你要真不消气,你就打左边。”
柳涔被这个活宝给气乐了,他到底是心底最软的,瞠着眼睛和下泽五殿主一块儿拜见大主子。
玉龙吟身边的人从小到大没有见过他如今天这样高兴得失态的,喂着两个宝贝吃得不亦乐乎。青山玉家的玉泽川夫妇也闻讯赶来了。他们一直为当年错冤了龙吟,助纣为虐,以至于亲手射死了凤鸣而心碎欲裂。龙泽想按规矩给他们一个长老的席位,玉泽川一直不敢领。他和夫人在自己的小院中,每天都吃斋念佛,以血书金刚经,写成了一本,便在爱子的小灵位前烧化了,愿爱子能投个好胎,落个疼爱他的父母。至于玉家绝后,这个撕肝毁胆的苦楚想起来,这夫妇俩便常常向祖宗陵墓磕头请死。
现在他们两个在养生殿外,看着两颗璀璨的宝珠,同样也想起了小时候的一对儿子。没有泽主的话,不敢进来,却在门边老泪纵横,六十多岁的年纪又跪又哭又笑,如同疯魔了一样。玉龙吟想起他们出卖自己的痛心,射死哥哥的惨恻,折磨奴役自己的无情,不能放下心结接纳他们。便眼见他们只在这五年中就须发皆白,比爷爷还要老得多,心下也未免不忍,便向风涵示意。
风涵将他们扶进来,抱过孩子让他们亲亲。风涵亲自扶着他们入坐,给二老布菜、倒酒。玉泽川夫妇拉住这外甥的手,哽咽不住。玉老夫人更如老猫一样,磨梭着风涵的袖子。风涵抬头看了看娘亲的脸色,看到母亲脸上的怜惜之色,便大胆的自作主张道:“二老莫要伤怀,保养身子要紧。您二位若是想曾孙,只管来瞧就是了,您二位也是太上了不是?”
玉泽川夫妇没有听见儿子斥责孙子的声音,心中感动又惊喜万分。玉夫人想起二十四年前亲手将儿子押送至鸿雁起,整整二十四年,没有再听见儿子叫过他们一声爹娘,心里就极盼着珠儿能开口再叫他们一声。可是一转念便想起了从小到大,对孩儿的绝情,不禁羞愧得号陶大哭起来。玉龙吟向风涵点了点头,风涵会意,便低声道:“两位上尊,不必过于着急,娘亲也是做了爷爷的人,慢慢的心思自会缓下来。”
涵凝轩静悄悄的,天已经全黑了,帕尔婷皱着眉头往养生殿而去。养生殿内晚宴正举行得热火朝天,大家一点都不觉得冷,玉蓝烟、风萧然一人一个抱着玄孙子喂着边吃边逗乐子。两个小人儿着实可爱,宝儿乖巧颖悟犹胜风涵;珠儿精灵古怪不输风凝。两张小嘴声音又好听,言语又机灵,任谁都被他们逗得开心不已。玉蓝烟自龙吟蒙冤,凤鸣惨死后已经有二十四年没有这般畅快了。玉家香烟不绝,他还能对得起龙泽玉家的列祖列宗。算来辰鹰和凝儿居功极伟,是第一功臣。
玉蓝烟慈祥地对金辰鹰道:“羽儿,你为我玉家立了绝大功劳,你的功夫与涵儿是双锋并峙,太祖教不了你什么,你若要其他物事,只管说。”
金辰鹰闻言天上掉金块,急道:“太祖,羽儿前次得罪了凝儿,只怕他不再理羽儿,求太祖为我求饶这个。”
风萧然摇头笑道:“羽儿,可不是咱们不帮你,欢爱之情要心意相通方才是人间至乐。我和你太祖便命凝儿屈就于你,依凝儿那个性子,只怕从此就不乐见你了。那还不是一辈子的怨偶?”
金辰鹰这个纵横江湖,便在剥皮、炮烙酷刑下也不皱头的狂傲男儿,愣在一个情字上,皱眉咬牙,捶胸顿足却无计可施。司马逸云见他为难得可怜,便提醒道:“别人没有办法,难道主上也没有办法么?”
金辰鹰也顾不得脸面了,拉着师傅的衣袖,居然撒起娇来:“师尊,您就再疼羽儿一次,看在小宝小珠的份上,您给弟子作个自,好不好”
玉龙吟对他是又爱又气,指着他的脑袋道:“你啊,我不帮自己的儿子,也不帮徒弟。不过求人莫若求己,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凝儿若真的恨你,又巴巴的来救你作甚。你这么个人,这事上如此榆木脑袋。
众人都在起劲的说笑,帕尔婷在殿口使眼色使得都酸了,只有插不上话的风净尘看见。风净尘见她脸上有着急之色,知道凝儿出了什么事。他和上泽的长老们一桌,趁着长老们都向太上敬酒,悄悄地拉了拉风涵,风涵回首也看见了,走到了门边,帕尔婷把事情回了,风涵不赶瞒着,便悄悄运起麒灵音,在母亲耳边把话回了。
玉龙吟起来对太上道:“爷爷,两个孩子到现在还没有见过母亲,珠儿想抱他们去见一见。只有他们母亲认可,这认祖一事,才可成。”
二太上都点头道:“是,是,快去,过会子,咱们也要去看看凝儿。洛长燕,司马越你们上泽快去给我准备,一个月以后的大礼可要给我办得风风光光的,我那好璧儿泉下有知,也要乐坏了。”
玉龙吟抱着两个孙子,和侍卫一起出殿,边走边担心凝儿。凝儿大清早冒雪来求情,回去又发烧了,几个丫头用被子捂着他,不料他钻到被子里头不出来了。午饭没吃,药也不吃,眼见晚饭又不吃了。这如何成?问他什么事,他不肯说,只是呜呜的哭。玉龙吟心疼得想起凝儿的小脸,生气自己有了孙儿便忘记儿子。这些个丫头是如何服侍的,早就当来报了。
玉龙吟进了涵凝轩,几个丫头正在急呢,见主上来了就松了气了。玉龙吟当然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别看儿子平常脸皮好像很厚,实在是薄得很。与羽儿缔结夫妇,不惜为羽儿当众戳穿真相,他既怕母亲责怪,又怕众人笑话他不要脸,便将自己遮起来不见人了。
玉龙吟从丫头手中接过了粥道:“凝儿听话,起来用了膳,再让晴轩切切脉,莫要将身子闷坏了。”
风凝已经在被子里头胡思乱想了半天了,担心东,担心西,最怕就是听到母亲的爱语。在被子里头就哭开了:“娘亲孩儿不知廉耻,败坏家声。理当弃逐,您就让孩儿自生自灭吧!”
玉龙吟听了又是酸又是气:“你是该死,真的要打烂你的屁股。”
风凝一听这话,心中乱颤,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娘亲冰雪般的性子果然容不得这种污垢之事。这些年娘亲对自己疼爱有加,自己做下了这等事,没有勇气在娘亲面前说出来,只怕娘亲伤心失望,从此再也不爱见自己。他不怕流落江湖,却怕失去了母亲的爱,还使龙泽沦为江湖的笑柄。如今如今,自己乍闻娘亲可能要处死了羽儿,惊惶失措便失了分寸,透露了真相,叫娘亲在龙泽诸君面前失尽了颜面。从此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亲情便在倾刻间化为乌有。他本来想坚强一些来面对,却真真是心痛欲死,咬着被角呜呜地哭,不再作声,只等着娘亲将要来的狂风暴雨。
玉龙吟见他如此大摇其头道:“你知道你该死在哪里么?”
“孩儿知道,如孩儿这等不顾廉耻的儿子,母亲不必再可惜。”
“你还在说廉耻,就更该死。你该死者有四:你是娘亲身上的肉,你做下如此大事,却不告知娘亲,这是一该死;你以身相救,使羽儿死而复生,却而转眼将他父子弃之不顾,这是二该死;你向娘亲隐瞒真相,对孩子不闻不问,使玉家骨血流落在外,一双孩儿失去母亲爱抚,也让娘亲少了含饴弄孙之乐,这是三该死;事后不吃不喝,刻意作贱自己,让娘亲心体育事业,还在娘亲的一对小孙子面前不做好娘亲的榜样,这是四该死。你还不快来吃饭、吃药,你在娘亲面前胡闹倒也罢了,在自己的儿子面前使小性子,你这娘亲倒是做得好光彩?”
“儿子!”风凝回过神来了,便是黑暗中打了一个亮闪,他甚至有眼前发光的感觉,掀开被子,惶乱的找寻道:“儿子在哪里,我的儿子在哪里?”
真个是母子天性啊,两个小小人儿见到画像上自己已经叫成千上万次的娘亲,再不迟疑双双扑向了母亲,风凝摸索着将他们搂进了怀里,用手指小心的抚摸着他们的小脸儿,企图将两个孩子的样子摸出来,可是心里却是一团乱烘烘的热流。最后母子三人紧紧抱在一起痛哭。玉龙吟将他们三个都搂在怀里,一家四口享受着劫后余生的重逢和喜悦。
金辰鹰也是跟着师傅偷偷进来了,见凝儿与一对孩儿相拥而泣,只见他脸上、脖子上全是青紫,恨不能上去摸摸。他悄悄地踱到了床边,想要趁着大家不备之际,偷偷地亲亲凝儿。风凝的侍女早就知道他,心里厌他,但在泽主面前不敢造次。金辰鹰抖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了不知是温柔还是乞求的奇怪声音来道:“凝儿,凝儿,你身子不好,莫再哭了好么?”
风凝听到这声音如同受了雷击,从母亲怀里挣脱出来,一张脸惨白,也不理他,便倒下去睡了。金辰鹰原来还等着凝儿疾风暴雨的发作,却不料等来了的是不理不睬。金辰鹰还想死赖,侍女们已经道:“爷您请出去,小主儿还要吃粥了。您在里边,他便什么都不吃。”金辰鹰无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出来。两个儿子见老爹如此无能,都在他背后啧啧声大作。
玉蓝烟老两口都进来了,见他这等样子,都叹气摇头。风萧然接过碗道:“珠儿,爷爷有话跟你说,让我来喂把。”
玉龙吟是多聪明的人,见到爷爷为难的样子,心里已经料到了八九分,心中连连冷笑,却不带出来。
祖孙两进了龙泽中宫的书房,宁筝她们服侍好了茶水便退出去。玉蓝烟抹不开老脸道:“珠儿,爷爷真的是想不出其他法子了。本来咱们重建龙燕,夺回皇权,第一件事,便是要大修咱们龙泽的家谱。当年非巧始祖有遗言,如果玉家后人不能重光玉家,玉家便不修家谱。可是如今玉家重光,这家谱还是修不得。照理你和风涵兄弟是玉家重光的首功之臣,可是按照祖宗的老规矩,他们兄弟是进不得宗祠的,理由你也是知道的。不是爷爷死心眼,可是这规矩是不可变的。爷爷本来觉得玉家无后,这修不修家谱也无所谓了,省得你大委屈。可是如今,如今,唉爷爷为难啊!”
玉龙吟没有说话,低着头也不看爷爷。他的心在流血,爷爷如此不体谅自己,我已经为龙泽牺牲了许多,却还要我公然向外界承认和风净尘复合,唯有如此,风涵兄弟才能成为风玉两家的正宗。不,这个头我不低,我不能跟一个心如蛇蝎,如此欺骗我的人在一起。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就算下半辈子孤终老,也不再回头。至于风涵兄弟,谁叫他们是我的儿子,难道他们想要逼我么?
玉蓝烟过了一会儿,抹着泪道:“爷爷以前也不想委屈你,他们兄弟是你的儿子,你自己都不心疼,爷爷来着什么急。可是眼下不同了,两个玄孙儿是要过继给璧儿的,他们凭什么给璧儿?是因为凝儿也要跟着改姓,这样他们才因为母亲招赘而继承龙泽玉姓。可是按祖制,如果凝儿是私生子,便不得过继给璧儿,这两个孩子也就是没有名份的,入不了玉家的宗祠。”
这一层,玉龙吟今天只顾着欢喜,却是没有想及的,如今听爷爷一说,这心便在一根线上跳来跳去,想跳到不理睬这边,哥哥的临终的笑脸始终在看着自己,想跳到那边,那种令自己恶心的滋味冲得自己活不下去。不,我不妥协,我是我自己,凭什么要为了所谓的荒唐祖制而再次扭曲自己的意志。不行,如果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