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引(五部)行到水穷处-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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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已经快要晕去了,却偏强忍着走。
玉凤鸣见他手腕受伤甚剧,那血不断地从手腕上流下来,把他单薄的青衫都染成了一片潮红,不知怎地就想起了,龙珠刚将他擒回来的时候,他被龙珠儿的剑气伤了右胸,半身浴血躺在石室里的样子。一张苍白的脸,一个软软的身子,气息微弱,当时自己将他抱在怀里轻轻地裹伤,看着右胸蜜色的胸膛上那一道长长的剑痕,陡然间便起了一阵异样,心中竟对龙珠怪得不得了。珠儿,你如何这般忍心,他怎么也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麒哥哥,你怎能将他伤成这样。眼下,玉凤鸣又见他摇摇晃晃,因为失血过多,一个憔悴的身子在雪中瑟瑟发抖的样子,心里就如同下了漫天的雪一般又凉又痛,便抢上去,不顾他的挣扎,点了他的软穴,将他抱进了石壁里头。然后取出伤药静静地将他的手裹起来。只见那大理石样光滑的手腕上,极深的一道血口,已经将那动脉划破了少许,所以才流血不止,就更疼得有些发慌,给他裹伤的手也不自主地在抖动。
那风净尘却瞪着一双眼看着他,越是见他那种焦急的模样,心里越是恨恨,便恶毒地道:“妖人,你要么将我杀了,否则,我决不会答应任何一件你们要做的事。”
玉凤鸣轻轻地叹了口气道:“龙珠儿那样不好,模样比我好,性情别看在别人面前是又冷又郁,实在私底下活泼可爱得不得了,才情高,武功更在我之上,娶了他,不要说做鸿雁的皇帝,你们夫妻同心,天下还不是你们的囊中之物?你为什么认死理呢?”
“疯子,你和那个阴阳人妖都是疯子,要我娶他,呸,我一想到他就恶心。他是个什么东西,是个天生的妖精,是个天生的下贱种子,男人可以要,女人也可以要,不是个淫荡东西是什么?娶他,天下人都死绝了,你把我千刀万剐了,我也不要。”
“啪”地一声,一个耳光落在风净尘那惨白的脸上,顿时起了五个指印,风净尘只感到脸上热辣辣地痛。玉凤鸣气得脸色惨白,十指不停地抖动,恰如一棵风中的垂柳,伤心道:“你骂我妖精,看在小时候咱们一起长大的情份上,我不和你计较。龙珠儿有什么跟你那么过不去,就看在小时候他跟在后头麒哥哥,麒哥哥的叫,这天下谁都可以骂他妖精,你不可以。你若再骂一句,我将你,将你……”玉凤鸣素来性子柔和,虽然气得浑身发抖,但那恶毒的话却还是骂不出来。
“他没有什么和我过不去?他夺我天竺院,废我恩师武功,伤我母后,将我囚禁在此,把持我鸿雁朝政,他和我没有什么过不去?”风净尘突然失态地吼叫起来,他觉得心头一阵阵地刺痛,居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玉凤鸣见他一张脸憋得如同红烛一样,眼见得又是可怜又是伤心,便不忍再伤他,长长地出了口气,替他推血过宫,将他放在床上小心地盖好了被子,在他耳边轻道:“龙珠儿对你没有情么?依着他的性子,你这样总是和他作对,早就杀了你了。他废你师傅,实在你那个师傅不是好人;他伤你母后,是因为你母后袭击他,看在你的份上,他只不过对你母后轻轻动了动手。他囚禁你,可曾有半分委屈着你,吃穿用度跟皇子有什么区别;把持朝政,鸿雁这三年来国力大增,败秋涛、平南拓,胜苦栎,那一阵不是他的功劳。你相中的那个柳熙阳不过是他玩于掌上的棋子,他还不是看在你的份上,给柳熙阳在军中一席之地。你莫要看不清珠儿对你的情谊。”
“对我的情谊,我呸,这样恶心的话都说得出来,一个人妖对我有情谊,我不如撞死得好。”
“你这样子,怎么和珠儿在一起,我不放心把珠儿交给你。看来,我是错了,我不当这样想。天底下配得上珠儿的也不是你一个,南拓的君为民也不错,咱们龙泽也不一写要靠鸿雁能活下去。”
“哈哈,君为民要么跟你们一样疯了,要么是个连狗屎都通吃的瞎子,否则稍有理智,怎么会要他这种心如蛇蝎的人妖。”
玉凤鸣知道这个人现在不可理喻,只弄得自己一肚子不快,便怏怏地走了。见玉凤鸣走了,风净尘却又突然有了失落感,只希望他再坐着,让自己再狠狠地恶毒他几句。每一次把玉凤鸣气得一阵青一阵红地离开,风净尘就觉得出了一口闷气。“龙珠、凤璧,什么东西,这样的人妖,小名儿也配叫珠、叫璧。”
玉凤鸣回到居所龙泽殿,侍女汝梅泡上了茶,端了四叠他最爱的点心:朱玉糕,鸡丝卷,虾仁粟条,脆口酥。这些本来是他最爱进的。可是现在的玉凤鸣是一点都吃不下,一肚子火,加一肚子担心,他哪里还有心思用食。
汝梅看着他这几日连连清减的脸,心中绞痛道:“主子,您哪有忒多的事,有这么多心好操?您是一个人,您不是一样东西,总为龙泽操心,就是没想过自己。您以前还爱说爱笑的,可这二、三年来,您的笑都叫桩桩麻烦事儿挤干了,中泽主在外征战,开开口就是几百万两的银子,那一回不叫您皱着眉,操着心呀!奴才见不得您这样子,奴才的心都要碎了。您把操心的事儿说给奴才听听,奴才拼着命也给您去办。”
“这件事,别说你不能说,就是十二殿主也不能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汝梅,做个丫头不当问的事,就不要问。”
“这事天大的为难么,连殿主们都说不得。那您还是叫龙主儿回来,大家一起商量,总比您一个人操心强。”
“汝梅,你是珠儿送给我的人,如今怎么也帮着我说话。珠儿在外头为龙泽打开一条条生路,我连下泽那么点事儿还要罗嗦他,我是哥哥,连这点担当都没有么?”
汝梅还想说一句,玉凤鸣缓缓道:“我要去龙翔殿,如果有人来请示,明儿再说。”说罢整了整装束便又出门了,留着汝梅咕哝了一句:“这么晚了,去龙翔殿跪祖宗就能想出法儿来了么? 还不如睡上一觉,明儿说不准就有法儿了呢?”
玉凤鸣给龙泽的列祖列宗上了香,便跪了下去。他只觉得一肚子委屈无处去诉,便哭出来了。满肚子的话不能和人说,只好和祖宗的神灵说来。
“祖爷,你们可知道凤鸣的为难么,二百六十多万人的生计堆在凤鸣面前,凤鸣不能对人商量,只怕地火爆烈一事会引起泽民的恐慌,而使整个龙泽彻底失去了生路,凤鸣没有人可计议,凤鸣一个人实在承受不了这份压力。没有足够的财力,没有土地,您们让凤鸣到哪里安置这二百多万人呢?”
他伏在地上痛哭“唯一的方法是牺牲珠儿的一生,本来,我以为能够说动风净尘的,可是他对龙珠儿如此恶毒,我又怎么能劝龙珠和他在一起。龙珠是我的孪生弟弟,从小父母不爱见,生下他的时候若不是爷爷阻止,就已经被父母处死了。只有我知道龙珠过得有多辛苦,他这十年来为龙泽拼战,已经竭尽全力,结下了无数仇家。我再不疼他,有谁怜爱他呢?世上人喜他的,不过是想占有他的绝代容颜,有几人真心待他,我怎能将唯一弟弟的幸福就这样葬送出去。祖爷,你们告诉我怎么办,怎么办?”
他正哭得忘情,突然有一双温暖地手将他往上托起来,他大吃一惊,龙泽有谁敢在下泽主跪祖宗的时候如此造次。定睛一看,身侧多了一个比自己略矮一些,一张脸,一副身段和自己有九分像,却比自己长得更出色,夺造化之奇功的人。正是龙泽三泽的顶梁柱,龙泽三泽主中的首坐,龙燕皇权的第一继承人玉龙吟。
兄弟两个呆望了许久,珠儿轻轻地摸着哥哥的脸,凤鸣突然将弟弟一把抱住道:“珠儿,你什么都不要说,让我抱着你哭一会儿,我只想靠在你的胸口哭。”
玉龙吟轻轻地将兄长拥在自己软软的温暖的胸口,凤鸣只是尽情地哭。许久,他低声道:“珠儿,对不起,我不应当如此失态软弱。”
龙吟轻轻地抚着兄长消瘦的脸,心疼道:“我不关爱兄长谁关爱?指望风净尘么?哥,你如此重的心思早就要对珠儿说了,珠儿怎么在会不帮你?”
“珠儿,这事你帮不了哥,这些年中泽创下了好大的局面,下泽决不会给中泽拉后腿,你放心,哥能把事情办好。”
“你一年半中能解决这个问题么?地火可不等人呢?也好一把火所有的都烧了,所有的都死了,灭了,咱们可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那挑了十年担子也应当甩了。咱们兄弟两个自管自走江湖逍遥去!那日子不知道有多好呢?”
“珠儿,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二百六十多万龙泽生灵,还有一千多万在外受尽奴役的子民,他们可都在盼着咱们重整河山呢?你知道吗?各国根本不把龙燕的子民当人,把他们当畜生,作贱民,要杀就杀,要卖就卖,这都是我们祖先犯下的错,怎么可以让无辜的百姓来承担呢?我们狠得下心将他们都丢下,管自己去么?”
“逗你玩,你就急了?我知道,我这个悲天悯人的哥哥是抛不下自己的责任的,你抛不下,我就抛不下,所以我这不就回来了么?”
“这事,哥不要你帮忙,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除了让我嫁给风净尘,在沧江就近处划出一块地来安置龙泽子民,你还能想得出另外法子么?”玉龙吟在哥哥面前向来不掩饰自己情绪,一脸皮皮地笑着。
“珠儿,这个办法要陪上你一辈子,不可以。”玉凤鸣看着弟弟又惊异又感动。
“为什么不可以?风净尘将来可是鸿雁皇帝呐!我要嫁给了他,还不是龙燕皇后,什么时候你听说过一个阴阳人妖做皇后的,我可是破天开地以来第一个哦。”玉龙吟讲到这里,想是看到风净尘受尽他的折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苦样,就格格地笑出来。
凤鸣叹气道:“珠儿,你,你会受委屈的,他、他心中没有你。”
“心里没有我更好,憋屈死他,叫他娶个不爱的人,咬死他一辈子,受屈的人不是我,是他才对。”龙吟瞪着一对晶莹的胜月光的流水目,眼里流溢着淘气的光芒。
“珠儿,珠儿,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凤鸣想到风净尘那张恶毒的脸,就一阵心乱。
“哥,你别担心,我是龙泽三泽主之首,我说的你还得听不是?听着现在兄弟我有两个有力的肩膀。两个都可以作为哥哥的依靠,一个替哥顶着天,一个给哥撑着地,哥,你还担心什么?”龙吟的脸上是一种凤鸣熟悉的自信光泽,凤鸣的心突然就放了一半。他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又一次将兄弟紧紧抱住。
玉凤鸣眼前除了龙珠那双晶莹剔透的珠目,什么都看不见了,他紧抱着兄弟,抚着他的脸,泪涌如泉。
八 漫天雪困无情风
玉龙吟将这些天来为担心一年后地火喷发而使龙泽灭绝以至于承担过重而消瘦疲倦的哥哥送回龙泽大殿,温柔轻软给哥盖好被子。凤鸣拉着他的手,仔细端详着弟弟仍然稚气的小脸,那比春风、秋月更让人迷醉的脸上哪里看得出人妖的样,分明就是一个谪落了凡尘的九天仙子。为什么麒哥哥如此厌恶他呢?自己可是每次看见龙珠就爱得放不下。他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才沉沉睡去。龙吟见看看总算睡踏实了,才掂着脚走到外边。
汝梅一见是中泽主回来了,喜欢得一颗心要跳出来了。跑过来扑跪到主子脚边上,哭道:“主子,您总算回来了,您可知道这些天,凤璧主儿的为难么?见主子天天的瘦下去,奴才是心疼死了。”
玉龙吟皱了皱眉将她扶起道:“梅,今天哥去过什么地方,没来由跑到龙翔殿跪祖宗去,还哭处如此伤心。”
“泽主,您快把风净尘那个王八蛋给杀了吧!主子每回看他回来,就伤怀痛处得不行,这个王八蛋是害死老泽主的仇人,您还留着他做什么?”
“是他,他敢给哥气受,活得不耐烦了么?汝梅,你好生侍候着哥,我去给哥把气讨回来。”说罢,玉龙吟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古怪的微笑,汝梅看到这种笑容的时候,没来由就想到了狐狸,不禁没体统地想“中泽主大约是狐狸精吧!怎么迷得我眼都睁不开了,是男人怎么有这样的笑容,是女人也不会有,这那是笑,分明是索魂的迷汤,这天下有人挡得住那一笑不动心的,一定不是人,是块石头,我看连石头都会动心。”
风净尘刚睡了半宿,因为手上伤痛却是极不安稳,午夜梦回,突然听到了父亲那悲伤欲绝的哭声“尘儿,尘儿,父皇无能,只能看你被人妖带走,你不管受什么苦,都要活下来,鸿雁就指望你了”,恍惚间,见母后挺着剑,直刺向玉龙吟的后心,突然剑断成了两截,剑柄狠狠地敲在母亲的前心上,母亲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