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有毒(卷一)-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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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乞为生的他，简直就是天上的人物……
　　
　　他对着成阙又念叨了好久，兴奋渐渐沉淀下来，脑中浮起柳青青那张明媚笑脸，目中浮起一抹郑重，“阿阙，我一定要加入丐帮！”
　　
　　一直排到近午，小五前面还有十余个人，他心里止不住又紧张起来，时不时便捏一捏拳头。
　　成阙站在他背后，忽然嗤笑一声，小五错愕的回过头去看他，“阿阙，你，你在笑？”——无怪他吃惊，他还是第一次见成阙表露情绪。
　　
　　成阙脏兮兮的脸被乱发遮住大半，根本瞧不出什么表情，“饿。”他吐出一个字来。
　　
　　“啊？”小五险些跟不上他的思维，愣了一下，才从袖中摸出来半块饼，递给他，“只有这些了，”他略带歉意道。
　　成阙接过，却没立刻动口，而是将那不足半个巴掌大的饼掰成两半，其中一半又递回给小五，小五惊讶地望了他一眼，“你，你真的是阿阙吗？”
　　成阙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地垂下头去，吞咽起那块饼来。小五只隐约看见他黑如棋子的一双眼珠扫过自己，黑漆漆、凉丝丝，平淡中带有一丝不屑。小五自嘲地笑笑，也将饼塞进嘴里嚼起来。
　　
　　一块饼下肚，队伍又短了不少。
　　原来丐帮大选，瞧着应选者众，但刷人也刷的快，少有能被选上的。
　　说来简单，大半应选者在第一关验体格、年纪时便被淘汰。
　　年纪，过三十者不用。体格，这倒没有死限，门口处放了几块大石，待选者依年龄择石，能举起者，便算过关，可以入内接受下一关检验。
　　小五早前并不知道有举石这么一关，瞧见那几块巨石时，脸色不由微变。
　　
　　“唉，该你了，发什么呆啊！”
　　那负责之人不耐烦地瞟了他一眼，指指由小到大排在第二的那块石头，“就这个，能举起来吗？”他有些玩味地扫了一眼小五面黄肌瘦的身量，啧，怎么每年都有这许多不自量力的人——这人在此处坐了半晌，应选的人一批又一批，过关的却没有几个，他正有些腻烦……
　　
　　果不其然，小五深提一口气，双手用力，额上青筋都冒了出来，那石块却依然纹丝不动。他努力再三，不服气地从喉中吼出一声，终将那石头抬起一丝，却在这时力气一泄，那石头重重砸回地上。
　　
　　“不过，下一个！”那人瞧见他抬起一丝时还颇为惊诧，心道莫非这瞧着不起眼的黑小子，还真有点力气？见他又撒手，才觉正常。
　　其实以小五的年纪，他原该举最小的那块石头，却是这人心情不畅爽，故意指给他那块大一些的……
　　
　　也不知是不是刚才用力过猛，随着这“不过”两字入耳，小五竟觉一阵头昏眼黑，　“别！你再，再让我试一次！”他磕磕巴巴叫道。
　　那人自然不会为他例外，不耐烦地喊道：“下一个，下一个！”
　　
　　下一个正是成阙，他理都不理那人，上前拉过小五往一旁走去，倒让那负责把关考核之人又讶异了一回。
　　
　　小五随着他踉跄几步，才反应过来，一把挣开他，“阿阙，你怎么，你快回去，你还没考核呢！”
　　他往回推着成阙，但成阙那瞧着单薄的身子，竟如扎了根的树一般，根本不曾移动半分。
　　“你！唉……”小五叹息一声，“是五哥没用，五哥连累了你啊！”他小小年纪，偏偏这两句话说的老气横秋，成阙听了，却没有再嗤笑，只开口道：“饿了。”
　　小五本自心绪低落，眼睛都有些发酸，听了他这话，不由笑了，一拍他肩膀，“好兄弟，哥哥这就给你找吃的去！”
　　成阙在他那只手拍过来时，直觉便要躲过，将要动作时却又止住。
　　
　　小五并未察觉出异样，搂着他肩膀往前走去，才走过一个拐角，便听一道阴寒的声音：“江哥，就是这俩小子！”
　　




4

4、四、良材美质　。。。　
　
　
　　
　　“就是你们？揍了我这几个兄弟？”
　　
　　那叫江哥的人问道。
　　他一脸横肉，身躯比一般人高大许多，小五与成阙，不过刚到他腰间。
　　再看他身后，却是那几个前些日曾抢了成阙吃食、因而与他们冲突一番的乞儿。
　　
　　“还道你们如何厉害，原来也没通过丐帮初选。”说话的正是几天前领头的那人。
　　他早就暗中监看着小五二人，因不敢在丐帮大选的场所闹事，却是等小五二人出来，才一路尾随，将他们截在此处。
　　这人性子狭隘，睚眦必报，那日挨打之后，将自己与手下几个兄弟攒的好东西都孝敬出去，才请得这“江哥”来为他们报仇。
　　
　　在他看来，当日虽败阵，一是这俩小子太狠，二是自己几人都恰巧邪门地闹起肚子。如今在江哥面前，这两人怕连一碟小菜都不算，所以他精神松懈下来，还不忘冷嘲热讽两句。
　　
　　小五却被他说到了痛处，眼睛都是一红，本来对那莽汉有几分畏惧，此时也丢到一边。他挡在成阙身前，微微弓身，两臂在身侧张开，双手握拳，倒有几分气势。
　　那江哥不屑地撇一撇嘴，一拳直扑而来，拳风猎猎。小五眼看不能躲过，却直觉般一矮身，竟闪过这一击。
　　江哥一击落空，身子不免一偏，小五便趁这时跳起，就势一拳狠狠打在他耳朵上。这一来回，场中诸人皆是一怔，就连本要上前的成阙也停住脚步，一向半睁半闭的眼睛闪出些莫名光彩，若有所思地看着小五。
　　
　　而在他们打斗之地不远处的一道矮墙上，还立了两个瞧热闹的人。
　　
　　“师伯，你刚才怎么不出手救他？”一个少女压低声音娇嗔说道，可不正是那柳青青。
　　“小丫头莫急，你看他这不是没事嘛！”此时说话的却是位老者，笑眯眯地抚过自己那把花白胡子，望着打斗的二人，眼中偶或闪过精光。
　　“哎呀师伯，等他出事不就晚了？！”柳青青却不罢休，扯着那老人衣摆说道。
　　“你这小丫头，今日是怎么了？对一个外人这么上心？”老人故作奇异地说，柳青青被这么一打趣，俏脸微红，一跺脚，“师伯不管，青青自己去！”
　　“嗳，”那老人忙拽住她衣袖，“我的小祖宗啊，你那三脚猫功夫，也不怕出什么闪失，放心，放心，师伯再看看就出手，不会让你那‘小兄弟’出事的。”
　　
　　柳青青听他调侃，脸蛋又红了几分，只是一双灵透的大眼睛，仍不错神地盯着下方打斗。
　　
　　这时小五已与那江哥走过几个回合。
　　自躲过那第一拳后，他便发现这“江哥”胜在力大，动作、反应，却有几分笨拙，遂发挥出自己的灵活，虽也不免被他打到，却俱都受伤不重。
　　且他在躲闪间，往往有神来之笔，看似毫无章法、随性之至，却几次使那莽汉吃亏，柳青青在暗中看了，忍不住要为他叫好，那老者眼睛愈亮，暗暗点头。
　　
　　就在这时，急变骤生。
　　原来那江哥已被这泥鳅一般滑溜的小子激怒，又一次被他抓住空挡闪过时，竟腾起半身砸向他——这莽汉也有魄力，竟能化身躯为武器，难得，难得——与柳青青一起的那老者一边感叹，一边飞身上前。
　　
　　小五正觉得一个庞大黑影向自己压来，已是避无可避，就在他捏紧拳头，预备宁死也要一拼时，身子却被人一捞，竟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这就是他的错觉了，他不过被老者以轻功带着退后两步，哪里就“飞”起来了……
　　
　　小五还在错愕，却听那江哥“噗通”一声砸在地上。“哎呦！”柳青青这时也走上前来，忍不住代他呼了一声痛。
　　
　　江哥砸在地上，头昏眼花，原要大骂出口，抬头见了老者，却如见鬼一般，从地上爬起来，屁滚尿流一般往远处跑去，将他请来的那几个，见他落荒而逃，也大眼瞪小眼，愣了一愣，匆匆跟着跑了。
　　
　　小五这才回过神来，先看了双目含笑的柳青青一眼，才转身对着老者恭敬一拜，“多谢老神仙救命！”
　　“哈哈！”柳青青忍不住笑了出来，上前拽住那老者袖子，对着小五笑道：“这位‘老神仙’，却不是天上来的，他呀，是我的陆师伯！也是丐帮四大长老之首。”
　　小五这才觉得窘迫，又躬身作揖，“多谢陆前辈。”
　　
　　陆长老笑眯眯扶他起来，却不说话，而是捏过他几处骨骼穴位，眼睛越来越亮，“小兄弟，你可愿加入我丐帮？”
　　
　　“愿意，自然愿意！”小五声音都尖利起来。“可是，不行啊……”他才兴奋片刻，又失落道。
　　“不行，为何不行？难道小兄弟你已经有了师承？”
　　
　　“不对啊，”柳青青凑上前说道，“你若有了师承，干嘛还排队等候大选？”
　　“不，不是，”小五连忙摇头，他一个流浪街头的小乞丐，哪儿来什么师承……他犹豫片刻，才有些羞愧地道：“初选那一关，我，我没通过。”
　　
　　他说完这句话，柳青青并那陆长老都愣了片刻，才哈哈笑起来，小五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呆愣地看着他们。
　　“还道你有什么难处，原来就是这个，”柳青青笑道，“放心吧，有师伯保举，你可以直接成为帮内弟子，不需要参加那见鬼的考核！”
　　小五闻言，看向陆长老，眼神期盼，仿佛不相信柳青青这小姑娘的话，要陆长老印证一般。陆长老微笑点头，他才松了口气，随即又提起来，“那，陆前辈，您，您愿意保举小子吗？”
　　
　　陆长老闻言哈哈大笑，“这我也要问过你，小子，你可愿做我陆云的徒弟？”
　　
　　老人这话一出口，柳青青不禁小口微张，惊呼出声，这个师伯，多少年没收过徒了？竟真要收这个不起眼的小子为徒？
　　小五似乎还明白不过来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傻呆呆站在那里，不答应也不拒绝。
　　陆长老还未说什么，柳青青却急了，“傻小子，快答应啊！多少人想拜入陆师伯门下，都被他拒绝了，你可真是走狗屎运……”柳青青在丐帮中虽是小公主一般众星捧月，但帮众大多粗鲁，她自小耳濡目染，是以冰清玉洁的外表下，性格颇为，那个……直爽。
　　
　　小五还被这天上掉的馅饼砸得晕晕乎乎，便被柳青青一脚扫过腿弯处，“噗通”一声跪倒在陆长老面前，此时他自己也反应过来了，神色激动道：“弟子，弟子愿意，叩，叩见师父！”
　　他说着便一头往地上磕去，看他那劲头儿，要真实实在在磕到那青石板上，恐怕要血流如注，陆长老既起了爱才之心，自不肯让新收的徒儿就此伤残，在他头将触地的瞬间，出手将他托了起来。
　　“好，好！”陆长老打量着自己这个有些羞窘的徒儿，越看越是满意，“叫什么名字？”
　　“回师父，徒儿叫，叫小五。”
　　“小五，你姓什么？”
　　“这，徒儿忘了……”他说着又低下头去，仿佛很是羞愧，陆云倒有些怜惜起来，这孩子怕是自小就独自漂泊，长到这么大，也不知吃了多少苦。
　　
　　柳青青此时也是一样的想法，“小五，你别难过，以后到了丐帮，师姐罩着你！”这是她第二次说这话，不过这时却已经以师姐自居了。
　　小五听罢脸不由一红，他再如何弱势，也是男子汉，焉能要一个女人来罩？
　　
　　他脸上被泥污遮着，柳青青自然看不出他脸红，只见他沉默，还以为是被自己感动了。上前豪爽地一拍他肩膀，“走，小五，咱们回丐帮去，师姐先给你找一身好衣裳穿。”
　　听了她的话，小五低头瞧一眼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就有些不好意思与柳青青一处站着。
　　柳青青倒未嫌弃他脏，拉着他袖子便要往前走，陆长老知道这个师侄女儿性子急，也笑笑不说什么。小五却顿住脚步，看向陆云，“师父，我还有个兄弟，不知……”他说着，看向自柳、陆二人出现，便一直靠坐在墙角的成阙。
　　
　　陆云亦随他视线看去，那少年同小五一样，泥污遮面，乱发蓬松，埋首坐在墙角，格外容易被人忽略。陆云心里有一霎那浮现出一种怪异的感觉，自己论武功，二十年前便跻身江湖一流，这少年就在近前，按理呼吸相闻，可自己怎么竟好似感觉不到他一般？
　　
　　他想到这里，就觉得这少年有些叫人看不透。但随即，他又觉得自己多想了，这分明是一个普通的乞儿而已，不过呼吸轻弱了些。良材美质，岂能遍地可拾？
　　
　　柳青青也才注意到成阙的存在，向他走过去，“你是小五的兄弟？”
　　她脚步靠近成阙尚有半丈远时，成阙便抬起头来，睁开眼睛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