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 中 文-水之银-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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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潭咬了咬牙,纵身紧跟在我的后面,手里的折扇招数精巧,夹杂着暗器不停的射过来。暗器上都闪着乌光,很显然淬有剧毒,见血封喉。
我的处境顿时变得惊险万分,但是这却是正合我的心意。
我慢下来,让他始终离我都有一步远的距离,在这么近的条件下,我们移动的又都是极快,怕误伤到江潭,已经没有人再敢放箭,他始终追不上我。鲜血却随着我的动作不停的喷洒出来,映在地上就如点点的梅花,分外好看,每一朵梅花,就是一条生命的终结,只是这个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却并没有觉得愧疚:他们杀人,就该有被杀的准备。
我足不沾地地到处游走,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惨呼,满眼腥红,剩余人眼中的惊愕渐渐变成了恐惧,有的人不顾江潭开始胡乱放箭,有的人已是转身就逃。
当所有的活人都变成死人或逃兵的时候,我停步回身面对江潭,轻轻地笑了。
「江公子,现在可只剩下你一个啦。」
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我是真的想要杀了他,不为他是沈静的帮凶,也不为他骗了我,只因为他狠心的拋弃了剑琴,并且把我跟剑琴都卷进了这个无底的大洞。
江潭脸色惨白地瞪住我,满脸的不可置信,突然把手里的扇子往地上一拋,长叹说道:「原来我还是小瞧了你!不过能死在你手上,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你、你动手吧!」
这个时候,仍不忘对我动之以情,剑琴栽在他手里,倒也不冤,但是就算他真的喜欢上我,凭他江潭,也不会改变什么,何况我深知他对我的都是虚情假意?我不会手下留情。
寒光一闪,我手中的宝剑已经刺向他的咽喉,一声粗哑的大喝却突然响了起来:「住手——」
身后传来急劲的破空声,寒风袭人,直奔我的后心,来势极快,迫不得已,我不得不收剑挡开,「当」的一声,一支羽箭被我拔得斜斜落地。箭上劲道惊人,隔着那么远的地方,仍然振得我的手臂隐隐发麻,来的这个人,竟是我生平仅见的高手!
收剑回身,我冷冷地望进黑黝黝的树林,一个高大的异族人慢慢地走了出来,高高的鼻梁,黝黑的皮肤,头缠布巾,腰别大斧,一张弓箭被他拋在身后,正是那天紧跟在沈静身后,金殿上差点要跟我过招的哈森。
「哈森,你怎么也来了?可真是多谢你了。」
江潭苦笑,整个人松懈下来。
哈森眼睛盯住我,看也不看他,却突然开口,他说话的口音很怪异,又带着一丝奇异的嘶哑:「王爷不放心,所以要我过来看看。」
江潭往后退了两步,离开战圈,背靠在一棵大树上,刚刚生死一瞬,说起话来有气无力:「你来的正是时候……阿静没错,原本就是我自己低估了楚寒。」
难怪他只带了这么几个人来,想来都是他自己的主意,我淡淡一笑,想不到沈静竟是这么看重我,让手下的第一员大将跟着来了,这一战,我却是殊无把握。
哈森气贯全身,每走一步都在身后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没有动手,已是气势逼人。我一直知道他的武功高强,不容小觑,但是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他的可怕——曾经我以为他是一座山,他却已经成为一个「岳」!
可是不管我有没有把握,心里是如何着急,现在这个情形,跟哈森这一战已是在所难免,躲不了,就不要躲好了。冰刃斜斜的指向地面,我轻轻地说了一个「请」字。
哈森抽出腰间的大斧,平放胸前,说了一声奇声怪调的「幸会!」,也就此不动。但是空气的流动,却似乎就在这一那彻底的改变了。
全身的肌肉绷紧,我跟他两个人的眼睛紧紧地缠在了一起,谁也没有后退的意思。能把哈森这样的人收为己用,倒也足以说明了沈静的不简单。
地上的火把一支支地熄灭,哈森的脸渐渐也由清晰转为模糊,火光忽明忽暗地照过去,慢慢地,只剩下两只眼睛在闪闪发光,这时候我才发现,他的眼睛,是暗蓝色的。
当最后一支火把熄灭的一瞬间,哈森身上的气劲达到了最高点,无法适应突来的黑暗,我闭上眼睛,用耳朵来捕捉哈森的动静,一股强烈的劲风挟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猛然扑面扫来。
听风辨位,他的招数既不精巧也不花俏,十分简单的顺水推舟,却一下子占全了练武人梦寐以求的两个字,既快且沉。
一阵窒息的感觉一下子席卷了我的全身,明明只是向我的胸前平推,但是却像是泰山压顶一样,冰刃受不住哈森的重斧,我也无法接住哈森的重剑。在这个时候,我所能做的也只有一个字:退!
哈森却紧紧跟上,招式一变成为立劈华山,舞起强烈的劲风,树上没有黄透的叶子哗哗地落了下来,像是冬天里纷飞的大雪,我仍然找不到他的破绽,他进,我退。
我怀疑,天下间可有人能硬接哈森的一斧!?
想要待机反击,但是面对眼前的人,我所能做到的却只有退,再退,一退再退……
胸中却一下子热血如沸,面对我从没遇过的绝顶高乎,不知我可否能够战胜他?
睁开眼睛,嗜人的寒光似乎距我只在寸许之间,一招狠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哈森的斧,如同我的剑,擅于杀人。
如此一连后退十五步,每一步,性命都只在呼吸之间。
耳边突然传来江潭的惊呼。
我的后面是密密生成的参天大树,我已然是无路叫退!
无数的落叶翩翩起舞,眼前夜华似水,月莹如梦。
杀气……如潮!
此时他进,我已无法再退。
所以我只好逃。
脚尖点地,我腾空跃起,飞身上树提气急奔,一棵树一棵树荡开,身后的巨斧却是如影随形,接踵而至。
无数的枝干劈劈啪啪地落在地上,哈森虽然轻功不如我,可他天生神力,竟似没有力竭的时候。
如何才能够赢他呢?
现在的他,可是自觉已经胜券在握?
我的脚步一点点地慢了下来,看上去像是被他追杀得不胜体力,再也无法逃脱一样,身后的巨斧,一下下挥舞得更急,离我更近。
我逃得愈见狼狈,脚下一空,突然像是一个没有站稳,整个人头上脚下地跌下树去,哈森的眼中闪过一抹光华,大斧霹雳一击,直奔我的前胸砍了下来。
人在半空,我手中的冰刃第一次挥出,对着斧直击过去,仅管寒光闪烁,剑势凌利,看上去却更像是我在无可奈何之下,发出的搏命一击,哈森那张木雕般的脸上精光更胜,大斧毫不停留,顺着来势更加了三分劲道狠狠地劈下。
他知道,剑斧相交,剑会折——所以最后被劈开的那个人一定就是我。
他也料定,在半空中我无从借力,即使知道这个后果也是毫无办法。
所以当他的斧势用老,我的剑却突然如同出剑时一样,闪电般的缩回去的时候,哈森整个人都愣住了。
眨眼间,我的身体就像行云流水一样,在无可能处突然向上一翻,毫厘之间,避过了哈森。
轻功我所长,可是君所强?
形势瞬间反转,变成了我在上,他在下,他对这一招有着十二分的把握,大斧来不及变招,入地三尺,深深的陷入地中间。
冰刃在空中划过,直指向哈森的咽喉,电光火石之间,哈森只能弃斧,侧翻,直掠出五丈开外,没有斧子的哈森,就像被拔牙的老虎一样,而且他所承受的还远远不只如此。我轻轻落下,剑尖指地,又回复到出手前的姿势,所有的风声杀气一下子都在这一那止歇。
哈森的大斧插在我们两个人中间的地上,他离我五丈远,仍站得笔直,像是一杆标枪,脸容仍是石像一样没有表情,蓝眼看着我,里面却已经盈满了不信与愤怒,鲜血,一点点的从右肩上慢慢的渗出来,渐渐汇成了小流,滴滴答答地淌在了地上。
最后的一剑,也是自交手以来我唯一的一击,我终于伤了他。
这一战,胜的是我。
我站在原地,大口喘着气,心里面不是没有侥幸,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哈森最后败在他的轻敌,而非武功。
哈森并不看身上的伤,突然说道:「若论实力,你不如我。」
我点头:「不错,我赢得侥幸,你内力雄厚,出手快捷,大巧若拙,修为的确在我之上。」
如果你有沈静的智能与耐心,那么输的人就一定是我。
哈森愣了半天,终于苦苦一笑,说道:「可惜今日一战,我却输了……」他看了看插在地上的大斧,又望了望自己的右肩,说道:「现在动手,我不如你。」
我笑:「何必非要动手?我不杀祢。」
手一挥,冰刃入鞘。「等你能跟我动手的时候再战好了,我的目标只有沈静一个人……你跟江潭都走吧。」
我跟他无怨无仇,并不到以死相拼的地步,这虽然是杀他的最好机会,但是我却并不想再跟他动手了。而且这么一耽搁,二王府那里不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哈森武功高强,就算我能杀得了他,那也是几百招之后的事。
要杀江潭,也并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哈森的目光却又渐渐锐利起来,忽然说道:「楚寒,你一定要跟七王爷作对不可吗?」
我笑了起来,这简直就跟太阳是从东边升起一样自然了:「当然。」
沈静这种人,死一个不多,死两个不少,我却并不急着要他的命,只有亲手击败他,让他一败涂地,我才有可能从他为我量身打造的梦魇中脱身,真正回复十八岁之前,那个无忧无虑无所恨的楚寒。
哈森却突然又动了,拼命一样一掌向我打来,他的右手不能用,左掌单拳,使出来仍是呼呼带风,地上的落叶被他的掌风一带,重又卷起旋风,我一惊,侧身躲过,他看上去也并不像那种只争意气的人,在这种劣势之下,我不杀他,实在没想过他会主动来跟我动手。
「你疯了么?哈森!?」
哈森咬牙,手下丝毫不停,沉声说道:「你想去坏王爷的大事,就先过我这关!」
我一愕,从没想过,他对沈静会是如此的忠心!
心里面杀机一闪而逝,他的武功高强,又对沈静如此的愚忠,要是就这么放过他,以后一定会是我的大敌,那时候死的人也许就是我……但是……他的武功高强,看上去也不是坏人,我虽然跟他为敌,却也隐隐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时间紧迫,没空在这里杀人。
就算以后就是他真杀了我,那也只好由得池了。
左支右闪,我突然纵身跳出他掌风的圈子,一笑说道:「可惜我现在还不想跟你拼命,你要是真的这么想打,就来追我好了!」
我胜哈森,在于轻功,他要是真能追得上我,我就陪他好了。
再不回头,我向着京城直掠过去,哈森会如何,那是以后的事,我现在该面对的,只有沈静一个人!
第十五章
沈静诚然对哈森极有信心,我一路走过来,再也没有遇到半点阻碍。
未到三更,我已经悄悄地潜进了二王府,府邸占地极大,除了多了一些气派,看上去跟普通富贵人家倒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隐隐约约的透出来一股浓烈的杀气来,仔细看过去,才能发现暗处站了不少的暗哨,个个手着黑衣,手执利刃,眼中闪着警惕,这些人绝不是二皇子沈宗的属下,那就只可能是沈静的人了。我小心翼翼地避过他们,一直来到大厅门口。
王府大厅内灯火通明,举办酒宴,却早没有一点鼓乐声,远远的只听到像是沈宗的声音在破口大骂。我悄悄地伏在屋檐上向下望去,只见厅内摆设豪华,极尽奢侈之能事,席间却是酒洒桌翻,满地碎片,几十个黑衣人默立两侧,沈季软瘫在自己的座位上,神智清醒,看上去也只是受了惊吓,旁边倚着满脸愤恨之色的二皇子沈宗,同样的动弹不得,地上倒躺着一大群的近侍。
顺着沈宗气急败坏的眼神看过去,我的心跳了一下,沈静正悠然斜倚在椅子上,右手托着一只琉璃盏,晶莹剔透,杯内美酒半杯,其红如血,同是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