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青作者:子慕予兮-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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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自讨无趣,也不再招惹我。
只是他时常在窗外耍些好看的招数,好像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我气恼地拉上窗帘。
说到底,他还是个好人。
外面局势更紧,连我都觉得,这事凶多吉少。父亲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脾气也暴躁起来,回来时身上经常带伤。
我听那少年说,白衣教是块硬骨头,教众甚多,教主武功深不可测,这一次只是派了护法下来,就让整个武林头疼,车轮战都不能占上风。
我为父亲担心起来,可不知如何为他分忧。
少年安慰我:“车到山前必有路,邪不胜正不用担心。”
我听了,可心里还是不安。
好景不长,半夜,我被外面的骚乱惊醒。
只见火光隐隐从山下冒出来,厮杀声传十里。
我暗叫糟糕,匆忙套上衣服。
少年也穿好了,一脸谨慎,拉着我往山下跑。
没走几步,浓重的血腥味与焦臭味已经充满了鼻腔。
我头一次见这样惨烈的场景,脸色煞白,腿脚都软了。
少年虽然也是害怕,可还是镇定地踢开一截断肢,与我小心翼翼地循着上山的路往下找。
借着月光,我能看得清,死去的那些人多半是中原服饰的,心里就更沉。
想必白衣教还是占了上风吧。
原本郁郁葱葱的松林都着了火,我们在其中穿梭,躲避还在打斗的人。
黑夜中,我转头,看到少年紧紧闭着嘴巴,脸色平静。
可攥着我的手的掌心,却是冰凉的,全是汗,还有一点颤抖。
“这也算是同生共死了吧?”
“别胡说!”少年瞪着我怒道:“老子还没活够,吉人自有天相懂不懂!”
我闭嘴,有点无奈地看他暴跳,隐隐有点高兴。
同龄人一直在欺负我,此时有人真的关心我,就算真的死了,我也觉得开心。
好不容易找到了父亲他们,他们还在浴血奋战。
两边厮杀地难舍难分。
少年把我推到一旁,嘱咐道:“千万别出去,你不会武功只能送死。”
自己跳出来,清啸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柄长剑,冲入战场。
我就这样看着不断有人倒下,血肉飞溅。
尸体高高地抛起,有些甚至打到我身上。
我害怕极了。
我还能看到父亲,脸狰狞着,一刀劈开了一个人,鲜血溅了一头一脸。
这不是我认识的人,我惶恐地想。
原来人狠起来,也这样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厮杀声小了,周围全是低低的呼痛与呻吟声,我躲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
只听到有人高声道:“中原武林,不过如此!”
一个苍老的声音回道:“无耻妖魔,染指中原却是妄想!今日中原正道,定与你这魔教一决生死!”
那人放肆狂笑:“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小爷怕你不成!”
不过几招,那老者就败于他收下,那人指头一动,就捏碎了老人的喉咙。
“今日,这儿就是你们的埋身之所!”
我头脑一阵晕眩,加上四周极重的血腥味,一阵恶心,再也忍不住呕吐起来。
那人一惊:“是谁?”身形一动,竟是鬼魅一般出现在我眼前,拎着我的腰带把我拽出死人堆。
“呵,我以为是什么缩头乌龟,原来是个毛也没长齐的小娃娃。”
我惊恐地瞪大眼,在半空瑟瑟发抖,吓得说不出话。他一身鲜血,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像地狱修罗重现人间,可怖至极。
“放……放开他!”少年带着痛楚的声音传来。
那人咋舌:“你算老几?”少年飞身而上,被他一脚踹开。
我只听见他一声惨呼,就再也没了声息,惊恐之下,我简直不能动,哇地哭了出来。
那人轻蔑地扫我一眼,随手把我扔在地上,道:“孬种。”
我羞愧欲死,虽然黑暗中不知还有何人看到我这样,我只怕父亲能看到我,真是恨不得去撞墙。
“下一个,谁?”男人放肆地挑衅。
“让我,会一会阁下。”我听到父亲迎战,连忙爬起身。
只见父亲倒拖的刀上满是鲜血,走路有些蹒跚,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势,肯定是敌不过他的。
我左右打量一番,只见一柄长剑就在脚边,心里有了主意,便悄悄拿起他,一点点爬着,靠近那人身旁。
他与父亲交手之极,我用尽浑身气力,握着刀用力跳起,把刀看向他。
男人一手持剑挡住身前攻势,随时察觉身后杀机,却招式已老,难以躲避,只能侧身一滚,避开要害,刀尖从他正脸滑过,他顿时一脸鲜血,皮开肉绽。
男人一抹脸上的血,对我狞笑道:“臭小子,等我收拾了这个老的,看我不活剐了你!”招式更狠,刀刀见血,父亲本就在下风,渐渐招架不住,被男人抓住一个破绽,就往胸口扎进去。
我大惊,再也不顾其他,直接扑到男人身上,死死抱住他的手臂不肯放手,大喊:“爹!快走!快走啊!”
男人被我坏了好事,怒气冲天,掰我的手臂,我却丝毫不动,他一时间也无法挣开,把刀反手一松,就往我腰间砍落。
我只觉一阵剧痛,在昏死过去的一瞬,我仿佛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只道这一次肯定是死定了,死是这样的痛,怪不得有人宁肯赖活着,也不肯死。
我没想到,还能活。
睁开眼的一刹那,我以为这是地狱,地狱也有阳光吗?
一只略凉的手掌搭上我的额头,试了试后,又摸了脉。
接着有人把我抱起来,捏开嘴唇灌药。
我努力想睁开眼,可眼皮如同灌了铅,怎样也不听使唤。
喂完药,又有人用温毛巾给我擦拭了身体。
腰疼得好像断开了,我张开嘴,忍不住痛呼出声。
“主子,他醒了!”一个声音嘶哑的少年惊喜道。
一个人匆匆走过来,重新把脉,声音清润:“没事了。这小子命大,死人坑里也能活着。”
“主子,你要带他走?”
“我救了他,他的命就是我的。就算我不带他走,他也得乖乖跟我走不是?”
另一个低低笑了,继续为我擦身。
“那些人也狠心,这么个小孩子,我都看到他们把他往死人里扔,怎样说也还有一口气呢,怎么能这样?”
“荆衣,你话太多了。”
“主子,我只是觉得这孩子可怜。”
“可怜?有哪个人不是可怜的?我倒是觉得死过一次没什么不好。”
“唉。”少年低低一叹,也不再多说。
我听了这话,心中一阵寒意,难道……他们竟是没查看过我的生死,就要埋了不成?
我实在不敢往下想,父亲会对我如此绝情,毕竟,我死,也是为他而死,他怎能对我见死不救!何况我们是亲生父子!
伤好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身穿青金长袍的男人。
他不过二十出头,人长得很俊,笑时眉梢眼角,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情。
他坐在床前,慢条斯理地说:“卓琅,是你父亲把你丢在死人堆里,你信还是不信?”
我心里一寒,摇头。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虎毒尚不食子,他居然真的舍得把你丢在那儿,自己逃命。”
他眼神暗沉地看着我,强迫我抬起头。
“你被抛弃了。”
我拼命摇头。
他冷笑:“江湖传言,卓家长子为救父亲死于乱刀之下,引为一桩美谈,你们卓府此时此刻恐怕正做着白公事,孝子侠少的匾额都摆了一院子,怎么,你非得亲眼看到才死心?”
第二日,他居然真的带我往茶楼走了一遭,连说书人都知道卓家大少爷是个英雄少年,把那日我救父的场景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夸得天花乱坠。
我越听,那寒意就一寸一寸漫上胸口,一阵撕裂的钻心疼痛让我溃不成句,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我仍是不懂,为何父亲要如此对我。
到底他与母亲有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要把怨气都撒在儿子身上,连儿子为自己死了也不能原谅。
男人把我搂在怀里,轻轻拍我的背,帮我擦干脸上的泪,柔声道:“我救了你,那你的命可就是我的了,以后是生是死,都由我说了算。”
男人的怀抱很温暖,我才一拥有,就有些留恋。
我仰起头,对男人一字一句道:“我要跟着你!”
计划
后来几日,谷中守卫森严,荆衣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倒是殷承煜天天呆在谷里,可也不在与大伙儿厮混,晚上他房中彻夜灯火通明,第二天出现时,脸色颇为疲倦。
林之卿心里诧异,隐隐也有了自己的猜测,只是苦于不识谷中机关出入,难以寻觅破绽,只得按捺下各色情绪,静候时机。
其余人也都察觉出危机,连玩闹的心思也淡了,相互间只约在房里下棋看书,难得清闲。
林之卿于此道不精,若非师尊强令他读完道家经典,只怕他也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武夫。那殷承煜不怎么招他侍寝后,连伺候的仆从在这上面也宽松不少,林之卿便趁此机会重拾武功,把荒废的心法先修炼起来。
只是他气海已破,此时已经与普通人无异,进展十分缓慢,也是无可奈何。林之卿不免有些沮丧,但仍是锲而不舍地继续。
卓琅再来寻他时,神色就有些古怪,两人闲坐一会儿,他临走,握着林之卿的手,把一样东西偷偷塞到他袖中,眨了眨眼,便笑嘻嘻地走了。
林之卿身边时时有人,他只得趁晚上睡觉时,把帐子放下,才敢打开来看。
原来是小小一枚蜡丸,捏碎后里面是一张纸条。
林之卿细看,大喜,简直是要笑出声来。那纸条上画了一张小小地图,把谷中出路的机关阵眼都列的一清二楚,背后则是阵法口诀,只要有它,想出入也只欠东风。
林之卿欣喜之余,也有些担忧。一来,卓琅虽然与自己交好,自己也仿佛对他有熟悉感,可两人萍水相逢,何来背叛主子让自己出逃的恩情?二来,他此时已然不是彼时的林之卿,凡事都会多长一个心眼,不免猜测这是不是那个魔头对自己的又一番试探。
想到此处,他冷静下来,把纸条反复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牢牢记在心中,便一口吞下纸条咽下去,把蜡丸皮也碾碎了扔在墙角,不留一丝痕迹。
再见卓琅,卓琅又不动声色地对他递了一个眼色,林之卿装作没有看到,低着头匆匆而过,急的卓琅一跺脚,端着一盘点心就来房中找他。
自从被要求灌洗后庭后,林之卿极难吃到点心等物,每天以粥充饥,也免了洗涤的痛苦。卓琅带来的都是咸香的肉饼,让林之卿食指大动,只客套了两句就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来。
卓琅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初那个满脸带笑,苍劲如松的少年,竟是不见了,自己也不是从前的模样,物是人非,实在感叹。
林之卿扫空了盘子,有些噎着了,卓琅忙倒上茶,他才才意犹未尽地喝茶,满足地说:“真好吃,比镇子上真味居的点心还要美味。”
卓琅笑道:“林大哥喜欢吃,我下次再带些过来。”
林之卿不好意思地看他一眼:“这怎么……”
“林大哥不必客气,我素喜易牙之术,连主子也是赞赏的,这只当是兄弟的一番好心。”
林之卿舔舔唇:“原来卓兄还有这样的喜好,十分难得。”
卓琅笑着掩口:“雕虫小技,下次我再做些别的给你尝。说起来……”他似想起来什么:“我那里还有一些酿好的圆子在炉上煨着,我差点忘了!”
他向立在一旁的仆从招手道:“快去我屋里看一看,若是出了白沫子,就盛在食盒里带过来。”
卓琅在谷中久了,也有点威信,那仆人不疑其他,听命去了。
卓琅瞅着他走开了,才一拉林之卿,低声与他讲:“我给你的东西看了?”
林之卿回道:“看了,只是不知你为何……”
卓琅神色一沉:“这……我不想说,我并不是想害你,只是不忍看你在此受苦。”
林之卿心里更是疑惑。
卓琅又道:“这几天你也看到了,谷中惹了麻烦,我听到些风声,好像是你的门派找你来了,竟纠结了好大一群人,主人一时间也焦头额烂,都在忙这个,顾不上看着你。以后我们也耐心看着,一有机会,你就顺着这上面的路线跑出去。”
林之卿反握住他的手掌:“为什么这样帮我?”
卓琅盯着他的眼:“林大哥,我反正不会害你,你也不要问太多。”
他的脸与林之卿凑得很近,林之卿看得到他眼中有一丝悲痛,一张年轻的脸庞上竟然有沧桑之色,也不好再多问,虽然心中仍有万般疑问,也只好压在心底。
“林大哥,这事天知地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