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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采青作者:子慕予兮-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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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琅叫住个守卫,仔细问了火势,那人答道:“烧了东南的库房,附近便是书斋,干燥易燃,但奇怪的是,这两处都有火油,似乎是被人纵火。”
  卓琅凝神一想,道:“尽快扑灭。”心中暗道不好,匆忙赶回自己房中,真好瞧见一个人影扛着一卷被褥从窗户中跃出来,电光火石间,卓琅已经猜到是谁来了,他高声喝道:“放下!”也不顾身上没有称手的兵器,随意抽了一柄朴刀便脚尖轻点追了上去。
  那人身形极为灵动,纵然身上扛着一个人,仍旧轻盈,只是卓琅也不是好相与的,两人紧追不放,转眼已经奔出数里地。
  这府衙建在荆州城正北,前面那人跑到城墙根,眼见卓琅紧追不舍,心中焦急,心念一动,以长剑插入墙砖缝隙之间借力猛地窜上了城墙,随后便跳了下来,消失在黑暗中。
  卓琅怎会轻易放弃,也随之跳出城墙,紧紧跟在那人身后寸步不离。
  他已经看出,那人内力不足,脚下虚浮,显然是大病才愈,不过是个银样镴枪头,不过多久就会气力耗尽束手就擒了,届时自己自然手到擒来,没想到他居然撑了这么久,倒是让卓琅有些耐不住性子,加快了脚步。
  夜黑风高,卓琅一寸一寸地追上了他们,口中清啸一声,以朴刀抵地,在空中翻滚一圈,便站到了他们身前。
  长刀拦在身前,卓琅眉尖微挑,面上略带惊讶,轻笑道:“哟呵,殷教主,几天不见,你又生龙活虎了。”
  殷承煜紧了紧手臂,确认林之卿没有醒过来,才抖了抖软剑,道:“卓琅,你到底耍什么花招。”
  卓琅笑道:“殷教主,劝你趁早投降,凭你现在的样子,想走,不是那么容易。”
  殷承煜脸色沉了沉,举起剑,道:“妄想。”
  卓琅歪了歪头,道:“殷教主,从前你救我一命,这一次,把林大哥放下,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殷承煜道:“不曾想,我竟然救了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哈哈哈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是每个人都像殷教主一般,功名利禄唾手可得,亲人朋友之情毫不珍惜,我自知目前所得来之不易,自然是要牢牢抓在手中。一切阻拦我的障碍,我不介意一一拔除。”卓琅瞟了一眼林之卿,柔声道:“林大哥心地善良,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亦对他情根深种,敢问我想要得到他,有何不对?”
  殷承煜冷冷道:“他是我的。”
  “你的?”卓琅似听到个大笑话,捧腹大笑,断断续续道:“其他不说,单就你在谷中对他做的一切,你还想让林大哥心甘情愿跟着你?我看你才是痴心妄想!”
  殷承煜眸子一暗,低声道:“就因为我做错了,所以他下半生,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必须是我的,这样我才能慢慢地用我的下半生,下辈子,下下辈子来补偿他。我要他生生世世,活着的时候站在我的身边,死了就睡同一个棺材。”他越说,脸上就越是冷凝,可是眼神却越发疯狂:“他不要,我就一辈子跟着他,直到他接受我。”
  “他要你去死呢?”卓琅问道。
  “死?”殷承煜轻抚林之卿的后背,道:“那我就遂了他的愿,这一世死了,还有下一世。就算我死了,他也会永永远远记得我,卓琅,你以为,我死了,他就能接受你?哼,不可能。”
  卓琅笑道:“我早该知道,跟你这般狂妄自大的人讲理只是白费口舌,真是可笑。不过……”他握紧刀柄:“我相信,林大哥就算忘不了你,那也是恨你到刻骨铭心。而我,必定会叫他爱我到刻骨铭心。”
  说罢,卓琅抬起刀,道:“出招吧。”
  殷承煜低头看了一眼林之卿,慢慢退后几步,把他放到地上,拉了拉被子,然后,他持剑,道:“来吧,我的小卓琅,看看你离开我,到底学了多少东西,有多少分量。”
  从前在谷中,殷承煜并不禁止这些少年们习武,相反,因为其中有一些人还是他的死士,武功受他指点,在江湖上也算一流,卓琅根骨极佳,可惜幼时根基不好,在内功方面进益极小,然而剑术上悟性最好,殷承煜颇是看重他,亲自教授剑术。
  他以刀化剑,本是蹩脚,殷承煜软剑如同游蛇一般缠上朴刀,那把做工粗劣的刀随即被锋利的剑磕出几个豁口。卓琅不慌不忙,腰身一转,左手变掌,从他背后拍出,殷承煜始料未及,险些被他击中,只能生生抽回长剑,抓住头顶一根枯枝才勉强站定。
  他背负着林之卿奔波了数里地,气海中薄弱的真气早就沸腾不已,胸口重物一样地压着,全凭着心中一股子心念才支撑下来,此时与卓琅对上,立时落了下风。
  卓琅见他退让,便不客气地挥刀刺来,殷承煜忙横剑一档。
  这一招正是殷承煜教给他的紫气东来,他拼了最后一点气力挡住他的刀势,双脚忽然腾空而起,正踢中卓琅胸口。
  卓琅被他一脚踹得倒退几步,殷承煜不敢轻敌,趁着稍占上风的势头手腕轻抖,把柔软的剑刃曲折地刺向卓琅,只要剑刃粘上肉身,必定是要割下一大块肉。岂料卓琅的剑法忽变成刀法,改刺为劈,灌注内力于刀刃上,硬是用刀迎上了剑刃。
  剑刃与刀刃碰撞之下,火花四溅。
  他们各自比拼内力,殷承煜总归是吃了大亏,气力逐渐耗竭,那刀刃越来越逼近他。
  他心中一狠,拼着气海绷破的危险,也要让卓琅与他同归于尽,竟是整个人猛地撞了过去,借着冲力,终于压住了卓琅的攻势。
  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若这一搏失败,那么,他死定了。
  上元
  一柄匕首忽然飞来,撞到两刃之上。
  紧要关头,只要有风吹草动便立时能叫情势反转,卓琅殷承煜都到了最后关头,此时被外来之力搅局,登时叫他们俩都有些承受不住,手腕一麻,手中武器便落到地上,两人均是倒退几步,不约而同地看向匕首飞来的方向。
  林之卿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
  一时间,他们都沉默了。
  “林大哥,你醒了。”卓琅欢喜地走过去,想要扶住他,却被林之卿挡住,道:“别碰我。”
  卓琅露出委屈的神色,果真不碰他,而是捡起地上的棉被,想要为他披上,也被林之卿抬手阻挡。
  林之卿两眼死死地盯着殷承煜,殷承煜亦如是,沉默之间,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言说。
  殷承煜弯下腰,把插在地上的剑拔出来,用衣袖擦净。这时,林之卿才看到那剑身上竟是有血迹,顺着殷承煜的手臂徐徐流下。
  殷承煜收起了剑,朝着林之卿抬起手,哑声道:“阿卿,跟我回去。”
  卓琅抓住林之卿的肩膀道:“林大哥,你到现在都没有看清这个人的真面目吗?”
  林之卿慢慢掰开卓琅的手,捡起匕首收在怀中,转过身,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了。
  夜风正凉,他穿的单薄,长发没有挽髻,夜色中恍若鬼魂一般飘忽不定。
  卓琅目送他离开,忖度一番,身影一闪,识趣地消失在密林之中。
  殷承煜跟了上去,林之卿也不理他,只当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他一路走,殷承煜便一路跟,两人不紧不慢中间只差着三步的距离,进了城,林之卿就回了鸡鸣狗盗那里。四人见他半夜回来,又惊又喜,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林之卿一身酒气,但人却是清醒的,一脸倦容。
  四人一见他衣着狼狈,满身寒气,均是满腹疑虑,但看林之卿这模样,又不好直问,忙收拾了他的床铺,要他赶紧歇着。
  殷承煜随后出现,更是叫他们大吃一惊。一夜惊魂,他们不讲,别人又如何晓得其中的干戈。
  他们凑在一起商量了许久,也没个主意,只能一夜轮守在林之卿门外,企盼莫有坏事发生。
  殷承煜死气沉沉地坐在门外一言不发。
  陈继心知他武功已恢复,凭他们四个怕是困不住他,只能竭力保全林之卿以防他发难,但殷承煜这一夜竟是没有动静,只是守着。
  他们每人都心事重重,直到天亮,林之卿若无其事地推门出来,看到他们还浅笑地打招呼。
  鸡鸣狗盗面面相觑,把林之卿拽到一旁细问。
  林之卿只是淡淡回道:“无妨,我只是又看清一个人的面目而已,四位哥哥不要担心。”
  他们知道卓琅肯定是做了什么让林之卿也防备起来,只能在心中暗叹知人知面不知心,又一个衣冠禽兽显形了。
  从这一天开始,林之卿好似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人,与鸡鸣狗盗有说有笑,若非眼底偶尔闪过的那丝忧虑,若非身后总跟着个甩不掉的尾巴,当真天下太平。
  但是,目前情势一天比一天严峻。
  青城派到底何去何从,还如同掩藏在迷雾之中一般让人捉摸不透,但是林之卿却不像从前那样焦灼不安,甚至在别人催促他时,他也会淡定道:“不急,师尊不会有事。”
  陈缑与他私交最好,也最知他心中有数,就不再去烦他了。
  如此的平静一直到正月十五那天。
  说来这上元节应算得上是年尾最后一个节日,赏灯看百戏观烟火的惯例在荆州这个小城中也一丝不苟地延续下来。
  只可惜这几个大老爷们都缺了点风花雪月的心思,闷头商量了半天也只想出了大吃一顿的点子。
  林之卿想起小时候与师弟们一起偷溜下山看花灯的情景,为免触景伤情便也不提这一茬,几个人买了些酒菜划拳行令,喝到半夜。
  林之卿只略沾酒,待把哥哥们都扶到床上,他才回去,换上厚棉衣要出门。
  殷承煜正坐在他床上,静静看着他的动作,问道:“你要去哪里?”
  林之卿早就把他当空气,视若不见,径自出了门。
  殷承煜又跟在他身后。
  林之卿也没有走远,只是到了城中轴的大街上,上元灯会就设在这里。只是此时月过中天,人声渐消,尚未被收起的花灯明灭参半,说不出的冷落寂寥。
  林之卿走走停停,偶尔抬头看看枝桠上挂着的灯谜,侧头思索一下谜底,偶尔踢开脚下燃放过的炮竹,漫无目的地乱走。
  后来总算在街头看到一位快收摊的老伯,林之卿走过去要了一碗芝麻汤圆。
  老伯本不愿再做,可是殷承煜走上前,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老伯便手脚麻利地重新开灶,很快两碗汤圆就送到了他们手中。
  殷承煜端着碗,坐到林之卿对面。
  林之卿拿着调羹,舀起一枚汤圆吹了吹,然后慢慢送进嘴里。
  这汤圆的味道其实粗劣得很,不过是市面上最常见的那种,米粉粗糙,芝麻馅料甜得发腻。
  可林之卿吃起来却是觉得嘴里是苦的。
  饶是如此,他还是一个个吃净了,从袖袋里摸出几枚铜钱放下。
  正要走,殷承煜忽然抓住他的手。
  “阿卿,陪我吃完吧。”
  林之卿顿了顿,又折回来,坐在原处,拿着调羹搅和碗中的剩汤。
  殷承煜弯唇一笑,把被他嫌弃了无数次的汤圆吃完,才满意地抓着林之卿的手继续逛。
  不知是哪家孩子调皮夜归,没找到家人,坐在路边啜泣。
  可惜街上早就无人,他哭得再大声也没人理会,又冷又饿又怕,蜷缩成一团煞是可怜。
  林之卿停住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孩子。
  殷承煜心念微动,牵着林之卿的手走过去,蹲下身,给孩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一把松子糖哄他。
  “莫哭,等会儿就带你去找爹爹娘亲。”
  殷承煜笑的时候其实很是亲切可人,全然一副善人面孔,他那套哄人的把戏无论男女老少均能吃得开,这小孩也不例外,果然被他哄得破涕而笑,钻在他怀里吃糖。
  殷承煜偷偷抬眼看林之卿,林之卿冷漠的脸庞上也出现一丝动容。
  殷承煜拉过他的手,把孩子冻得冰凉的小手塞到他的手心里,低声道:“我身上寒,你帮他暖一暖。”
  林之卿当然不能拒绝,也学着殷承煜的样子拿着糖果逗弄小孩。
  可惜他的功力远比不上殷承煜,那孩子虽然贪恋他身上的温暖,但是还是想着要去找那个笑脸的叔叔。
  林之卿急的满头汗,不知如何是好。
  殷承煜忙出来解围,把孩子抱在怀里,捏着一粒松子糖塞到林之卿的嘴里,笑道:“你自己还不大呢,看什么孩子,我看着你还差不多。”
  林之卿没有说话,捋了捋小孩的衣服,慢慢说道:“快些去找他的家人吧,肯定等急了。”
  殷承煜悄悄道:“若是找不到了,我们就抱回去养,怎么样?”
  林之卿薄怒:“胡闹!”
  殷承煜嗤笑:“玩笑罢了,我养你就足够了。”说着他偷偷从背后拉林之卿的手臂,但被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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