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之都(兰之谷第三部)作者:夕夕成玦-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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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刀别在腰间,带绳子的秤砣比较复杂,藏在一堆五花八门的家俬中。
家俬被香逸雪毫不留情地破坏著,桌子翻过来,茶几搁倒,衣架扔在茶几上,隔门倒在衣架上,花瓶砸碎了,碎片用布幔包裹……
半个时辰,好端端一间屋子被他弄得凌乱不堪,好似一群人在里面过打架。
那些人的尸体,也被他重新摆放,有些趴在桌子间,有些压在板凳底下,有些仰面朝天躺著,血迹洒了一屋子。
一切做好之後,他来到床边,无视银兰凛然眼神,捏开嘴巴塞进纱布,将他和泉锡塞进衣柜。
两个时辰快到了,香逸雪抽出牛刀,反手刺入自己後背,刚好刺穿肋骨却又未伤到心脏,然後拔出刀子钉在茶几上,自己倒在天窗下面,一动不动好似尸体。
湿漉漉的衣衫,伤口的血渐渐凝结,香逸雪趴在地上装死。
大门被人打开,老头子跟几个黑衣人来了,屋内凌乱的景象,却让他们大惊失色。
天窗打开,银兰不在床上,地上几具尸体,囚犯少掉一名。
可能银兰逃走之後,那名囚犯跟著逃走,或者两人结伴逃跑。
黑衣人蹲在狗癫和屠夫中间,捏著屠夫的下巴,察看他咽喉伤口,回禀道:“一个扭断脖子,还有一个刀子割喉,出手倒是干净利落。”
另一个黑衣人用脚尖拨著瘸子尸体,道:“这个被人一刀穿心,有招式没有内力,剑师武功还未恢复。”
老头子站在香逸雪身边,仰头望著天窗,狐疑地道:“饮下一滴千葫花,没有解药无法动弹,难道药的份量出了问题?!”
香逸雪躺在他脚边,背後伤口一目了然,自然也不用人查验。
黑衣人道:“主人,现在该怎麽办?”
事发突然,老头子皱眉道:“一屋狼藉,剑师武功还未恢复,对付几个囚犯就如此凌乱,他跟那名囚犯不会逃远。山庄内外仔细搜查,我不信他们能越过三道防线。”
老头子匆匆离去,三个黑衣人跟著出去,留了两名黑衣人收拾屋子。
所谓收拾屋子,其实就是处理尸体,黑衣人找来黑布将尸体卷起来,免得血迹洒得一路都是。
地窖有处融尸池,里面盛满腐液,把尸体扔进去,只需几天功夫,连牙齿都能融掉。
独眼龙的脚,卡在柜子和茶几之间,黑衣人用力一拖,尸体出来了。
柜子茶几轰然倒下,牵动乱七八糟,纠缠一块的帘幕。帘幕又牵引著衣架等一系列东西,到处是吱吱咯咯的断木声响。
黑衣人起初不以为然,可不知从什麽地方弹出碎片,让他惊觉现场是有心人布下的局。
他後退一步,挥剑搁开那些碎片,这些碎片对他来说,并没有什麽杀伤力,但他的同伴就没这麽幸运。
他的同伴注意力被碎片吸引,谁料背後尸体突然跳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牛刀插入他的背心。
同伴闷哼一声,栽倒地上,身子抽搐,很快平静。
一个连环局,就在他惊诧之时,头顶的重物落下。
头顶呼啸的风声,让他本能地躲闪,前後左右都可选择,他偏偏选择後退一步。
人在遭遇突然袭击,本能都会後退一步,但也就是这一步,让他陷入死劫。
地上帘幕突然卷起,身边家俬一起砸来,就在他意图闪避之时──一顶薄如轻纱的帐子,象河蚌精一样,将他罩在里面。
若有若无的轻纱,缠裹住他的剑。黑衣人用力挥剑,想摆脱这些恼人轻纱,可它们好似蛛丝般死死黏住。
他的剑能够砍断桌角,却不能对付这种软软柔柔的东西。
他不是组织的杀手,他的身份只是杂役,他的武功是组织里面最弱的那种,所以只能做一些销毁尸体擦拭血迹的杂务。
一个人慌乱到极点,总是看不清状况,手忙脚乱错误百出,香逸雪就利用那人慌乱之际,飞出手中的牛刀。
这一次,时机力道掌握正好,牛刀穿过剑中缝隙,准确扎入对方咽喉。
门口传来拍巴掌的声音,老头子站在门外,面带笑容地道:“精彩,精彩,连我都忍不住,要为你拍手称赞!”
三名黑衣人站在身後,精锐的眼神,内敛的气质,表明他们与屋中收拾尸体的黑衣人不同。
他们才是组织的真正成员,还算不上杀手级别,但他们当中任何一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掉香逸雪。
香逸雪叹息道:“可惜,还是没骗过你,你何时看出破绽?”
老头子撇嘴道:“没人会为杀这几个人,把屋子折腾成这个样子,它给我的感觉就是怪异,好似有阴谋藏在其中,可惜我不愿费神去猜,所以只好请你自己来告诉我。”
他走进屋子,走到黑衣人的尸体旁边,边看边道:“你也不用觉得可惜,我身後那三个人,你的阵势困不住他们当中任何一个。”
香逸雪淡淡地道:“抱歉,我已经尽力了。”
桌子、椅子、茶几、长案、衣架、柜子……甚至连帐子,屋里每样东西都派上杀人用场。
老头子环视四周,客气地道:“该抱歉的人是我,没能提供你更好的东西,我相信若你置身兵器库,这里死的就不止他们两个。”
十一章
香逸雪微微一笑,道:“我哪里露出马脚,是血液的颜色?还是伤口样子?”
老头子眯著眼睛,精明地道:“两者都有,死人的血和活人的血,死人伤口和活人伤口,两者总有不同……你趴在我脚边,不怕我一脚踩死你吗?”
香逸雪肯定地道:“不会!”
老头子一怔,道:“为何?”
香逸雪笑道:“难道你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什麽事?”
老头子狐疑地道:“你会告诉我吗?”
香逸雪淡淡地道:“会!”
他将进房後发生的事情,怎样杀死五人的经过,详细讲述一遍,只是抹去放灯情节。
老头子道:“我对他们怎麽死的不感兴趣,我关心的只有一件事情。”
香逸雪道:“气定神闲跟我聊天,表示你已知答案,又何必再来问我!”
老头子哈哈笑道:“中了千葫花之液,没有组织的独门解药,人会一直麻痹瘫痪。这样的一个人,又怎能从天窗逃走?除了躲藏在房间里面,他还能逃到哪里去?”
香逸雪道:“你猜的没错,他跟另外一人,此刻就躲在衣橱里面。”
老头子狐疑地道:“难得你这样坦诚……”
香逸雪道:“看著我坦诚的份上,你能回答我,你们之间究竟有何恩怨?”
老头子很诚实地摇摇头。
香逸雪道:“为何如此?”
老头子笑道:“这个问题剑师问过我,本来我可以不回答,不过我觉得你是一个有趣的人,所以我再说一遍。有人出钱要我们这麽做,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就是这麽简单。”
香逸雪道:“哦,那你们收费贵不贵?”
老头子一愣,似乎没料到对方有此一问,迟疑地道:“贵,是你出不起的价格!”
香逸雪笑道:“那你们的命真值钱?”
老头子想了一下,玩味地道:“如果身价能代表一人的价值,那你的说法完全正确。”
香逸雪点头,似乎没有疑问。
老头子道:“该我来问你,为何要杀他们?”
香逸雪哈哈一笑,舔舔干燥的嘴唇,道:“你们挑人的风格真是特别,一群嘴脸丑恶的暴徒、连有脏病的人都要,不能打又无特长,整天好酒好肉地养著……等你们送来春药的时候,我就猜到可能要他们做什麽。”
老头子道:“你没喝那碗汤?真可惜,一块金币一碗的汤!”
香逸雪道:“是吗?一碗断头酒,就算五百块金币,我也不敢饮呀!”
老头子道:“哦?”
香逸雪道:“进门之前,讲好两个时辰,两个时辰的惨痛经历,能够让人铭记一生,却不足够要人性命。”
老头子道:“呵,主顾不想取剑师性命,只想在他的喜庆之日,送他这份难忘的贺礼。”
原来,今天是那人的成亲之日,今晚是他的洞房花烛之夜。香逸雪本该恭贺他新喜,再送上一份贺礼,现在却把他跟泉锡一起,塞进黑不咙咚的衣柜,那人就算不被闷死,心里也会被他气死。
那位将军大人,该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吧?
听到新婚之夜,他本该心痛才对呀,为何心竟不觉得痛了?还为一对新人的遭遇觉得好笑,是在幸灾乐祸吧?
忘了吧……山神庙里的叩拜……
折断的柳枝,不再是违背誓言的人,而是他们曾经的感情……
香逸雪不动声色地道:“喜庆之日,将军府邸掳人,组织实力让人吃惊。”
老头子颔首,客气地道:“马马虎虎!”
香逸雪一笑,道:“剑师不死,囚犯们就得死,免得日後被抓,供出背後主谋。”
就算香逸雪不动手,独眼龙他们,也活不过今晚!糟蹋剑师之後,也就是他们的死期,监狱长官早把他们的命,折算成怀中的钱币。
老头子笑道:“你倒是看得透彻,一次性的买卖,对方出得起价钱,连你们的命一同算上。你的脸遭人毒手,以前也是做事的人吧?你有丰富的杀人技巧和经验,但是力道不足,二丈高都上不去,是被人打残废了吧?”
香逸雪淡淡地道:“飞上房顶又如何?难道能从天窗逃走吗?你山庄周围的三道防线,才是最可怕的地方。第一道四方回廊,各有一人看守,他们的实力,是你身後人的三倍。”
老头子笑容定格嘴边,香逸雪精准的判断,让他重新审视眼前怪人。
香逸雪继续道:“第二道防线埋伏曲水之边,环形曲水六个节点,每个节点三人一组,中间一环重兵防御。如果敌人来犯,中间防御一旦突破,廊下四人还能抵挡一阵。我猜想庄园内有通往外面的密道,就在四面回廊的范围之内。可惜,时间紧迫,没功夫让我找到密道位置。”
讲到密道,老头子笑容不见了,的确有一条密道,就藏在中心喷泉的下边,一旦中线突破,把守回廊的人,会为他争取逃走的时间。
香逸雪无视对方的惊讶,淡淡地道:“第三防线在庄园外围的村落,马车经过之时,一些村屋还在亮灯,埋伏兵力我不清楚,那应该是你的第三防线,或者说是你的後哨。”
老头子严肃看他,缓缓地道:“能看出前两关,算你眼力过人。可是後哨隐蔽,它们与民宅无异,你又是如何发觉?”
香逸雪笑道:“後哨设立隘口,通宵达旦亮灯,马车行至高地,就见光点包围山庄。稍有眼力的人,都会看出名堂。”
老头子沈默,後哨整夜轮值,点灯的问题,似乎还没留意。
香逸雪道:“整座庄园好似牢房,防御阵型自内而外,人被带进山庄,想要逃出去,至少打败二十二名高手。象我这样的废人,想逃只是自寻死路,不如待在这里安全。”
老头子皱眉,道:“这里真的安全吗?你是一个聪明人,但是你的话太多了,多话的人往往都不长命。”
香逸雪若无其事地道:“你还不能杀我……”
老头子眼露杀机,狐疑地道:“哦?你破坏组织行动,阻挠计划成功,你知道你让组织损失多少吗?你一条命都不够抵债……”
“你的头脑够聪明,可惜武功被废,终究是个废人,要不然可以替组织做事,偿还你所欠下的债务。”
听上去象是卖身偿债,在云蝶国做奴隶还不够,又跑到兰之都的营地干活,难道他天生就是奴隶命格?
香逸雪哈哈一笑,道:“囚犯们都死了,还要侮辱剑师吗?听我奉劝一句,现在就收手,双方还有转圜余地!”
老头子冷笑,道:“你听过七彩道吗?只要收下对方钱财,七彩道没有理由毁约,更不会半途而废,就算组织只剩一人,也会完成雇主要求。”
该称赞对方的执著劲头吗?不达目的死不罢休的精神,让香逸雪满头黑线,半晌道:“那就换种方式……我跟你们做个买卖,如何?”
老头子皱眉,审视道:“你有钱吗?”
香逸雪笑道:“我没钱,但有筹码,能够让你们动心的筹码。”
老头子冷笑,道:“你若真有筹码,又怎会被人困在牢房?”
香逸雪悠悠地道:“筹码价值,总是因地制宜。同样一件东西,对狱长来说毫无用处,对你来说却是无价之宝。世上没有一层不变的东西,身为七彩道元老的你,怎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老头子狡猾地道:“我要先验看你的筹码。”
香逸雪悠然地道:“咦?贵派就是如此与人做买卖的吗?你该先问我的要求,然後再验我的筹码,如果双方满意,我们就算成交了!”
老头子瞪他半天,噎了口气,才道:“请讲!”
香逸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