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性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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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起，龙玥的餐桌上多是寻常品味，而且每餐绝不超过十个菜。人人都以为小皇帝克服了挑食的毛病，其实不然，他只是勉强自己把吃饭做为一项任务，不管合不合口味，都要填饱自己的胃。在他遇到秦啸阳之前，他就没吃过一顿完全合口味的饭。
秦啸阳入宫两年，把他的胃伺候得舒舒服服，龙玥偶尔在吃饭时会想起当初自己许给他的三个愿望，他奇怪为何这两年秦啸阳只是兢兢业业地为他做饭，绝口不提当初的承诺。秦啸阳不主动来求他，他也懒得给自己找事，这两年，他虽庆幸自己寻得了这么个好御厨，却也只是在逢年过节时给予他丰厚的赏赐，这些赏赐都由宫人呈给秦啸阳，他都没再见过这个人。
这天晚膳过后，太监突然来传报御厨秦啸阳求见，龙玥搁下手中的朱笔，不紧不慢地道：「宣他进来。」
这个人终于来兑换承诺了吗？龙玥单手托腮，脑子飞快的转着，他会提什么要求呢？
「微臣拜见皇上。」秦啸阳走进殿内，先是深深地看了龙玥一眼，方才下跪行礼。
圣颜不得瞻仰，即便是龙玥的妃子，也是先行礼，后抬头看他，这个人在宫里两年，面圣的礼数还不清楚。看在他做饭很好的份上，龙玥大方地不跟他计较。
「平身。」龙玥和颜悦色地道：「你入宫两年，还是第一次见朕，这次可是有什么事？」
秦啸阳看着他，目光明亮，朗声回答：「回陛下，微臣想告假一个月。」
「哦？」龙玥意味深长地挑眉，一个小御厨要告假用得着惊动皇帝吗？这种小事还得劳烦日理万机的他，他岂不是要累死？这人真不是一般地不懂规矩。
「臣有个朋友成亲，臣想去送份贺礼。」秦啸阳在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下继续说下去，完全不觉得这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惊动皇上是罪过。
龙玥站起来，好脾气地道：「当然可以，朕会为你准备一份厚礼。」
秦啸阳见他如此爽快，也不推辞，叩谢道：「陛下美意，臣替臣的好友谢过陛下。」
龙玥亲自走到他身边把他扶起来，这对于一个厨子来说，实在是莫大的恩宠。如果是朝廷上的大臣，大概要惊得下巴脱臼，他们的小皇帝向来清冷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恍然不是这红尘梦里人，他给人一种极为飘渺的感觉，像天人一般的存在着，哪会如此亲切地对待他们这些凡夫俗子？
不过秦啸阳出生江湖，不拘小节惯了，小皇帝扶他起来，他竟然反握住小皇帝的手腕，热情地笑道：「陛下，臣只告假一个月，一日都不会多，一月之后，臣又可以为陛下效劳了。」
秦啸阳的手很大很稳，掌心的热度传到龙玥手上，似乎有些灼人，龙玥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坐回龙椅上，敛了唇畔那一丝笑意问：「朕曾许诺帮你完成三个心愿，不知你想好了没，可有事需朕相助？」
秦啸阳略一沉思道：「回陛下，臣尚未成亲，若是有心上人，不知陛下可否恩准将她赏赐与我？」
难道是哪个宫女吗？这又有何难？这个人也就是不太懂规矩，但生得倒是风神俊逸一表人才，就算他看上的是公主，龙玥也不会觉得把皇妹嫁给他是辱没了自己妹子，于是大方地颔首：「不管爱卿看上的是谁，朕都可以做主将她许给你。」
「多谢陛下。」秦啸阳闻言跪下谢恩，凝视龙玥的眸子里溢满了激动和惊喜。这种毫不掩饰的情绪倒映在他漆黑的眼中，仿若钻石生辉般明亮耀眼，饶是龙玥看惯美人，心中也不禁一动。
看来他是真的有心上人了，这样纯粹的惊喜，是为那女子而生的吧。
龙玥的表情又变得淡淡的，他向来不好女色，后宫里只有几个太后为他挑选的美人，这些女人见了他，不是怯生生唯唯诺诺，就是极尽讨好谄媚之能事，她们尊敬他、畏惧他，却无一个真心爱他，她们脸上永远不会有秦啸阳眼中那种让人悸动的光彩。
秦啸阳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见他适才还浅笑盈盈心情颇佳，他谢恩后却一副看不出情绪的表情，心中有些纳闷。
龙玥沉默着，秦啸阳打量着他，今晚龙玥穿着一件银白色的常服龙袍，明晃晃的烛光下犹如月夜里绽放的一树清幽昙花，神秘、美丽、风姿秀特。
龙玥的身体并不单薄，可也许是坐在宽大的龙椅上的关系，秦啸阳竟然觉得他有些纤弱，他出神的恍惚样子有一股动人的韵味，秦啸阳的心突然被揪得紧紧地，有股上前拥抱他、为他排解忧愁拘冲动。
两人各有所思，直到烛芯爆开的「滋滋」声惊扰了他们，才各自回神。
龙玥见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心道这人果然够大胆的，他的臣子们哪个在他面前不是低眉顺眼等他开口的，不过他的注视并不令人讨厌。那种眼神很温柔，让人觉得安心。
是的，这种感觉就叫做安心，皇宫里怎么能允许来历不明的人服役，当年他前脚带着秦啸阳进宫，后脚就有密探送来这人的所有资讯。他父母双亡，幼年时在京城最大的寺庙广佛寺寄宿过，后来师从一位德高望重的江湖侠士，这位侠士的夫人有一手好厨艺，想来秦啸阳的厨艺便是他师娘传授的。
他入宫前已经名动江湖，是无数少女心中大侠、梦中良偶，放弃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甘愿随自己入宫做个厨师，龙玥也疑惑过，从前以为他求名求利，这两年一直等着他开口，今日终于等到了，却不过是求一良偶，那么这个人为什么愿意在宫里无私地为他服役呢？难道这玄虚就在这后面的两个愿望里？当初他清楚地和自己谈过条件。
龙玥绝对不怕秦啸阳以后会提什么让他为难的条件，只是现下实在好奇，已经许了他良偶，后面他会想要什么呢？
「不知爱卿除了佳人，还有何求呢？」在他温暖的目光下，龙玥的语气不由地轻柔起来，亲和的态度一如对待自己的肱骨之臣。
秦啸阳笑着摇头，回道：「臣此刻尚未有必求之愿，若有一天想好了，还望陛下应允。」
龙玥颔首：「自然。」
话到此处，秦啸阳其实已经可以告退了，但是他竟然念念不舍地看着龙玥没有离去的意思，如果是旁人，龙玥大概挥挥手示意他退下了，可他对秦啸阳极有好感，又颇有感激之意，见他不想走，竟然也没令他退下。
秦啸阳又深深地看了龙玥一眼，交代道：「陛下保重，臣告退了。」
龙玥明眸内光华流转，凝视着秦啸阳，浅笑：「朕等你回来。」
◇
如果大熠的百姓听说他们的皇帝每天都吃不饱饭，怕是惊讶得下巴都要脱臼了，煜国虽然建国不足百年，但包括龙玥在内的四代帝王都励精图治，开创了一代盛世，百姓们对当今皇帝交口称赞，哪有人知道这位少年英主其实无比挑食呢？
关于挑食这点，龙玥掩藏地相当好，秦啸阳走后，别的御厨做的食物不合他口味，他也从未说过一句，每顿依然勉强自己吃一碗饭，所以伺候他膳食的宫人们压根没发现皇帝陛下的胃这半个多月来忍受着煎熬。
这天晚膳前，慈甯宫有宫女来传报说太后请皇上过去用膳。
太后的膳食标准和皇帝相当，只是御厨为太后准备的食物更符合老年人的口味，若不是龙玥极有孝心，他实在不想用慈甯宫的膳食。
龙玥到了慈甯宫，便见太后抱着一个小婴孩在逗弄，太后身边站着一个少妇，这少妇着一身白衣，面容清丽无暇，一笑起来梨涡浅浅，直如新月清晕、花树堆雪。
「臣妾给皇上请安。」她对龙玥行了个礼，龙玥连忙把她扶起来，温柔地道：「嫂嫂不必多礼。」
少妇行动间衣褶飘起，缥缈难及，轻柔地仿佛天边悠然飘过的云朵，当真是风采俨然、仙姿玉质。
这少妇正是摄政王龙夙的王妃风回雪，龙玥第一次见到风回雪时真不敢相信世上有这样清气入骨、飘逸出尘的女人，那时他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只是一瞬间的事，若不是她情系之人正是自己堂哥龙夙，龙玥是无论如何都要娶她的。
「瑄儿，给皇叔抱抱。」龙玥扶起风回雪，便再也不把目光落在她身上，对太后怀里的小男孩伸出手。
龙瑄已有八个多月，已经会认人了，见到龙玥笑得露出光秃秃的牙龈，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挥动着肥肥的小手臂要投入龙玥的怀抱。
龙玥微笑着接过孩子，在他粉嫩的小脸上香了口，一手抱着他，一手握着他柔软的小肥手，也不管小侄子懂不懂他的话，亲和地问道：「瑄儿，会叫娘亲了吗？」
风回雪笑道：「还不会呢，不过会叫爹了，只是发音还不准。」
她刚说完，龙瑄就像证明母亲的话似地，对着龙玥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呆、呆。」
风回雪摇头笑骂儿子：「瑄儿这个小笨蛋，陛下是你皇叔。」
龙玥瞥了眼风回雪，立即收回目光，在小可爱的鼻梁上轻刮了下：「瑄儿乖。」
太后见儿子一向清冷的眼眸里溢满温柔和疼爱，叹息道：「皇上，既然这么喜欢孩子，就赶紧立个皇后生个皇儿吧，哀家盼孙子盼了三年了。」
龙玥听到最头痛的立后话题，脸上笑意不减，口气却恢复成以往那种淡淡的调子：「母后，抱孙子这种事急不来的，您要是喜欢孩子，请嫂嫂多带瑄儿来宫中走动便可。」
太后朝风回雪使了个眼色，风回雪会意，帮腔道：「陛下，太后娘娘想要儿孙绕膝，希望您早有皇嗣，以后宫中也会热闹些，太后娘娘也不至于太寂寞呀。」
龙玥看着风回雪，凝视她的目光幽深若许，在她觉得不自在前移开目光，浅笑道：「说了这种事急不来的。」
太后苦笑了下，皇上自十六岁开始便有后妃伺候，但四年来却一直未有妃子怀有身孕，因为他对那些女子实在兴致缺缺，太后曾经甚至误解儿子根本不喜欢女人，直到后来风回雪出现她才明白，原来不是他不喜欢女人，而是喜欢的女人一直未出现，而出现了却已经名花有主。
皇上与风回雪有缘无分，也无法强求，世间如风回雪这般的女子能有几人？难道皇上就一生心系回雪而不立后么？太后有些头痛地捂额，大臣们都上书过多少次了，皇上却视而不见，早年还好，如今他已至弱冠之龄，再不立后，怕连天下百姓都要议论了。
就算他不想立后，让后妃们诞下龙种也好向天下人交代，可他每个月涉足后宫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她旁敲侧击地问过几位皇妃，从她们支支吾吾的言辞中也明白了自己一直不能抱孙子的原因。什么急不来？皇上压根就不希望那些女人为自己生孩子。
太后为此心烦了好些日子，这种事又不好意思和儿子挑明了说，只盼着瑄儿能激发皇上的慈爱之心，让他考虑下皇嗣的事。
晚饭后太后和风回雪一唱一和，说飞羽殿的芙妃温婉娴淑、秀外慧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算是众妃中最出色的，龙玥不动神色地听着，太后见他老神在在的模样，心底没底，干脆直接对儿子道：「听说芙妃今儿身子不太舒坦，皇上去看看她吧。」
龙玥见母亲终于说到主题，颔首道：「是。」
风回雪抱回打着小哈欠的儿子，对太后和龙玥笑道：「时候不早了，臣妾不敢打扰太后和陛下歇息，先行告退了。」
太后赏赐了她，又派了车辇送她回府，龙玥目送她离去后对母亲道：「儿臣也告退了。」
太后慈爱地笑道：「去吧，皇儿，记得要早点给哀家添个孙子。」
龙玥抿了抿唇，没说话。
◇
龙玥走在鹅卵石宫道上，两边的宫灯将他影子投射在地上，修长而孤寂。
他当然明白母后急迫的心情，也许真该选个才德兼备的女子为他诞下皇嗣了。
不知为什么，他对后宫这些女子总是没多少热情，每次床第之欢，都不如何尽兴。如果真要立后，要找女人为他生下太子，他也不想选宫里现有的妃子。只有风回雪那样清雅的女子才配称国母。请尊重他人劳动成果，勿随意传播，如喜欢本书请购买原版。
想到风回雪，龙玥微蹙的眉舒展开来，目中透着一股暖意，若娶得阿雪那样的女子为妻，想必也会有瑄儿那样可爱的孩子吧。
飞羽殿与慈甯宫离得并不太远，龙玥却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身后太监尖细的传报声才落下，一个宫装丽人便急忙走出来迎接，她看着龙玥，有些欣喜，有些羞涩地请安。
龙玥温和地笑了笑，扶她起身。
芙妃找了些话题与龙玥说了几句之后，殿内便一片静默。龙玥不言不语，芙妃有些局促，偷眼看他，轻柔地道：「皇上明早还得早朝，臣妾问候陛下歇息吧。」
她伺候完龙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