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为梅花醉几场-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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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海波之宴如期在贺若延的别府内举行。宴会上的一切由梅皓一手操持。因此从饮食到歌舞娱乐,呈现的自然都是一派大焱风情。
其中最值得一提的,还是梅皓为这场宴会制定了严格的流程。从何时落座到何时上菜,上什麽菜,用什麽器具都有人从旁提醒。
由於大焱素来被认为是“上国”,这些规矩自然也不会被认为是“无理取闹”。那些达官贵人,虽然整日养尊处优,却始终是没有胆子东渡的,因此也算是第一次接触这些,精神上便有了一种微妙的压抑感。
梅皓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宴会结束後已近戌时三刻,各家已然喝得醉意朦胧。此时,梅皓方才命人将一众宾客引领至别府宽敞的内院。
此时虽然已过了元月十五──大焱的元宵节。然而梅皓却还是命人以彩灯作为布置。
只见一盏盏各色灯光下,出自大焱工匠之手的各种物品一字排开。有悬挂於空中,几乎透明的绫罗、温润如玉、薄可透光的青瓷酒皿;也有如织机等大型工具,甚至还有匠人现场操作。而最引人注目的,却还是由铁矿山的矿石熔炼而成的农具与兵器。
正当绝大多数人的目光都停留在这些铁器上的时候,从暗处走出一名侍从,冷不丁举起其中一柄铁剑,削向身旁的一株小树。“哗”的一声,小树应声倒地。
夜晚光线本就朦胧,再加上睡眼惺忪,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尽可能的睁大眼睛,想要将所见的一切映入脑海,只可惜最後留下的都只是一个“了不起”的大印象。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这一夜梅皓并没有饮酒。当所有宾客都停留在院内的时候,他却看著一处并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贺若延站在一株桂花树下,身旁还有另一个稍矮些的人影。仔细一看,正是荷见。此刻,两人正有说有笑,看起来十分亲热的模样。
“有什麽值得高兴的事,可以说出来也让我听听麽?”
梅皓走过去,笑吟吟地看著他们。
自从除夕後的这段时间,梅皓只有涉及公事才与贺若延说话。此刻他主动过来搭话,贺若延自然受宠若惊。
“荷见很喜欢那些铁剑,缠著我想要一把呢。我刚说这件事需要与你商量,正巧你就过来了。”
荷见也连声附和道:“是啊,那些铁剑看了真叫人心生欢喜,可以给我一把麽?”
“你要是喜欢,随便挑选就是。”梅皓点了点头,笑道,“难得荷见亲王看得起我们大焱的风物,梅皓又怎麽敢吝啬。”
话说得太过客气,反倒有些诡异。
荷见似乎沈浸在获得宝剑的兴奋之中,并没有在意。却是贺若延想起了之前在王都樱庭译馆的那场冲突,梅皓明明并不喜欢荷见。
也许,原本就不应该让这两个人聚在一起。
思及至此,他正想要找个什麽理由将其中一人支开,胳膊上陡然一沈,居然是被梅皓给挽住了。
“我和贺若延都很感谢你能代表金离女王前来,所以这里如果有什麽你中意的绸缎或是器皿,尽可以拿去。”
这样说的时候,梅皓故意放慢了语速,并且扣住贺若延的手掌与他手指交缠。简直就像是一对恋人在公开示爱一样。
贺若延自然受宠若惊,荷见也看见了他们之间的这些小动作,不过脸上的笑容却一点都没变,反而眨了眨眼睛小声道:“其实多亏了梅皓大人,我已经得到一件来自大焱的珍宝了。”
珍宝?
梅皓不解地看著荷见,他此刻的困惑显然让荷见非常受用。
金发的亲王微眯著他那双蓝绿色的眼睛,冷不防地仰天向後倒去。不明白状况的贺若延急忙伸手去接,却见荷见已稳稳地靠在了另一个人的怀里。
柳厉?
梅皓睁大了眼睛,难以相信所见到的景象。在离开海波之前,这两个人似乎还小有龃龉,怎麽几个月不见却成了这种关系?
这其中定有蹊跷,梅皓还没有仔细思索就已经觉得脊背生寒。
觉察到与自己相贴的掌心有些发冷,贺若延立刻低声问道:“怎麽了?”
“……没事。”
迅速隐藏起自己心中所想,梅皓摇头,又主动笑道:“我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柳厉了,想与他叙叙旧。”
“……现在?”
回想起之前在樱庭译馆里发生的事,贺若延不由得皱起眉头。然而梅皓却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突然上前一步,捧住他的脸就是一个吻。
“不要乱想。我去去就回。”
虽然他们站在角落里,但还是有几个人看见了这个场面,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谁为梅花醉几场 38 新年快乐
将柳厉拉到院外安静的地方。梅皓开门见山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你和荷见是怎麽回事?为什麽会变得如此亲密?”
对於他,柳厉并不准备隐瞒什麽。
“在你们启程去岚城後,荷见陪我前往敖北。之前也说过,我往敖北是为拜访旧友。然而这一路上我与荷见交谈,却意外得知那位道友已然仙逝,而荷见正是他的弟子。”
荷见居然与敖北的修真之人有关,这倒令梅皓惊讶。然而转念一想,易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掌握的技巧。以荷见的身份,十几年来生活在这并不算大的岛屿上,就算真认识什麽修行的地仙精灵倒也不足为奇。
不过,这并不是他需要的答案。
“弟子又如何,难道你还要代替那名旧友照顾荷见不成?还是说你喜欢他……不对啊,在樱庭的时候,你明明还对我……”
半是戏谑,半是逼迫的语气,惹得柳厉发出无奈的叹息。
“不要再戏弄我了。有什麽话还请直说。”
“既然你不见外,那我就直问了。”梅皓笑道,“你对荷见不是真心的吧?究竟想要从荷见身上获得些什麽?”
“……药。”
略微沈吟之後,柳厉给出了答案。
“敖北的修真者手上有一种奇药,凡人服用之後可以延年益寿,就算是行将就木之人,也能保住性命无虞。然而修真者已经重入轮回,世上便只有他的弟子──荷见才知道如何配制。”
“延年益寿……”
梅皓咀嚼著这四个字,心里突跳了一下。
“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是为了谁才来敖方求药?”
这个看似跳跃的问题,却让柳厉沈默了。
然而梅皓早已经想好了答案。
“……是不是颜离熙!在我离开石决岛之前,就听说慕容刑为他四处求药。而我一直觉得你有熟悉的感觉。说,你是不是慕容刑派来监视我的人?”
看著他猜忌的眼神,柳厉低声叹息。
“……我不会听命於任何人,只做不违心之事。我确是帮颜离熙东渡寻药,但那也只因为他和你一样都是我的朋友。”
“朋友?”
有多久没有听见这个词语了?梅皓哑然失笑。印象里,自从成年之後。朋友这种存在就已经被抹杀在勾心斗角的朝堂之上。
眼前,虽然他对柳厉颇有好感,但这不代表著会轻易交托信任。尤其是在曾经被一度深爱的颜离熙欺骗之後。
像是读出了他此刻心中所想,柳厉略一沈吟,忽然伸手将额发一撩,显出了额上的仙印道:“我乃仙籍,本可以飞渡东海,只是听颜离熙说海上多艰险,放心不下你,因此才想要与你共渡一程。”
的确,多亏了柳厉的提醒,船队才平安绕过三蛟漩涡。而在海波道别时,柳厉还特意给了他一管玉笛。之後在樱庭还有过一面之缘,如今想起来,这都是柳厉关心的表现。
“理智告诉我不该意气用事,可我愿意信你。”
梅皓悠悠地长叹一声。
“我并非故意猜忌於你,只是早已忘了如何去信任别人。对你如此,以前对贺若也是……”
能够感觉到他言语中的真诚,柳厉也认真地看著他的眼眸。
“我并非大焱国人,对那些朝堂之事也不感兴趣。我只知道这些年你经历了很多。虽然天机不可泄露,但是相信我,这些都只是磨练。只要你与贺若延戮力同心,今後自然也能所向披靡。”
听他又提起贺若延,梅皓愣了愣,继而失笑道:“怎麽又扯到他身上去了?”
“因为你的红线,另一头系著的是他的手。”
柳厉第一次给出了如此明确的回答。
在听见“红线”的一刹那,梅皓的眼眸中毫无掩饰地闪过一丝厌恶。
“哼……红线、王气、命运……一切还真的都是由上苍决定好的?所以我们人类,再怎麽努力的反抗也都是没用。这些,你这种天之骄子又怎麽会明白……”
虽然依旧压低了声音,但是情感早已经不受控制地满溢出来。这是梅皓对於命运的不满,柳厉也许是世间第一位得以倾听之人。
“我明白,我都明白。”柳厉轻轻地拍抚著他的肩膀。
“人确实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但也不能单纯为了违逆天命而错过值得珍惜的人。贺若延对你是真心实意的,而他也是个值得你真心以对的人。如果只有青梅竹马才值得信任。那你为什麽不把东渡敖方当作一次新生?”
他这一番话,言辞真挚。梅皓知道说在这一点上说不过他,唯有苦笑起来。
“贺若延要是听见了这些,真会把你当圣人供起来的。”
“所以你也知道他有多重视你了。说实在的,我有时也会嫉妒贺若延。”
柳厉笑笑著,忽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只不过,你们之间的红线就算被扯断,应该也会被立刻重新结起来。”
见他一脸惆怅的模样,梅皓忍不住调侃:“别说得这麽可怜,你的红线不也和荷见系在一起?”
柳厉却摇了摇头。
“不,红线是天苍为凡人而准备的东西,我没有。”
谁为梅花醉几场 39
好不容易等到了梅皓与柳厉结束了对谈。看见梅皓向著人群走来,贺若延反而主动跑过去,将他重新带进了那个偏僻的角落,显然是有话要说。
“你刚才的那一吻,已经传到众人皆知了。”
他哭笑不得地比了比後院的那些人:“其实我们敖方在这一方面还挺淳朴的。看起来只有我娶你作为王妃这一条路可走。”
“……好啊。”
梅皓笑了笑,故意又在他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只要你敢娶,我就敢嫁。”
“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住了,爱妃。”
贺若延心情大好,反手将他搂住,却又在他耳边低声道:“不过,我还是不喜欢刚才那个别有用心的吻,看起来就像是在向谁挑衅。”
“别有用心这个词倒是没用错。”
梅皓眯起了眼睛,露出了赞许的表情。
“接下去,无论发生什麽情况,经历什麽变故。你都要信任我,而我,也会信任你。”
海波之宴过去後的一个月内,贺若延收到了来自敖方各地贵族的信函。纷纷表示愿与他进一步加强联系,还有一些早在宴会当晚就示好。将这些人数大致地统计了一下,竟然已经占到了总数的六成。
“掌握好这些人,你才能够与苏伦亲王分庭抗礼。”
梅皓将那些信函郑重地交到了贺若延的手上,然而他的目光却还是透过窗棂看向户外。皑皑积雪下冰封的大地,显得如此静谧。
那是因为新的暴风雪还没有到来。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冬去春来。当整个内院都焕发出蓬勃新绿的时候,一位特使带著一个特殊的木匣,从王都樱庭赶来。
匣上涂著金漆,并且用金锁牢牢锁住。如此郑重,里面装的自然只可能是金离女王的手谕──说是有要事相商,命贺若延尽快赶赴樱庭。
贺若延自然不敢怠慢,答谢了特使之後立刻命人准备车马,又叫来了守城的麾下,将近期要事交待一番。忙了好一阵子之後,却见梅皓悠闲地坐在书房里喝茶。
“怎麽?你一点都没有要动身的样子。”
“她可没说让我去。”梅皓不以为意,“况且我都知道她不待见我了,干嘛还要送上门去听她数落?”
知道他指的是上次去樱庭所发生的事,贺若延只能软语安慰道:“你对我,对敖方的益处,相信女王不久之後就会懂得。”
梅皓冷笑:“哼,说得倒好听。只怕到时候我也只能落得个,为他人作嫁衣裳的下场。”
此时,他的双眉微蹙,眼神中却没有多少刻薄的冷意,反倒更像是在戏谑。贺若延紧盯了他一阵子,失笑道:“……你这是在赌气撒娇?”
“贺若延。”梅皓头一字一顿地喊出他的名字:“想死就直说,我不介意在你睡著之後捅上几刀。”
“那也得等你夜夜睡在我身旁的时候才有机会。”
贺若延心情大好,俯身就要吻上近在眼前的嘴唇,却被梅皓一掌推开,反而抓住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