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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刀扇缘(出版书)作者:吉祥-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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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原来,他一直不安心,更甚而企图依靠别人。真羞耻!若是母妃知道,必定毫不留情地耻笑他。就像她耻笑第一个乳母被送离宫中时悲伤大哭的他一般无二。
是,他总是不安心的……无论快乐或痛苦,都只有他一个人。没有谁和他分享,他也不敢求别人与他分享,牵扯上他,就会有无穷痛苦与危险。
他的乳母,那美丽而温柔的女人,她会摸着他的头,给他早起的亲吻,温暖地拥抱他。
但却因为是他,她被迫离开宫里,离开她视若亲生的他。
他哭了,她也哭了……从那天起,他知道自己没有依靠的权利。
心……好痛……他又想起许多年前的那些事了……
俞立刀正想放手离去,他是有些狂放,但他不呆。这位贵为王爷的俊美公子既然昨天会好死不死跟自己老爹一起出现,就证明恐怕他和自己的爹亲有一定牵扯。况且他这般的样子也教他无从教训,他简直醉得成泥了,别说扑倒美人儿,连坐都坐不直,还能干什么丧天良的事?
罢了,算他俞立刀倒霉,今天就放过他,让他好端端来好端端去,反正红袖已逃了,目的达到,他也可以扯呼闪人了事。
他想走,但怀里的人却不让他走。明明醉得一塌糊涂,居然可以伸出纤白的手指紧紧抓住他胸口的衣裳,他实在不明白这家伙是哪里来的如此怪力。他正想抓下那家伙攀附着他的手爪,却因为捏住手腕而开始感慨都生为男人为什么他这么壮而这个人这么弱,但他没感慨多少功夫,就发现怀里的人拱动着身躯,软绵绵地抬起头来看他。
「呜……」
还是很难过,头依然晕得天旋地转。梵修逸失神地看着面前的「床」,觉得角度有些不大正确。他感觉自己是坐着的,但又像是趴着的,不是很弄得明白此时的情状。可怜被他趴的对象已经从头上三尺神灵问候到九霄云外天皇老子的老娘上也。
一双水润润的眼没有焦距地在他脸上梭巡,让他怀疑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东西。果然,找了一段时间后,他听到微叹一般的喘息声,随即是凑得很近的一双略张的红唇,这还不算,粉红舌尖还探出来,卷着微干唇办,留下水光激澄的痕迹。
面红红,像罩了层粉色的纱,头发有些凌乱,散落不规则的发丝,却更显得风情……。
俞立刀切齿不已。
这哪里是大野狼呢,分明更符合被扑倒脱光的小美人形象,生成男人还真是造孽哩!连他也几乎要被这样海棠春醉的模样吸引去了……等等,海棠春醉?他在胡思乱想个什么?
这小子可是不折不扣的男人,哪怕他再诱人,他也是个男子呀!
可这男子,现下却不住地在他胸前移动着,甚而还伸手戳戳他的陶膛,似觉得不对。又推了一推。
「今天的床褥真硬。」
细声轻语让俞立刀心里噗地燃起大火,他倒不是生气,而是这小子该搞清状况!
他!俞立刀!来救几乎惨遭他魔手的花魁红袖姑娘出火坑,虽然他觉得这小子似乎比红袖姑娘更像花魁,但他得让这小子有个认知。
至少,让他知道想以高贵身份随意轻薄女子是要付出代价的!
俞立刀粗鲁地捉着在自己身上游荡的两只手,然后甩了开来。顿时失去温暖,梵修逸皱了眉,努力地伸手向前摸索。


第三章

俞立刀看梵修逸傻傻向前探着手,心里又是一阵恼火滚滚上涌,于是大手揪住梵修逸胸前衣物,把这搞不清状况的娇王爷扯到自己跟前。
梵修逸固然还不知晓事情已发展向他无法预料的方向。他醉得太厉害,已忘记了自己早已成年,在这脑汁都要摇散一般的时候变做了小孩儿一样的心性。
他才刚刚安心呀!只是觉得床铺太硬,怎么它就消失不见了?
「硬虽硬……倒也很暖……上哪里了?」
梵修逸手掌晃晃悠悠地,又贴上了俞立刀的身子。
俞立刀正在心中高歌后悔曲。他是活该要被这男人非礼?都说男女授受不亲,男的对男的,就可以摸上摸下啦?况且,这与昨日里自己蓄意的玩笑截然不同,那家伙摸也摸得认真,让他简直一肚皮邪火无处发泄。
明明捏着他的衣裳,明明扯得一颗脑袋都向后倒,醉也不至于醉成这样不是?
俞立刀咬着牙将梵修逸与自己之间的距离扩大,梵修逸的手构不着他,竟蜷了拳头,做捶打状在空中一下下挥舞,细细哭将起来。
「床呢,我的暖床……还我……母妃,还给我……乳娘也还我……」
那眸子里星星点点的泪,渐渐化作水滴,清晨露珠一般地滴了下来。
俞立刀狠狠心,凑到梵修逸眼前,拧住他潮红的脸。
「疼……」
「还知道疼!又怎么会醉死?这位王爷,在下把你的暖床小美人儿给放走了,你还不清醒过来叫人捉我?」
俞立刀想自己是给他气得胡涂了,居然叫失主来捉自己,简直是闻所未闻,他怎么能做这么傻的事,
「床……还我……褥子……」
俞立刀摇摇脑袋,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看着这哭泣的王爷公子这么下去,于是靠在梵修逸耳边,雷霆一声吼:
「你这登徒子给我醒来——来——来——来——」
就见梵修逸软绵绵的身子剧震,扑簌簌抖得仿佛秋天落叶,一双还蕴着泪的眼里总算开始渐渐有了焦距。
他是怎么了?
随着神智归位,接踵而来的就是脑袋里持续不断的闷痛。梵修逸一手扶着额,一手撑床,好不容易看清眼前的一切。
一张雕花沉香木大床,红艳艳地挂了一蓬罗帐,床上俗丽丽铺一幅龙凤暇被,然后被上端正正坐了一个大男人。
他看看手下,正压着被子的一角。那他是在床上了。而那男人,也正坐在床上?
梵修逸猛地一下后退,不想直接倒向床外,亏得俞立刀拉了他回来。
俞立刀也开始觉得头疼了。他这样爽朗的性子几时头疼过,但眼见这小公子险些把自己的后脑勺跌出个洞喷脑浆的行止,他觉得脑袋里涨涨地疼得紧。
「你……你为何在这里?」梵修逸惊魂未定,酒到醒了大半,捂着陶口的同时认出床上的男人是他那俞家贤侄……
莫非自己醉胡涂了,从总督别府一路走到了八方镖局不成?
「自然为了阻止你唐突佳人轻薄良女!你可别说什么都不记得,你生得倒不恶,却和那挂着总督职街的狗官根本是一路货色,要不是你醉了,早应露出好色本性不是?我的仪王爷。可惜你这春宵里,注定没了美人,只有我这五大三粗的男子。或者,你也可以将就一下?」
梵修逸听得心惊肉跳。
唐突?
轻薄?
这桩桩件件听来可怕的事儿哪个曾与他扯上过关系,他不是没有过女人的……做皇子的将皇族血脉传承是他份内事。但除去十四岁那年宫里总管刻意安排的一名侍女外,他再没与哪个女子有肌肤之亲。
他将会被皇上指婚,又或者,他那一贯掌握他生命的母妃会给他找个有利益之关的王妃,所以他明知自己不能随意喜欢上别的姑娘,又怎能做得出唐突轻薄这般下流的举止?
「我……我不知……」他抬头,眼里有委屈,教俞立刀心里一窒。
那纯然的目光,端正而略略苦楚地望着他,让他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话是那般地不中听。
他几乎要怀疑自己弄错了,可他又怎么会错?若是这位王爷真的不知情,又怎会来这里饮酒作乐?又怎么会上了这张床?分明掩饰而已!他才不会为他这般拙劣的谎言欺自己,他与那两个狗官乃一丘之貉,他没弄错。
「不知,你不知官场沟通,不过一个食一个色?中南中西两省总督贪婪成性,好色之名远播。这事听说连朝廷里都知道了,莫非仪王爷从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不晓得他们有如此高洁的人品不成?」
梵修逸不语了。
他看见俞立刀唇上又带了讥诮的笑——他是不相信他的话的!
中南中西两省交界,两省总督好色贪财闹得是举国皆知,他虽身在宫里也有所耳闻。一个的妻妹是当今圣上的德妃,一个娶了先皇的么妹芙蓉公主,也算权倾一方,朝廷才长久以来睁只眼闭只眼。
就是因为这两人是天下闻名的贪官,他既然与他们同桌饮酒,就是舌灿莲花只怕也说不清楚。
梵修逸默默地看着俞立刀,心中羞愤难当,却再也不肯开口。
他怎么说?
告诉俞立刀是他的母妃看中此二人贪婪成性,方便收买,所以让他拉拢他们造反?他原没冀望过什么好名声,如今被误会,也就随他误会罢了……反正,俞立刀这般爽直的人,既然说了那些,必定是看到听到了一些事实,哪怕自己不是,却不能保证那两个官做的事能见得光。
他……早已不主动为自个儿解释了,自小他比其兄长多识一些字背得一些诗。便会被视为争权的信号,而遭受亲兄弟的种种排斥,他能不习惯吗?况且这次误会他的人,原就与他没太多的瓜葛。
不过是母妃安排他要得到的一着棋……他又何必巴巴地希望他明白自己不是他想象那般的不堪?
又况且……他对他的居心,原是比他的猜想更为可怕和残忍的呀……
俞立刀等了半天也等不到梵修逸的辩解之词,他恼火地看过去,发现梵修逸正紧啃着下唇,把好端端一片漂亮唇瓣咬得血色全无,白苍苍地可怜。
看来倒像他这个为人打抱不平的侠客在欺负好人了!这叫什么事儿?
「你咬嘴做什么?若委屈好歹你也辩解几句,不说话又算是什么?」
烦乱地抓抓头,觉得自己心里有些莫名不爽,俞立刀粗声地低吼。
梵修逸缩了缩肩。
没人这般粗鲁地对待他,宫里的人,母妃,王兄们,他们用的方式是冷漠。但,对习惯了面对冷漠的他,粗鲁和直率的指责却让他不知如何为自己防御而更觉疼痛。
他已认定了他是那样的人,又要他解释什么,他会听吗?
他依旧咬着唇,默默摇头,退后。
终于张嘴,却不是俞立刀以为会听到的辩白之语,「对不起……若说完了,请你走吧!」
俞立刀目瞪口呆地看着梵修逸,普天之下他还没见过这种轻易放弃辩解机会的怪胎。哪怕是十恶不赦的灭门歹徒临死前也要找出诸多理由为自个儿开脱罪责。而这王爷……
他虽嘴硬,心里却也存着不相信他会是急色饿鬼的念头,所以才给他机会自我解释呀!可这人,这么说了句对不起,也不管别人会不会误会他,就发话赶人走?
还真够举世无双!
「你——好!我走!」
头一次自己有理还被坏人气到语塞。俞立刀自床上一跃而下,推窗欲走。他皱了眉,正欲跳出窗外,却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看梵修逸。
这一看,却正看到那眸里蕴着轻愁的人儿站在床边,狠狠地啮着自己的唇,滴血随即自嘴角落了下来,月光下猩红得刺目。
俞立刀一横心,转身跳将出去,运起轻功,速速远离那是非之地。
他却不知,这滴血,从此便留在他的心里,无论如何也擦拭不去……

今儿正是秋高气爽的一天,可中南城的一角,却正经历暴雨狂风的洗礼。
这一角正是驰名武林的八方镖局所在。只见镖局里不断飞出诸如桌子椅子茶杯托盘之类事物,甚而还甩出水瓢一枚大锅两口,外带狂奔出来拣锅子的厨师三名,加上被扫到台风尾鼠窜到大门外的大小镖师若干、引得甲乙丙丁一干路人无不驻足观看。
从早上开始这里就出现了不正常的气候,一直持续到中午才见有所削弱,虽然时不时还是会有根把棍子越墙而出,不过锅子那般的大型凶器就没再出现。
问问发生了什么事?自有知情人会告诉你,这并不是江湖黑道来拆八方镖局的高台子,也没有什么功夫高强的人来砸场子,而是这俞家的老子在教训儿子!
老子教训儿子都这么大阵仗,八方镖局果然不隗是天下第一的镖局呀——呀——呀——呀——
佣人小厮们上上下下收拾东西的当口,父子相残的当事人之,儿子俞立刀正跪在他老子面前,头上顶着一大罐子清水,低头数地板上爬过的一线蚂蚁。
「九百九十七、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
他心里念着,看那群小东西挥舞纤细如丝的几条小腿往前爬得欢,不由得感慨自己所生不幸。
谁让他偏偏有个脾气不好的爹呢?虽然爹的小型中型大型凶器无一不被他格掉挡掉,他可以上窜下跳飞檐走壁逃避爹亲的攻击,可他最扛不住就是他那爹把娘的画像拿出来挂在堂前。只要他爹请出娘的像,哪怕他正倒挂粱上也得乖乖下来顶水罐。
「居然这么久才回家,下次我打断你的腿看你还能跑去哪里!给我跪下,不到天黑不准起来!」
爹亲是真的发了火,他也知道自己不对,明明娘亲祭辰第二天就该回来的,可他偏偏耽搁了三四天才肯回家,也难怪爹亲要罚他了。
但他仍是不甘心。他并未想过要这么久才回得家来,实在是……都是那家伙的错。
那该死的仪王爷,软塌塌粉扑扑身份高贵的小公子!若是要找缘故,全数出在他的身上。要不是那天晚上他搞得他行侠不成反到窝了一肚皮火回去,他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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