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荫by:流水无情-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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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猎户笑呵呵的迎了上来:“吓,好大的一棵灵芝!给凌小哥采的吧,他可真是有福,有你这麽好的人照顾著。”
练无伤笑了笑:“凌烈呢?”
“出去了。”
“什麽?”一手没拿稳,药筐摔落在地上,里面的药草散落的到处都是,可是练无伤也顾不得了,急道;“他能起床了麽?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放他出去?”
老猎户尚不知情形严重:“我瞧他的伤已经没什麽大碍,再不下床走走,只怕要憋出病来。他也没走远,就在後山说练练功……”
练无伤一阵眩晕,连忙扶住了身後的桌子。
这麽说,凌烈是该知道了,以那孩子的性情,若没人在身边,更不知会做出什麽来!想到这里,飞身跑了出去。
44
茅屋後是一片树林,远远的练无伤就看见了凌烈的身影。凌烈正站在树林间,背对着他,仿佛在研究身前的那棵树。没有预料中的暴风骤雨,一切都平静得让人吃惊。
练无伤的脚步放慢下来,轻轻的走过去。
每接近一步,他的心就会跳一下。
凌烈发现自己武功尽失了么?如果发现了,他不应该这样安静才是,难道……他还不知道?
心里不知有多希望凌烈还不知道,可是练无伤很清楚,这种话也只能骗骗自己而已,那么,凌烈现在的反应就实在太令人担心了。
听到了脚步声,凌烈回过头来,他的面容也很平静,平静到让人惊心动魄——凌烈的脸上可以出现任何表情,唯独不曾有过平静。
“无伤,你来了。”凌烈冲练无伤笑了笑,然后又回头指着那棵树:“你看,真是奇怪,这样粗的一棵树,平时我只要一掌,最多两掌,就可以把它打倒了。可是,今天我打了十几掌它还是没有倒,你说多奇怪?”
他一掌拍在树干上,那树干微微晃动了一下,连片树叶都没有掉。
“真是,为什么不倒呢?”凌烈说着,又拍出第二掌、第三掌……直到那树干上留下斑斑的血痕,他还是不肯停手。
“够了!”练无伤终于忍无可忍,抢伤去抓住他的手腕,但见那掌心早已被磨破了皮,血肉模糊。“凌烈,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你知道吗?你不只是在折磨自己,也是在折磨我呀。
“我的武功……被废了?是不是?”尽管心里已经十分明了,可是把话说出口,凌烈还是费了不少力气。
“咱们先回去,我慢慢跟你说。”练无伤拉着凌烈,想把他带回去。
“我不去!”凌烈大吼一声,一把甩开练无伤的手,由于用力太猛,他自己反而承受不住的倒退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见到自己如此没用,凌烈更是悲从中来:“我的武功没了!我是个废人了!我是个废人了!”他发泄似的捶打着身旁的树干,每一拳都仿佛打进了自己的心里,生痛生痛,痛得眼泪不停的流。
“凌烈……”练无伤很想上去阻止他,可是他不敢动,他知道这时候任何一个举动都有可能刺激到凌烈敏感的神经,任何一句安慰的话语也可能让这骄傲的少年难以承受。
或许,发泄出来,是件好事。
凌烈捶了几下便开始因过力而停下来,不住的喘气。 他狠狠盯着练无伤:“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所以你才不肯让我下床走动,你怕我发现是不是?”
练无伤不说话,不说话也就代表默认了。
凌烈忽然大笑了起来:“我真是蠢,还在想着伤好了要去报仇,其实,我永远也没有机会报仇了!我这么说的时候,你心里一定在笑我傻吧?”
听他如此曲解自己,练无伤又急又气:“你怎么能这样想?”
“不错,我不该这样想。”凌烈目光柔和下来,“你心肠这么好,对我又很好,你只会心疼我,可怜我。所以你刻意的迁就我,精心的照顾我,这些都是因为觉得我可怜。”
说到这里,他摇摇头,又笑了:“只有我这个不明真相的傻瓜还在做着美梦,以为你是肯接受我了。哈哈,真好笑!我都是个废人了,还有什么脸想这样的好事?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了,还能给你什么幸福?凌烈,你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自顾不暇了还在痴心妄想!真好笑,哈哈,哈哈!”
“啪!”一声响,打碎了凌烈的笑声。 他捂着发痛的脸颊,惊奇的看着一脸冷厉的练无伤。
练无伤努力平静下自己的呼吸,才道:“凌烈,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受。我从来不会劝慰人,而且事已至此,再怎么劝慰也是于事无补。可是,我不许你这样自暴自弃!我要你知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始终会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
“始终会在我身边,不会离开?”凌烈慢慢重复这句话,似在细细咀嚼,他忽然抬起头来:“那么,如果我说,我要你呢?”
——那么,如果我说,我要你呢?
45
练无伤吃了一惊:“凌烈,你疯了么?”
凌烈眼中的一簇火光迅速黯淡下来,喃喃的道:“不错,我是有些疯了。”他飞快的转过身,“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
“放心。我不会做傻事。”
练无伤还是不放心,但他也知道多说无益,叹了口气:“那你别耽搁太久,不要忘了,还有人在担心你呢。”走了两步,回过头去,见凌烈始终背身站在那里,那背影被苍山翠木一映衬,更加显得孤独而绝望。
咬了咬牙,练无伤快步走树林,隐隐的只听林子里传来恸哭声,每一声都仿佛一柄大锤敲打着他的心,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拳,指甲狠狠地刺入肉里,留下几道血印。
凌烈,你的心意我明白,如果可以,我恨不得以身相代,可是唯独这个……我真的不能!
练无伤的心整整悬到太阳落山,饭菜上桌,凌烈这才推门进来。
他的眼睛红红的,还有些微肿,一看就是哭了很久,但是目光澄澈,神台清明,精神反而显得好了。练无伤知道,当一个人想通了一件事或者下了一个重大决定的时候,才会有如此澄明的目光,凌烈,你真的这么快就想通了么?
老猎户不明所以,笑着招呼:“小哥,你回来了?怎么样,身体恢复得如何?”
练无伤生怕又勾起凌烈的伤心事,忙打断道:“凌烈,坐下来吃饭吧。”
凌烈笑了笑:“老爹费心,我没事了。”
“我就说嘛,这人还是应该多动一动,病才会好的快。你不知道,今天下午练相公听说你出去练功,急得脸色都变了,放下药筐就跑了出去,连他好不容易采来的灵芝都顾不得扔在地上,那可是好东西,糟踏了多可惜。”
凌烈看向练无伤,练无伤笑了笑;“回头晚上把它吃了,味道可能不好,对身子却着实有益。”
凌烈低头扒了两口饭,忽道:“算了吧,左右我是好不了,那么名贵的东西,给我吃了也是白糟蹋。”
“凌烈……”
“咳,咳,小哥,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可不知道你生病的这些日子,练相公费了多大的心血,不眠不休的照顾,就是骨肉之亲也不过如此呀,你可不能拂了他的好意。”不等练无伤说什么,张猎户先打起抱不平来。他始终弄不清这两人是什么关系,但练无伤的一片拳拳心意,连他这个旁观者也为之动容。
凌烈忽然站起身,倒了一杯茶,双手捧起:“无伤,我知道,我脾气不好,不懂事,总是给你添麻烦。多谢你一直不离不弃的包容照顾我,我先敬你一杯。”
老猎户哈哈一笑:“对对对,这才对嘛。练相公,赶快喝了,你是当之无愧。”
练无伤接过茶喝了,心里的疑惑却更甚,凌烈的表现太好了,好的令人担心。难道他真的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长大了、成熟了?
他很想相信,却又没来由的担心。一切来得太快,太出人意料。
凌烈的好表现一直持续着,安静的吃了晚饭,还是满满的一大碗,入睡前又听话地吃了灵芝,然后乖乖上了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耳边听到轻轻的鼾声响起,练无伤这才放下心,在他身边躺下。这一阵子着实辛苦,只忙得心力交瘁,一倒下便深深扎进了黑甜乡。所以他不知道,凌烈在打鼾的时候,眼睛却始终是睁着的。
凌烈就这样借着月光贪婪的看着练无伤沉静的睡颜,看得那么仔细,仿佛要把它牢牢印在心里。从有着长长睫毛的眼到端正小巧的鼻梁,每一分都不放过,然后他的目光停在了那温润的双唇上。
长久以来,凌烈总在做一个梦,他梦见练无伤就毫无防备的躺在自己身边,只要微微一欠身,就能吻到他。梦里那甜美的滋味,常常能让凌烈回味一整天。
现在,这梦个竟然成真了,只要一低头他就能吻到心爱的无伤,他甚至能闻到从那淡粉色的双唇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幽香……
凌烈的头慢慢低了下去,慢慢的,慢慢的,然后……停住。
他笑了,苦笑,他还有什么资格去吻无伤呢?他只不过是个没用的废人而已!
轻轻的起身,下床,尽量的不影响身旁的人儿。摸索着抱起自己的衣物,留恋的回头看了最后一眼,狠狠心,走了出去。
无伤,我走了。
我知道等你醒来找不到我,一定会很担心,可我实在不能留下。
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只有两个。第一是练好武功,为死去的父亲叔伯报仇,重振昊天门声威……现在已经没有可能了。
第二是一生一世和你长相厮守。这个愿望比起第一个更象是异想天开,可是我始终不肯死心。我在心里想着,只要我练好了武功,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你,你早晚会是我的。可是,老天似乎也嫌我的愿望太奢侈,把最后一点希望也打碎了。
我本来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又没了武功,还能做什么呢?我知道你一定会守在我身边,可是我又怎么有脸再拖累你?
所以,我走了,没了我这个总是找麻烦的家伙,你只会过得更好……
我走了,你……要保重!
无伤,我的无伤……
眼泪滑落下来,一滴,两滴,掉在地上,无声无息。
山路磕磕绊绊,让今非昔比的凌烈着实吃了一些苦头,等到了山下,已然是旭日东升。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便一路朝着有人烟的地方走。
清晨的路上没什么人,偶尔三两个赶路的商客都是行色匆匆,而凌烈满腹心事,不会向旁人多看一眼。
身后传来得得的马蹄声,两匹马很快便从他身边过去,凌烈认得那身衣服是降龙堡的家丁所有,也全不在意。他现在已是个普通人,不想再与江湖人扯上关系,更不想见到熟人。
哪知那两人却又转了回来,围着凌烈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然后两人对望一眼,点了点头。
“小贼,可让咱们找到你了!”
凌烈一怔:“你说什么?”话音未落,身上早已被狠狠抽了一马鞭,摔倒在地上。
“你们做什么?”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冷不防又挨了一鞭,脸上留下一道血印,火辣辣的痛。
两名家丁见他如此软弱,不觉心生疑惑,一人轻声道:“这小子怎么这样不禁打?难道咱们认错了?”
另一人道:“装的吧。再试试他。”一挥手中的鞭子,夹头夹脑的打了下去,
凌烈想去抓住那鞭稍,可又哪里抓得住?他拼命护住头,急得大叫:“你们不认识我了么?我是凌烈呀!”
那两人一声冷笑,跳下马来:“哼,没错,找的就是你这小贼。”一人飞起一脚,将凌烈踹倒在地,另一人则跳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向后一扭。
一阵生痛从手臂蔓延到四肢百骸,凌烈仿佛可以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他尚不明白为何自己会遭到这样对待,忍痛道:“你们怎么了?我是你们堡主的朋友……”
话音被一个巴掌生生打落。“你还有脸提我家堡主,你这恩将仇报的东西,为何要害他性命?”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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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H的人,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