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荫by:流水无情-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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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险些令他吐出来。却听门外传来一声轻笑,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小鬼在偷窥。
练无伤怔怔的叹了口气,心里清楚这孩子对自己的敌意怎么也难以消除,留他在身边,日后可有的受了。
哎,师姐,师姐!我始终是斗不过你。便是躲在这深山之中,也难以逃过你的法眼;你虽然已经死了,却还要留下无穷无尽的祸害让我来承受。
轻轻掀开袖子,露出手腕上一个青色的斑点。所谓的“趋毒”,并非真的是把凌烈身体内的毒驱散于无形,而是转嫁到自己身上来。自己当初才执意不肯为凌烈治病,固然为了旧怨,更主要的原因却是这个,这一点西门无双也十分清楚,想不到她竟然以死相逼!
一声苦笑,师姐,你果然还是一点没变,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至于别人会落到什么光景,你也全然不会在乎。
寒意涌上心头,他浑身一颤,连忙运起神功抵御。这寒毒的发作一次比一次强烈,等到凌烈毒清之日,自己将要身受的苦楚又不知要加重几倍。自己有神功护体,虽不会致命,这一生一世却再也摆脱不了这样的煎熬!
可是,自己还是不能放下那孩子不管,不仅仅是为了对师姐的承诺,也是因为,那是师父的外孙,是,“他”的儿子呀!
经过这次发生的事,凌烈体会出两点。第一,因为母亲的关系,练无伤绝对不会赶他走或者丢下他不管。第二,练无伤只当他是小孩子,就算他玩的再怎么过分,练无伤也不会当真跟他计较。
有了这两项认知,他愈发的有恃无恐起来,花样恶作剧层出不穷。好在练无伤也在加意提防,两人交手,各有胜负,日子倒是不会感到单调。
又是一个漫长的午后,练无伤照例出门采药去了。少了个戏弄的对象,凌烈十分无趣,一个人无聊的躺在床上,也不知该如何消磨时间。窗外的蝉鸣鸟啭一声接着一声,忽然想到何不作个弹弓来打鸟?
高高兴兴的削好了个木杈,可是里里外外怎么找不到可用的牛皮筋。想了想,或许练无伤房里有也说不定,当下毫不客气的闯了进去。
练无伤的房间陈设极为简单,除了一张床和一套桌椅,就只剩下一个衣柜,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洗好的干净衣服。凌烈一件件地拿起扔到一边,自然,每扔一件都要先唾弃一番。
忽然之间,他的手在柜子边上碰到一个滑润冰凉的东西,好奇的拿出来一看,却是一支晶莹碧绿的玉箫。从小见惯了荣华绮绣,他对玉器古玩的鉴赏能力可是非同一般。这玉箫虽然质地不错,可也算不上什么真品。心想穷鬼就是穷鬼,也有不了什么好东西。
正想扔到一边,玉箫一头刻着的小字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一个“咎”字,他的父亲凌无咎的名字当中,也有这样一个字。一时也没想到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关联,只是单纯觉得格外亲切。东西也不找了,把玉箫放在手中反复把玩,不知不觉竟摆弄了一下午,想起练无伤就快回来,胡乱的把东西收好,带着玉箫一溜烟的躲进自己屋里。
果然,没过多久,练无伤就敲开了他的房门:“你可看到我的玉箫?”才问完,已经看清楚了正在凌烈手中。
凌烈挥了挥玉箫,笑道:“这东西我很喜欢,给了我吧。”
练无伤脸上显出几分焦急,很快又平静下来,柔声道:“你若喜欢,我可以再找一支给你,这个不行,还给我。”说着伸出手去。
自从凌烈出生以来,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从来没人敢拂了他的心意。平生第一次遭到拒绝,顿时怒气勃发,白玉般的小脸涨得通红,冷笑道;“什么好东西,少爷才不稀罕,还你便还你!”眼珠一转,忽然“哎呀”一声,假作失手,将玉箫扔在了地上。
玉质脆弱,顿时碎为两截。他还不知忏悔,拍手笑道:“这下倒好,谁也不用争了。”一抬头,对上练无伤的眼睛,后面的话就没有说出来。
练无伤的眼睛一眨不眨,慢慢的蹲下身去,伸出手来,轻轻的抚摸着箫身。
玉箫上仿佛还停留着那个人的温度,透过指间,传到心里深处。眼前仿佛又看到当年那青年把玉箫放到自己手上时的情景;青年脸上的笑容温柔的如同春风一般。可是现在,那个青年死了,玉箫碎了,十几年如一梦,什么也没有留下。
“你没事吧?”凌烈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心里有些害怕,隐隐觉得自己这一次好象真的做得过分了些。“别这样小气,你这根烂箫又不值几个钱,大不了将来我陪你几支。”眼见练无伤身子一动,吓的慌忙后退几步。
练无伤抬起头来,向他扯出一个微笑:“算了,反正这也是早该丢掉的东西,摔碎了也好。”
碎在“他”儿子的手上,这算不算天意?天意借此告诉自己,不该幻想的莫去幻想,不该奢望的莫要奢望,留不住的也终究留不住。
仔细的将两截断箫拾起,收在怀中,他慢慢的走了出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凌烈忽然觉得心里很闷,他明明做了一件可以成功打击练无伤的事,可是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傍晚的时候,饭桌上照例摆好了饭菜,这是这一次,吃饭的却只有凌烈一人。对着空荡荡的四面墙,饭菜似乎格外难以下咽。
半夜里,凌烈起床去茅厕,隐隐的看见练无伤的房间透出灯火,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鬼使神差的竟去趴窗子偷窥。
只见练无伤正坐在桌旁,面向里侧,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桌子上放着得的东西凌烈却是认得的,正是那两截断箫。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练无伤轻轻叹了口气,拿起断箫向门处走来。凌烈连忙闪到一边,看着练无伤走出房门,一步一步走到悬崖边上。
凌烈吃了一惊,暗想他不会要跳崖吧?若真是跳崖,自己该不该上去阻止?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没有挪动脚步,只是紧张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练无伤站了半晌,缓缓的举起双手,好像把什么东西扔下崖底。凌烈转念一想,已然明白,应该便是那两截断箫。扔了断箫,练无伤还停留在崖边不肯离开。一阵山风吹来,吹得他的头发衣襟不住的翻扬飞舞,他却恍如未觉。
凌烈不知他还要站到什么时候,困意袭来,偷偷溜回房间去睡了。恍恍惚惚中又梦到了母亲跳崖时的情景,他跑上去想拉住她,可那张脸一转过来,不知怎的,却变成了练无伤的。
七
从那天以后,凌烈的恶作剧似乎少了,这一点不仅练无伤感觉出来了,连凌烈自己也觉得有点说不过去,每当这样想时,就告诉自己:我还等着他帮我治伤,总不成真让他赶出去吧?
侥是如此,两人之间还是时常有龃龉发生,自然,每一次挑起事端的都是凌烈。
“啪”的一声,凌烈重重的摔下了饭碗。
“怎么了?”练无伤停箸不食,淡淡的抬眼看他。
凌烈指着桌上的饭菜,义愤填膺的道:“怎么了?你看看,左一碟青菜,右一碟豆腐,半个月了,我连点油星都没看到!你把少爷我当兔子养啊?”
“你现在的身体饮食当以素淡为宜,多吃青菜豆腐对你有好处。”
“哼,好处,好处!”凌烈随手一扫,将一碟菜摔了出去,叫道:“你是小气,怕花钱吧?”
伸手接过飞来的碟子,轻轻一转,停在掌心,连一滴菜汁也没有洒下,练无伤沉下脸:“你若不喜欢,可以不吃,没有人硬逼着你。饭桌上的礼仪,你爹娘没教过你么?”
凌烈怎么肯吃他的教训?一甩手,又赌气回房了。不过这一次他可有些失算,以前他是大少爷,什么不喜欢了,随手一扔,自然有人巴巴的上赶着送过来。可是练无伤却是绝对不会卖他的帐。少年人正在长身体,一顿没吃,到了下午已经饿得慌了。
偏生这一天练无伤回来得又比往日迟些,凌烈越急越饿,越饿越急,心里暗暗嘀咕,这家伙不会当真丢下我不管了吧?这么一想,就有些担心。可转念又一想,这家伙算什么东西?少爷我为什么非要靠他?难道没他我就不能活了不成?
打定主意,自求多福,遂向厨房觅了过去,找来找去,不过几根青菜,一见就没了胃口。忽然之间,眼神向外飘,打起外面那两只兔子的主意来。
不是没有犹豫,练无伤好像很喜欢这两个小东西似的。不过,兔子养大了不就是为了吃么?吃到他嘴里也该算是死得其所,当下逮了兔子欢欢喜喜的进厨房了。
练无伤回来的时候,首先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顺着这股味道一路找到了厨房,只见那个小魔星正蹲在灶前,手上拿着他冬天烧炭火用的火钳子,火钳的两头一边插着一个黑糊糊的东西,那难闻的味道正是从这里发出的。
“你在做什么?”
一听练无伤问话,凌烈本能的一阵心虚,随即笑道:“你来的正好,这东西我一烤就糊了,你来帮帮我。”
“这是什么?”练无伤盯住那两团焦炭似的东西,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这东西,莫非……
“就是你养的那两只兔子,我瞧它们也够肥了,正好用来打打牙祭。”
“你……”一口气直冲上头顶,练无伤抢上一步夺过火钳,一把摔在地上。“谁准许你这样做的?”
凌烈吃了一惊,灶里带出来的火星险些烧着他的衣裳,他连忙后退了几步,定了定神,才道:“这么小气干吗?两只兔子而已,我又不是都吃,有一只是留给你的。”
他理直气壮的模样让人感到无力,练无伤闭上眼,不知怎样才能跟这小魔星讲清楚,只能沉声问:“你不知道这也是两条性命么?”
性命?凌烈越发的不服气:“两只兔子就算‘性命’?你少假慈悲了。你逼死我娘的时候,怎么就一点也没见你心慈手软呢?”
“你说什么?”练无伤双目猛然睁开,两点寒星冷电一般直直射向凌烈。
凌烈其实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仍然不服软的叫道:“我说你假慈悲,逼死了我娘!”
“你再说一遍。”练无伤凝视着他,慢慢的举起手掌来。
怎么?想打人?凌烈性子起来,顿时什么也不顾了,脖子一梗,叫道:“我再说也是这样,有本事你打我呀?打死我算了。反正你逼死了我娘,再加一个我也没什么大不了!”
说着,闭上了眼睛,当真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少爷脾气一上来,死就死,谁怕谁呀?
等了许久,也不见什么动静,正要瞧瞧究竟,只听“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飞过来打在脸上,刺得生痛。偷偷看去,只见练无伤一掌击在炉台上,青石板的炉台被震碎了一角,断角连着碎屑散了一地。
这一掌若真是打在自己的小脑袋上,自己哪里还有命在?想到此处,心里一阵后怕,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掩面夺门而出!
八
没头没脑的也不知跑了有多久,凌烈赫然发现,他迷路了!四下望去,皆是雾濛濛一片树影,莫说是来时路,便是东西南北也便认不清,更毋论练无伤的小屋了。
起初凌烈还不断的安慰自己,别怕,别怕,很快就能走出去。可是走来走去,除了树还是树,一眼望不到尽头。偶尔惊起草间的飞禽野兽,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天色暗了下来,他的耐心、勇气也渐渐随着黑夜的到来而消失不见。几声夜枭的尖叫在阴惨惨的林中显得格外慑人,凌烈战战兢兢的向前走着,忽然,脚下被一根藤条一绊,跌倒在了地上。
一瞬间,饥饿、沮丧,还有强烈的恐惧一齐涌上,像洪水一般冲破了凌烈内心坚强的壁垒。他绝望的感到,自己可能走不出这边林子了,这甚至让他失去了再次站起来的勇气。
爹,娘,你们在哪里?
他此刻格外真切的意识到,平时最依赖的两个人,这时已经完全不可能再给他雌鸟护雏一般的照顾。无论在怎么回避,他毕竟已经是个孤儿了!
谁来救他?这时候脑海中不期然的竟冒出练无伤的名字来!
他是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他会不会出来找自己?
哼,自己才不希罕他呢!
才不希罕!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