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荫by:流水无情-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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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佐,根本施展不出。
凌烈这一次的失望又甚于以往,有心请教练无伤,可是两人之前闹得水火不容,就算现在有些好转,也终究疏远,让他怎么能拉下这个脸?开了这个口?
再者,凌烈也担心万一练无伤不肯答应,自己可有多丢人,白白的被他嘲笑了去。
有了这几层顾虑,饭桌上凌烈左思右想,终于还是先决定旁敲侧击:“
我记得我娘说过,你是我的师叔,那你也是咱们昊天门的人了?为什么不留在天门宫,反而住到这里?”
练无伤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吃饭。“那你也该记得,我也说过,我已经被逐出昊天门了。”
这倒忘了!凌烈暗暗叫糟,这个头可开得不好。虽然很好奇练无伤为何会被逐出师门——他看起来倒不象是十恶不赦之徒,可凌烈再怎么不通世故也知道这话是问不得的。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练无伤向来没有饭间说话的习惯,凌烈则是在低头找话题。“怎样说起来你的武功跟我爹爹是同一路数,不知道谁得更高明些?”
“你爹爹是大师兄,自然是他的高明。”练无伤说话的语气,平静的就好像在谈论天气一样。
“是呀,我爹爹的武功确实很高明。我记得以前有个什么武当派叫冲霄子的牛鼻子,号称是什么‘苍穹神剑’,骄傲的不得了,非要想我爹爹挑战,结果没过百招就被我爹爹收拾了!”提起自己的父亲,凌烈崇拜之情溢于言表,说话更是滔滔不绝,全然忘了初时的目的。
练无伤停箸不食,轻声道:“那你爹爹一定很受人敬仰了。”
“那是自然。”凌烈一脸自豪,“江湖上的人都赞我爹爹是一代大侠,义薄云天。夸他不仅武功高强,更难得的是重道义,有一副侠义心肠!我爹爹他自己也说他这一生从未负过一人,我将来就要作我爹爹那样的人!”
“是吗?从未负过一人?”轻轻重复这句话,练无伤情不自禁的笑了。十几年前的情景又异常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威严的老者端坐在太师椅上,严厉又而痛心的看了跪在地上的少年一眼,又转过头去看身旁一言不发的一男一女。其中青年的脸色苍白,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而这一摇头也让少年几乎使去所有支撑的力气,当他心碎的闭上眼睛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分明看见,有一只纤细美丽的手掌正紧紧握住青年的手。
从未负过一人。原来,自己在他心中连“被辜负”也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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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段可以看明白吗?
十一
“你怎么了?”凌烈眉飞色舞地说完,这才注意到练无伤脸色不对。
“没什么。”练无伤有些伤感地笑笑。别人都不放在心上了,自己念念不忘有什么用?“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啊?”凌烈傻了眼,该说的还都没说呢。
当天晚上,凌烈又忍不住偷偷跟着练无伤来到树林——那样精妙的剑法,只要是学武之人便舍不得错过。
空地之上,练无伤缓缓的抽出剑来,长剑轻轻一抖,在月下发出闪闪寒光。
要开始了!凌烈紧张的屏住呼吸,双手紧紧的扣住树干,不能否认,这种偷窥的行为让他感到格外刺激。
只见练无伤挽了个剑花,长剑灵蛇一般舞动起来。凌烈看了几招,忽然惊奇的发现,这一次练无伤施展的又不是昨晚的剑招,而是一套“开阳剑法”。这是昊天门中极简单的入门功夫,连凌烈也曾经学过。而且速度也慢了下来,连每一招中最细微的变化都可看得清清楚楚。
怎么回事?凌烈越看越是奇怪,随即心头一凛!难道他是发现有人偷窥,故意改变剑路,让偷学者一无所获?可他根本用不着大费周章,大可以将自己揪出来呀!
他心中惊疑不定,更是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只是凝神细观,渐渐地竟被这些平凡无奇、他熟得不能再熟的剑招吸引过去。暗暗惊讶,原来这样简单的剑法也可以有如此精妙的变化!自己练了那么久居然不知道!
练无伤剑招连绵不断,一气呵成,忽然长吟道:“明月清风两不关,剑气随心任自流。凭他眼前千机变,我自来去不留痕!”
凌烈心头一震,这不是正是娘亲当初强迫自己记下的“剑诀”么?一直都觉得晦涩难懂,这时对照练无伤的剑招,反复的琢磨体会,渐渐的犹如一道清泉滋润进心底,心中顿时明晰起来!
原来,剑要这样使!
次日,凌烈依照练无伤的演示练习剑法,果然大有进境。以后的每天晚上,他都守在树林中偷学武功。说也奇怪,练无伤每次练剑之时,总要念出剑诀来,刚好可以帮助凌烈理解剑意。
有时凌烈也会想,莫非是他发现自己了?可是每日里仔细观察,练无伤却从来没有什么异常神情。对他也始终冷冷淡淡爱理不理,即不刻意疏远,也不亲近。凌烈只好自己安慰自己,说不定这人就有这个毛病,喜欢边念口诀边练剑,这叫作“怪人有怪癖”。
有了事情做,日子过得似乎快起来。而且住久了,这山中生活似乎也不是难以忍受。一转眼,三年就这样悄悄过去了。
这天凌烈又在练习剑法,手中树枝一扫,四周的树叶纷纷下坠,他飞身跃起一阵急刺,落下来时,树枝上已穿满了树叶,密密层层看不清有多少。可凌烈自己是知道的,整整一百三十片,没有一片落到地上。
凌烈脸上泛起一丝傲笑,这一套“扫叶剑法”他已经练成了。记得以前听娘说过,他爹爹练这套剑法时整整用了一年零两个月,而他却只用了半年就已大功告成,这让他怎能不得意?
看了眼天色,练无伤采药也该回来,匆匆丢了树枝回屋等待。三年来,练无伤的生活基本上没有变化,白天采药,晚上练剑。每天定时离开,也定时回家。偶尔回去晚些,便是下山送药去了。
不,还有一次,那次他下山是为了给自己买蹄膀,可惜隔了一夜坏了,自己没吃到。这人呢,心里想什么,嘴上从来都不说,真是怪怪的。这样想着,凌烈脸上竟不自觉露出微笑。
可是,练无伤今天回来得似乎格外的晚,天色暗下来还不见踪迹。凌烈已经到门口看了三回,在打定主意要到路上去迎一迎的时候,终于看见了那条清瘦的身影施施走来。
“你去哪里了?”凌烈劈头就使这样一问。直到练无伤奇怪的看他,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太过急切,讷讷的道:“你不回来做饭,我都快饿死了。”
练无伤没说话,慢慢的走进屋里。凌烈跟在后面。
“怎么不掌灯?”
“忘了。”一直都在为他担心,哪想的起来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不,不,凌烈赶紧在心里更正,自己才不会为他担心呢!
火光一闪,随即屋内大放光明,也映照出练无伤的脸。凌烈一直觉得很奇怪,这三年里,自己长高长壮了许多,可是练无伤为什么就一点变化也没有呢?依然是初见他时那张脸,别说一点也不象三十许的人,就算说他二十出头也有人相信,难道这就是住在山里的好处?
“怎么会有酒?”眼见练无伤把竹篓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第一样居然是一瓶酒,凌烈忍不住好奇的问,“你不是从来不喝酒么?”
“就是给你喝的。”
凌烈一怔:“我?”
练无伤笑了笑:“是呀,男孩子哪有不会喝酒的?”
凌烈皱起眉:“你这人这样抠门,怎么会舍得闲钱买酒?”这人反常的有些奇怪。除了酒,还卖了其它的菜肴,这决不是他平日的作风。
练无伤拿出两个酒杯,先斟了一杯放在凌烈面前,用谈天气一样平静的口吻道:“因为……你要走了。”
十二
“你说什么?”凌烈闻言“腾”的一声站了起来,碰上桌子撞翻了酒杯也不知道。“你要赶我走?”
练无伤微感惊讶地看了凌烈一眼,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你身上的毒已经全部除清,我答应你娘的事情也算是完成了,你自然就该下山。”毒素已经完全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每一次发作都要用尽全身功力去抵抗——这些他从来没有让凌烈知道,没有必要,就当是自己前世欠了他们一家吧。
“再说,你不是一直都想赶快离开这里么?”
凌烈一怔。不错,自己不是总盼着快快治好了伤,好离开这个鬼地方么?这是三年前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种话说得少了,甚至于连这样的念头也几乎很少想起。在山上住得越久,越忘了曾经山下的花花世界,以前的生活竟象是前世的事。现在突然提到离开,一时之间他竟感到难以接受!
愣了愣:“好吧,少爷我本来就不想在这里呆了!吃的是粗茶淡饭,住的是破草棚,睡的是冷床板,还要时时刻刻面对你这张死人脸,我早就受够了!我走,我明天就走!”
他生气,真的很生气,尤其看到练无伤那张平静得好象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脸孔就更生气!狠狠的一推桌子,几步走回自己的房间,用力甩上了门。
凌烈走了。
早晨推开他的房门,床上已然空空,连他上山时带来的包裹也不见了。只有桌上留着一张字条:我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山上臭死吧。
练无伤对着字条发了半晌的呆,这才意识到凌烈真的走了。心里某处好像缺了一角,有什么东西正慢慢流出去。禁不住轻轻一叹,三年呢,多多少少还是有了几分舍不得,大概真是寂寞太久了吧!
习惯寂寞足足用了十年的时间,可是习惯相处却是那么容易。可惜,那终究是留不住的,早些断了早些干脆。从今以后,又要过回一个人的日子,还是及早习惯的好。
抬眼望去,山高水长,凌烈也许正在下山的路上吧。
日子并不因少了一个人而改变,练无伤照例出门采药,也照例按时回家,推开门的一霎那,心里一阵忡怔,记得不知从何时开始,每次自己采药回来都能看到凌烈守在门口,有时说一两句话,有时甚至是只看自己一眼,便转回房间。真奇怪,为什么每次自己回来都正赶上他坐在门口呢?
“你回来了,这么晚?”
熟悉的声音传来,一瞬间练无伤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他下一刻就看那个面门而坐、一脸笑嘻嘻的少年。
“凌……烈?你不是走了?”
“我是走了,不过我越想越不对劲,所以又回来了。”凌烈从椅子上跳下来,指着练无伤,道;“我已经想明白,这一走就吃亏大了,所以我不能走。”
“哦,你怎么吃亏了?”练无伤边放下竹篓,边问。当真是笑话,自从这小魔星来到这里,自己费心照料不算,还要为他运功驱毒,结果自己没说什么,反倒是他大叫吃亏,这是什么道理?
凌烈一本正经的道:“记得我娘临死之前说的是‘要你照顾我’,这所谓的照顾,可不只是治病这样简单。我现在身体里面的毒虽然清了,武功却依然差劲得紧,这样下去,怎能为爹娘报仇?”
练无伤淡淡的道:“你报不报仇与我何干?”
“报仇或许无关,我武功这么差就与你有关了。我娘要你照顾我,自然也包括教导我的武功。况且我是昊天门少主,你的功夫本就得自昊天门,由你教我是理所应当!你这样就想把我赶出去,分明就是推卸责任。我不管,我就是不走,就是赖在这里了,看你能耐我何!”
练无伤每晚练剑分明就是做给他看的!否则天下哪有巧合若此?凌烈不是傻子,哪有想不通的?而练无伤既然会这样做,摆明就是要传授他武功,只怕还是为了顾及他脸皮嫩,才会采取如此迂回的方式。这道理凌烈早就明白,只是从小没有向人服软赔罪过,说什么也拉不下这个脸,于是得过且过,直到现在。半路上忽然想到,立刻兴高采烈的回来,至于到底是为了学武而回,还是为了回而学武,只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练无伤本就不善言辞,被他这么正理歪理的一说,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皱了皱秀气的眉毛,道:“随便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