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烟景凝-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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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斌见他没有一丝这个年龄应有的稚气，反而已经学会了在话中暗含深意，淡淡一笑，道：“但我不需要你扫地洗衣做饭，你到了这里之后，便并不是一个下人。”
柳云絮心中一沉。在他看来，宇文斌的意思再明显也不过了——既然不需要他做那些，需要的便自然是伺候宇文斌了。他一咬牙，视死如归地道：“我想，我还是适合当一个下人。”
宇文斌身边的大丫环厉声呵斥道：“你这小子怎么如此不懂规矩？！什么你啊我的？！你应该自称为‘奴才’！况且，咱们做奴才的，岂能违背主子的话？！王爷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说罢，她便举起了手，想要一掌打在柳云絮脸上。
下一瞬间，柳云絮听到了“啪”的一声，并没有感到
痛楚。他有些诧异地睁开了下意识闭上的双眼，见到的却是那丫环的脸颊已然高高肿起，并跪在地上向宇文斌不住地叩头。“奴婢知罪了！奴婢不该抢在王爷的面前胡乱说话！请王爷饶了奴婢这次吧！！”
宇文斌的语气仍旧是淡淡的。“拉下去，杖责四十。”
“王爷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那丫环连连求饶着，却仍旧挽救不了自己被拖下去痛打的命运，求饶声渐渐转化为了凄厉的呼喊声，而那呼喊声也渐渐地小了。
柳云絮就算再少年老成，毕竟年龄还小，见了这样的情景，不禁也颇有几分害怕。原来，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斌王，打起人来也不比以前柳府的管家温柔多少——或者确切地说，是更凶残。鞭子打在人身上虽然痛，却很难伤筋动骨；而那厚木杖往不会武功的人臀上一打，就算打断几根骨头甚至直接要了命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可宇文斌的眼神转到了他的脸上，却忽然变得极其温柔。“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才叫柳云絮。”柳云絮战战兢兢地答道。
“呵~”宇文斌温柔的一笑，“小絮，你不需要听刚才那个贱婢胡说八道，你自称为‘我’就好了……你看，我也没有时时都称‘本王’，是不是？那样的称呼方式可真是麻烦，你以后就是我的弟弟了，在我面前随意就好。”
“……什……什么？！”柳云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不需要做我的下人。你，做我的弟弟，就好了。”
“……！！”柳云絮惊愕地望着宇文斌。他刚才说的……是弟弟？！“为……为什么？！”
“为什么？”宇文斌依然笑得温柔，“因为我喜欢你呀，不行吗？我是有很多的哥哥弟弟，可皇室的苦处你多少也应该了解一些，我无法与他们太过亲近……好了，不说这些了，来，坐下吧，我们边吃边说。”
“……我……我……”柳云絮直到此刻仍旧没有丝毫的真实感，怯生生地问，“我可以坐下来和您一起吃饭？”
宇文斌笑道：“我见你刚才说那番话的时候豪气干云，怎么这会儿倒忽然变成害羞的小猫咪了？”
柳云絮不禁脸一红，瞪了宇文斌一眼。“谁是什么小猫咪啊？！”
“不错不错，还是这凶巴巴的样子可爱。这样才是你的本色，对不对？呵，我就是欣赏你这份敢冲我大吼大叫的骨气。”宇文斌笑着将柳云絮按在了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先吃饭吧。你看这些饭菜还合你的口味吗？”
柳云絮没说话。他已经用行动
回答了宇文斌的问题——他风卷残云般地将桌上的美味佳肴一扫而空，然后才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地发表感想：“唔……好吃！太好吃了！我这辈子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他这话绝非虚妄之言，下人们吃的东西都是清汤寡水，岂能和王府的伙食相提并论。
宇文斌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呵，你以后就天天都能吃到这样的饭菜了……对了，小絮，你会读书写字吗？会拳脚功夫吗？”
柳云絮连连摇头。“我在柳府只是个下人，哪里有机会学那些？”
“那么，你想学吗？”
“想啊！”柳云絮眼睛一亮，“你要教我？！”
宇文斌笑道：“我也想亲自教你，可我整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这样吧，我专门请两个师傅来教你，一个教你文，一个教你武，好不好？当然，我有空的时候，也会亲自指点你一二。”
“唔……”柳云絮认真地想了想，“好是好……可是师傅是不是都要用戒尺打手心打屁股的？”
宇文斌不禁哑然失笑。“怎么？小絮怕挨打？我还以为小絮是个很勇敢的男子汉呢！”
“谁怕啊？！”柳云絮脸又是一红，“打就打吧！！就算打死了，三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呵呵……”宇文斌这次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的小傻瓜……你放心，从今以后，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打你，骂你，欺负你，伤害你……我说过，你是我的弟弟，没有人可以再动你一根头发！”
“……真的？”柳云絮感动地凝视着宇文斌。这次，他不是脸红，而是眼圈红了。
宇文斌点了点头。从那天开始，他也真的极好地履行着自己的承诺。柳云絮摇身一变，成了斌王府上的二少爷，没有一个人敢对他有丝毫怠慢，宇文斌更是把他捧在手心上呵护着。这样梦幻般幸福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宇文斌18岁那年准备娶妻的时候。
☆、第 8 章
自从听到宇文斌快要成亲的消息，柳云絮便开始对宇文斌不理不睬的。不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书，就是在练武场从早到晚拼了命一样的练武。
本就天资聪颖的他，在15岁时就已经是个标准的文武全才了。而且本就刚烈倔强的他，在宇文斌的宠溺之下性格也愈发的骄纵起来，生气起来的时候就连宇文斌也可以毫不留情地骂个狗血喷头，而宇文斌却总是让着他哄着他，从未认真与他计较，柳云絮也从不记仇。
宇文斌这次却是怎么哄他也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一气之下只得开始和他冷战。但现在他实在忍不住了，就去练武场找他。看到柳云絮拿剑用尽全力地去砍杀那些木人的样子，仿佛是有什么刻骨仇恨一般，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小絮……”他终于出声，并走了过去。
柳云絮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收起剑，掉头就要走。
“小絮！”宇文斌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我不明白……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你真的不明白？！”柳云絮恶狠狠地瞪着他，“不明白就算了！！我不稀罕你明白！！！”
“你至少给我一个提示好不好？！就一个！”
“提示么？”柳云絮冷笑了一声，“好！我问你！对你来说，我究竟是什么？”
“你是我最重要的弟弟啊！”宇文斌脱口而出。
“弟弟……”这个答案更是让柳云絮心灰意冷，“好，我懂了……我永远只是你的弟弟！其他的，什么都不是！！”
“小絮，你……”宇文斌的眼神中忽然有几分惊喜，“你是在吃醋，是不是？！你不想只是当我的弟弟，是不是？！”
“……谁……谁在吃醋啊？！”柳云絮双颊绯红。
“真是太好了！！”宇文斌忽然猛的一下将柳云絮紧紧搂入怀中。
“……你……你干什么啊？！放开我！！”柳云絮拼命挣扎着。无奈他的武功虽然不弱，比起宇文斌来说却还是差了许多，所以任凭如何挣扎都是动弹不得。
“小絮，你听我说……”宇文斌在他耳畔柔声道，“其实，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可是那时候，一来你年纪还小，二来你坚定地说你只适合做下人，摆明了就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不是吗？所以，我不敢强迫你，只能让你做我的弟弟……现在，知道你心中原来也不只是把我当兄长，我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
“高兴又如何？！”柳云絮听了这番话，心中不禁五味俱全。原来，这个男人居然一开始就对自己图谋不轨？！可自幼就缺乏关爱的自己，还是渐渐地被他的呵护
备至给打动了。而现在，他们虽然算是两情相悦，但是……“但是你还是要娶那个女人，是不是？！”
“不！我不娶了！”宇文斌的语气十分坚决，“既然已经知道了你的心意，我宇文斌在此发誓，我今生今世，除了你，谁也不娶！”
“……斌哥哥，你这话当真？！”柳云絮惊喜之余，却也有几分顾虑，“可我听说这次是皇上的赐婚……”
“你放心。”宇文斌微笑着打断了他，“皇兄和我感情一向甚好，想来他不会勉强我的。”
后来的事情，也的确进行得很顺利。宇文斌委婉地以自己年龄还小为由，拒绝了宇文泫的赐婚。后来，只要宇文泫提起此事，他也再三再四地推诿。再后来，宇文泫觉察到了他不知为何丝毫十分抗拒成亲，也就不再提起这事了。
柳烟凝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柳云絮对往事的描述。听到了这里，他才终于忍不住露出了几分钦羡的神情。原来，被人们议论纷纷的宇文斌这么多年一直未曾娶亲一事，竟然是出于这个缘故！那个男人，竟然能对柳云絮专一到这个地步！相比起来，自己的男人，却……
柳云絮立刻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柳烟凝的所思所想：“哥，你是不是在想，要是皇上对你也能像斌哥哥对我那样就好了，是不是？”
“……我并没有这么想过。”柳烟凝尽量掩饰住自己的妒意。
“呵呵，你不用瞒我了。”柳云絮却一副对一切了然于胸的样子。
柳烟凝“哼”了一声，猛然间想起了一个问题。“你口口声声说他把你当成心肝宝贝，可你却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是他把你献给皇上的！”
“不，你错了。”柳云絮淡淡一笑，“是我自愿进宫服饰皇上了。这件事，斌哥哥他其实是十万个不愿意，只是拗不过我罢了。”
柳烟凝一惊。“这又是为何？你既然那么爱他，和他在一起长相厮守不是美事一桩吗？！”
“是啊。能和斌哥哥在一起，我很开心，很满足。可是，他却不开心，不满足。自从和他表明了对彼此的心迹之后，我们虽然渡过了一段十分幸福美满的时光，可我却渐渐地发现，他常常会露出很烦恼的表情。于是，我便开始再三地追问他到底有何不满，他一开始怎么也不肯告诉我，后来有一次实在被我问得急了，才终于说出了埋藏在他心底最深的秘密——他想篡位当皇帝！”
“……什么？！”柳烟凝闻听此言，吃惊更甚。他吃惊的不仅是看似与世无争的斌王竟然也如此野心勃勃，更是柳云絮怎么肯把这样会惹来杀身之祸的重大秘密告诉自己？！
“我当时乍一听了这话，也和你现在一样惊讶。可我后来又仔细地一想，斌哥哥他论文论武，论才华论谋略，哪一点比不上当今圣上？当年他仅仅只是输在了庶出的身份之上，这不是很好笑吗？所以，经过一番考虑，我决定，我绝不拦着他，相反，我要帮他！”
“………………”柳烟凝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他这时才明白柳云絮为何要他屏退左右。可他仍旧不明白的是……
“呵，哥，我知道你一定很惊讶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其实原因很简单，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柳烟凝更是赫然变色，厉声道，“柳云絮！！你是在跟本宫开玩笑吗？！”
柳云絮的神情却仍旧泰然自若。“我和斌哥哥二人联手，原本已经几乎是攻无不克了。可惜那宇文泫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所以，虽然我已经说服了爹来帮我们的忙，却还是遇到了些麻烦……”
“……你说什么？！”柳烟凝惊愕地打断了弟弟的话，“你说服了爹来帮你们谋反？！”
“是啊。”柳云絮抿嘴一笑，“你入宫为妃又如何？哥你以为爹真的会在乎你我的生死？”
“………………”柳烟凝其实早就知道父亲根本不在意自己，所以所谓和亲，也不过是敷衍之举罢了。他本以为，柳家无论做什么都早已与自己无关了，可乍一闻听这样的事实，心绪还是难免有几分波动。
“至于爹是如何被我说动的，具体我也就不一一言表了。总之，那个宇文泫喜怒无常，性情暴躁，不知道得罪了多少朝中重臣还不自知，哪里比得我斌哥哥进退有度，以德服人？我斌哥哥若有朝一日登基，才是真正的明君，亦是万民之福！”柳云絮的眼中已满是崇敬。
柳烟凝冷笑了一声。“好一个以德服人！好一个万民之福！依我看，他宇文斌不过是个口蜜腹剑的小人！亏皇上对他宠信有加，他却在暗地里筹谋这种大逆不道之举！况且，你不是刚刚才亲口描述过他是如何残酷地责罚仅仅是犯了一点小小错误的丫环
